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盖在脸上,视野内一片黑暗,仿佛与外面的世界相隔离,变成了一方安全的天地,男人心脏的跳动声就贴在耳边,听上去蓬勃有力,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您要亲自去?”
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刚才上车时似乎就是那人在讲话。
穆天在上台阶,沈青感觉到颤动。
“我可以代替您做这件事,而且送机到这里,您可以目送起飞,不可能再有任何闪失的。”那人跟着一路上来,都能听清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下去。”
沈青第一次听到穆天下达命令,像对待他时一样,男人讲话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语气平淡但足够有效,只两个字那人不再讲话,连退下时脚步声都放轻,仿佛一下消失不见,令人感觉不到存在。
穆天已经走完台阶,继续水平前进,随即沈青感觉到自己进入一处温暖的地方,全身肌肉都开始放松,刚才受到的惊吓已经过去,他在舒适安全的怀中,再次生出睡意。
紧接着他被放在床上,揭开西装,头顶亮着白色的灯光。
穆天手掌撩开他额前的发丝,掌心贴在他前额感受温度,这个动作,其实曾经对方也做过多次。
这次沈青不敢乱出声,双手撑住身后的床铺,闭上眼睛。
“最近一次烧是什么时候?”
“就是两三天前,跟你通话的那次,后来输完液就没有再烧,可能去找你那天有些中暑,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忽然男人温热的指腹落在他的勃颈处,似在轻轻抚丨弄,这让沈青有些发痒,他想到自己那里可能有安格斯留下的吻痕,忽然感觉有些羞赧,睁开眼睛握住穆天的指尖:“我……已经没事了,再过几天就可以褪去。”
男人眼中像是闪过厌恶,立刻抽丨出手,随即视线下移看向沈青的膝盖。
那里有些淤青,衬着他偏白的肌肤,看上去对比有些惨烈,但沈青知道,这应该是昨晚跪在客厅跟安格斯谈话时压出的。那时他不敢乱动,只能任膝盖发痛,待安格斯离开后才站起身。
“这也没有……”
“脱衣服。”穆天打断他,眼神停在淤青之处没有移开。
啊?沈青愣住,他能感受出,眼前人虽然有着熟悉的面容,但底子绝非是原来的沈浮,所以早已生出一股陌生感,听到对方讲这样的话语,再联系自己单薄的衣物,多少让沈青有些不自在。
他是经历过不少忄生骚扰的,知道眼下在对方像是私人飞机的卧室里,有多么私丨密。
“没听到?”穆天缓缓抬起眼帘。
不知是不是对方自身所带的气势,让沈青难以抗拒,他微睁着眼睛,想从对方浓墨般深邃的眼底看懂什么,却发现一概不知。
同是没有表情,沈浮平淡如水,让人感觉不到攻击性,但眼前的人……不言语时都让人颇有压力,一讲话,更是不敢违抗。
这是沈青第一次近距离亲密接触,恢复记忆后的男人。
他安慰自己,虽然穆天看起来很凶,但对方救起他,应该不会真的作出伤害的事情。所以仅仅略一思量的功夫,双臂丨交叉拉住吊带衫底部,然后套头脱掉。
他相信穆天。
男人的视线仔细扫过他的上半身,看过那些痕迹,凝起双眉:“继续。”
“可以,不脱吗?”沈青微微抿唇,双手捏住自己短裤的边缘,有些苦恼,“只剩一件了。”
上衣脱掉已经足够,下面再脱,面对陌生人,真的很让人尴尬。
这时飞机开始向前移动,没有撑住身体的沈青失去重心,摔向身后,好在他及时用手肘抵住床单。
但身旁穆天似乎在他即将摔倒时就快速有了反应,等沈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揽住腰肢,然后休闲短裤被趁机扯下,露出一半臀来。
“你!”沈青惊讶,连忙反抗般去扯,有些懊恼,“这件怎么能脱!”
