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沉默片刻,道:“那的确够了。项董,我们现在是直接来核查吗?”
项明若有所思地点头。
……
……
事实证明,钟奕的正式工邮被人动过手脚,删掉了很多邮件,其中“恰好”有他和中标公司的往来信息。
而中标公司那边拿到的“盛源标准”,正好出现在钟奕往来邮件被删除的时段。
早前被项明问到时,中标公司先叫屈:“甲方的要求一致改来改去,我们倒是习惯了,可早上才发的表,下午就要变——这么多来几次,谁受得了?”
池珺幽幽评价:“看来信息安全科这个月是别想拿奖金了。”
诚然,盛源在储存职工邮件信息时用了暗文,从服务器看,也只能看到一堆被加密过的乱码。可公司内的每一台电脑都连了内网,从后台看职工们上班时浏览了什么网页、输入了什么信息,轻而易举。
不止钟奕,公司内所有员工的邮箱内容对于信息安全科的人来说都是公开的。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
但对于有心人,想避开这份“监视”也很简单:只要在单位上网的时候不连wifi,用自带流量即可。
池珺:“这些信息太多太杂,不出意外的话,会被定时覆盖,”否则后台要被塞到爆炸,“钟奕,你是不是很久不登陆备用邮箱?”
钟奕点头。
池珺和他一唱一和:“所以,他们不知道、也拿不到钟奕备用邮箱的密码,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备份存在。”对于平日邮件的抄送,黑进钟奕邮箱的人可能只是匆匆扫了眼,并未在一串收件人里看出“zhongyi2”。
钟奕又补充:“为了方便辨识,我给备用邮箱转发过邮件之后,都会删掉转发记录。”否则邮箱里还是乱糟糟的,看起来眼疼。
项明:“……”
秦楼:“……”
他们其实很想问,钟奕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实则做了这么多信息备份,是不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这才长了教训。
但事实清楚了,池珺先一步盖棺定论,笑道:“你这个习惯倒是不错,回头我也照着来。”
钟奕礼貌地:“好。秦经理,是不是也可以给组里其他同事推广一下?”
秦楼干巴巴道:“对。”
项明沉默、思索。
池珺道:“这样,秦经理在项叔这儿忙了一天了。项叔,你看,是不是让秦经理先下楼工作?”
言下之意,是自己有话要对项明说。
又道:“钟奕留一下。”
秦楼求之不得,但池珺身份特殊,他能开口,自己却不行,这会儿只能看向项明,等他发话。
半晌,项明道:“好。秦楼,你先下去。你——”
钟奕:“我叫钟奕。”
“嗯,钟奕。”项明点点头,“你这个习惯的确不错。是怎么想到的?”他还是问出来了。
作为盛源京市的五股东之一,项明很明白,自己年纪上去了,对于电脑,虽然在学,但总不如年轻人精通。是以见过许多栽赃手段,却还是被中标公司那边提供的信息唬住。如果换了纸质记录,他未必不能看出蹊跷。
项明并不耻于面对这些。相反,他很乐意吸收别人的经验。
钟奕实事求是,“我来盛源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实习,是‘科信建材’。”这个名字,项明不一定听过。但在钟奕讲到时,项明还是点了点头。
钟奕:“当时科信有一个项目,是和盛源对接,盛源这边的负责人姓朱,现在离职了。我们小组和他有些矛盾。”
池珺在一边补充:“项叔,钟奕说的负责人是孙章带出来的。”
项明不知道朱鸿,但知道孙章,也对孙章的一些习惯有所耳闻。
池珺这么说了,他就想到,科信当时面对的会是什么情况。
项明转瞬明白:“哦,当时是有个人给我们这边发了个检验报告,是你们干的?”
钟奕点点头,又说:“是当时我们组讨论后的一致决定。等那位朱经理离职,盛源这边换了新人和科信对接,当时也快到暑假了,我结束了在科信的实习期,来到盛源,也不太清楚之后的情况。”
但他清楚,自己来了盛源,会被一部分人视作眼中钉。
钟奕:“……但我问心无愧。当时想着,只要把平日里的所有工作事宜记录下来,后面出了情况,要翻这些账,也好有个对证。真是我的错误,我当然领罚。不是我的错,也不会被人栽赃。”
项明点点头:“这样啊。”
旁边,池珺道:“项叔,咱们这些海城来的,”这话里的“咱们”,笼统地包括了很多人,“平时工作,只想着好好给盛源创造价值,”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好在瞎话大家都爱听,“但有些人,总想着搞些内部矛盾。钟奕这回是防患于未然了,但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准备。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现在有口难辩了,又会是什么情况?”
