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多谢关心,”姚天局促的摆摆手,他已经来来回回拆了四次了,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还能休息会,我今天锁定了位置明天我们可以动手了。”
沈不入看着还在装傻的人,笑了声,“三娘子今天跟,”沈不入顿了一秒,“跟叶教主在一起,你去跑哪去确定?”
姚天不说话了,突然怀念早些的沈不入,如今戴上个面具和这个声音就将所有的表情隔绝,实在让人打鼓,更何况除了沈不入固定回组织的日子,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也猜不出沈不入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沈不入坐下来,他拿下面具放在桌子上,眼神幽远——这是他不想丢弃沈不入这个身份所必需付出的东西,在人前戴上一个面具。
当时他们的意思是干脆将计就计直接放出消息沈不入死了,直接以另一个身份而活,毕竟见过沈不入的不多,就算有人怀疑也没什么,离了叶御天的沈不入并没有太大意义,而且沈不入慢慢的也会长变化。
但沈不入不愿意,宁愿戴上面具,他也不知道坚持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但是拥有那个身份的时间,他确实拥有很多,开心的时光。
沈不入目光从面具上移开,有的时候戴上面具就好像遮住了原本的自己,他看着姚天,“你们瞒着我,或者说,”沈不入顿了顿,“利用我做了什么?”
人就是这样,一旦起了怀疑如果没有及时解决,就会不自觉发酵,沈不入紧紧盯着姚天的表情,想从里面寻找到蛛丝马迹,只是姚天的反应还是有点惊到了他。
姚天第一反应像是干了坏事被人戳破般的不知如何是好,可下一秒更浓烈的是他眼眸里的不敢置信与难过,好像沈不入的这种说法深深的伤害了人。
沈不入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确实不好听,这两年锻炼的心境好像只要遇见那个人就被破了个干净,甚至还产生深远的余韵。
“对不住。”沈不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实在是有点不冷静,不是那个意思。”
沈不入顿了顿,他只是想很多事情既然他都要参与那何必在瞒着这一道,除了只是更增加一些难度并没有任何好处。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还是说姚叔的意思?”
姚叔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好像是当初的毒素发作,有的时候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有时还下达些明显命令的错误,不过好在都不算是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沈不入也没有说什么,现在难道又是这样?
姚天没能说出话来,因为事实却是这样。
自从父亲上次离开后,他也好久没有见着人了,这次也是父亲的主意,之所以瞒着沈不入也是因为如果让人知道的话他们这个计划肯定行不通,还有利用了沈不入的身份也是真的。
前几年很多事还是局限于叶御天等内部人之间,而现在当初的南门教争议以及云剑宗被灭门的事情已经逐渐走上整个江湖,包括沈阙还活着的消息。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他们在里面的推波助澜,用姚叔的话来讲,这叫造势,有的时候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挡掉很多麻烦。
但是这个却是他没法说出口的,姚天回想着沈不入那句轻飘飘的话——我就看一眼,这几个字轻轻的砸下来让他缄默。
“让我猜猜。”沈不入这时回过头去看才发觉他自以为的偶然知道叶御天在这里的消息其实都是有心透露的,甚至姚天等在那,不过是为了确认他真的知道叶御天而且会去见他而已。
“你故意将叶教主的消息让我知晓,就算准了我会去,而你好去做其他的事。”沈不入说的很慢,他自从嗓子不好了之后,不管开心还是难过,听起来也只有一种声线。
“而需要瞒着我的事情?”沈不入抬眼,慢慢说道,“我需要被瞒着的只有沈不入这个身份以及叶御天吧。”
“所以,叶教主该是已经知道我没死了,”沈不入垂眸,火光跳跃在脸上,本是温暖的颜色却显得有些苍白,“那是用这做了什么呢,我接下来在你们的安排中应该做点什么?”
姚天在沈不入说出前面的话的时候呼吸就已经屏住了,沈不入说完后的表情更是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沈不入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虽然他不能明确知道叶御天是不是知道沈不入还活着,但是他们那边的人知道了,叶御天应该也是知道的。
沈不入看着姚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表情,不自觉的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腕,他惯于用这种方式维持自己表面的平和,“那我换个方式问吧。”
“你今天是去干什么了?”
姚天回答,“藏一批兵器。”
许是说出口了,姚天找到了说的方向,并把后面的话自动补全了,“是截的叶御天那边的,确实用了你还活着的消息。”
沈不入皱眉,姚天这话说得其实也不明朗,就算他一个消息又怎么能做到,转念又问道,“跟谁,”这句话问出来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他念出了人的名字,“张鬼城?”
