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她喜欢顾老师，顾老师不一定喜欢她。
顾老师对她好不过是因为性格如此，她不能仗着这份温柔得寸进尺。
所有的心动，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能人真的是缺什么就格外渴望什么吧。自从爸爸走后，她总觉得这世上再无依靠，突然间身边出现一个这么温暖的人，换成是谁都难免会有些情不自禁。
对，她就只是情不自禁了一下而已，这说明她定力不够，说明她还不够成熟。她不能因为自己太年轻气盛，就去打扰顾老师的生活。
她乱了没关系，顾老师的生活轨迹不能因为她偏了方向。
顾老师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不能再因为她平添苦恼。
理智告诉余欢，这世上不是所有想要的都一定能得到。
可这颗心，为什么还是在痛呢？
“你怎么哭了。”
蜡烛吹熄，顾落瑶打开了灯。
灯光下的眼泪无所遁形，余欢红着一双眼擦擦脸上的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感动了吧。”
顾落瑶抽了张纸捏着余欢的下巴让她抬头，轻轻按着她的脸让纸巾把眼泪都吸走。
“你这泪点也是挺奇怪的，看电影都没见你哭，吹个蜡烛哭成这样。”
是啊，这眼泪来得真是奇怪呢。
-
大家都希望能够做好准备再迎接一切，可事情偏偏不会等人准备好才发生。
命运这个家伙，似乎就喜欢看人措手不及的样子。
余欢以为只要自己花点时间，就能够整理好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可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变故就突然降临了。
六月底，学校都放假了，顾落瑶预约好了时间，带着一家人去体检，包括余欢。
老两口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血压稍微有点高，顾爸爸的血糖也有点高，平时多注意饮食，搭配一点药物就好。还有就是要稍微补点钙，补点维生素，预防骨质疏松。
余欢有一点点营养不良，可能是因为吸收不太好。问题不大，一日三餐正常吃，注意点锻炼就行。
安安小朋友是最健康的一个，各项指标都合格，继续保持就可以了。
顾落瑶检查的项目比较多，结果是最后出来的，医生喊她进去以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余欢直觉不太好。
“那个，我想接受手术，安安到时候可能要拜托爸妈照顾一段时间，小余你可能要辛苦一阵子了。”
顾落瑶出来就是这么一句，吓得余欢三魂丢了四魄，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是怎么了，医生怎么说的？是哪儿出了问题怎么突然就要手术了？”
医院这个地方，余欢其实并不想来，是顾落瑶好说歹说才把她劝过来。
说好的只是例行体检呢？说好的不会有问题呢？
怎么突然就要手术了！
脑子里突然蹦出各种各样的毛病，哪一种都跟生死离别挂钩，哪一种都让余欢骨子里发冷。
顾落瑶按住余欢的肩膀不让她起来，笑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子宫肌瘤，很常见的一种病，把那个东西取出来就行了。特别小的小手术，两个小时就做完了，你别紧张。”
不是大毛病为什么要手术？吃药不行吗？打针输液呢？
就非得手术吗？
余欢整个人都慌了。
顾妈妈好像知道的比较多，也比较冷静，“之前不是说不用管吗？怎么又要手术了。”
“之前是比较小，3厘米多一点。这次检查发现长了挺多的，可能是跟之前情绪波动大、激/素不稳定有关系吧，医生说已经9厘米多了。”顾落瑶也坐下来，把安安抱在腿上一手护着他，另一只手盖在余欢手上轻轻拍着。
“医生说不管也行，它不影响我生活，但这么大个东西在肚子里，我心里也总觉得不舒服，取了算了。”
顾妈妈点点头，“那也行。安安你不用担心，我带着他就行了，就是辛苦小余，得多操着点心。你这手术怎么安排，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要等床位，快的话一周左右，慢的话半个月。医生让我出来想一想，也跟你们沟通一下，决定好了我等会儿就进去签字，到时候床位空出来就安排我住院，第二天就能手术。”
“能做微创吧？我听你那个阿姨说微创好，恢复快，你也能少受点罪。”
顾落瑶淡定的好像要做手术的人不是她一样，甚至还能开玩笑，“生安安开了那么大的口子我都不怕，这算什么。你们别担心，医生也说微创恢复快，几天就能出院。”
大家看起来好像都挺淡定，真的不是大毛病？
