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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憋着股气，余欢连打蛋器都没有用，硬生生用勺子搅到了想要的效果。
糯米团蒸好放稍微凉一点，手上沾水揪一小团压扁包好各种馅料，搓圆在椰蓉里滚一圈。
香蕉、芒果、豆沙、果酱、哈密瓜，五种口味二十多个糯米糍，弄好了封在保鲜盒里放冰箱冷藏，随吃随拿。
余欢有想过弄点巧克力口味和酸奶口味，但是那个要做的话需要冷冻。纯巧克力和纯酸奶放进去不是太硬就是太容易流出来，需要二次加工成软硬适中的馅料。
材料不足，这次就只能先这样。
折腾这些小点心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心里那股气还是没散。
余欢干脆又揉了团面放在一边，开始调肉馅。
顾落瑶进来的时候余欢正聚精会神低头捣鼓，明明是在做她最喜欢的事，整个人从背后看却特别落寞。
“小余，怎么还不去休息。”
“嗯？”余欢左手抓着根筷子右手拿着块面皮，回过头来眨眨眼，双眼迷蒙一脸呆，从顾落瑶那个角度看特别无辜特别可怜。
“这么晚了，你在弄什么？”顾落瑶又重复了一遍，轻轻把粘在她脸上的头发勾到耳后，“要帮忙吗？”
“哦，我在包馄饨，现在弄好了明天早上就不用再赶时间。”选择性只听前半句，余欢扯出个笑来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
事实上明天早上不打算吃馄饨来着，但她心里藏着事儿睡不着，总想干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顾落瑶对她的了解比她想象的更深。
杯子放在一边，顾落瑶撸起袖子洗了洗手，也拿了个切成方形的面皮，“我帮你，这个怎么弄。”
“就...你把这个皮像我这样斜着拿，”余欢把手里筷子递给顾落瑶，自己又重新拿了一根，“挑一点肉馅，你可以先包少一点。对，这样放上去以后用力压一下，然后带着面一起卷回来。”
顾落瑶照做，结果筷子回来了面皮还是一动不动，就连肉馅都还留在筷子上。
“额，我是不是压得太轻了。”
余欢抿着嘴不敢笑，迅速把手上这个包好放到盒子里，又拿了一块面，“你要是卷不起来，就这样，把馅儿放中间，这样对角线折一下，然后两个角往回收这样，捏一下让它们黏住。”
这就简单多了，顾落瑶按照她的方法包了一个，结果手刚一松开，那两个角就分开了，跟互相嫌弃似的一刻都不想待在一起。
“你可以多用点劲，它不会破掉的。”余欢忍笑忍得更辛苦了。
这玩意儿比包饺子可简单多了，顾老师怎么就弄不会呢？
顾落瑶撇嘴，“想笑就笑，憋着也不怕岔气。”
于是，余欢真的笑出声来了。
顾落瑶趁她笑的时候已经成功把馄饨弄好，左手端着自己的右手捏了一个余欢包好的，放在一起拿到眼前比对，“真丑。”
自己没捏好还嫌人家长得丑，也是没谁了。
余欢也怕顾落瑶一气之下就不干了，笑两声赶紧憋回来，把那两个馄饨都放回了盒子里。
“反正煮熟了都差不多，味道都一样。”
虽然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谁也不愿意自己包出来的作品长得歪七扭八。顾落瑶和自己较上了劲，边看边学非要和余欢弄成一样的。
余欢也配合，放慢了速度让顾落瑶能看清楚自己的动作。
“你今天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顾落瑶盯着自己手上的馄饨，随口一问。
到底是没逃过。
余欢叹口气，放下手来盯着顾落瑶，“顾老师，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你其实是富家小姐来体验生活的？”顾落瑶一挑眉，眨眨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以前怎么没觉得顾老师脑洞这么大呢。
“不是...”
“那是你突然发现有一大笔遗产等着你继承？”
“...顾老师，少刷点小视频。”
“年纪轻轻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好了不逗你，到底什么事，你说。”
“抽屉里少了两百多，可能是我姐...”后面的那个词，余欢不好意思说出口，“回头我补上，你...你别生气。”
等等...
