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泽本就是来处理童雅舒惹下的麻烦,见叶友萧这样的表情,八成是他听到了什么才气成这样。他点点头,叫了一声:“叶叔。”之后便自顾自地坐到叶友萧不远处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场闹剧。
童雅舒这次是真怕了,上回叶友萧发火差点把她净身出户,但看着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还是放过了她,可这回却没那么幸运,肚子里没有保命符,还撞了人……想到这些,童雅舒抬起头悄悄观察叶友萧的神情,正巧对上叶友萧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忙垂下头一言不发。
“友萧,这次确实小雅不对,可她是你老婆,出了事你脸上也无光,”说着,叶显仁看到叶友萧脸色越来越黑,即将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开始打感情牌,“再者说,壹壹还小,离不得人……”后头的话他没明着说,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就算是为了孩子考虑也要保住童雅舒。
不提壹壹还好,一提壹壹叶友萧嘲讽地看了童雅舒一眼,他因着生病,还有些憔悴,之前瘦下去的肉还都没补回来,眼眶凹了下去,眼珠子有些凸出,就像一个紧紧盯着你的死人。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叶和泽没有出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叶显仁莫名地有些心虚,当年这媒是他亲自牵线搭桥,这些年来一直过得不错,童雅舒嗜酒的毛病,之前他就知道,只认为是无伤大雅,婚后就收敛了,可现在看来却与他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童雅舒压根连头都不敢抬,却依旧能感觉到叶友萧的眼神就像是两道冰锥,刺得她头皮发麻。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谁都没再出声。偶尔能听到叶友萧喘粗气还有咳嗽声。
“去自首,我亲自带你去。”过了很久叶友萧突然说道。
叶显仁有些吃惊,他要的不是这句话,想再劝慰两句,但看着叶友萧的表情又一时说不上其他的话来。
童雅舒浑身一软,从沙发上滑落下来,她的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怔了一会儿才抖着嘴唇说:“别,我错了,我……我再也不喝酒了,不要送我去坐牢!”
“友萧,你是不是受了谁的蛊惑?”叶显仁还坐在沙发上,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势,话里话外针对这叶和泽不够,还用眼神瞟过去。
叶和泽听罢,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淡定地坐在原地。
“没有谁说什么,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叶友萧说话开始大喘气。
见此,叶和泽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放在叶友萧的手边之后又坐了回去。因为要商量事,家里的仆人都让去了后院,这些事只能叶和泽亲自动手。其实护工也跟着回来了,但却在车上等着,叶友萧没让她一块进屋。
叶显仁见到叶和泽这殷勤的样子,鄙夷地哼了一声。
童雅舒依旧是哭,哭的楚楚可怜,泪水砸在衣摆上,绽出一朵花来。她本就长得好,即使已为人母依旧风韵不减,气质娴静,这时哭起来实在惹人怜惜。
叶友萧颤着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扶着沙发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童雅舒面前,慢悠悠地蹲下身,刚要说话,就听到叶显仁的声音传来:“友萧啊,按说你们的家室我虽然是长辈,却不好插手,但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花些钱就能解决的事,你真的忍心让壹壹和小雅母子分离?”
叶显仁试图再劝劝叶友萧,他不知叶友萧为什么做了这样的决定,可童雅舒却是他一步重要的棋。
叶友萧虽然目前病情看似好转,可谁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就忽然撒手走了,到时候信达让叶和泽那个小崽子当家,他们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叶和泽不比叶友萧,冷情冷性,软硬不吃却又十分难缠,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把自己赶出信达。但是童雅舒不一样,她手里还有个孩子,叶友萧的亲生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要真到那个时候,总能帮些忙。
叶友萧却不理他,撑着膝盖蹲了下来,轻声对童雅舒说:“不要怕,我陪你去。”
听了这话,叶显仁气的胡子都歪了。感情他的话都白说了。
童雅舒哭的更厉害了,从默默垂泪到抽泣,声音带着哭腔,说:“求求你,友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戒酒,在家好好带孩子,壹壹上次还说幼儿园里布置作业,让父母跟着一起做……”
叶友萧却不为所动,他枯槁的手在童雅舒的脸上抚摸,擦拭她的眼泪,神情不带一丝怒气,像个温柔的丈夫安抚心爱的人一样。
童雅舒觉得有些希望,好似看到了叶友萧的动摇,正要再说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
“乖,洗把脸我们一起去自首。”他的声音很温柔,却打破了童雅舒最后的希望。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友萧,同床共枕十几年却从没有了解过的丈夫,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与致命的一刀,无论是当年的徐兰还是现在的她。
童雅舒只觉得刺骨的寒冷。一时间,心里的失落全部转化为怒火,她失去了往日的娴静,雌目看着叶友萧,眼泪也忘了流,一字一字地咬牙问:“你真的要送我去坐牢?”
