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鸿博以前怪异地问他是否了解那老女人,现在沈青才知道原因,怕是他了解到后,处在任鸿博那个位置也会心中提防,早作准备。
真想,去复仇啊。
“任”这个姓氏,现在只一想都觉得厌恶。
任家,那个在后院圈养他母亲的阴暗腐臭世家,真想让它毁灭。
恨意几乎要将沈青吞没,这一世从来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沈青又往返游了一圈,感觉力气被消耗掉大半,累意缓慢涌上心头,他手勾在岸边,眼泪顺着头发上的水珠滚下,落进池中,再找不到。
这里真好,没有人知道他哭过。
沈青头抵住瓷砖,感受到凉意脑海清醒几分。
任家人的脸不断从眼前闪过,当年的事发生时,任鸿博年龄尚小,虽说他是一切事件的因,但下令行恶毒事的不是他,至于那个废物男人,也已经被穆天关起来。
而任老夫人,如果她有在天之灵,看到自己家业被这样一个外姓孙握在手中,只怕要气得再活过来。
沈青想着这儿低笑几声,他发泄完才幡然醒悟,原来穆天都已经帮他解决,仿佛不想让他沾手这一切,做完才跟他打过一声招呼。
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不必复仇,沾上罪恶,没有什么安排比现在好。
他需要的,只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快乐。
若他再卷入那些是非中,回去设计折磨报复,则是让男人做得一切都毫无意义,让自己也变成与仇人一样的人,变成自己所讨厌的人。
想清道理,沈青缓缓松开扶在边沿的手,让疲倦的身体缓缓离开岸边,随着水的波动安静地漂浮,然后沉入水中。
沈青沉到底部,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在慢慢飘荡,厅内关灯一片漆黑,只有泳池上方有透明玻璃窗作的天顶,眼下它不知从哪里反射着点点光芒,隔着茫茫的水色,让人感觉到仿佛身处宇宙,而头顶则是渺茫的星空。
心像是不断下沉,终于得到平静。
再多的怨恨不平经发泄,终于从他身上消散,让他恢复之前的自己。
幸好听穆天的劝说,不静坐着置气。
只是,身处此景,孤独感又一次浮现心头。
这里真安静啊,像是被全世界所抛弃,从生往死,他永远只有一人。
感觉到胸口发闷,沈青四肢滑动缓缓向上浮去,就在这时水中响起一声扑通,像有人跳入水中溅起了浪花。
沈青眯着眼睛四下转头,根据水的波动判断出来者的方向。
对方速度很快,即便沈青正处与池中央,他也马上就抵达,而这时沈青还没有浮出水面。
胳膊被人扯住,沈青整个人被带入对方的怀中,然后一下跃出水面。
这么快,刚才距离水面还有一米,男人的爆-发力很强。
沈青感觉到自己被抱着,坐在对方手臂上,他双手自然地环住对方的脖颈稳住身体,大口呼吸着空气,任水滴从眼上滴落。
男人高-挺的鼻梁紧贴着他的脸,也在口耑息,却仍尝试着讲话。
“医生讲……会成功的,你相信他,相信技术……一切都会好起来,沈青,不要难过。”
他另一只手紧紧环住沈青的月要,将他按向自己,收紧怀抱。
远处走廊入口有一盏打开的灯,沈青借此看清穆天的脸,对方还身穿着衣服,应该是下水得急没有更换,眼下衣服湿-透,全都黍占在身体上,接近透明。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水下进水的缘故,沈青感觉到鼻尖发酸,让他泛出眼泪。
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
前一分钟还以为终将孤老,下一分钟就感受到了男人发自心底的关切和爱惜,仿佛瞬间拥有了全世界。
沈青的心中被什么充满,像是补上了来到这世界后内心缺失的那块。
别这样,我怕,自己会爱上你。
穆天感觉到他的眼泪,另一只手抬上来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指腹帮他擦掉。
男人也没有劝说,任沈青流泪,只是不断地用手帮他擦掉,指腹擦不及,就换指背。
沈青弯腰抱住男人的脖颈,由流泪转为轻声哭泣,他们就这样相拥,在这所泳池的中心,在点滴星光的夜幕下。
终于,哭过一阵的沈青逐渐平静,穆天便带他向岸边游去,不一会儿沈青就感觉到自己被握住月要,高举上泳池边沿。他坐在岸上,手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环在男人颈后,对方也不挣脱,双手撑在沈青腰两侧,手上用力支起身体,膝盖跪上岸。
沈青后仰背部着地,看着男人撑在他上方,沉浸在刚才的感情中未走出,只如初生小鹿般,下意识追随着对方的眼睛。
下一刻穆天环住他的月要,将躺在地上的人扶着站起来。
离开恒温的水池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沈青身上发冷,他还是没有撒手,只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处,一动不动,仿佛怎样都无法将他与穆天分开。
