视野渐渐暗了下去,“子承”清冷的身影随着最后一丝光的熄灭,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
三川忽然感觉身体一沉,直直的落入了一个气息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了?”
关心担忧的语气,结实的,带着他独有味道的胸膛……
三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子承眉目深邃……是这样熟悉的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是你。”
迷离之际看见子承向自己跑过来,醒来时,刚好落在他怀里。原来他若经历的那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难道是青天白日的发了一场梦?
可喜怒哀乐都那么真切。
三川看着子承如画般的眉眼,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有些东西早已经刻进骨子里了,就算化作飞灰,就算再刮来一阵风将其吹散,我也会尽我所能的飘向你。
子承满目的担忧,生怕三川有个好歹。三川倒是两只眼睛紧紧黏着子承,一分一秒都不舍得移开。
一旁耷拉着脑袋的温子颢抬着头,看着两个人,完全忽略了自己这个存在,含情脉脉的执手相看泪眼。拉着脸咳了几声。子承目光动都未动,也只看着三川。三川也是星目烁烁的看着子承,抬脚一踹,就将温子颢甩到一旁去。
温子颢傻了眼,又委屈巴拉的瘪着嘴道:“川哥哥……你……你怎么能……”说着泪珠子就要往下掉,他抬袖佯装要拭泪,眼神悄悄的瞟着三川子承二人,原想着起码能看上自己一眼,谁知二人正蜜意浓情,眼神儿正火热。连根头发丝都正眼瞧他。
三川隐去了刚才发的那场梦,只说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一时昏了头,这下子全都好了。
二人正携手打算离开此地,温子颢见状忙贴上来。
“川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
三川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这么个小花神缠着。于是简洁明了的给出了答案:“不。”
说罢,也怕温子颢再纠缠,赶紧拉上子承,捏了个诀,一阵绿光晃过,二人没了踪迹。
一阵小风吹得温子颢有些心凉。
……
回到京城后,三川没直接去往王府,而是去了柳月楼。
三川还是对那场“梦”耿耿于怀,尤其是那道天雷和那口石棺。
他将子承安置在白如容那里,让白如容教他些清心静心的心法,用来对抗他心中的魔障。自己则到处逛了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金老板的店里……
——
子承跟白如容念了大半天的心法,本来已经静如深潭水的内心,在他抬眼看见窗外天色已暗后又起了涟漪……
三川怎么还不回来?
涟漪又泛成了波澜……
白如容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静不下心来了,于是说道:“哎,算了算了,你的心啊,早就飞到西海边上了,赶紧去找他吧……”
子承得了准许,连忙谢过。
刚一出了柳月楼,迎面就撞上一个年轻公子,子承没太在意,连声了句“抱歉,一心只想去找那个老神仙。谁知那公子竟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是子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
子承一激灵,转头去看这位公子。细看了眉眼,大吃了一惊,这人居然是三川。
三川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对襟窄袖长衫,雪白内衬贴附着锁骨,颈上挂着一个红绳系的翠色的玉坠子,白色腰封上滚着蓝边,脚上蹬着一双亮绸缎面的小靴。松散的长发绑在头顶绾了一个顶髻,其余长发披散下来,和一贯穿着宽袍大袖的那个三川不同,现在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一扫之前那股慵懒的姿态。
三川的相貌本就出众,如今又收拾的更加齐整,相较之前,更显出他龙眉凤眼,面薄腰纤。更有了潇洒恣意的味道。
不禁让子承眼前一亮。
第30章:天牢
三川原来心中还有点舍不得自己那身“飘逸”的翠色袍服,如今见了子承这小子眼睛都亮了,这下才终于放心,还有一丝小欣喜。三川挺了挺背脊,刻意敛了笑意,说道:“怎么这就不认得我了”
