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一下就把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抛之脑后,他乖顺地攒起两个小酒窝,软巴巴地道:“不疼啦。”
顾谨谚幽深沉静的双眸里漾起笑意。
深夜时间,该睡了。
由于逃跑时间紧迫,黑影逃走时直接把一直压在他脸上的枕头也给带走了。
现在江珩失去了他唯一的枕头。
顾谨谚面上稳如泰山:“到我房间去睡吧,没枕头你会睡得不舒服的。”
“好呀。”
……
“安吉!你欺骗了我!”黑影气急败坏地质问白熊安吉。
白熊安吉本来还在夜巡,黑影突然就冲到它面前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它不得不先带着黑影到自己的房间里,省得被其他陪护人看到。
白熊安吉恭恭敬敬:“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黑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礼物就是这样准备的?”
他像跳脚小丑一般地继续骂了安吉一顿,被自己的“小礼物”反过来暴揍一顿的事情太过丢人,所以他说得含糊,只是重点强调了江珩根本没有陷入深睡眠。
“你真的给63606吃药了吗!他怎么还能够半夜醒过来,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黑影气冲冲地责问。
白熊安吉有点不耐烦,它知道黑影没有把话说全。
“我的确给他吃了,药就下在63606每晚的饭后甜点里,他每天都会吃。”白熊安吉语气不是太好。
黑影尖声细气地叫起来:“下到甜点里!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吃!盯着他吃下去!”
“之前63606就有一次没吃药!你怎么还不采取点措施!”
白熊安吉被黑影闹得不快:“直接给他吃?那样更容易别人发现!”
他压下怒火,镇定道:“您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吧。”
黑影最后被安吉劝走了,黑色火焰般的身影消失在墙中。
白熊安吉送走了黑影,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江珩居然会在吃了药的情况下半夜醒来。
难道他没有吃药?可今天晚餐后的欧培拉蛋糕他明明吃完了。
白熊安吉找不出原因,它暴躁地走出房间,打算继续夜巡。
凌晨三点,钟声准时地敲响。
白熊安吉站在厨房外的垃圾桶前,一双眼睛猩红,在夜晚里格外骇人。
“原来——”
它低头看着垃圾桶里明早才会处理的厨余垃圾,里面静静躺着被扔掉的欧培拉蛋糕。
第118章 逃离收养所(32)
关于逃跑计划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 王铭柯因为要赶工屏蔽器,今天的自由时间就老实地呆在一个角落里, 和剩下要组装的零件作斗争。
顾瑾谚好像有些事情要解决, 在早课结束后,就不见踪影。
江珩在草坪上晒了一会儿的太阳。
阳光照得他暖洋洋的,风和煦地吹过, 困意跟着慢吞吞地涌上来,他差点儿闭着眼睛在草坪上睡着。
江珩晃晃脑袋,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从舒服的草坪上爬起来。
他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干脆跑去找兔子先生了。
兔子先生刚刚把厨余垃圾解决,就看到江珩扒着门框, 小脑袋探进来, 圆溜溜的乌眸一眨不眨地瞧着它。
“小江珩怎么了?现在还是自由时间,你不出去玩一玩吗?”兔子先生笑眯眯地说,它脱下手套,走过去摸摸江珩的小脑袋。
江珩抿出两个小酒窝, 他眨巴眨巴眼:“不玩啦。”他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底都变得雾蒙蒙的。
兔子先生笑了下:“又困啦?昨天没睡好?”
江珩想了两秒, 慢吞吞地点头。
应该是昨天晚上被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黑影人吵的。
“那来找我是要聊聊天?”兔子先生问。
江珩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嗯。我们决定好时间了。”
兔子先生的笑容微微收敛起来:“什么时候?”
