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冷飕飕的风从耳边吹过,李浬仁心里也凉了半截,小东西绝对是有什么心事。
然而小东西不愿意说,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只能轻轻地拍了拍陈漠的背:“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摩托车一直往前开,片刻后,轰鸣声中夹杂着陈漠淡淡的一个“好”字。
回到陈漠家,两人把买回来的红灯笼一个个地挂起,陈漠大哥到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家那儿求了一副字。
今年陈漠的妹妹就要高考了,他爸爸特意让老人家写了几句吉祥的话,祝她能够金榜题名。
陈漠家里五个孩子,真正谈得上是读书人的,只有他大哥和小妹,他大哥成绩其实一直都能算是一般,但因为他爸对他大哥的期望一直很大,他自己在家里是老大,又是男孩,所以都希望他能成家里第一个大学生,他大哥学习一直很勤奋,只是天资一般,最终又没发挥好,只考上了一个一般的学校。好在找工作的时候争了口气,算是小逆袭。
他的妹妹则不同,天资聪颖,初中毕业的时候,跟别的人家一样,他父母问过他妹妹要不要继续读书,很多家的女孩要么已经出去打工,要么就快嫁人了。
而他妹妹坚持要读高中,现在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十,很有希望考个重点大学。
其他的,陈漠和他弟弟都是念完了初中就不再读了,他大姐更是连初中都没去。
为此,他大姐心里多少有点怨言,现在识的字还是私下自己学的。他弟弟多少受到了陈漠的影响,不爱读书,初中毕业时,父母让他继续读他也不想读,就跟陈漠似的跑出去打工了,只是去的地方离家很近。
陈漠是三兄弟中最想念书的那一个,却是运气最差的那个。
他虽然从小爱打架,但是一开始成绩还不错,后来小学刚毕业,就听到家里打算让他上完初中就回来帮家里的忙,正在叛逆期的陈漠一听气急了,初中三年几乎等于放弃,成绩烂的一笔,最终草草毕业,然后自己赌气跑了出去。
就当他看到大哥把对联认认真真地贴在门框边上时,陈漠心理的滋味很复杂。
原来的他想要的很多,得到的却很少,为了争取,他用了很多错误的方式,比如打架,比如跟家人赌气,又比如,不顾家人反对头也不回地擅自外出打工,还跑到了天南地北,家里人再也管不到的地方。
最终年少的他,吃了不少亏。
李浬仁看到陈漠盯着对联入神了,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喜欢?回去我给你写一副贴你房门上,好不好?”
陈漠回过神:“你打算写什么?”
李浬仁笑道,脸也不红:“左联抱抱亲亲小东西,右联恩恩爱爱大宝贝,横批宠你一生。”
陈漠:“……”
“滚几把蛋!无聊!我懒得理你!”
李浬仁看着陈漠气嘟嘟走掉的样子,笑个不停,小东西高兴也好,发脾气也好,都是他精神气足的表现,只有刚才那种闷闷不乐的样子才是让李浬仁最担心的。
李浬仁见到他这样有过三次。一次是居委会的事,一次是餐馆食物中毒,再来就是这次。
然而这次似乎比前两次都要严重一些。
前两次,陈漠多多少少地都把心里话跟他说了,情绪也宣泄了一些,而这次,陈漠却是藏得最深,最仔细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奶狗,躲在角落里自己舔舐伤口。
年二十九的晚饭延续了这几天的奢华作风,陈漠妈妈就算再忙,也要亲自动手做好几个费工的菜,比如她把葱花肉末剁好后,塞进了香菇,苦瓜,柚子皮等多种食材里,做成了当地人爱吃的各种“酿”。
吃饭的时候,李浬仁对陈母的手艺赞不绝口,这一桌的菜,不仅丰盛,还装载着满满的诚意。
又喝了点酒,饭后,李浬仁抓着陈漠和三只狗,出门溜溜。
陈漠把红灯笼拍了照,发到他和陆天一严琰的三人群里,顺带祝两人一路顺风。
李浬仁看到小东西跟那两个不正经聊得有点开心,不禁吃醋:“你们不打算邀请我进群么?”
“不。”陈漠果断回绝。
李浬仁:“……那,我可以申请加入么?”
陈漠抬头笑了笑:“你态度放端正点还差不多。你等着,我征求他们两人的意见。”
“还用征求意见?”李浬仁暗自不爽,我进个破群还要看他们两人脸色?