但他的力量与穆天毫无任何可比性,那件衣物被迅速褪下膝盖,勾在一只脚尖上。
“穆天!”这喊声夹杂着一丝怒气,沈青眼角发红,两人一对比,对方衣物完整,自己衣不遮体,这让他感觉到有些羞耻与委屈,凭什么要这样欺负他。
挣扎中他已经被压丨倒在床丨上,腿被男人分开。
“没有受伤?”这次换到穆天有些惊讶,他立即松开握住的脚踝。
沈青得到自由,拿过白色的枕头挡在自己腰部,虽然快要哭出来,但尚且还能与人交流,只是声音低低的:“我没有跟安格斯做、做丨爱,他没有强迫我做什么。”
他咬住唇,将它折磨得充丨血红丰色:“没有发生那种事情……他可能对你讲时有夸大其词,真的,所以不、不用看,那里没有受伤。”
这番话讲出来,穆天垂下刚才松开脚踝的手,偏过头去,喉间滚动。
但半天只讲出一个字。
“好。”
这声音跟刚才,似乎有些不同,但因为太短暂,让沈青也听不出什么。
知道对方只是看伤口,但沈青心底还是有些埋怨,他攥着枕头边缘低声道:“你可以早同我讲,那就不必脱衣服了……”
音量渐渐小下去,一时间卧室内时间仿佛静止,没有任何人讲话。
每当遇到身边人发生对峙或者遇到尴尬时,沈青都会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他见穆天眼神一直看向无人的实木墙面,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习惯性开始缓和气氛。
“我不生气,你救下我,我感谢还来不及,知道你肯定不会伤害我,就是……有些突然,以后我们可以先沟通交流好,这样就不会发生误会,好吗?”
他放低姿态,习惯性语气轻软,见穆天还不肯扭头看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对方肩膀上。
但以往对施展都很管用的方法,在穆天这里碰了壁。
对方像被烫到一般,站起身快步离开了这间卧室,让沈青停在空中的手只能有些尴尬地收回来。
也是,对方其实根本不喜欢他。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第83章
旅程时间很长, 一直呆在卧室里不是作客之道,沈青从衣柜中找出一套白色家居服, 穿上后发现比他身形大出一个型号。要知道他身高不矮,向来酒店里提供的浴袍都穿着正合适,所以这应该是专供给穆天的衣服。
他对着浴室镜子将裤脚和衣袖挽起一截,洗漱完毕这才穿着拖鞋推开门。
卧室应该位于这家私人飞机的尾舱,推开门便是贯通的机舱内部, 首先是电视与长沙发,分别列于机身的左右两侧,中间的过道可以保证一段不损伤眼睛的安全距离,其次是一条长桌, 左右周围排列着八张座椅, 看得出来应该是小型会议厅,也可以用作聚餐。
沈青踩在地毯上缓步穿过这些, 向穆天走去。
男人所坐的奢华皮椅,只有四张,分为两排,一排两座, 前后座相对,中间有一张宽敞的平桌,可供两人同时用餐。
沈青在穆天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搁在膝头,坐姿拘束。
反观穆天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靠近舷窗的手臂折起, 撑住下巴,一直看着窗外。
沈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飞机已经上升,外面只能看到渐明的天空,并没有什么景色,他收回视线,见穆天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继续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心底难掩失落。
从去城堡见到对方后,沈青就已经接受现实,双方差距太大,不适合作朋友,但那段过往很美好,来见一次面也算了结心中的惦念,回国后他不会再想穆天,从此大家各走各路。
但后来遭遇这些变故,让沈青忽然意识到,对方不仅是不愿回忆那段过往,甚至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不但旧日之情不再,连陌生人之间的礼节也不存在。
轻一触碰,就会躲闪,讲再多话,也不回应,永远都用一种不耐的眼神看着他。
至于对方给予支票,深夜营救,送他回国,则都是出于为人的原则,如安格斯所说,回报恩情。
沈青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对穆天有多少恩惠,他们两人彼此帮助,互相搀扶,是平等的。
也许是自己太蠢笨,涉及利益的事情思考不深入,轻易落入陷阱,而对方向来习惯跟聪明人打交道;还也许是对方这种人上人,对被圈丨禁在家中只做家务那段记忆感到羞耻;更也许是,自己忄生向特殊,对方生理性反感与他同床共枕多日……
沈青清了下嗓口,即便对方不喜欢听他讲话,但还是得道谢,然后问一下抵达后的事情,看是否需要联系雷磊派人迎接他。
“穆先生……”
“好。”穆天突然出声打断沈青,看向窗外的眼睛调转方向对向他。
什么好?自己还没开口提事情,对方就抢先一口答应他吗?沈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多沟通交流。”
原来是回应刚才在卧室提的请求。
“噢,”沈青反应过来,戴上客气的微笑,“是,这样我们就能互相明白彼此的想法,不会再闹出什么误会。”
正谈着,外籍女空乘端着一杯咖啡从前舱走来,弯腰放在穆天面前,单看咖啡的颜色,都能感觉到它的苦涩,沈青见穆天手指握住杯柄,下意识开口。
“要不要吃过早餐再喝?”