江珩说:“明天晚上。”
兔子先生叹了口气:“祝你们好运。”
它的红眸里波光粼粼,宛如上好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
江珩张张嘴, 迟疑地问出声:“兔子先生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兔子先生摇摇头,但没有说话。
江珩失落地垂下眼眸,软乎乎的头毛焉嗒嗒的,没了生龙活虎的精神气。
兔子先生哑然失笑,它蹲下身,和江珩平视。
“我不想出去,也不能出去。”兔子先生开口。
“陪护人的监控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每个陪护人都相当于一个不同角度的监控仪,如果我跟着你们一起走的话,只会拖累你们。”
江珩抿了抿唇:“可是我们有屏蔽器。”
兔子先生讶异:“你们做出来了?”它看着江珩点头,无奈道,“陪护人的网络比你们身上装的定位仪要更复杂,屏蔽器并不能把我们从网络中剔除。”
“这种网络并不完全是电子设备,它掺杂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江珩焉头耷脑,他鼓着面颊,不太高兴。
兔子先生把江珩抱住,它的声音很温柔:“我很高兴你能想到我,但是我自己也并不想出去。”
江珩把脸埋在兔子先生的茸毛里,双手慢慢地回抱兔子先生。
“是因为贝尼亚小姐吗?”江珩闷声说。
“嗯。”兔子先生闭了闭眼,“我不能留下她一个人。”
那样太孤独了。
江珩敛着眉眼,轻声回答:“我知道了。”
他松开兔子先生,笑得柔软又甜蜜:“那再见了,拉比特。”
兔子先生望着江珩啪嗒啪嗒跑远的身影,神色怅然。
拉比特……
它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兔子先生把妥帖地收在身上的项链拿出来,项链的挂坠,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它的手心,微微陷进长长的茸毛里。
“拉比特。”娇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唤得亲昵,带着自然而然的喜悦。
“你不能出去吗?你要是能和我一起出去就好了。”
“我知道你就是他。”贝尼亚笑起来,她的眼睛很漂亮,犹如倒映着蓝天的湖水,碧波微漾。
“我偷偷看过你玩偶套里面的样子啦。”
拉比特温柔地笑了笑:“调皮捣蛋,你没被吓着?”他是个很英俊的青年,脸上的小雀斑有点可爱。
贝尼亚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你当我是谁!而且你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呀,只不过脸白了点。”
拉比特微笑着,目光深情。
“你可以和我一起离开收养所吗?”贝尼亚期待地看着拉比特。
拉比特轻轻地摇了摇头。
兔子先生双手合十,它抬起手,将戒指合在掌中:“傻瓜,你已经出不去了。”
“我也出不去了。”
它的眼中燃起的仿佛是炽热的烈火,能够将所有的黑暗都燃烧殆尽。
……
晚上很快来临,王铭柯的屏蔽器终于大功告成,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一个圆形的屏蔽器。
王铭柯简单解释:“上面有个按钮看见了吗?只要按下去屏蔽就会开始,这个屏蔽器比较简陋,屏蔽的时间估计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内我们要走到地道里,不然位置就会马上暴露,陪护人也就会追上来,到时候可就别想跑了。”
众人慎重地点点头,把屏蔽器都妥善地收好了。
江珩等王铭柯说完,继续道:“明天晚上十一点钟在‘House’的右边草坪上集合,克莱因会给大家把提前预留可以翻出去的窗户,大家就从那里翻出去。”
克莱因赶紧补充:“是图书馆外面走廊从右往左数的第三扇窗户,别弄错了啊,我会刻一个小十字在窗台上。”
江珩走到王铭柯身边,和王铭柯约好今晚十点五十分来他房间里集合,两人先商量一会儿逃跑计划,然后再去厨房,把兔子先生给的危险物品拿到手。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待明晚。
顾瑾谚把玩着手里的屏蔽器,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抬起眼,扫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里没有叛徒,他已经确认过了。
只要陪护人不出差错的话……
顾瑾谚想着,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那些人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不知道它们会什么时候开始动手脚。
十点十五分,这次来催大家去睡觉的是白熊安吉。
它笑眯眯地打开图书馆的门,温声让大家去休息,然后走到江珩身边。
“小江珩,走吧,时间不早了。”白熊安吉弯下腰,宽厚的手掌盖在江珩的后颈上,温柔地抚摩。
江珩眼眸弯弯:“好。”
他乖巧地跟着白熊安吉走了,一如往常地跟安吉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十点三十分,江珩进了自己的房间,身后惯例地跟着白熊安吉。
江珩脱掉鞋子,往床上爬。
“小江珩。”白熊安吉突然出声。
江珩停住动作,一只腿跪在床铺边沿,另一只还没沾床,他有点别扭地转过身,眼底透出困惑的情绪:“怎么啦,安吉?”
