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来傍晚时候,西边天空的云火红一片,艳丽却宁静。
三川望着天边的云霞,那云霞火红的织成一片,织成了丹辰的衣袍,灼灼一片,又像丹辰的眉眼盛着的桀骜恣意。
三川看着看着,那漫天云霞就都成了丹辰的一部分。怎么看,换个角度看,都无一例外的像极了丹辰,三川的心脏猛地骤缩,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不自在的捂住了胸口。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壳,在发烫。
待到晚上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后,三川这才舒缓过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园子时,丹辰居然已经回来了,一身盘金丝绣的红色箭袖,墨发尽数干净利落的束在脑后,露出眉尾那颗小小的黑痣,手上摆弄这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丹辰见他回来了,忙招呼他来。
两人坐在亭中,三川此刻近处仔细看了一眼那匕首,极其精美的纹饰,柄上还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丹”字。丹辰见他看的出神,笑道:“喜欢?”
“恩。”三川点头。
“想要?”
“恩恩!”三川眼睛一亮。
丹辰缓缓的覆上那把匕首,收进腰间:“想得美。”
“……”三川甩了一个白眼。
不过丹辰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推到三川眼前:“打开。”
三川依言,打开后眼前一亮,那里面躺着一枚配着红绳的玉坠子,正是他前两天被丹辰夺走那枚。三川欣喜,当即就要拿出来戴上,丹辰按住他的手,自己拿了出来,站起身,亲自给他戴上:“这小玩意儿,为师给你戴上了,可就再不许摘下来了。”
三川欢喜的点点头,丹辰趁着戴玉坠子低头的功夫,凑到他的耳边,开玩笑一样说:“你若是觉得不喜欢,摘了下来,我也再也不喜欢你,再也不找你了。”
说罢不等三川给出答复,就径直从三川身侧走了。
三川这才后知后觉,心脏又开始骤缩,每一次的骤缩都几乎要抽痛的昏过去,一次比一次猛烈,三川紧紧抓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有什么要裂开了一样,慢慢从裂缝里流散出灼热的气浪,所到之处燥热欲燃。三川痛苦的蜷缩成一团,难耐的灼热从心脏出挣扎着,快要爆炸一样。唯有玉坠子上传来一阵冰凉,成为了他挣扎的一个出口。
夜风卷着草木的清香,虫鸣不歇,直至天亮。
天光初露于叶间,三川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躺在亭子里睡着了,手里紧紧握着脖颈间的那枚玉坠子。
临近正午的时候,不妄山上空被忽然而来的乌云遮盖住,丹辰正同三川吃饭,忽然感觉灵压逼近,他眉头一皱,出门细看,却见是一众天兵天将压临山上。
为首的火源天君身披金甲,红眉威严,见丹辰出现,声道:“我等奉天帝之命,捉拿魔物。”
三川也跟着跑了出来,他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当时就吓得两腿发软,只见丹辰纵身轻跃上云端,只身与百万天兵对峙,他负手而立,云生足底,便镇下天兵之气势。
“我不妄山上哪来的魔物?莫不是说本座就是那魔物?”三川站在院子里,看不清丹辰的表情,却听得其声铮铮。
火源天君拱手道:“帝君有所不知,您所收的徒弟心生魔障,天帝测算出他将危祸三界,故不得不将其捉拿回天,再行定夺。”
丹辰冷哼一声:“我那徒儿甚是乖巧,且有我时常陪伴,怎的,我都还没察觉他有什么魔障,你们天上的便知道了?”
火源天君客气道:“帝君,这乃是天帝谕旨,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帝君莫要为难。”
丹辰语气甚是平淡:“分明是你与我为难。”
火源天君道:“难道帝君要罔顾三界苍生的安危不成?”
“无凭无据便污蔑我家徒儿是魔物,这又是什么道理?”
