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的新发明,你知道世界上最小的物质单位是什么?”
小朋友白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一个弱智问题。
“……粒子。”
“对哦,什么物质都可以粒子化,其实人也可以。”
小朋友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人是碳基生命。”
“我知道喔。”艾连打开盒子,一截透明的试瓶管里散发着蓝色的荧光,似乎正有无数微小的东西堆积在一起相互撞击着,“可是人的灵魂不一定是碳基的嘛。”
小朋友睁大双眼:“……灵魂”
灵魂,更像一个宗教学意义上概念,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这个词语了。
“对啊,灵魂,或者说,意识。你有没有想过人的意识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有了身体,所以人就自然产生意识的吗?如果身体毁灭了,灵魂、或者说意识去了哪里呢?”艾连笑眯眯地循循善诱道。
这个话题终于引起了小朋友的兴趣,于是邬醉难得赏脸开口说了一段长句子,虽然是结结巴巴说下来的。
“即使身体毁、毁灭……灵魂也不会消、消失吗?”
“唔……我想着所谓身体毁灭,其实最终都是变成粒子状态吧,那人的意识没有身体的载体是不是也可以变成粒子状态呢。所以我思考存不存在这么一种可能,也许可以设计一个装置,当人的身体消亡时,装置可以收集他未消散的意识,将其化为粒子型态保存起来,甚至修复,等到某个时机……
这个人的意识还能回归到新的身体上,从而重生呢?”
小朋友听到眼前人说的话,头竟然有点发昏。
“你……真是疯、疯狂。”
收集灵魂的粒子状态,还想修复人,甚至让人的意识借体重生,这听起来确实足够疯狂。
有点像是科学怪人会干的事。
艾连不是北风堂那样的科学怪人,他只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了。
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唔……别用这种眼神啊,我又不是北风叔叔,没那么疯狂的。说到北风叔叔,上次他来做客,你见到了吗?”
艾连试图让小朋友认识家族里的人际关系,更好地融入大家庭。
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艾连持续不断地和小朋友说话,终于“感化”了小朋友,他大发慈悲点点头:“北风叔叔……祝伯伯……和老师是、是好朋友……繁星三奇。”
“老师”就是玫瑰公爵了,可惜这个“老师”非常得名不符实,基本上都是靠老师的儿子来进行教学。
“哪三奇?”
“奇人……奇兵……奇心……”
“哈哈,你背得还挺熟,我外号是什么呢?”
这下邬醉不说话了。
艾连见小朋友今天这么给面子,立刻自顾自说起来:“北风堂叔叔是全星际官方所属的最著名的科学家,最近好像在痴迷搞什么新智人时代的进化之类的什么玩意,祝定安伯伯在联合政府当大官,我家老父亲在办学校……虽然我严重怀疑他误人子弟。总之,大家都是一家人,等以后祝伯伯和北风叔叔的孩子们再大一点,我会邀请他们来咱们家里做客,你就拥有更多的玩伴啦。”
小朋友默默看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你……就行。”
艾连简直欣喜若狂:“啊?啥?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小朋友又开始沉默是金,一言不发了。
艾连正要调笑,突然收到了传讯,这是联合政府与他之间的私人联络代码,而且是祝定安伯伯发出的,一定是十分紧要的事。
于是他拍了小朋友的脑袋,道:“下一回和你说话,我一定全程开录音,然后无限循环播放,免得你不认~”
就在他伸手去拍小朋友脸的时候,小朋友突然变作邬醉现在高大英俊的模样,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叫他“艾连。”
谭连艾心中一惊,脱口而出:“等一下我没戴防护手套!”
然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邬醉的休息室里,防护手套当然也好好得戴着。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这个红玫瑰石真是“药效惊人”,果然又让他恢复了一段重要的记忆。
直到现在,他再也不能假装那些只是梦里的幻觉,而非是真实的记忆。
因为这一次的感觉……太真实……太真实了……
他揉了揉额头,陷入沉思。
如果自己当真是那个艾连,又因故死亡后,灵魂或者说意识被那个粒子转换器收集起来,而后……经历了什么,才有今天吗?