姚天这下确实是没掩藏住惊讶,他都怀疑沈不入是全程参与了。
这个表情已经做了最好的回答,沈不入这下确定在院子里时张鬼城的那一眼确实是看的他,而想想张鬼城要是下个药什么的干掉一大批人也不算难事,更何况没有人会防备他。
“为什么?”沈不入能够猜到纯粹是瞎猫遇上死耗子,一切都恰巧的摆在了他面前,但张鬼城会这样做的原因实在让人不解,何况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那张鬼城对他师父有没有二心?
姚天摇头,其实他也不怎么清楚,因为这件事情是父亲在里面牵线的,今晚出去本来是转移前去来追查的人的视线,结果太轻敌还挨了一刀。
沈不入微微皱眉,这件事暂且搁置不提,他虽然说是沙的首领,但是并不意味着里面的事他都要知晓,更何况他们这个形式并不跟南门教一样。
除了有特别的命令,里面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单独行动的,沈不入掌握的就是上面的人,下面的人是可以发展自己的下线的。
而最近确实发现整体都有些在针对南门教,不管是人还是消息,他也能猜到这是姚叔的意思,对方言论间总是觉得南门教是他们的仇人。
“姚叔最近有跟你联系么,找个机会见个面。”沈不入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的。
“我也好久没见过父亲了。”姚天叹口气,他跟父亲的接触也是越来越少了,说着又想起来一件事情,他抿了抿唇,“闻姬这件事情准备怎么办?”
沈不入看了人两秒,忽然勾了嘴角,“你说吧,不是都安排好了么?”
当初接下这个的时候沈不入并不知道是闻姬,如果他知道就绝对不会接,因为这个人是绝对动不了的,他还以为姚天他们是不知道,现在想来根本就是故意的。
沈不入虽然脸上挂了笑容,姚天却只觉得更冷了,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们要的名单叶御,叶教主那里有,正好他也想跟我们做个交易。”
迎着沈不入的眼神,姚天破罐子破摔道,“我们已经用你的名义约好了两天后见面谈。”
☆、第 25 章
房间一时间陷入静默,这突然的安静实在是过于让人紧张,姚天甚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沈不入那一刻只冒出了荒唐两个字,心里升腾起某种怒气,几乎是气笑了,“你们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去?”
一字一句的话砸落在耳边,姚天一愣,沈不入的这个反应让他意外不已。
他们当时这个计划也想了很多情况,但是对这最后的一环他们从来没有就没思考过沈不入回不回去——这几乎是一个默认的答案。
为什么会不去,这完全没理由,不说从大局出发就是出于私人情感沈不入也应该很乐意去才对,最开始姚天甚至觉得等他们告诉对方这个消息时沈不入会是惊喜的。
现在情况虽然有变,是被沈不入发现被动交代而不是主动告诉,他们失去了一个把话包装漂亮的机会,但姚天只是觉得过意不去,在他说出来之前完全没想到沈不入会拒绝。
“我知道这样对不住你,但是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们和叶教主的接触都是必须的。”姚天此时也冷静下来,“毕竟当初叶御天是亲身经历那场事的人。”
“既然在叶教主那里你作为沈不入是忘了所有的事情的情况,也不好开口,现在只有这个身份才可以最好的接近,这次手段确实不太恰当,但它却是可行的。”
成年人的世界,感性的时候总会很快褪去,从里面找到该做的是什么。
沈不入看了姚天几秒,对方神色淡然,垂在身侧的手的拇指和食指却不自觉的缓慢摩擦,因为受伤的原因嘴唇也显得格外苍白,紧紧的抿起来。
沈不入心里突然就有些说不出的泄气,“休息吧。”
没等人的回应沈不入便推门出去,月色洒下投入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后面传来姚天猛的站起来凳子被腿撞得后退的声音,随即又响起以愤怒为底的不甘心的叹息。
“喜欢该是让自己开心的,像我想到烟烟就是开心的,而你若是没有喜欢上,怕是会好过很多。”
沈不入回身,姚天少有这样逮着一个话题说个不停的时候,或者说对方的话一直都算少,大部分时间能做的就不直接说,在外面也是个冷酷的大侠。
不过可能是两人在一起沈不入的话更少又或者说姚天一直把人当弟弟,某些时候就显得格外碎碎念,就像现在皱着眉颇有点不吐不快。
沈不入这下是真的带了点笑意,不明显,只是嘴角稍微弯了一秒,“早点休息。”声音里听不出温柔的意味,但关门的动作实在是轻得要命。
在姚天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沈不入一愣之后忽然有了种幸福感,他发现自己知道那种快乐,想到一个人就会开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叶御天他很幸运的体会到了。
所以有什么呢?来来往往不就是这些事么,沈不入登上了房顶坐下来,他本来想理一下近期的事,最后眺望着一个方向什么也没想。
没坐多久寒意太盛,沈不入回神,冰冷的脸颊下意识的蹭了蹭柔软的衣料,他突然就想起那年叶御天整张脸陷在白裘的样子,柔软得过分。
明明只有那么点时光,沈不入却感觉在之后的每年,每一年的四季,总有连自己以前都没有特别注意到过的细节严丝合缝的挤进现在的生活,不管之后如何,记忆跳出的那一秒总是快乐的。
可今天这一秒还没来得及体会,沈不入突然猛的转身,对面站着一个人!