“帝君……”火源天君很是为难,“此等魔物当真留不得,只有地府黄泉才是唯一能制住他们的地方,若帝君再阻拦下去,莫怪我等、对帝君不敬了。”
丹辰睥睨着天兵天将,脸上丝毫没有动容。右手化出一柄长剑,杀气毕露。
火源天君也一挥手,天兵天将也都举起武器,自己也化出一柄长剑。丹辰剑尖斜指,便在身后化出无数道银光,指朝天兵,运法力于剑上,红衣胜火,呼的猛刺,对着火源天君心口一刺,此剑甚猛。火源天君斜身一动,刚一闪开,丹辰便翻转长剑,拦腰横削,火源天君轻身纵跃,方才丹辰身后的万道银光皆如一把把利剑模样与火源天君身后的天兵天将缠斗,以一人之力御万柄仙剑,这等逆天的本事,不禁让火源天君一众胆寒。且丹辰身法迅捷,剑法凌厉,短时间内,一连进攻百招,竟叫火源天君无丝毫反手之力,只能一味躲闪。
丹辰见火源天君越发招架不住,实则自己也已经分身乏术,无法兼顾。便咬牙强撑,将身法再次提速,只见他提剑疾刺,火源天君提剑格挡,丹辰忽然长剑斜挥,身形一转,剑锋翻转,飞向火源天君左侧,火源天君挥剑右闪,丹辰身形如鬼似魅,猛然回头,剑锋一闪,剑尖直指火源天君的喉咙。
火源天君自知无力回天,闭眼等死,颇有慷慨赴死的意味。丹辰气震山河,大喝一声:“火源天君已败,你们还不停手!”
万道银剑此刻也都悬停半空,天兵见火源天君果然给制住了,也便纷纷停手。
三川在园子里瑟瑟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妄山上的精怪也都被这场景吓得躲藏起来。三川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可他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想帮忙吗?”又是那个低沉而悦耳的男声,这一次竟然没了昏睡的感觉。三川转过头,只见那人一身白色锦袍,袍上绣着繁复的暗纹,微微摆动之下方才有迹可循,那人面容威严之中带着些许慈爱,约莫人间四十岁的模样,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息,叫人心生信任。
丹辰剑指火源天君:“你败了。”
火源天君道:“帝君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是不是虎,我说了才算。”丹辰目光一凛,剑锋一偏,火源天君脖颈上便流下细细血丝。
“帝君,六道判加上魔物,这风险我们承担不起,就是天帝也未必能有万全之策,就算帝君今日杀了我,来日也定会有其他神将前来不妄山捉拿魔物。”
丹辰猛地收剑负在身后:“不要一口一个‘魔物’的通本座说话,今日我便放你和你的兵回去,告诉天帝,若他还想要人,我便杀上玉霄殿,将他的天界变成地府!”
不多时,不妄山上空的乌云便尽数退散了,丹辰终于气力不支,跌落在河边,汗水浸湿了衣衫,发丝黏连在脸上,他强撑者身子依靠在大石上,休息了一会,呼吸才渐渐平缓。
一道金光闪过,金阳落足在丹辰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给丹辰服下。罢了也同丹辰一道儿依靠在大石头上。
金阳道:“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样有种了,只身退下天兵天将,还警告天帝。真是不得了。”
丹辰服下丹药后,舒缓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有气无力道:“你这好不够意思,看了那么久都不下来帮我一下。”
金阳白了他一眼:“天帝早知我会来帮你,给我下了禁制,火源天君一会去,这才给我解了。这不,知道你在死皮赖脸的强撑,慌忙给你送药来了。”
丹辰乐了:“呸呸呸,什么死皮赖脸,是本座实在太厉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得了吧,说你两句还‘本座、本座’起来了,呐,丹辰小仙,你给本座讲讲你和那个小徒弟的风流韵事吧。”金阳道。
第48章:争执
丹辰一听“风流韵事”四个字,脑海里忽然蹦出他那日情不自禁的一吻,顿时气急起来,剧烈的咳嗽了几下。
金阳一脸嫌弃,帮他拍拍背:“啧啧啧,看样子是吃到嘴里了?我倒想见见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丹辰咳嗽的更急了,好不容易找了说话的空隙:“胡、说、八、咳咳咳、道!”
金阳笑的开怀,帮他顺了顺气。
有金阳的丹药和治疗,丹辰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站起身来打算回园子里看看,看看自己乖乖徒儿有没有被吓到。心底里是希望他有些反应的,可他也知道,自己的乖乖徒儿是一缕残缺的灵识,不知遭遇了什么情况化作了人形,残缺的那一部分正是七情六欲。
丹辰每每想到此处,心里总是蓦地凉半截儿。金阳在后面吵吵嚷嚷:“让我也去见见你的小徒儿嘛!”
吵得丹辰脑壳儿疼,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你这不是跟着来了!”
