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夜宵,早点休息。”
一目连听到荒说。
他慢慢地抬眼,荒的目光很宁静,但他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种心理很矛盾,他不是期望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保持现状的么?那应该很满意这样的发展啊,不是吗?
他有些害怕地摁掉了微信消息的界面,觉得自己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一目连不确定荒是否意识到了自己迟疑的理由,他更希望是没有。
“晚安。”他抠着自己的手心说。
“晚安。”
荒很配合,拎起那条擦头的小毛巾就走,背影消失得干脆利落,脚步也没有多沉重。
一目连突然有那么一点想开口提醒,说:好好加油啊,明天。
他张张嘴,说完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去。
tbc
* [虐泉]:复活的地方叫泉水,英雄可以在己方泉水恢复状态,虐泉就是把人按在对面的泉水打得出不来(通常来说这是个有点过分的行为哈哈哈哈)。
第八章
67.
荒并没有将情绪带到隔天的比赛中来。
这是好事,但大约也有人觉得这是坏事——比如辣个教练。
“消气了不就没有爆炸发挥了么,要我做什么你们才会生气,当众热吻你们行么?”
“滚。”
68.
他们主场作战,主场里有大半都是QUQ的粉丝,举着各个队员的应援板子,不少大触还在上面画了小人,惟妙惟肖的,酒吞指着一块板子对荒说:“你看,你被画得好像不高兴啊!”
荒都懒得反驳他:“那没头脑是谁?”
“……”众人齐心协力,一致看向在一旁的教练,一秒内达成了共识。
直到入座后酒吞童子还在震惊:“本大爷居然也有粉了?”
他前几场发挥都不错,总在关键时候吸收成吨的伤害,为双c提供了较好的输出环境,强势的选手吸粉总是很快的,一眼望去,确实能看到好些个举着“JOJO”和“吞吞”牌子的小姑娘。
但是戴着耳机,他们并听不见台下的观众们在欢呼什么。
“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是单身狗,”教练猛拍一掌他的后背,“今天太冷了,一个个的手都活动起来没有?别等会临时又萎了啊!”
大家都还懒洋洋的,狸猫估计是昨天果啤哦不牛奶喝多了,现在还在打哈欠。
教练此刻只想把这群兔崽子们揪起来挨个抽一顿:“想赢OOO吗?”
这支名字特别古怪、甚至还有点自带打码feel的队伍其实并不是联盟里排得上前几的队伍,但没人敢小瞧他们,因为目前联盟第一强队OWO曾经在他们手上翻车过一次——OOO的打野选手,那个笑容桀骜不驯的杀马特白毛大汉,当时就直接在采访台上直言不讳了:“这就是轻敌的结果!”
“想!”众人立马就坐直了。
来打比赛的,有哪个会不想赢?
“想打进季后赛吗?”
“想!”
教练又挨个抽了后背一掌,惹得青行灯嗷嗷嗷嘤嘤嘤叫起来,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可以,小兔崽子们今天状态都不错,教练爸爸我最后的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冠军就指望你们了!”
一目连听到青行灯小声地嘟囔了一声“煽什么情啊”,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再答话。
原来之前荒说过教练今年年底要辞职回去子承父业是真的。
大家都有一天要走的,那煞笔只不过是早了一点。
仿佛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目连没说话。
他就坐在那儿,对这热血的状况无所适从。
正如他不知道该对队友的暗恋有什么反应一样,无所适从,只得敬而远之,本能地想去拖延,拖到这个矛盾破土而出的那一天,什么麻烦事都留到那一天再去解决。
69.
