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容我向太子殿下问几个问题?”
韶阳殿下笑得不显,不知道这祁相是突然抽了什么疯了,以前不是只讨好她父皇一个人的么?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但韶阳殿下还是将身侧的弟弟拉过来,送到祁相手上,看了一眼便出去了。
祁寒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认为此等举措可有不妥之处?”
太子殿下开口道:“有,若是北黎因着十万石粮草,借机进攻我南梁边境当如何?”
祁相笑得光风霁月,“不如何,唯死战矣。”这话说的太不负责任,好像是祁相又很大的把握北黎不会此时进犯。
金陵城,韩谨早已出了金陵城向西北方而去,他起了个大早,没有道别,没有送行,只是一人一骑迅速地出了桃花源,待他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涂中地界了,天下人都知道南梁以每年十万石粮草换得俘虏,在百姓心中留下来君主仁爱的贤明。
涂中素来就是儒风昌盛之地,,可南梁与北黎的战事不过歇了一年,各地的情况也不见得能比战时好上多少,最多就是活着回来的将士能瞧一瞧自家的儿女四年长了多高。
韩谨入涂中后,城中多是衣衫褴褛之辈,街市也是一派荒凉景,倒是这茶摊酒垆,从来人都不算少,来往的商客,行色匆忙的旅人,还有本地的闲人。
今日南梁向北黎的许诺,昭告天下,有人说皇帝陛下光明神武,爱民如子,也有人说帝王软弱无能,任人欺辱。韩谨只听着他们说,并不作评价,心里想的却也是,北黎应当是不会在此时大举进攻的。
祁寒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跟小太子说的“唯死战矣”也不是说笑的。南梁借着北黎要粮草的借口讨回来失地的人心,鼓舞士气,北黎若是凶残的狠了,约莫就要屠城了,十万石粮草他们同样拿不到,反倒会激起南梁军士的血性。
若是他们应了南梁的条件,旧地的百姓有自由往返的权利,那就意味南梁的百姓有权越过清石江,划江而治等同虚设。
此事对目前的南梁而讲虽称不上什么好事,但对于联盟部族构建而成的北黎而言绝对是坏事,南梁虽称不上地大物博,较之北部而言,已经称得上是沃土了,一口肥肉多人争抢总有人想多吃一点的。
十万石的粮草自夏孟瑜归国之后才会从江南之地开始运送,至北黎后,三城旧民可如约出城。
韩谨不由得感叹,出着这主意的人可真是好算计,感慨归感慨,该走的路,不会少。
韩谨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忍不住拿它与金陵作对比,每对比一次都油然生出自豪,金陵安定,依靠于官治,民互,军守。和彦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为金陵城注入财富,流民安置,商户周转都离不开钱。
这一路上走来,听闻南梁与北黎摩擦不断,双方却都没有撕破脸,只是不断试探,南梁皇帝作风开始变得神鬼莫测,软硬兼施,不再一味退让,倒是让不少人猜测,长建帝若真有如此手段,只怕就不会割地换和平了,或许这位长建帝早已是傀儡皇帝了。
长建十二年五月,北黎六皇子率十万大军陈兵清石江,南梁不做应对,好似全无此事,倒是 下令派遣御史大夫王景知代天子巡视,长公主韶阳监督。
远在临安的长建帝此刻正在病床上被人喂着药,周遭可信的人也不知道还剩了几个,被迫下令太子监国。
可这北黎陈兵陈了一月,南梁没什么动静,北黎好像也是在看看自己的兵到底有多少,而后回撤清石江以北三座城池中。
而此时的韩谨已经到了清石江,他远远瞧见了北黎的十万大军,也没做理会,还是接着向南行进了。
战事将起,约莫就是六七月份的事儿了。想来一年多没回去金陵了,他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在北黎境内呢,这书信也不大方便,毕竟韩谨的行踪不定。
虽然身在江湖,可这庙堂之事如今颇有些口口相传的意思,稍微一打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临安虽是比不上旧日帝京那般繁华,但战事停了两年,百姓们也有了几分安居乐业的味道,街市旧巷也有开张了的。
一路南下,韩谨看着这民生多艰,和着安居乐业与其乐融融,再到金陵城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景致,总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心安。
和彦这一年多也没闲着,林舒奉旨前往北疆,本来打算让韩谨顶替的想法自然也用不到了, 金陵守城军士尽数交到了太守手中,他和林老商议,私底下养了几个兵,叶太守也知晓他们俩没什么谋逆之心,他想管也确实管不着,每年流入金陵的许多流民都有了归处,不做他想也知道掌握这群人的人也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和彦本来想着这韩谨出去看看也就看一年,年关当是能回来的,可居然到了现在还没回来,总是让他有些不放心,忍不住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个混小子居然连封信也不捎回来!