马上男人就有了动作,沈青被突然抱起,他惊呼一声,男人依旧用在泳池里的姿势抱他,手托起他的臋部,这意味着他不得不分开月退,环住男人的腰。
但这不是在水中,是在岸上,有重力的影响,两个人只能贴得很近。
沈青手撑在穆天肩膀上,随着走路的震荡,迷茫地看着两旁,他似乎被带到了洗漱的地方。
头顶的声控灯打开,雪亮的灯光刺-进眼睛,逼迫得沈青不得不将眼睛藏在穆天的耳旁。
这里的洗漱间是单人单间,靠近门的地方有落地防水衣柜,再向里走便可以沐浴,整个空间有平日里盥洗室的大小。
沈青被放下,脚尖落地,下一秒穆天将他环在自己颈上的手拿下,转身去关门。
离开了穆天,沈青没有安全感,他站在原地,视线扫过周围一圈,身体下意识缩进墙角。
等穆天关好门站到他面前,沈青这才从上往下好好打量他,仔细欣赏那套湿-透的衣服,扫过上面的一道道褶皱,然后视线转过一圈看回穆天的眼睛。
撞上男人正锁定他的视线,沈青闭上了眼帘,紧贴瓷砖的头微微上扬,轻轻张开口呼吸。
他脑海中无师自通,想着昨晚与对方梦中画面,仿佛知道眼下自己该做什么,摆出怎样的动作。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心中那隐约有些期待的情节并没有上演。
“你想让我吻你吗?”男人压低声音,单手撑住沈青耳旁的墙壁,语音很平静。
听到对方这样讲,沈青猛然睁开眼睛,他从依赖温顺的状态中惊醒,被点破后仿佛自己也难以相信。
他在……讠秀惑男人?!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明明之前义正言辞讲过不想引讠秀对方的话,现在就用行为打脸,真是,真是不知羞耻!
穆天待他这样好,自己更不该做出这种事。
沈青抬起手想要扇自己一个耳光,但掌心未落在脸上就被男人握住手腕。
下一秒男人低头吻下来,将他顶在墙壁上。
沈青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瞪着眼睛,眼眶颤抖地看向穆天放大的脸,仿佛对方那闭目的眼睫都能数清。
沈浮……在吻他吗?
沈青眼前闪过曾经每一幕与男人相处的画面——对方睡在他的枕边,怀抱着他;对方挤在厨房里忙碌,戴着围裙;对方牵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走在马路上……
是沈浮,不是别人。
是沈浮,他在吻他。
男人像不会接吻,只这样触碰着他的唇,沈青却感觉心底生出一股火苗,驱散了他身体上的寒冷。
他是个缺爱的人,一个吻就足以被温暖,而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心底被充满的是什么。
他喜欢沈浮,喜欢这个待他好让他相处起来感觉舒服的男人。
沈青扶住对方的肩膀,缓缓收拢手指,攥紧他的衣服,闭上了眼睛。
第117章
穆天帮沈青清洗干净身体, 自己换好浴袍,拿一条浴巾将他完全裹住, 横抱起向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沈青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快要入睡时,他被放在一张宽大的沙发凳上。
沈青没有力气,他从迷茫的视线中认得出这里是一间卧室,自己眼下正坐靠在床尾。
穆天开始帮他擦身体, 等一切结束,他离开去取了些东西,回到沈青眼前拧开一管药剂分开他的腿。
再羞耻的事情已经做过,所以现在的举动让人生不出其他暧-昧的心思, 沈青实在疲惫, 若不是男人还扶着他,只怕连坐也坐不住。
男人结束上药后, 清洗干净手,拿来一套红黑条纹的睡衣帮他穿上,沈青配合地伸展手臂,然后无力地环在男人的脖颈上, 任对方帮他穿内衣和睡裤。
只不过几个小时的工夫,他现在做这个动作就自然娴熟,大概是心底改变,所以再亲密的动作也变得自在没有压力。
等穿好衣服,穆天便将他抱到床上,让沈青靠在自己月匈前, 拿起床头一只无线吹风机用温度适宜的柔风帮他吹干湿发。
他撩发的动作太轻,机身吹起的风声也太缓,让沈青即便换了个陌生的环境却也能被安全感环绕,于是他捏着男人身上一角布料,轻轻阖上眼睛,彻底睡过去。
知道身旁有沈浮,沈青心底安宁,整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整个卧室内没有任何声音和光线,让他一觉睡到饱,直到腹中空空,被饥饿感唤醒,这才睁开眼帘。
他正攥着柔软的天蓝色被角,整个人蜷缩在床中央,房间内并没有别人。
床铺很大,比以前沈青家里两米的床还要宽。
他手肘撑在床上让自己抬起身,就感觉双臂酸疼不易,又跌回床上。
可能昨晚双手撑住瓷砖的动作维持得太久,以致于双臂乳酸产生过多,所以今天肌肉酸痛。
沈青缓了一会,挪到床头翻-身靠着坐起。
月要软得不像样,下方还是有些异物感,便只能歪着身体坐,让后面不至于接触铺面,短暂的回神后,记忆开始泛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海内像过电影一般回放,沈青顿时感觉羞愧无比。
他对自己行为找不出正当理由,对穆天的配合更不知道原因。
对方果真把尊重做到极致,连吻之前都要先问。也许这个吻只是安慰吧?是从眼中读出他的渴望所以想要安抚他才那样做的吧?