B/P环节马上就开始了。
他们是红方,由对方先ban先选,结果对面上来就ban掉了一目连最擅长的一个法师——那也是荒最擅长的,可中可野,这位被二人青睐的矮个子小萝莉几乎是每一个对手都会ban掉的英雄。
没拿到最擅长的,一目连为了求稳还是没出杀人书。
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未认真。
细数过来,整个队里也只有荒能忍受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想法了……
谁也没有准备套路,和平开局,发育本来不相上下,结果狸猫太心急,过早去敌方野区偷视野,被三人夹攻,荒没来得及赶到,就这么送了一血。
下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崩了,第一轮毫无悬念地败北。
中场休息的时候狸猫给自己猛灌了三杯咖啡,干脆利落地把锅背走了:“我的锅,下把我稳点。”
教练没怪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说刚才最后一波团战其实打得不错,可以翻的。
争着背锅向来是他们队的优良传统,荒愣神了会儿,半天也跳了出来:“我的,如果抢到龙就能翻了。”
“你脸真大,对面没丢龙是对面打野打得好,关你P事?”教练白他一眼,摸了摸下巴,“OOO打野状态一直都不错,没必要和他硬肛,尽可能风筝他就行。一直以来我们的核心都是中野打架,上下稳住发育,这把我建议换换。”
教练看过来,对上一目连的眼睛。
他了然,明白教练这是什么意思。
能随时为团队作出牺牲,这就是教练特地将他从UVU挖来的理由。
时隔半年,他还记得很清楚。
应教练的要求,他选了个辅助打中单,荒则选择了半肉半输出,相对的,上单的酒吞没有选择一如既往的肉坦,而是选了个前期极凶的近战英雄,后期才逐渐出了肉。
这套牵制战术他们还是第一次拿出来,中野二人黏得对面打野发育不起来,浑身难受。
青行灯没让他们失望,四保一战术取得了重大成功,从头到尾就没死过,输出拉开以往平均发挥一大截。
赢了。
成功续命,拖到决胜局。
但这也意味着还有一局要打,又要“加班”。
一目连摘下耳机,就正好听到前排传来解说席的声音。
解说夸了一句:“虽然这把carry的是射手位,但我觉得中野的配合也十分亮眼,尤其是荒神R闪保一目连的那一手,反应速度太快了,一目连也没想着跑,一个W回去又把上去卖的荒神保了下来,结果两个人都没死,太秀了!”
另一个解说也接口道:“那么短的时间其实是来不及交流战术的,这真的只能说是默契好了。”
外人夸得起劲,局内人却丝毫没有当回事,就连教练也没想起来这茬。
回到休息室里,教练又好好给青行灯做起了思想工作,女选手通常更为感性,状态很容易受外界影响,不得不多做点工作。
一目连摸了摸口袋,忽然转身要出去。
荒的脚步滞了片刻,然后跟了上去,他知道一目连要做什么。
抽烟。
——是的,这位外貌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了两三岁的中单选手,冷淡的皮囊下其实挺狂野,漂发打耳洞还抽烟。
70.
一目连站在窗边,望着窗上的雨滴,对他追出来的举动见怪不怪,也不是第一次了。
荒并不抽烟,就是出来透透气的。
一个人对着窗外抽烟,一个人说是出来透气,却“抽”着人家的二手烟。
毛病呢?
啊,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打了几年比赛了?”
他问道,还是忍不住把烟掐了,甚至觉得荒是不是料到他会这样才特地跟出来的,这是要间接逼他戒烟呢?
荒稍微皱了眉,像是猜到了他正在想什么。
“两年了。”
“还有多久?”
“……怎么突然感慨这个,教练刺激到你了?”
一目连沉默了一会又摇摇头:“他想拿冠军,可是今年不太可能了。”
酒吞童子是刚入队的新人,团队配合还没能磨练到最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对手一个个的都太强了。
荒没有正面回答,这说明什么?
“美梦谁都能做,这有什么。”
“工作之后就要和电竞永别了,梦没能实现总会难过的吧。”
“个鬼,他那是回老家娶媳妇了,说回去工作只不过是怕被单身狗捅刀子而已。”
“……”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大了起来,一目连不得不将窗子关上,以免雨水溅进来。隔绝了外头的喧嚣,他看向工作人员人来人往的走道,心想这都是些所谓的“正常人”,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更不像会场里那些粉丝们一样狂热。
他至今难以置信,不过是打游戏而已,为什么会像个邪教一样逼得人热血沸腾。
说来惭愧,但他对冠军确实没什么执着。
他知道不少人打电竞的理由是泡妹草粉赚钱,他也认识这样的人……以前的UVU里,五个有两个就是这样的。他倒希望自己有一个这般纯粹的目的,否则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在热血沸腾的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骗荒,当时他说,有人说我适合打比赛,就来了,事实就是这样,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如果没有打电竞,他这时候该在哪个重点大学里读双学位呢吧。
他问。
“你们都那么想赢吗。”
这话他也就敢问荒了,问其他人(比如酒吞童子),多半会被摁着脑门指责说你他妈这不是废话么,不想拿冠军打什么jb职业,还不如回去高考呢,省得被思想守旧的家长摁在书桌上摩擦摩擦!