可邬醉却说他也不记得了。
看来其中,必然有更多的秘密亟待他去发现。
包括那个拥有红玫瑰石的神秘的沈影,似乎也与他有着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尽管在他目前所能回想起来的记忆里,似乎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只是现在,当谭连艾再见邬醉的时候,心态又有些不一样了。
弟弟……邬醉弟弟……田螺弟弟……
他好像之前还“不知羞耻”地叫过对方“田螺哥哥”,希望邬
醉可以对此事失忆,不要再提。
谭连艾走出休息舱,驾驶室里邬醉正在看地图。
莫尔向他打了招呼:“先生,休息得还好吗?莫尔检测到您的情绪正在波动,是否需要饮用镇定剂?”
谭连艾摆摆手:“我没事。是说……你不要随便检测我好吗?”
“这是莫尔对您的关心。”
“那我还真是多谢您了。”
谭连艾又与莫尔唇枪舌战了一番,抬头望去,邬醉正在安静地检查地图,眼镜片上一闪一闪的跃动着光芒,就像是他在思考什么一般。
他应该没怎么休息吧……
谭连艾忍不住道:“你不休息吗?看这么久眼睛不要啦,田螺弟弟?”
话说出口后自己也不由得愣了下。
这好像以前的艾连喜欢说的话,那个时候小朋友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艾连每每劝说时都会问“眼睛不要啦”。
这个熟悉的语气似乎也感染了邬醉,他很自然接道:“再看一会就好。”
然后又猛地一愣,回头看向谭连艾。
两人互看间,最后谭连艾认输了。
他支支吾吾道:“我又想起来了一点。”
“……什么?”
突然,军舰警报系统出警报的响动,莫尔的声音响起:“检测到星际海盗的痕迹,各单位请注意,前方可能有偷袭。”
第32章
另一边, 留驻在光影星的祝定安收拾了光影星的残局后, 回返首都星。
当然也带上了他的独女, 祝英尔。
祝英尔一个人坐在星舰的角落里,把门反锁, 像是赌气,又不知到底该和谁赌气。
有的时候,祝她觉得自己好像消失了一样。
什么人称呼她都是“祝委员长的女儿”,就好像她的本名不存在一样。
可她明明有名字啊。
决定入校之后,祝英尔就千方百计隐藏了这层身份关系, 即使她和戏剧社被学生会用强权欺压, 她也尽量忍耐下来,没有暴露这层身份。
——只要亮出身份, 就可以解决面前的危机, 可她就是不想这么做。
甚至可以参与这次在光影星银河剧院的展出, 也是她自己一直努力投出简历的结果, 她总希望, 总认为自己能够依靠自身的能力让别人记住她的名字。
可是展会的巨大变化, 还有从天而降的父亲,都摧毁了这一切。
依旧威严的父亲不假辞色将她拎回家里, 看她依然像是看一个只会小打小闹的不懂事的孩子。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所有的努力在父亲的眼里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孩子在玩闹。
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留下名字……是根本做不到的。
祝英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项链,这是她生辰时的父亲祝定安送给她的。
她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心里有了模糊的目标。
这个学习的目标是一个声名显赫无人不晓的少年。
那个时候,她的父亲总是说“如果你是艾连,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你不是,所以你只能听我的话。”
小时候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唯有这句话还记得很清楚。
祝英尔是祝定安三十五岁时才有的一女,尽管祝定安是繁星三奇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可女儿却成了新一辈里最小的那个。
时年,北风堂的儿子刚成年,玫瑰公爵的儿子艾连还是个少年,却已名声大振。
因他与众不同的言行,跳脱标新的风格,无所不能的魅力和实绩,立刻成了新一辈的标杆榜样。
想到这里,祝英尔把手从脖子上放下来。
标杆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说没也就没了,她小时候还一直盼望能见到裂星骑士艾连。那时候父亲常说,等她再大一点,就会带着她去公爵家里玩,据说公爵家在一艘很大很漂亮的星舰上。
可是……之后就再也没人提起那个光彩照人的少年了。
就好像他真的不祥似的。
祝英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同学,那个同名的艾连。
希望他不要成为第二个不祥之人啊……
……
“目标似乎准备降落在第八号银河要塞中,有补充能源的可能性。”
AI莫尔的声音出回荡在驾驶舱里。
投影屏幕上一个坐标点正在闪烁,标志着他们此行的目标星际海盗们目前的所在。
邬醉的护卫官戴乐已经进来了,他惊诧道:“海盗们停在那里是做什么?难道是要因为他们星舰没有燃料了?如果这样,那可真是是个好机会,我们应该直接将他们包围,然后趁机一举歼灭,这样我们九部就立了大功!”