此时的韩谨着一身干净的青衣,丹凤眼微眯,牵着马优哉游哉地晃进了金陵城。
金陵城素来民风彪悍,“刚进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美人”的消息立马就传遍了小巷子,有眼尖的人一看,哟,这不是当年和大少爷身边儿的小公子吗?于是,和大少爷差不多成了金陵城最后一个知道韩谨回来的人了。
等到和彦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接韩谨的时候,韩公子已经像个大爷一样晃到了和府门口了,大少爷开门抬眼一看,就瞧见往日里一板一眼不会笑的人眼角微弧仍是一身青衣立于门前了。
和彦先是愣了一会儿,在心里想到,唔,瘦了,也高了,倒是没黑,小美人以前不会笑,有点冷冰冰的,如今看起来温润成熟了许多……正想着呢,身后突然传来老管家的声音,“大少爷,大少爷,玉佩忘带了!”
韩谨心笑,老管家还是中气十足,开口打招呼:“老管家,我回来了!”
老管家看了一眼和彦,便笑道,“诶呦,你看这大少爷一听说您回来了立马就要出去接您,不想您这么快就到了,在门口就迎到了,快进来快进来。”
韩谨边走边道:“我还想着您这拿了块玉佩来了,莫不是大少爷要出门见什么贵重的人呢?却不想原来是专程来接我的。”
“诶呦,小少爷您是不知道,这大少爷听您回来了去房里换了好几身衣服,也不知道都是白的有什么可换的……”
“管家,你最近有些话多啊?”老管家话没说完就看见大少爷阴测测的眼神盯着他,老管家赶忙住嘴,“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嘱咐厨房烧几个小菜来。”
和彦瞧着老管家走了,回过头来看着韩谨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有些梗住了。韩谨笑道:“你见我还有什么讲究,戴什么玉佩啊?”
和彦也笑,“一时间想岔了,得叫你知道你在外面受苦的时候,我可是金银窝里享富贵呢!”
“和彦你这话说的,当初不是你让我出去耍耍的吗?我在外面才是真长见识了,你可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你还有脸说,我让你出去转转你就一转一年半,也不说捎个信儿回来,是死是活也得有个人收尸不是?”
韩谨也就笑了笑不作答,担心我还不直说。和彦心道,这混小子是从哪学的装什么高深莫测?
“我听闻林舒去了北疆前线,皇帝就没再给金陵城安排个守将?”
和彦白了韩谨一眼,心道你小子不是百事通吗?怎么还要问我?却还是照实答了,“金陵守军全交到了叶太守手上,皇帝也是同意的。”
韩谨笑道:“那看来坊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只怕我们的皇帝陛下如今权柄旁落了。”
“这话你可不敢乱说,我可是忠君爱国的义商。”和彦虽嘴上说着不敢乱说,但看他自己也没什么避讳,想来他是知道的,应当是与祁寒往来通讯知晓的吧!
如今的南梁,太子监国,祁相辅佐,韶阳殿下远离帝京,金陵这处小地方想来也没人关注。
韩谨不由得目光就转到了和彦身上,他如今已经很会控制不让眼神泄露感情了,但眼随心动,他是还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但他感觉这次回来,和彦对他的态度有些变了,以前大概是总把他当个孩子来看,哪怕他表现的足够成熟,和彦大部分时间也还是待着假笑的面具。
这一回回来,和彦倒有些不太一样了,倒是很多话都会和他说,也不再把他当个孩子看了,只是还是不愿意告诉他。
☆、第 12 章
等到用过饭,和彦就嘱咐韩谨去休息,等到晚上,韩谨睡得也够了,这金陵的气候还算适宜,二人就着月光下酒,和彦道:“你和我说说,你这一年都去了哪些地方,都干了些什么?”
“没去什么地方,也没干什么,就是金陵城往西北一直走,就看了看沿途的风光景致,不过没有金陵的风光景致好。”韩谨斜倚在栏杆上,就这么含糊其词。
和彦也不追问了,拉回来正题“你可知北黎陈兵北疆却迟迟不见动作?”