项明若有所思。
池珺:“当然,我也不会因为和钟奕是同学,就一味相信他。但心有芥蒂也是难免。项叔,做这事儿的人,是想让咱们这些海城来的离心啊。这样一来,就有人能一家独大了。”
面对不同的人,说起话来,也是不同方式。
和慎伟茂相处时,池珺张嘴就是锦绣华章,耳朵里灌的也是一顿夸奖。可在面对项明时,他就要直白许多。无他,项明吃这一套。
但对于池珺话中内容,项明虽然听了,但也是持保留意见,甚至想:小珺还是有点天真,考虑事情不够全面。
但他没有说太多,只道:“回头我会去查查,到底什么情况。小钟,你以后也好好工作。行的端做得正,就不怕被人泼脏水。”他像是一个所有人都面对过的长辈,对钟奕讲这些大道理。可在场诸人都知道,这话实则是用来安抚池珺的。
钟奕应了:“项董说的是。”
池珺也道:“项叔说的是。不仅钟奕,我以后也会注意。”
到这里,这事就算揭过了。
于钟奕来说,他的工作量增加些许,也跑了几趟工地。好在已经入秋,京市的天气颇为凉爽,只是灰大了些、土多了些。
于秦楼,他深刻明白,神仙打架,很难不殃及池鱼。这次钟奕安全度过了,不代表下次还会。但这种事很难防患于未然,只好先盯着组里其他人,所有人核一边自己的往来邮件有没有删除痕迹。
可惜这种事做起来很难。不是所有人都像钟奕,另外存了完整的邮件列表,可以一一对应。对大多数人来说,别说上个月的邮件,就是上周的,也早就忘得七七八八。被别人删掉,就真的毫无痕迹。
只好在接下来的日子多加留意、多加备份。
至于其他。
当天晚上,钟奕问池珺:“除了京市派,你还怀疑谁?”
第56章 打火机钟奕
池珺:“当然是谁有好处,就怀疑谁。”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淋淋的,正在拿毛巾擦。
只是擦得很不走心,毛巾只盖到头上一半地方,更多精力放在手机上。
钟奕看不下去,走到池珺身后,接过他手上的毛巾。随后拧眉:“这么湿,能擦干吗?”
池珺抬头,仰着脸看钟奕,笑一笑:“你帮我啊?”
钟奕面无表情:又欠亲了。
他觉得自己在顺水推舟。低下头,将湿毛巾丢到一边,自己捏住池珺的下巴,吻他。
他们说开至今,不过一周光景。可这一周,已经足够两人做很多此前未有的尝试。他们慢慢增进与彼此的接触,除了最初的接吻,还有更多、更加亲密的事。
除了最后一步。
钟奕没什么执念,池珺也没特地提,两人默契地先把最后一步放在一边,习惯于一些简简单单的欢愉。在池珺在楼梯间拉着钟奕的领带吻他之前,两人已经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少有人烟的走廊……等等等等,很多地方,有了浅尝辄止的亲吻。
池珺的湿头发蹭上钟奕脖颈。
有些说不出的痒。
钟奕松开男友,重新站直身子,道:“我去拿吹风机。”
池珺应了声,提前说:“谢啦。”
然后看看钟奕的头发,忽而道:“下次一起洗?”
钟奕动作一顿。
池珺:“会不会有点浪费时间?”
钟奕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嗯,挑个有空的时候。”
池珺:“?”
他有点被男友的眼神烫到。
等钟奕的身影消失在盥洗室,池特助才重新靠回原本位置,喃喃自语:“怎么感觉……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
……
吹风机打开,热风轰然喷薄而出。钟奕先拿手试了温度,才撩起池珺一片头发,帮他吹干。
两人继续说先前的话题。
池珺:“京市派想看我和海城派失和,这个已经讲过。海城派嘛,未尝没有人想看我失势。慎伟茂那个墙头草,之前我舅舅危机,他就给我布置一堆活儿,今天又在项明面前给你盖一口锅。就这,还想让我接受他示好?”当他傻吗?