白熊安吉提着油灯,慢慢地走到江珩面前,江珩眨眨眼,干脆转过身来,坐在床边。
他仰着脸,眼底泛着淡淡的水光,油灯的光芒罩在他的身上,让他漂亮得像是不谙世事的精灵。
白熊安吉抬起右手,抚上江珩的脸颊,它喟叹:“十八年。”
江珩歪歪头:“?”
白熊安吉弯下腰,机械的电子音里透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的狂热:“我的珍宝,十九年,你终于可以只属于我。”
江珩舔了舔唇,心跳开始加快,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是不对劲的。但他刚想要逃,白熊安吉的手便陡然滑落在他颈间。
针刺的疼痛感迟钝地传来,江珩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模糊,像是冰冷的海水倒灌进了他的脑中,他的意识开始慢慢地被冲走。
江珩挣扎地挥手想把白熊安吉推开,他的手挥到安吉手里的油灯上,将油灯打翻在地。
油灯滚落,里面的灯油泼了出来,一点火星溅出,木地板开始燃起一小簇火焰。
江珩努力保持脑中的清明,但是收效不佳,他的思维变得迟缓,只能被动地任由安吉动作。
白熊安吉将针管里的药水全部注入,它把空针管随意地扔到地上,塑料针管放出细微的响声,然后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没有人能夺走你,你是我的。”白熊安吉病态地呢喃着。
江珩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被抱了起来,腾空感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瑾谚……
毛绒绒偷偷地从床上钻到江珩的口袋里。
江珩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左手腕上的银手链在黑暗中微弱又徒劳地闪了闪银光。
空荡荡的床铺上,一把钥匙静静地躺着。
十点五十分,王铭柯准时抵达江珩的门口,他抬手敲了敲房门。
无人应答。
王铭柯皱起眉,他不好出声询问,干脆小心地把门打开。
“江珩——!”
房间内火苗高窜,四分之一的房间已经被火焰吞噬,热浪朝王铭柯卷来,可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珩!你在哪!”王铭柯冲进房间,到处找人,却没发现江珩的影子。
他着急忙慌地要去掀被子,看人在不在床上,却发现床铺上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
是那把厨房的钥匙。
十点五十五分,王铭柯慌张地闯进顾瑾谚的房间,却发现房间同样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显眼的字条被放在了桌上。
“江珩被白熊安吉带走了,我去追。计划变更,我们今天晚上就逃。大门是开着的。”
王铭柯把纸条揣进兜里,他咬了咬牙,转身去把其他人全都叫起来。
“怎么了?”
“怎么回事?”
“现在就走吗?”
夜晚的“House”响起了一声声慌乱的小声询问,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地从床上爬起来。
王铭柯深吸一口气:“现在就走,江珩被安吉带走了,计划变更。”
第119章 逃离收养所(33)
江珩在摇晃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很快就好, 很快……”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吵得他有点烦。
江珩觉得有点冷,他蜷缩着,意识昏沉, 像是发了低烧。
“只要出去了,就会好的。”那个声音叽叽呱呱地吵个不停,江珩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现在很难受。
“冷。”江珩低低地咕哝了一声,鼻音软糯又委屈,像是受了疼的撒娇。
他觉得自己像被整个人浸在冰水里, 寒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冷得刺骨。
江珩恍恍惚惚地想起些事情, 以前发烧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是那个时候有人陪着。
一开始是奶奶……
后来是谁?
江珩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思考了,但是他被冷得浑浑噩噩,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白熊安吉听到了江珩的声音,但它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不停地、不停地往外赶。
它现在异常地兴奋,长期以来挤压的渴望一朝爆发出来, 而后又得偿所愿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了, 好到它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和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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