看着顾老师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再看顾妈妈和顾爸爸好像也没什么大反应，余欢慢慢冷静下来，空着的手掏出手机来赶紧查这到底是个什么病。
就和顾老师说的一样，这确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和人得感冒差不多，非常常见，而且做手术的话风险也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风险再小那也是开刀啊，微创再微也是创啊！
对医院、对手术的恐惧让余欢没有办法像顾老师那么淡定，整个人静是静下来了，浑身绷的快要变成一块石头。
“小余你怎么了？”顾落瑶晃了晃余欢的手，“我都不害怕，你放松点，真的没事儿。”
要做手术的是顾落瑶，一直在安抚大家的也是顾落瑶。
余欢想说点什么，可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微创很简单的，就是肚子上开三个小口，加起来还没安安上次摔的那个伤口大呢。”
“可那也是开刀啊。”余欢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里甚至带着点哭腔。
安安听不太懂大人们都在说什么，但关键的词他听懂了，抱着顾落瑶的脖子撇着嘴，拼命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疼，好疼的。”
是啊，好疼的！
顾落瑶摸摸这个的脑袋，又捏捏那个的脸，“诶呀，不疼，有麻醉，我就是进去睡一觉，睡醒就出来。你们放松一点，我不紧张都要被你们弄得紧张了。”
坐在旁边椅子上等待的人都笑了，顾爸爸和顾妈妈也跟着笑起来。
余欢也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怕影响安安，努力让自己镇定，起码表面上要先镇定下来。
也没敢再继续手术的话题，余欢拿了张纸开始写写画画，一边写还一边跟顾妈妈说话，跟她说吃什么东西有降压的功效，怎么做比较好吃，还有吃什么能补钙，但是容易上火不能常吃。
“这姑娘好啊，适合娶回家当媳妇。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会做饭，煮个泡面都费劲，就我儿子他们小两口，天天吃外卖，说多少次也不听。”
旁边的老阿姨啧啧称赞，跟顾爸爸聊天。
顾爸爸和蔼地笑着，点头跟着称赞，“嗯，小余是个好姑娘。”
传说中煮泡面都费劲却并不年轻的顾老师摸了摸鼻子，低头跟安安玩儿不敢接茬，眼睛悄悄瞟向了余欢。
第87章 087
快要做手术了，顾落瑶每天还和没事人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 舞蹈练习还有日常运动都没落下, 还抽时间带安安去买了泳裤，6号就可以开始上课。
余欢不确定顾落瑶是真的不紧张还是装作不紧张, 反正她是紧张到不行。
但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怕影响顾落瑶和安安的情绪, 每天只能躲在房间里研究各种术前准备还有术后护理什么的。
当初安安的奶奶欺负人，余欢还理直气壮说自己不是专业的，再看现在...
之前在医院照顾过爸爸, 本来就有点经验，再加上又恶补了一番理论知识, 去考个证估计立马就能改行去做护工。
“小余, 你别忙了, 休息一会儿。”
自从确认要做手术, 余欢一天得在厨房待七八个小时, 除了一日三餐以外，上午有水果下午有茶点, 晚上睡觉前还得喝杯奶。
恍惚间顾落瑶以为自己回到了坐月子的时候。
余欢正忙着处理鱼，准备炖个鱼汤, 扬声应了一嗓子，人却和生了根似的，挪都没挪一下。
顾落瑶等了半天没见人出来，干脆自己去了厨房, “小余啊，我是去取个瘤子，不是要生个孩子，真的不用这么补。”
“不行，你太瘦了，医生也说你要适当补一补。我查过了，手术开始前12个小时就要断食，结束以后24小时才能开始吃流食，中间全靠营养液，你得提前补才能恢复得快。”
“那我要是胖了怎么办，脂肪那么厚，也不好开刀啊。”
“不会，我做的主要是补蛋白质和维生素，脂肪没有很多，不会很胖的。不信你去称，肯定没重。”
顾落瑶天天上称，当然知道自己体重跟之前没太大差距。
她就是看余欢太忙了，想让她休息休息，可这姑娘铁了心要给她补，她不能把厨房锁上啊。
幸好，8号顾落瑶就入院了。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歧义，但顾落瑶确实松了口气。
-
8号那天，顾落瑶打包好了安安的日常用品，打包了布布的狗窝饭盆还有足够的狗粮，开着车把两个小不点都送去了顾妈妈那里。