池珺深思:慎伟茂不至于这么不讲究,应该有更多考虑。
钟奕耐心地用手指梳理池珺的发,“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
池珺:“对了,今天是不是没和你说最后一个股东?焦越彬。其实没什么好讲,人和项明差不多,但比项明圆滑一点,又没到慎伟茂那个地步。”
钟奕停了停,失笑:“之前还有人给我说秦楼刻板。今天来看,他也挺会看眼色。”
“刻板需要对比。”池珺道,“他以外,大部分领导是什么样?够热情吧,嘴上夸夸其谈,实际行动就没什么好看。秦楼面上冷,却对手下员工不错。”
钟奕:“这你都知道?”明明他才是在秦楼组里干活儿的那个。
池珺笑道:“挺多人说他傻。哦,秦楼之前当过兵,也和这个经历有关吧。”
钟奕摸一摸手上细软的发丝,觉得一边吹得差不多了,又去吹另一边。
池珺突发奇想:“你说,慎伟茂难道是我姑那边?”
钟奕:“嗯?”
池珺和他分析:“他的所作所为,能给我带来什么影响?——无非是对我爸越来越有意见。”池珺倒是看得很清,“而谁能从这种结果中得利呢?当然是我姑。”
钟奕道:“也可能他只是还没决定押谁,所以行为反复。”至少从九年后的结果来看,投票日前,慎伟茂更倾向于池珺。
但钟奕尚没法下论断。人心本就易变,而慎伟茂比一般人更易变。
池珺:“也对。要从多个角度考虑问题……啊,你做什么?”
钟奕关了吹风机,放在池珺发顶的手往下,落在他颈上,慢慢捏了捏池珺后颈。
这是个很有象征性的动作,暗含许多意味:掌控、征服。
可池珺只觉得痒,往旁边避了避,笑道:“说正经的呢——唔。”
他动作大了些,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洁白胸膛。钟奕看在眼中,又低头亲了亲他。
一个吻结束,才说:“嗯,我在听,你继续。”
池珺被撩起火来,偏偏钟奕管撩不管灭。
他眼睛水润,咬牙切齿:“钟奕!”
钟奕好整以暇:“嗯?”
池珺手撑在椅子上,翻了个身,由坐改跪。他跪在椅面上,膝盖抵着冰冷的、坚硬的椅子,平视钟奕,手勾上男友的肩。
然后吻他。
钟奕坦然接受。在换气的空隙里,问:“你怎么不干脆站在地上。”
然后被池珺按住、吞掉接下来的话。
等这个吻慢慢停住,池珺微微后退,端详着钟奕的面孔。
钟奕任他看。
池珺:“我忽然觉得——”卖关子。
钟奕配合:“什么?”
池珺笑了下,点头:“你长得很帅嘛。”
乍看上去,钟奕或许不是五官最出色的那个。可他的眉眼与气质恰好交融,偶尔摆出真正冷漠面孔,便平添一丝锋利。更多时候,还是清隽疏离模样。
池珺:“我很喜欢。”
钟奕心跳一顿。
池珺:“其实那天之后,我也想过,当时说‘试一试’,是不是一时冲动。”
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面对钟奕、两边手肘架在椅背上。在钟奕眼里,又是“池珺有时候的确有点像小朋友”的证明。
等坐好了,池珺抬头看向钟奕。
钟奕往后退了两步,在床沿坐下,与池珺对视,问:“然后呢,你有什么结论吗?”
方才热烈的、暧昧难言的气氛,渐渐在两人之间消散。
池珺:“但前两天,笑侯看到我脖子上那个,”一块薄红的、被舔吻出的痕迹,“他问我,我是‘破戒’了吗——我才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冲动。”
那个时候,张笑侯原话是:“蘑菇,你终于想开了?”
他难得从实验室里溜出来,更难得与池珺有了共同的空余时间。见到好友颈上吻痕,十分惊诧,又感叹自己与池珺果然许久不见,居然连多了个弟妹都不知道。
池珺纠正他:“是嫂子——也不对,”停了停,坦言,“是钟奕。”
张笑侯震惊。
池珺无语地看着张笑侯筷子上掉下来的食物,“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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