只不过他没想到荒也觉得他在说废话。
“废话,”荒很快回答道,然后靠在墙上沉默了一会才说,“很困惑吗?”
“有一点。”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诶?”
“现在或许很难理解,有一天你会懂的。输了一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之后,回到俱乐部里,等待着休赛的短短两个月过去,看着还在季后赛上拼命的人,看着一切物是人非——队名改了,队服换了,队友走了,那时候就懂了。”
“你也会走吗?”
一目连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的,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心存疑惑,只是本能地想要反驳。
荒已经准备退役过一次了,年末的时候,队里打完训练赛,难得一起喝了酒。酒是一样会非常影响职业选手状态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教练宁愿训练室里烟雾缭绕都不让他们碰,一群人却破天荒凑在一起海喝了一顿。
被荒抢了位置的打野,坐了半年冷板凳,说他要走了。
荒将脑袋靠在一目连边上,仰着头看天花板,说他也想走了。
那时候大家还起哄说你跟着走什么,你走了让我们的中单同学多难堪,还有你他妈才几岁啊动不动就跟那帮二十五六的学,这年纪退役你是要回去上大学做剑桥哈佛好宝宝吗。
荒没说话,但一目连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对方可能真的就走了。
他有些庆幸,自己挽留了对方。
中野联动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想象搭档换人会是什么样。
明明才半年。
“大家都会走。”
不只是教练,教练只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
荒回答得很快,如同未经过大脑思考,说着拍了盒薄荷糖到他手上。
“这是?”
“你要带着烟味回去打比赛吗?”
“……谢谢。”
一目连晃了晃铁盒,摇出一颗糖,黄桃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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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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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第三局比赛打了50多分钟。
他们拿的是三核阵容,理论上该在前期打出大优势,他们却崩得很厉害,中期抓住对手一波失误进行反打,这才拖到了大后期。
然后在争夺一条火龙的时候险些团灭……
希望的曙光触手可及,却又忽地扑灭。
“你回来干什么,跑啊!”
一目连都不淡定了,青行灯被包夹,直接被秒,没了射手只能撤退,狸猫保护酒吞撤退结果两个一起凉凉,而他的闪现已经用过了,摆脱不了OOO打野的纠缠,很快也要倒。
荒本来已经跑得很远,却又有掉头回来的趋势。
“死四个高地会掉的。”
“你活着还能偷龙。”
“他们打野活着,偷不到的。”
荒很冷静,听起来回来救一目连这个举动是经过脑子的——
但这并没有卯月,一目连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担心荒真的头铁要回来救他,当机立断地决定回身反扑,和OOO的打野换血——打野存活往往影响着一个团队是否敢开巨龙和大龙,如果能将打野打回家,就能提供抢大龙的空间……
别回来了!
他心想,看着自己血条坐跳楼机一样地沉底,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小地图上另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亮着的蓝色头像。
这时候如果还能回来,就算是上头的重大失误了!
荒果然没再回头。
矫健的刺客钻入草丛里,很快消失了踪影。
一目连理所当然地没能换掉打野,那白发大汉技术还是过硬的,他血量劣势,不可能打得过,但死前还顺手拆了个眼。
一波一换四,他们死了四个,对面就减员一人,这样的好机会,OOO不可能放过大龙。这时候丢龙和输掉比赛几乎可以划上等号,全队四个人都只能看着黑白屏幕干着急,觉得最后的机会全在存活的打野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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