顾爸爸和顾妈妈其实是想一起去医院的，顾落瑶说她今天去就是办个手续，手术明天下午才开始，今天就别折腾了。
“有小余陪我，没事。想去看的话明天再去，我今天过去也就是在那儿睡一觉。”
顾妈妈一巴掌拍在顾落瑶胳膊上，力度之大都有点泛红了，“瞎说什么呢，什么叫想看，谁没事想去医院看人。”
“怪我怪我，看我这张嘴，乱说话。”
“这么大的人了嘴上没把门的，”顾妈妈拍开顾落瑶挂在她胳膊上的手，“不去就不去吧，我给你拿点东西，你自己带过去。”
“拿什么啊？我都有，别麻烦了。”
“锅，水壶，还有点吃的东西。我这个锅小，你带过去，熬点粥熬点汤都方便，省得来回跑。”
她是去住院，又不是搬家，干什么呀这是。
顾落瑶眼睛都睁大了，扭头看一眼余欢，余欢接收到信号赶紧去拦顾妈妈，“阿姨您别忙了，这些我都准备好了。”
顾落瑶：......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都买什么了？”一直到出了小区，顾落瑶才问。
余欢抱着手机列这几天的菜单，头也没抬，“昨天你送安安去上课的时候买的，买了个小锅，买了个小冰箱，买了个带密封盖的碗，还买了点吸管。”
“冰箱？！”如果不是在开车，顾落瑶真想撬开余欢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点什么。
这还是那个洗手都要把水存下来冲马桶的抠门余吗？
“对啊，买了个小的，”余欢终于把头抬起来了，“不贵，两百多。我是怕天气太热，东西都给放坏了，有个小冰箱方便一点。我自己花钱买的，等用完了回来给你放面膜。”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
“你知道我只住五天吧？”
“知道啊。”
“那你这是准备把家搬过去吗？”
“也没有啦，都是用得着的。”
余欢所谓的都用得着，装了满满一个皮箱，那个迷你小冰箱都没往里放，单独拿上去的。
给她们办手续的小护士看见那个冰箱都惊了，大概是没想到有人第一天进来就带这么齐全。
这一层是妇科，一般都是小手术，基本上住几天就走，流动性比较大。余欢带了这么些东西确实有点引人注目，她自己被看得都有点羞。
床位紧张，顾落瑶没排到单人间，住进了三人间，好在不管是单人间还是三人间都有独立的卫浴，洗漱不用担心。她的床铺是最里面那张，靠近窗户，能看见外面的风景。
收拾好床铺，顾落瑶带余欢去外面吃了个晚饭。
“好了，回去吧，明天再过来。”吃完饭站在门口，顾落瑶开始赶人了。
余欢一愣，赶紧摇头，“我东西都带过来了，不用回去，我陪你。”
“陪我干嘛，你看我活蹦乱跳的，没事儿。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过来。”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活蹦乱跳，顾落瑶还在原地转了一圈。
半身裙随着顾落瑶的动作飞起来，扫在了余欢腿上，也扫在了余欢心上。
哪有这样的人啊，明天就要手术了，今天还一个劲儿的操心别人。
余欢已经决定好了，她一定要留下来，说什么都不会让顾落瑶一个人住在医院。
“我回去也睡不好，早上还要早起赶过来，万一堵车耽误了时间，你连早饭都没得吃。”
“可是我不能吃早饭啊，下午两点的手术，从晚上开始我就什么都不能吃了。”
忘了这茬了...
一个理由不行，那就再想别的理由。
余欢皱着眉头努力想，耳垂被人捏住，轻轻揉了揉，“好啦，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一会儿我去给你要个陪护床，可能不太舒服，委屈你了。”
“没关系，以前住宿舍的时候也是硬板床，我没那么娇气。”
顾落瑶抿唇一笑，掐在余欢脸上捏了一把，“你啊。”
-
手术安排在下午第一台，大概两点钟，但术前准备从早上就开始了。
顾落瑶换上了病号服，她腿长，长裤在她身上变成了九分裤，她还抬抬腿一脸高兴，“真好，凉快。”
穿病号服有什么好的，还‘真好’。
余欢一直挺紧张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反正就是特别紧张。昨天晚上她其实一直都没睡好，断断续续半梦半醒的，好不容易睡过去没多久就又醒过来了，怕打扰顾落瑶，硬忍着没敢翻身。
断食断水，抽血送检，弄好尿管，输营养液。
余欢发现顾落瑶是真的不紧张，晃晃悠悠去弄好一切，悠悠闲闲靠在床头刷手机，还不忘给自己涂一层厚厚的唇膏，说是怕嘴干。
论精致，余欢败得很彻底。
进手术室的时候顾落瑶是自己走进去的，一手拎着自己的尿袋，路上还跟余欢开玩笑，“你说我老了是不是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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