“他们果断拒绝了,”陈漠道,“没想到你群众基础那么差。”
李浬仁:“……”
我还不稀罕进。
李浬仁不再说话,掏出他的手机看微信,刚好丽江客栈老板李士旻发了条朋友圈,是他们客栈里的萨摩生了一窝小萨摩。
其中有一张照片是一个超帅的男生抱着一只小萨摩的,那只萨摩还围着一个红色小围巾,看着既可爱又喜庆。
他留言:“客栈的萨摩?我去的时候还没那么多呢。”
李士旻回复:“生了没多久,也才两个月大。”
李浬仁:“这男生是谁?”
李士旻:“廖冉啊,帮你画画的那个。”
李浬仁:“够帅的啊,对了,他抱的小萨摩很可爱,能不能卖我?”
李士旻:“恐怕不行,这只廖冉认下做儿子了,名字都取好了,叫豆豆。”
李浬仁:“好吧。”
李士旻:“还有别的,你可以再看看。”
李浬仁:“好~”
李浬仁想着家里要是养一只萨摩也不错,陈漠那么闹,有只萨摩陪他,他应该会很开心,而且也能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若是他不高兴了,又不想说话,他可以找狗子玩去。
大黄二黄三黄他们是带不走的,那就再养一只好了。
李浬仁把手机递给陈漠看:“看看,给我们画了花开富贵的那个画家,他抱的萨摩可不可爱?我一朋友客栈生了好几只。”
陈漠瞅了一眼:“哇!这些狗狗好可爱啊!”
李浬仁笑道:“你比较可爱。”
陈漠瞪了一眼:“不要说我可爱。”
李浬仁又笑了:“想养一只吗?”
“啊,”陈漠迟疑了一下,“放哪养?家里?”
“嗯,”李浬仁点头,“餐馆里不方便,平时上班带到我的店里去吧。”
“好啊好啊,”陈漠乐了,“你把照片转给我,我发给严琰看!”
李浬仁把除了廖冉的那张,其他的都发给了陈漠,又说:“等过完年,我们两抽空去一趟丽江吧。”
陈漠点头:“好。”
见着小东西心情是完全好转了,李浬仁老父亲终于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啦~
估计这两天就能全文存稿啦!加油一下~
☆、035
一晚上,陈漠都在跟严琰商量怎么养狗,严琰自己也喜欢狗,他还提前登录淘宝,把一堆小狗用品添加进了购物车里,随时等待小狗小天使的降临。
陈漠雀跃了一晚上,躺下时,还不停地跟李浬仁唠叨他以后打算怎么养狗。
李浬仁对于养狗一窍不通,他觉得养狗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不仅要喂它,陪它,遛它,还要替它洗澡,打理毛发,想想他头都大。
而这些在陈漠和严琰看来完全不是个事,他俩还甘之如饴,恨不得马上撸到小狗。
严琰对此评价是,李浬仁老了,所以懒得折腾。
“咱俩什么时候去丽江啊?“陈漠兴奋地问道,“然后什么时候回大理?”
李浬仁看了眼日历:“我爸我妈过完初七就走了,我本来打算留北京过完元宵再回去,我们的店都是十五后才恢复营业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提前几天先飞去丽江,再从丽江回大理,怎么样?”
“好好好!”陈漠很激动,“我们去丽江!我还没去过!”
“行吧,听你的,”李浬仁见着陈漠高兴,他就高兴,“我订一下机票。”
订好机票,李浬仁侧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小东西在哒哒哒地摁着手机,然后抬起胳膊把他勾进自己怀里,趁机摸了摸小东西的肩膀。
“你干嘛?信不信我揍你?”
李浬仁蹙眉:“你个没良心的,我任劳任怨地替你安排行程,你翻脸就不人了?”
陈漠笑出声,然后抬头撅起嘴对着李浬仁的脸就是一亲,李浬仁全身都颤了一下。小东西的拳头来得猝不及防,奖励也一样。
李浬仁还不知足,闷闷道:“感觉不够强烈,你怎么不亲我的嘴?”
“我对猪嘴巴没什么兴趣!一头猪有什么好亲来亲去的!”陈漠把手机往边上一扔,拉灯,“睡觉睡觉!”
李浬仁:“……”
一觉醒来,是年三十了。
一大早的,陈漠便把李浬仁也挖了起来,在年三十这一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睡懒觉的机会。
昨天他们家已经打扫好卫生和布置好装饰,今天要做的事情主要是祭祖和准备年夜饭。
李浬仁家以前年夜饭多是出去吃,订一家高级餐厅,然后把爷爷奶奶都接出来,很省事。在外面吃年夜饭,已经是大城市里的一个常态了。
而在陈漠他们家,年夜饭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做的。
杀鸡,洗菜,切菜,所有活儿都是家里人自己一块做。
李浬仁拿着陈漠弄好的狗粮,拿去喂大黄二黄三黄,他看到陈漠正帮着陈母拔鸡毛,于是也想凑个热闹。
拔鸡毛的方法很简单,把鸡杀了后,放进热水里一泡,让鸡的毛全部湿透泡软,再用手把它们拔下来。
陈漠坐在小板凳上,跟前儿放着一个盆,手脚特别灵活地把毛拔了扔进盆里。
李浬仁自个儿拿了张凳子坐下:“我也试试。”
陈漠疑惑:“你能成吗?”