子承握拳在唇边,轻声咳嗽了两下,耳根上都晕上了一抹红色。
“认得……咳……很好看。”
三川一撇嘴,脸上随即就爬上了笑意。
“走啦走啦,再不去逯王府,那王爷就要来逮人了。”三川道。
子承眉梢轻挑,可算还记得正事。
二人并肩在大街上走着,再转过一个街道就是逯王府的大门了,三川总还觉得身上带着大袖子,几次不自觉的抻高了些胳膊,想敛敛袖口,抻到一半才觉得自己胳膊上轻了许多,没了那一对帘子。
也正是这时,两人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黑影,三川正打算抄着手,还未反应就被子承一把护在身后。子承的背脊紧绷,想一只警惕的猫。
却见眼前那人浑身黑色劲装,面上还带着半块黑色面具。三川认了出来,这一身是逯王府暗卫的装扮。暗卫忽的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声音低压哑:“王爷求二位仙人搭救桓公子。”
子承见没了什么危险,也就任由三川从他身后上前。
“我们这不是到了吗,这就能救,快起来吧,别挡着道儿。”
暗卫依旧不动,反而将头埋得更深了,道:“在下依照王爷嘱托,恳求二位施以援手。”
二人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桓儒可是在他们离开这两天出了什么状况。暗卫点了点头。
原来,在子承、三川二人走后第二日,桓儒就突然发了疯,使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邪门法术,将逯王爷重伤,当日,宫里的皇上就知道了此事,当即震怒,命国师亲自坐镇收服了桓儒,押解天牢,后日午时处以火刑。
二人大惊,三川更是觉得此事麻烦大了些。凡间有三种人沾不得,一是皇帝,二是和尚,三是修士,其中这皇帝是他最最不想招惹的,说不定人家百年之后就魂升仙界,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呢。
同时他有有些疑惑:“桓儒都虚弱成了那副样子,怎么还能伤了逯王爷”
暗卫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的情况,但确实是发生了。
逯王爷带着一身的伤,也不让人搀扶,执意进宫,在启明殿前跪了一天,恳求皇上能放过桓儒。逯祎强撑着身体,皇帝也只是派了两个小内监来劝他回去,言下之意是,桓儒放不得、留不得。
三川出神了片刻,他想,那桓儒身上带去的是子承身上的煞气,这两天他不仅感觉到子承的煞气弱了许多,就连身上的心魔的气息也变得若隐若现,加上煞气遮掩着,不仔细分辨,二者几乎都分辨不出来。若是桓儒就这样死了,对子承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从他脑中消失了,不管再怎么说此事也是与他们二人有关,他就是再怎么不靠谱,也断然不能拿别人的性命来换子承,三川脑中又生了一个念头,他想知道桓儒到底是什么样的体质,他想,如果是用自己来换,既不违背人道之根本,又能还子承安稳一生。
子承倒是没空多想什么,只是赶紧赶往王府上。
府中依旧是一片萧瑟肃杀之气,三川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杀伐之气,他暗暗掐指。眉头更紧了,脚下更急了几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寝殿,逯祎赤裸着的上身缠满了纱布,隐隐还有血气透露出来,晕染的血迹斑斑。三川低声喝道:“你怎敢私调军队!你是要把局面彻底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逯祎微微抬眸,不过两日未见,他竟像是苍老了十岁,额前蓬乱着碎发,唇边也生了胡茬,眼眸血红,像是一头困极的野兽。
“为了他,我做什么都可以。”逯祎嘴唇有些干裂,声音沙哑。全无了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今夜,就在今夜,子时一过,我就带兵冲进天牢把柔雅带回家……到时还请二位赶紧为柔雅医治……”逯祎整个人都有些虚晃,若非心中一口气强撑着,早就倒下了。
“皇上本来就忌惮异姓王,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边起兵,那边就能给你安上起兵造反的帽子,你们逯家祖祖辈辈的赤胆忠心、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荣耀,都要因你这一时冲动给毁于一旦吗!”