立在对面房檐的人蒙了口罩,见沈不入看过来也没有慌张,停了两秒后转身离去,可停顿间明显在等人追上去。
沈不入犹豫了一秒,先回房间给姚天留了个书信,等他出去果然那人还等在前面,月色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前进。
前面的人可能是有意试探,速度提到了极致,甚至有的时候绕路想故意甩开,但是沈不入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有的时候那人都以为沈不入跟丢了,下一秒抬头又看到那个身影。
沈不入面上游刃有余但是内心其实惊忌不已,他身为沙的首领并不是个秘密的事情,有人能知道他的行踪也算不得太奇怪的事情,关键是这个人腰间挂着的东西是他曾经用过的木剑!
在南门教的时候,沈不入暗自练剑的时候为了避免引起太大的反应一直用的是木剑,当时走的时候想到一路上不好藏也没有带着,最后为了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在出发之前他是把剑扔进了后山的。
制作这把剑的木头本就是普通的,要是扔进后山老林里可能一场雨过后就腐烂得不成样子,他也不信什么机缘巧合捡到,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一直盯着的。
所以找到他不是因为他是沙的首领,而是因为他是身为沙首领的沈不入!
沈不入想到这里一阵冷汗冒了出来,每当理清了一些事情后又总有意外的人冒出来,这人又会是什么目的?
前面的人在绕沈不入不是没看出来,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有可能的情况,所以也就配合着这些小试探,等发现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见到这后面的人的时候就没有心情在闲下去了。
领路的人感受到这森冷气息,心底升起阵阵寒意,他看向月光下那人看过来的眸子,好像自己已经不存在般,想起主上说的话,不敢再继续下去,老老实实的往前。
沈不入眼睑微垂,他突然侧头往叶御天的方向看了眼,随后跟了上去,月色中两个人一前一后逐渐远离。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稳的夜。
冲天的火光仿佛照亮了半边的天空,红红的颜色打在叶御天的面具上像是要带着人一起燃烧起来。
“这个疯子!”闻姬在旁边已经气得要炸开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提着水桶往灭火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一阵风吹来大有不烧干净不罢休的气势。
风里有烟灰的气息,有焦了的小麦的味道,那是他们储备在这里的粮草,而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当然不是两处都是被烧了,另一处是被运走了,关键看样子不是今天被抢的,只是抢的人今天才让他们知道。
而这里更讽刺的是在这之前有一支箭射在了叶御天院子里的那棵树上,上面写着关于这个的好心提醒。
他们的没当真是被熊熊的火光敲醒的,这里来来往往的人除了在救火还有些人在捡到处散落的纸,偶尔有大胆的人实在忍不住抬眼看向立在侧前方的人,又在下一秒惶恐的转走目光。
一张纸被风悠悠的吹起来,经过叶御天身边的时候忽的被一只手捏住边角。
“那年你说想点一个火堆,如今兑现给你可好?”
红彤彤的火光带着烤人的热度,暖得过头甚至有点让人发晕,叶御天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纸就悠悠的掉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又被风吹起移了点距离,被一只手捡走跟手里的一大堆纸叠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闻姬已经审查了一圈回来,“这个地方不能要了。”
“嗯。”叶御天点头。
闻姬的眉头微皱,他不怕人厉害,怕的对方是个疯子,原以为他大哥只是有点疯狂,但至少表面还维持着一点谦恭良俭,如今像是吃错了药般。
“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你们两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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