甚至都没有深-入,只是浮于唇的表面,是自己主动引导着他深-吻,所以穆天才继续进行下去的,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青叹息出声,揉着自己额角心如乱麻,他待心情稍作平复,试探着翻身下床,双腿还发软,走起路来姿势有些怪异。
宽敞的卧室如一间套房,沈青缓步绕过屏风墙就见到了面前的欧式风格双开门,他左右一打量,找到一扇通往洗漱间的单门,隐藏在镂空隔断后。
沈青推开门,走过长洗漱台,一一拿起几个木托盘中盛放的用品开始洗漱,五分钟后,将蓬松发丝梳理整齐的沈青身穿昨晚的复古绸缎睡衣,拉开卧室通往外面的双开门。
门外有名男佣站在门口等他,见门打开立刻跨进房间随手带上门,手中拎着一套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您醒了?睡得还好吗?”对方半垂着眼帘,只聚焦于沈青的鼻唇,不会带来让人不适的目光。
“沈,穆天呢?”沈青伸出手去接衣服,但对方绕过他的动作,将衣架挂在自身制服胸前口袋的铁制边缘上,将衣架上的上衣脱下来,捏住领口对沈青敞开。
“主人有事离开得早,他给您留言,晚餐前回来。”
沈青只得配合着他脱下睡衣,见对方上前偏头挑起肩膀,立刻领悟将睡衣搭在对方的肩上,然后背对他张开双手,男佣便帮他穿好。
“他还讲什么了吗?”
“没有其他了。”
那到底能不能联系穆天呢?对方是真的在忙吧,不是为躲避他才离开吧,那这样自己还是不要拨电话打扰他为好吧。
一旦爱上了,什么细微的举动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配合着男佣换完衣服,沈青对着他道谢,又想起什么:“他……吃过早餐吗?”
“您放心,吃过的,现在是下午一点整,您看一下想吃什么,”男佣将睡衣收拢搭在自己手臂上,从马甲制服里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平板电脑,将屏幕倾斜地摆在沈青面前,“需要我帮您念吗?还是您自己选?”
沈青手指点过几样,对他抿唇一点头:“辛苦。”
“为您服务应该的,您跟我来,稍等片刻午餐会送到您面前。”男佣点完平板将它塞回胸前,为沈青打开门做出一个邀请的举动。
这是要去餐厅吧?沈青跟上男佣的脚步,刚出门被窗外的光线刺得眯起眼睛,脚下走廊的拱形顶层很高,朝向窗户的墙面隔一段距离就挂着副油画,清新的空气从朝外支起的方格高窗中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一天前他还在国内京城,一天后仿佛就远离了那个世界,来到了西方。
任家彻底被抛在脑后,仿佛那些纷争都已与他无关,更不用担心隐私被窥见,自己被狗仔追车跟踪。
这大概就是自由的味道,是从十三岁那年成为偶像以来,最放松的一刻。
男佣走得慢,沈青便跟得稍微轻松些,不一会儿他便抵达了昨晚与穆天用餐的餐厅,他又想到什么:“我带来一只猫。”
“它刚洗过澡,用餐结束后抱给您可以吗?”
沈青一点头,顺着身后女佣拉开餐椅的动作落座,对她轻声道谢后看向摆在面前的餐点,都是中餐,菜量虽少,但味道品相俱佳。
他想着穆天现在可能在做的事情,在身后女佣的注视下用餐,兴许是第一天的缘故,他不是很习惯这种细致入微的服务,刚将一张餐盘扫光,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一碟同样菜式的。
本来已经吃饱的沈青,不浪费这份心意,又夹了一筷子。
幼年时,知道阿姨们照顾他们不易,沈青从不给她们添麻烦,每件事都自己动手解决,由此锻炼出强大的独立能力,后来去作艺人,他便承担起照顾人的角色,平日习惯性去为两位少爷着想,帮他们做不想做的琐碎事。
因此,他对别人稍微体贴一些的关怀都倍感珍惜,更懂得感恩,而眼下,自从遇到穆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好像换成了别人照顾他。
连江源之对他发脾气,都不会让他光脚踩在地上。
边想着沈青边结束了用餐,他起身接过抱来的奶牛,就听它一直呜哇叫,像是要跟他好好讲一讲短暂分别后不爽的经历一样,还把脑袋顶在他锁骨处,不断滚动头部,渴-求他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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