“我知道,领军之人就是夏孟瑜,想来祁相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给姜姑娘报仇的。”
“你是怎么知道祁寒要给姜意报仇的?”姜意之死是因着夏孟瑜来南梁走这一遭引起的,可说起来谁都不是无辜的,和彦、祁寒、夏孟瑜、可能还有个不知姓名的人。和彦其实都不太确定祁寒会把这笔账算在谁头上。
韩谨看着和彦,“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见和彦点点头,“你和祁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和彦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我与祁相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因着姜姑娘的关系认识罢了,与他也不过是有共同目的,互惠互利。”
韩谨点点头,“当年的事我是知道些的,祁相先于你认得姜姑娘,那你父亲可认得祁相?”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说老实话,祁寒年长我几岁,我还是个混世纨绔的时候,只怕他就已经因着姜意的缘故担起了什么责任,十一年前的大火说不得也有他暗中操作,姜意才能隐藏身份活在了含烟楼,如今的交集一方面是因着目的一致,还有就是你的身份之故。至于我爹他死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跟他没多大关系。”
韩谨知道和彦与祁寒没什么大关系,但这战事重起,祁寒若是真的掌了权柄,他总怕和彦牵扯其中累及自身,毕竟和彦的父亲欠了笔恩怨帐。
和彦见韩谨若有所思,开口道:“你真是瞎操心,我能跟名满天下的祁相有什么大联系的话,就不是小小的商户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祁相是要给姜姑娘报仇的?”
韩谨道:“我与姜姑娘不算熟识尚且能察觉到姜姑娘的死有蹊跷,你说这个祁相早年间说不得与姜姑娘朝夕相处,怎能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况且,姜姑娘死的也太巧合了些,皇帝下令要查前朝欲孽,这消息还没到金陵呢,姜姑娘为了不连累祁相自焚说来确实有几分牵强,顺着王家的线查下去能查到夏孟瑜真是丝毫不意外,可夏孟瑜知晓姜姑娘的身份之事本就透着古怪。祁相能在含烟楼里藏了姜姑娘十年没道理朝夕之间就被人知道了。”
和彦:“当年知道此事的人要么就是姜意身边的亲近之人,不然的话只剩我和林老了。”
韩谨听了不置可否,倒是笑了笑,就听到和彦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出去着一年快半的可有什么见闻说来听听?”
韩谨正色,“见闻说不上来,我应当是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如今依旧‘怕死’,可这个世道里谁不怕呢,黎民百姓需要一个信念,最好这个信念能有望带他们出了这个世道,我这个姓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名正言顺贪生怕死的理由。
韩家人身前堆着的尸骨如山,是中原的战神,就该护着身后的万家灯火。”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韩谨还有话没说也不太敢说,,蛮人与中原结怨已深,千年宿敌,非一朝一夕能化解,除非血脉相融,打破壁垒,否则,天灾人祸,为了生存利益,早晚是你死我活。
韩氏可以杀止杀,杀得蛮人对中原俯首称臣,但也可以武力威慑,逼得蛮人教化,被迫融于汉家百姓。
他如今还不能确定祁寒,夏孟瑜甚至和彦到底存的是不是那个意思,可若真是如此,那也不愿意相信和彦真的忍心。
和彦听闻此言,是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已经长大了,可看着他面带微笑地说着自己的责任,和彦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心疼,这是便听到韩谨又说了,“这不就跟你一样,你用着自己的方式守着金陵乐土,我该当为这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这是我的责任。”
和彦想了想,“这不一样,我守着金陵城是我那早死的爹留下的烂摊子,并非我自愿,况且有林家作防守,我就是出个钱。”
韩谨不置可否,每年流入金陵的流民被安置在何处他已知晓,只是有些可惜。
韩谨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递给了和彦,和彦看着是一块令牌,想来当是韩家传下来的,玄铁做的令牌正面刻着是只虎,反面是个大写的“韩”字。
和彦正思索着这令牌是干什么用的,便听韩谨道:“这块玄铁令牌是韩家世代传下来的,韩家手握重兵,战无不胜,被称为是白虎星君下凡,帝王疑心,韩氏先祖立下了韩氏子弟绝不称王的规矩,世代戍守西北,可手里也总会留下一张保命符的,这就是那张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和彦将手里的令牌还给了韩谨,笑骂“那你还不好好收起来,臭显摆个什么劲。”
心里想的确实这一年来的兵是白练了,臭小子的老祖宗给他留了保命的手段。
韩谨见和彦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了句:“北黎与南梁战事将起,约莫就是这两个月了,届时我大概会去北边的。”
和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说了句“嗯,知道了。”
朝堂上,太子监国,韶阳公主远在边境,长建帝卧病在床,军国大事都经着祁相之手放到太子的案牍之上,太子毕竟年幼,很多事情都还得靠祁相做决断。
王景知还在临安的时候,朝堂众臣还总想着有个人能制衡一下,王景知一走,就是他一家独大,太子年幼,祁相把持朝政,少不得会有人在太子跟前吹吹风。
9/26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