空腹喝咖啡,对胃部会造成伤害,胃病患者沈青对此深有体验,在剧组熬夜赶戏时总会喝咖啡提神,那种滋味很难受。
男人的茶杯停在半空,就像被这句话制止了动作。
空气似乎有些静默,沈青咬唇下台阶:“呃,也许每个人情况不同,你已经养成了习惯,抱歉,我不该多话,抱歉。”
他是真的挺自责,知道对方不愿听他讲,还开口引人厌恶,他们已是陌生人,不该对别人的行为再亲呢指点,以往对别人都能遵守这种相处之道,现在却总是忘记。
大约是,真的很怀念与沈浮在一起的时光,所以时不时恍惚以为回到了过去。
穆天放下咖啡杯,按下座椅一旁墙壁上的铃声键,待空乘到来,用英文与对方短暂一交流。
沈青听不太懂,便抬头看一下美女空乘,低头看一眼穆天的嘴型,将对方磁性的低音默默收进耳中,仔细辨析,发现其中有几个食物的单词。
女空乘离开,穆天看着他,开口:“代你点了餐。”
“好的,谢谢,你选得我放心,肯定合口味。”沈青腿间的双手搓动,“那,等飞机落地,您就可以返程了,我可以联系我的公司……”
“送你到家。”
沈青一停:“那就辛苦了,用不用我写一下地址?”
“我知道。”
话题被男人中断,很难再继续下去,不过最后一件要问的事情已经提完,也不必再开口多话,沈青点头轻声回道:“那就好。”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好在餐点很快端上来,其中多了一杯属于沈青的牛奶。
这让他想起之前自己发歌时因为压力失眠,每晚睡前沈浮都会帮他热一碗牛奶的事。
不知对方是记起这件事才点下的这杯饮品,还是只是无意识所为。
真的太容易让人混淆,但好在,稍一冷静思考还是能分清,这样想着沈青将口中的东西咽下。
两个人都在极其安静地用餐,对面男人的速度更快一些,在沈青刚吃完一半时就用餐巾擦完唇角,端起自己那杯咖啡饮用。
可能穆天真的很喜欢喝黑咖啡,自己刚才真是多嘴,沈青这样想着将头垂得更低,只盯着眼前餐盘里的食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知道钟峰年吗?”品味着咖啡的男人突然开口,这个名字让沈青吃饭的动作一停,再动起来时比之前缓慢许多。
知道与不知道,一个动作就会暴丨露。
不等沈青组织好语言,穆天继续开口:“所以安格斯同你提过,不知道他如何同你讲述的,但这件事与你无关。安格斯的母亲曾服务过穆宏成,发觉有孕后她逃亡南方生子,后来她的好友泄露导致这件事被穆宏成察觉,因诞下外籍血缘子嗣会受到族内责罚,所以穆宏成托当时的管家钟峰年处理掉这对母子,但这件事被他兄长即我的父亲得知,随即通知家族内部,开始彻底调查。后来安格斯被发现还存活,便带回家族交给我的姑母抚养。钟峰年因残害子嗣这件事,理应被严重处罚,但穆宏成自小被他带大,与他感情深厚,便托我父亲安排钟峰年离开,我父亲看在其对家族忠心耿耿多年,便同意了。”
沈青听着这段故事,不知不觉深入进去,都忘记了用餐。
“安格斯成长至今,在这一辈中,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经手实业,都十分优异,他要为母报仇,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与你无关,只是迟来的罪孽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必有内疚感。”
这好像是穆天第一次讲这样多,只是,沈青放下手中的刀叉:“怎么……突然要谈这些?”
他不知道男人开这个话题的原因。
穆天话语停住有一分钟左右,终于道:“你说交流沟通。”
对方思维跳跃总是这样快,不过既然穆天愿意同他讲,那自己就可以开口,沈青连忙点头:“是,但是安格斯同我隐约讲过一些他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他同钟峰年有要处理的私事,没有太过自责,”看穆天轻微抬眉,他连忙补充,“他只是喝过酒后提过几句,也没有太多,不比你来龙去脉都讲清。”
穆天唔了一声,又问:“他让你看过什么?”
“噢这个,”想到这里沈青是真的没有了食欲,“第一天晚上,客厅进来一个女人,她被迫做那种事情,所以我很害怕,但只有那一次,后来也再没有看过其他类似的事情,是安格斯同你讲的这些吗?”
沈青讲到这里露丨出一个令人宽心的微笑:“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没有看见安格斯,一直独自在别墅里,不知道他如何同你夸大其词的,但那都不是真的,你相信我的话就好。”
穆天略一点头,出声提醒:“牛奶凉了。”
又是一句格外熟悉的话,沈青听话地双手捧起牛奶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将玻璃杯放进早餐托盘,用餐巾擦干净唇边的奶渍:“吃饱了,我很喜欢你点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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