她其实完全可以不说的，悄悄把钱补上顾老师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反正说出来钱也不可能回来，为什么要告诉顾老师让她也跟着生气呢？
余欢快被自己蠢哭了，低着脑袋不敢看顾落瑶，怕从她脸上看到自己不想看见的表情。
然而顾落瑶专心包馄饨压根儿没把这当回事，“哦，那你想怎么处理呢？要跟你们公司说吗，我可以明天打电话过去。”
“不...不用了吧，万一没人用她...”这话说得余欢自己都觉得太不要脸了。
偷拿别人东西本就不对，她却因为那是她的姐姐就借口包庇。
说什么怕投诉了以后不好找工作，难道顾老师的钱就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吗？李丹好歹没有家庭压力，顾老师为了养家要一个人做两份工作，这还不算偶尔加的一些短期辅导。
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余欢死死盯着那盆馅儿，恨不得把自己包进馄饨里。
“小余。”顾落瑶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不是大度的人，如果换了别人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会按照正常流程去投诉。但是我不希望你这么难受，也不希望你难做。你对我很好，对安安也很好，每天都在尽心尽力照顾我们，我也希望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如果你不希望把这件事闹大，那我就当这两百块是请你吃饭了。”
“她已经离开了，那就让这件事也过去，我们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生气，你也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
“顾老师...”余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会有人温柔到这个程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打死她都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人。
“好了，快点弄完去休息了。你这大半夜的还在厨房鼓捣，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我压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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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落瑶不打算追究，余欢也不想让亲戚之间弄得太难看，准备自己补上这个空缺。
然而她们打算息事宁人，有人却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欢儿啊，你姐没得罪你吧？”二姑姑一个电话打过来，语气不善气势汹汹。
余欢听得一愣。
没得罪？得罪大了！
来这三天干的都是点什么事儿，早知道当初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跟杨姐说不方便，让李丹爱去哪儿去哪儿。
没等她这边有动静，二姑姑那面又念叨上了。
“她毕竟是你二姐，跟你换一下不过分吧？反正都是伺候人，在哪家不都一样吗，你们换一下对谁都好，为什么就不能跟她换一下呢。”
余欢揉揉太阳穴，有点无力，“二姑，我姐的单子还没定下来呢。先不说我这面的雇主不让换，就算是雇主让换，她拿什么跟我换？”
这个问题她也是刚想到。
李丹当初说得那么笃定，好像单子已经在她手里可以拿来随便交换似的。可问题是杨姐只是询问意向，并没有说那个就一定是给她的吧。在合同签好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万一她连试工都没通过呢？
把不确定的东西拿来交换，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就算不是亲妹妹，也不能这么坑吧。
二姑姑却认定了是余欢太自私，觉得她是怕少赚钱。
“你要是怕少挣钱，那你可以说嘛，大不了中间空的这几天，你姐把你的食宿费用都包了，再把工钱分你一半。你不用上班还能拿一半钱，可以了吧？都能商量，你怎么能故意把洗坏的衣服算到你姐头上？你姐回来可说了，她根本就没有洗过什么羊毛衫。”
羊毛衫确实是假的，可除了这以外，她哪里对不起李丹了？
更何况，“二姑，你问问我姐，她是不是用了抽屉里的钱忘了还回来了，我这边对账对不上，少了两百多。”
“余欢，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不愿意直说就行了，谁也不会逼你，但你不能找这种理由吧？你对不上账，可能是买了东西给忘了呢？或者谁用了没跟你说。这都有可能，你不能上来就冤枉你姐吧。你姐好好一个姑娘家让你说成这样，她以后还要不要工作了？”
到底是谁冤枉谁啊...