逯祎浑身颤抖着,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身上的血气越发重了。
逯祎身上又纱布裹着,看不清伤口,可看着浸出来的血,也看得出伤的确实不轻。若这一身都是为桓儒所伤,那足可见桓儒当时疯魔成了什么样。
三川斩钉截铁道:“我替你把他带回来。”
此言一出,逯祎的眼里忽然亮了光,嘴巴张合了许久,话却哽在喉咙中。罢了,他叹了一口气:“天牢守备森严,我怎能再让你为此事冒险……”
“我救他是因为有话要问他,他若死了,我倒难办了。况且我又不是凡人,不过区区凡人监守的四方屋子罢了,不算难事。”三川说道。
子承见三川难得对一件事如此上心,既然也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就在一旁静静听着。现在又听到三川要独闯天牢,不禁心头大跳,就是他是神仙,可这天牢,总归还是有些担忧。
逯祎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救桓儒的机会,又恐三川莽撞前去,于是铺开了手边放着的天牢图纸,标画出了桓儒的所在地。三川认真的记了下来,发现自己还是转头就忘,于是干脆把图纸揣在身上。
三川突然扭头对子承说:“小子哎……我就要去天牢了……”
子承冷眼瞧着他:“注意安全。”
“此行甚是凶险啊……”
“多注意安全。”
“我饿了……”三川冲他眨眨眼。逯祎在一旁刚想开口,三川又道,“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子承舒展了眉头:“行,我给你下去。”说着就询问了逯祎厨房的方向,出门后随手将门掩上了。
三川听着子承的脚步声远了,这才伸手往一旁的花梨木架子上取了几根香,虚空一划,用术法收了起来。
以前做事可以不顾后果,但是现在是万万不能的了。
凡事得留个后手,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然后又向一旁的逯祎说了声:“记得保密。”
三川的法术到底有多低呢?这么说吧,别的仙君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两个随侍仙童,而三川这万万年来一直都是孑然一身,连看门的仙童都没有。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自己本身就与守门仙童的术法不相上下,根本就再没有多余的仙力养活别人了……况且三川也不知是不是诞生时撞坏了根基,无论他如何刻苦修炼都不得进益……索性他也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守着小河过日子了……
据逯祎所说,桓儒身处在天牢的东南方位,据说国师还派了座下四名弟子日夜不休的守着。三川倒是没放在心上,纵使他法力再低微,好歹也是个神仙,凡人的刀枪剑戟还是能应付的来的。
临去前,子承站在门下,动了动喉咙,还是说了句:“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
逯祎也留了另一手准备,他仍命自己麾下的将士在军营的校服武场待命,自己率百名府兵去往长街接应三川。
若两个时辰之内,三川和桓儒未能从天牢中顺利脱身,逯祎便举兵劫狱。
子承担忧逯祎现在的状况,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便也跟随这着去了长街。
三川嗤笑一声,想着自己进那天牢带出桓儒应如探囊取物一般。当即闪身进了去,谁成想这天牢里处处都长得一个样,又是夜里,不过几开小窗透着,连星星都看不见几颗,里面乌烟浊气的,更有些牢狱里传来的几声低低的呻吟。三川在里面转的晕头转向的,不辨东西。隐着身形仔细辨认这图纸上自己所在的位置,一拍脑袋:“早知道带个罗盘进来了。”好在他脑袋断了的那根弦又接上了,桓儒身上应该带着煞气,这气息是自己再不能熟悉的了。只要循着这气息过去,不就找到了吗。
三川屏气凝神,掌中四散开几缕绿色荧光。他眉尖一挑,寻着一个方向轻身过去。这天牢布局确实复杂但也精妙,活像一座大的迷宫,若里面的凡人想逃出去,没个图纸指引,只怕是在里面转的头昏脑涨心态崩溃,干脆就直接找个牢房自己钻进去躺平望天去了。
转了半晌,三川这才听见前面隐隐有诵经声传来。
一间大于别处的牢房正中,布着一块青石板,石板上躺着的,想来就是桓儒了。
他周身被贴满了黄色的符纸,三川看了两眼,嗤笑了一声,那一叠叠的符纸原是用来镇宅用的,最多是能镇镇他身上的煞气,倒还减轻了些他的苦楚。位列桓儒身边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是四个青布黑靴,头戴混元巾,顶上露着发髻,插着一根木簪的小道士模样的人,想必就是那个国师的四个弟子。他们个个都看着年纪不算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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