然后他就觉察到不对,愣在了原地,摸摸自己脸,迟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大人和先生都这样看着我……”都是一脸看傻瓜的表情……
委屈。
谭连艾直接
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邬醉倒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来,我好心解释给你。”谭连艾笑看他,“如果是你,你正被追着,然后你的星舰跑不动了,你会怎么办?”
“找地方补充燃烧?”
“哦,不管身后追击的敌人了?”
“那艾连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有人要诱敌,就得有人要陪着唱戏……喂!”谭连艾声音陡然一变,高声挪揄道,“我又不是你们的指挥官,别问我啊。”
指挥官邬醉手指在地图上轻点,已将任务派发完毕,接着他交代眼前的人。
“戴乐,你带领一队人乘先锋舰上前,接近第八号银河要塞,保持在一个既可登陆亦可撤离的安全距离内。”
“是!”戴乐行了礼,然后一脸困惑道,“可是艾连先生不是说那是对方在诱敌吗?”既然知道诱敌,为什么还要去?
“你听话怎么只听一半啊,我还说了要有人陪着唱戏啊。”
“那……您的意思是我去是唱戏的?”戴乐指了指自己。
“对喔,然后你会被包围,惨遭袭击……”
“啊?”
“之后,包围你的人也会被包围……所谓螳螂捕蝉,雀趁其后,然而猎人才是举枪观战的人嘛。”谭连艾笑道。
当他用言语把戴乐哄得一愣一愣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邬醉一直在注视着他。
邬醉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画面:那个永远光彩照人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然后伸手拍掉了他的书。
在他还来及发火之前,那人立即摆出了一副他最有理的模样。
“看来田螺弟弟你的警惕性降低了啊,喂喂别瞪我,我这是在言传身教,让你无时无刻注意身后会不会有敌人的来袭。须知……螳螂捕蝉,雀趁其后,然而猎人才是举枪观战的人嘛。”
“哼。”小邬醉转身过去捡书,用对方听不见的音量小声道,“……可你又不是敌人。”
——当你在身后出现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
第33章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人, 就像天生自带光环一样, 无论走到哪里, 都是目光的焦点,无法忽视的存在。
很多人都希望成为这样的人, 很多人厌弃这样的人,也有很多人忌惮这样的人。
艾连属于这样的人,谭连艾却认为自己一定不是。
接受自己极有可能是那个裂星骑士,也许会令他内心更坦然一些。
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一种预感, 现在这个世界的变化一定与当年发生的某件事有关。
“我有一个问题。”
当戴乐领队驾驶先锋舰出行后, 谭连艾开口了,“我在银河剧院的时候, 看到海盗们完全不避讳和别人进行脖子以下的接触, 为什么?”
难道说, 病毒还是选择性的寄生, 且都不愿意寄生在那些五大三粗的海盗悍匪们身上?
或者说那些海盗自己并不忌讳会生孩子生到死, 甘愿为增加星际人口资源做出贡献?
邬醉回答道:“也许他们有他们的方式可以降低发病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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