第61章 061
“顾老师，要不...”余欢停了一下, 咬咬牙还是说了, “你跟杨姐说吧, 不能让你白受损失。”
顾落瑶以为昨天晚上已经把这个事说清楚了，怎么又提起来？
“没关系啊。我们不是说好到此为止吗, 你要是在难受, 多给我炖两回鱼汤就好了。”
一百多一锅鱼汤, 也是不嫌贵。
余欢被噎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纠结和难为情都是自己折磨自己。
“不是，是我觉得这样不好。”余欢自从接到二姑姑的电话就开始反思, 自己那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余家的人是真的都不会教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家孩子没错, 错全都是别人的。余爸爸这样, 三个姑姑也都这样。
可现在二姐已经把手伸到她这儿来了, 这次不受到什么惩罚, 那下次呢？
不是每个雇主都像顾老师这么好说话。
“我们这次原谅她, 下次别人不一定会就这么算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太难堪，但别人呢？”余欢皱着眉,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追究，她会不会以为这样做根本就没事？有第一次就有后面无数次, 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顾落瑶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唇角带笑眼神清亮。
余欢越说条理越顺，“虽然没有现场抓到她，她可以不承认是她干的, 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说助长她什么什么底气的词，帮她变得更坏的那个。”
“助纣为虐。”
“对，助纣为虐。额，好像用这个词有点严重。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们不能因为心软就不追究了。”
顾落瑶笑，“你说的对，那我现在给杨姐打电话？”
“好！”余欢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顾落瑶。
这大中午的，平时这个点顾落瑶都去午睡了，因为余欢的一段话，她又坐回到了沙发上。
翻通讯录找到人，拨号，按免提。
对面很快就接起电话，“顾小姐您好。”
“你好，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说一下李丹的事。”
“方便，您说。”
顾落瑶抬头看了余欢一眼，继续冲着手机，“是这样的，我家里抽屉放着的零钱少了很多，今天我核对了一下，少了两百多。”
对面这次也有一点迟疑，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跟公司名誉也是有点关系的，“确定是她吗？”
“是的。但是我没有现场看到，家里也没有装监控，所以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就是她做的。”
杨姐也为难了，“如果没有直接证据的话，我们这边确实不好处理。”
“我倒是没打算要把这个钱追回来，毕竟确实没有证据，真要追的话你们也挺为难。我就是觉得这个事儿应该跟你们沟通一下，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相应的措施。”
只要不追钱，那还是挺好办的。
杨姐说公司会扣除员工一定的信誉评分，对这种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不能扣太多，但也会进行批评教育，在派单的时候会比别人少一些优先权，也会尽量安排她去家里装有监控的人家试工。
“我们会尽可能避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您觉得可以吗？”
顾落瑶没说话，眼神询问余欢的意见。
余欢压根儿没想到公司还有这样的制度，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少上了什么课程或者少参加了什么培训。
对面还在等答复，余欢也没时间思考，匆忙点头。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事情解决，本该是高兴的，余欢却觉得不大好受。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比之前的决定更正确，可很多事不是只凭对错就可以判断的。
她总觉得这样做有点对不起二姐，可二姐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怨不下去，恨不起来，里外难受，左右别扭。
妈妈没有见过，爸爸已经走了。余欢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三个姑姑，还有那些兄弟姐妹。
可就是这些最亲的人，一次一次打破她的底线，一次一次让她失望、心寒。
冷风易挡，心寒难暖。
余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很努力在回报姑姑们曾经的帮助，却发现自己好像永远都达不到她们的期待。
可能是她太弱了吧。
余欢不愿意承认血缘亲情在姑姑们眼里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愿意承认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其实不值一提。
也许，不承认，就不存在吧。
可是，不承认，真的就不存在了吗？
可能有时候，自欺欺人是真的可以骗过自己的，可事到如今，真的还能继续骗下去吗？
其实在二姑姑打来电话的那一刻，梦就醒了吧。
或许应该更早一点，从二姐伸手的那一刻，梦就已经该醒了。
顾落瑶轻轻碰了碰余欢的手臂，“小余？”
余欢抬头，看着顾落瑶担忧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血缘亲情，还不如这个相处不过几个月的人。
心酸吗？讽刺吗？可看着这人含着秋水般的眼睛，余欢又觉得自己那么幸运。
他们家的事，在小镇上其实很普通。她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并不特殊。
早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看过那么多的人情冷暖、生离死别，跟那些砸锅卖铁都交不上医药费的人相比，她其实已经算幸运了不是吗？
不管出自什么心理，姑姑们终归是没有抛下她和爸爸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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