“这有什么难的啊?”
李浬仁很自信,从陈母手中接过另一只鸡,开始拔。结果第一下他就被打脸了。
鸡毛特别烫,他吃痛的喊了一下,抬起手送嘴边吹,陈漠看到笑了,说:“你戴个手套吧。”
陈漠妹妹送来一副树胶手套,李浬仁戴好后,看着陈漠发红的手指,问:“你不戴啊?不烫吗?”
“习惯了,”陈漠边拔边说,“我小时候都帮家里干活了,那时候哪有什么手套,拔多了,我早已练就一双三味真火都伤不到的手了。”
李浬仁坏笑:“嗯,你的手拿来对付鸡儿是挺灵活哈。”
陈漠听着一顿,抬头瞪了一眼李浬仁,抬腿又是一脚:“滚蛋!耍流氓你!”
李浬仁咯咯笑,戴了手套后抓着鸡毛没那么烫了,可他拔了几下,只拔了几根毛:“什么情况?我这只鸡是不是比较顽强?”
“狗屁!你用点力!”陈漠笑骂,“笨死了你!”
陈漠家年夜饭吃得很早,下午四点多,天还大亮的时候就要上桌了。
除了陈漠大姐回了婆家,其他人全部就坐。
菜色跟前几天的差不多,只是品种比较多,光是鸡肉就有三种做法,白切鸡,鸡血粉丝汤,还有炒鸡肉。
陈母做菜的味道没有陈漠那么专业那么精致,但是陈漠却吃得津津有味,比吃他自己做的要满足得多。
天下的妈妈菜都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四方的游子特别回味和向往。
吃饭的时候,陈漠偷偷跟李浬仁说,小时候他们家一吃饭那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只鸡只有两个大鸡腿,他们家五个小孩,给谁吃,是个难题。
他爸和他妈左右为难,在一些比如读书的大事上已经委屈了个别孩子,于是想在这些小事上弥补一下他们,于是陈漠一般都在分鸡腿的首发阵容上。
可是孩子们都小,不会想那么细,他们是一点亏都吃不得,见着父母照顾别的人,自己心里就会难受,会吃醋。
陈漠说,好几次他们差点儿要打起来,最后他妈妈没办法,只能把鸡腿全部砍碎,谁也分不到了,为此,他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因为每次抢鸡腿,基本上他都胜出。
说起这些事儿,陈漠脸上竟是笑容,现在他们都成年了,看到这些吃的,早就不会再去抢了,反而互相谦让。
李浬仁心说小东西还是长大了,脾气慢慢在收敛,人也是越来越好看。
他夹了一个小的鸡腿送进陈漠碗里,说:“吃吧,曾经的村霸。”
陈漠咬了一口,鸡肉弹牙,嚼了嚼咽下后,他给李浬仁夹了一个鸡翅,说:“你吃这个,下次再不老实,我还是会把你踹飞。”
李浬仁:“……”
小东西什么都好,就是陈年往事老是记着这点不太好。
吃完年夜饭,华夏大地迎来了一个共同的节目,春晚。
即便看着看着整屋子的人都能集体睡过去,但是大家还是会看,特别是老一辈,不看会觉得过年少了些什么。节目好不好看另说,全家一起看为了就是一个情怀。
陈漠已经几年没在家里过年了,他出去打工的那几年,大年三十晚上基本都是在工作,别人回家,餐馆放假,他就去打点零工,过节的时候能多拿点薪水。
他记得有次他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当收银员,墙上挂着个小彩电,他泡了碗泡面,吸溜吸溜地吃着,一个人窝在收银台看春晚。
有点凄凉,陈漠看小品都能眼睛发红。
估计是陈漠爸妈的笑点比较低,或者是看到全家人能回来的都回来了,舞蹈节目他俩都笑了,气氛十分融洽。
与陈漠不同的是,只要父母不出去做生意,李浬仁每年都会回家陪两老过年,今年他是第一次没跟父母一起过年三十。
他期间抽空给两老打了电话,说好初三到家,还把陈漠也去的事情一并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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