叶友萧像是毫无所觉她的变化,竟然牵起她的手,就要艰难地站起身来。
到了此时,她才确信叶友萧从头到尾都是在说真的,他是真的要送自己去自首,一点没有回旋的余地。
童雅舒猛地甩开叶友萧的手,一把将他推到在地上。
叶友萧病了很久,身体虚弱,即使是女人也能轻易地将他推到,更何况是童雅舒使足了力气。他踉跄地后退一步,整个人向后仰倒。叶和泽见势不妙,急忙起身去扶,可到底晚了一步,在叶友萧跌倒后,才勉强拉住他的胳膊。
童雅舒看他这样却只觉得畅快。仿若她这些年的锦衣玉食都是委屈似的,不顾形象地唾了一口在叶友萧的脸上,冷笑说:“少在我面前装情圣,以为我跟徐兰那个傻子一样,被你哄两句就什么都信了?”说着她张狂地笑出了声,指着叶友萧的鼻子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嫌弃我。嫌我不好?徐兰生病你跟我偷情的时候怎么不说?非得人死后记挂?现在竟然要送我去坐牢!叶友萧,你到底有没有心?”说到最后,她嘶吼地质问出声,捂着脸痛哭起来,嘴里呜咽着数落叶友萧的各种不是。
叶和泽听她越说越不像样,刚要上前阻挠,却被叶友萧拽了拽。
坐在一旁的叶显仁刚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懵了,这时回过神来,举起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两下,厉声道:“小雅!注意你的言辞!”
谁知童雅舒却不买账,她破罐子破摔似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着叶显仁翻了个白眼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这话出口,给叶显仁气得不轻,他抡起拐杖就要砸过去,却被刚刚站起来的叶友萧喝退:“都停下!”说完,他转身看了叶显仁一眼,客气地说,“叶叔先回吧,这是我的家事。”
叶显仁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些年来,他作威作福惯了,临了竟被叶友萧赶了出去,一时脸拉了下来。但这时他反而冷静了,只那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友萧身后的叶和泽,便气冲冲地拄着拐杖走了。虽然气势不减,心里却是一片恐慌,什么时候他竟然成为了叶友萧心目中的外人,而这转变他却没有觉察到。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他失去了叶友萧的信任。想到此,叶显仁冷汗频频。
第七十五章 (捉虫)
叶显仁走后, 客厅里只剩下童雅舒跟叶家兄弟两人了。屋子里空荡荡地,贵气的别墅现在像是一个牢笼, 而这牢笼却是她自己费尽心思钻营来的。
童雅舒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无比惶恐。门窗明明都是紧闭的, 可外面的冷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进来, 童雅舒打了个冷颤, 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叶友萧在叶和泽的搀扶下已经站稳了, 正拿纸巾擦着脸上她刚吐的口水。视线像旁边挪,看到叶和泽冷冰冰的眼神刺了过来,童雅舒腿脚一软,跌坐在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忍了这么多年,装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装不下去了。
“我……”童雅舒想说些什么, 却脑袋里一片空白,“友萧,我们夫妻一场,你不能看着我去坐牢啊。”说到后面,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来。
哭声凄凉,叶友萧听着心中也有些柔软。叶和泽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 他只是冷眼看着,现在却忽然想笑。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他的变化还是看的出来,若是往日, 叶和泽不过是冷眼撇过,不做言语。可看到今天这一幕却莫名地觉得心中发寒。当年徐兰从头到尾没有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香消玉殒,而童雅舒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却在显现柔弱之后依然能令她的丈夫感到怜惜。
叶和泽只觉得讽刺,同时又觉得厌烦和无趣。他忽然迫切地想念韩染来,虽然刚刚分开,却十分想念。
叶友萧到底显出了老态,托着病重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到童雅舒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用纸巾擦干她的眼泪,像是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叶和泽看着童雅舒眼中的希冀,松开手站到一边。
童雅舒呜咽着求饶,叶友萧一直温柔相待,她心中却忐忑万分,绝望之中还带着一丝期盼。
可叶友萧虽然会心软,虽然温柔相待,却独独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别的事情还好说,童雅舒者这次事情闹得太难看了,再加上之前象归山资产评估报告的事情……他的身体自己清楚,虽说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他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整夜整夜地梦到去世的亲人和朋友,到了这个时候多少有些迷信,不至于疑神疑鬼,但怎么也得提前着手安排好信达集团还有壹壹。