金阳笑嘻嘻的搭上丹辰的肩膀:“嘿嘿嘿,还学会金屋藏娇了。”
丹辰飞了一记眼刀给他。
二人拌了一路嘴回到了园子里,三川正在凉亭里忙进忙出,同时还飘出一些不太妙的气味儿,丹辰走近一看,竟然是三川在忙着端菜布置。丹辰当下感动的心都要化了,拉住三川,道:“乖乖徒儿,这都是你为为师准备的?”
三川看了一眼丹辰,又见他身后跟着来了金阳,道:“是啊,来客人了,正好,我正好做的多了些。一起吃吧。”
丹辰金阳二人坐下,等着三川忙完一起吃。金阳满脸愁容的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色、香哪一个都不沾,菜色不是焦黑就是生红生绿,金阳怕他这心脏承受不了那么、一言难尽的、饭菜,他求助似得看向丹辰,却见丹辰满脸激动,就差眼睛冒星星了,怕是叫他舔盘子他都乐意之至。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无畏。”金阳摇摇头。
丹辰转过头,问:“你说什么?”
金阳敷衍:“我说你胃真好。”
金阳看着满桌的饭菜实在连聊天的欲望也没有,都坐在这里了,若是这个时候走了,丹辰这家伙一定会追上了剥了我的皮,按着我的头舔盘子。心中一冷,视死如归的看着三川端上最后一盘菜,并坐下。
他趁着意识还未被这饭菜荼毒,仔细看了看丹辰的“小娇徒”,果然生的白头粉面,俊美至极,怪不得将这老家伙迷得七荤八素的。
丹辰含情脉脉的望着三川,那眼神看的金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二人却浑然没有注意。
“乖乖徒儿,真是辛苦你了,累了吧,来吃饭。”
金阳汗毛倒竖。
“呀,真是丰盛,没想到乖乖徒儿还有这样的本事。真叫为师自豪。”
“哪有,你们快尝尝吧。”三川面上粉红,娇态可人。
金阳内心无比抗拒,以至于觉得面前的筷子有千斤重,手上哆嗦的半天,怎么都拿不起来。还是丹辰轻飘飘的一句:“怎么不吃?”
金阳吓得忙拿起筷子:“吃吃吃。”
他夹起一块还带着些微泥土的新鲜青菜,面露苦色,可丹辰却像吃蜜糖一样,一筷一筷又一筷的夹着,有些甚至滴着黑色粘稠汁水的东西往嘴里送,金阳觉得胃里翻涌,只想呕吐,又害怕丹辰,艰难地用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饭毕,金阳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简直就是身心双重折磨。见丹辰三川二人似乎有话要单独说,也就不做那个乱撞钟的和尚了,自己先回了天上。
好风如水,星辰满目,三川微微笑着看向丹辰,心中暖意、苦楚、炽热交织缠绕,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白天那个男人自称是天帝,可以帮他祛除心魔,只要他肯到天宫来。
他想到白天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又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总是弱小的,依赖于丹辰的保护,实在没用,还为他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他攥紧了拳。
对丹辰说:“我想去天宫。”
丹辰皱眉,一口决断:“不行。”
“我去了天宫才能祛除心魔,以后才能、才能好好的在不妄山待着。”三川抿紧了嘴。
丹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祛除心魔是要将你送到地府去,每日以忘川水洗眼睛,你可知道?”
“……他不是这样说的,说天宫琼池的水能祛除魔障。”三川毫不畏缩的对上丹辰的眼睛,他心意已决。
“他?是谁?”丹辰目光如刀。
三川撇过头:“不管你事,总之,我一定要去天宫的。”只要没了心魔,我就不会给你惹麻烦,我就能好好的待在你身边,年年月月,月月年年,日子无穷无尽。
“你不可以去。你就待在我身边,我能护你周全。”
“不!你不能!”三川埋下脸,“我不能让你,让不妄山,因为我的原因打破了之前的宁静,这样的我就是罪人!而且,我相信他不会骗我,他向我保证我不会去地府,不会有忘川水灼烧眼睛,你的顾虑他都知道。你相信我,也相信他好不好。”
“你是我的徒弟,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三川尖声打断:“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丹辰喝道:“那你告诉我他是谁!你为什么这么信他!”
三川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我心意已决,现在只不过是在通知你,你若拦我,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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