叶友萧望着童雅舒哭得红肿的眼睛,回忆起她年轻时的风采,多少有些唏嘘。从前只觉得温柔解意,到了这时候才发觉她的蠢笨,哪怕是为了壹壹,童雅舒也不能留了。壹壹还小,以后他走了,跟着这样的母亲不会得到好的教育和成长,而她也会是叶和泽获取壹壹抚养权的绊脚石。
叶友萧帮她拭干泪水,喉咙有些发痒,胸腔剧烈抖动咳嗽起来,咳得厉害,背都弯了下去。
童雅舒这时忙上前讨好,眼中挂着泪花,用手心拍打这他的脊背,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哭腔,她说:“友萧,咱们回医院。”
叶和泽本应上前帮忙,却一反常态地定定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做一个称职的看客。
童雅舒慌慌忙忙地把水杯递给叶友萧,嘴上还说着关切的话,时不时地试探着他的态度。
叶友萧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将咳嗽压下,摆摆手说:“不了,我等会就回医院。”说完,声音略带病态无力地冲着门口喊道,“小严?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大门被打开,从门外进来两个黑西装的保镖。叫小严的男人站在左边门扉旁,双手放在小腹上,恭敬又制式化地叫道:“老板。”他是对着叶友萧鞠躬的,可说话的时候眼神却微微向其身后飘去,那地方站着叶和泽。
“把夫人带到车上,我们一起去一趟公安局。”
童雅舒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了,废尽了口舌最终还是没能改变叶友萧的想法。她看着叶友萧的眼神带有愤恨,怒气喷薄而出,刚刚那点愧疚和惧怕统统被叶友萧的话打散了。
“叶友萧!你不得好死!”童雅舒疯了一样地破口大骂,“我诅咒你!咒你死!”
叶友萧像是听了无关痛痒的话一般,毫无动作。眼看着保镖走到跟前,童雅舒心里一狠,脱了高跟鞋就砸了过去,一只砸在了小严的鼻梁正中,另一只被小严身旁的保镖躲过了。
童雅舒只想要逃,逃开这些要抓她去坐牢的人,她下意识就要往门外冲。
“拦住她。”叶友萧站在原地冷着脸命令道。
两个保镖本来只是阻拦,可听了叶友萧的话便上手去捉,不多时就把人给按住了。
童雅舒拳打脚踢地挣扎,却无济于事。她发出刺耳的尖叫,骂的话越来越难听。
“叶友萧,你个老东西。”
“这么对我,我儿子以后不会放过你的!”
“对,我还有儿子,哈哈哈,”童雅舒像是疯了,一会愤怒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要不是我你能有后?你就应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她越骂越畅快,心中的郁积统统发泄出来。
看了被按在地上的童雅舒一眼,叶友萧移开目光淡淡地说:“先带她上车。”
两个保镖压着童雅舒就要走,小严瞥了叶和泽一眼,见他点点头,便又自然地回过视线,跟同事一起将人给押走了。
结束了一场闹剧,叶友萧疲惫地扶着沙发坐了下来,喘息着问:“是不是觉得我心太狠?”
他说话的时候是对着面前的空气的,但话却是在问叶和泽。
叶和泽一直站在不远处,听到叶友萧问话才走了过来,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虚掩的大门,摇了摇头没说话。
叶友萧见他的反应却扯着嘴角笑了,之后长叹一声,扶着沙发站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明明没有打斗,却觉得凌乱无比,甚至没有地方能下脚,他说:“下午把壹壹接到你那去吧,等会我让保姆收拾壹壹的行礼,你一起带走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叶和泽虽然没出声,却抬起头看他,兄弟俩眼神对上,叶友萧无奈又歉意地说:“家里这个样子……壹壹他太小,不适合看到。”
叶和泽没有什么意见,他嗯了一声,就答应了。
叶友萧见他应了,这才虚弱地往门外走去,留给叶和泽一个骨瘦如柴的背影。他要亲自送童雅舒去自首,不然不放心。
等到叶友萧也走了,叶和泽站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播了韩染的电话号码,也不管现在韩染是不是在拍戏,迫切地想要听到韩染的声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的情绪。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叶和泽面无表情地听到那边自动挂断之后,又播了过去,第二次依然响了很久,就在要提示音出来前,电话接通了。
“怎么了?到公司了吗?”是韩染气喘吁吁的声音。
叶和泽一瞬间从糟糕的心境中抽离出来,像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似得,心中压抑着的情绪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世上总有属于他自己的家人,爱人。
“到了,刚在拍戏?”叶和泽问道。
韩染确实是在拍戏,正在拍一场体育课男生跑步的镜头,因为画面总拍的不满意,他一连拍了五条才过,累的腿软件软,直接瘫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不想动,手里拿着电话,跟叶和泽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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