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接受后续的工作,安排完了回来汇报,唐绍洋洋得意地跟关锦心炫耀:“我人缘不好但眼光好啊。”
关锦心冷静地说:“你要是眼光不好,就这人缘,可能早就被人当街套麻袋了。”
唐绍一战又败,讪讪地闭嘴,百无聊赖地一份一份签关锦心递过来的文件,还要听关锦心念叨。
“昨天晚上我把和安保公司敲定细节的策划案初稿发到你邮箱了,你等一下要亲自过目。”
话说到这里,唐绍就顺嘴说了一句:“那个负责人,郑声,单明轩也认识,还说他挺不错的。他可能腿方面有残疾,如果看到有需要的情况就帮他一把吧。”
关锦心点头说“好”,记了个备注。
唐绍把稿交完,又把事情安排妥当,下午终于找回到一点给自己打工的悠闲,敲着键盘和单明轩聊天。单明轩半天不回他,然后说是在做常规体能训练,唐绍还call他视讯,像只撩闲爪贱的猫似的。
然而遇上单明轩,别管唐绍情绪本来有多雀跃,单明轩总有本事把他一巴掌按到地下。
视讯接起来,单明轩不仅穿得整整齐齐,没什么可看的,还一脸严肃地说:“我刚才接到了家庭医生回访的电话,护士说最好帮你转到专科,让你预约一个时间去再做个检查。”
这件事从两方面毁掉了唐绍一半的好心情,他记得上回一个人去检查的事,又很讨厌要面对他荷尔蒙失调的根本原因,所以下意识地就开始推脱。
“今晚不是约会吗?为什么要说这种扫兴的事?”
单明轩一听就把眉头皱得死紧,语重心长地“教育”说:“健康问题不是小事。”
唐绍当着单明轩的面翻白眼,不高兴,但又不想吵架,赌气不说话。
单明轩向来是不会哄人的,配上一脸郑重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在给唐绍施压,不像是在哄劝。只要唐绍赌气不讲话,两个人就隔着屏幕对看,倒是不挂断,但谁也不出声。
僵持了快5分钟,唐绍缓过劲来了,慢慢觉出他们俩这做派看起来多神经病了,只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你不说话为什么不挂掉?跟我比瞪眼?”虽然他初衷是缓和气氛,话出口唐绍自己也觉得刺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与此同时他却看到单明轩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好像是庆幸终于摆脱了沉默对视的压力。
这点点细微的变化,让唐绍的心情昂扬了几分,他忍着笑对单明轩说:“我说我不去,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非要跟我爸上身似的教育我?”
单明轩又皱了眉头,认认真真地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事,我说好听话也要你听得进去啊。”
唐绍不忍了,对着镜头笑了,一边笑一边说:“我有点懂了,我说话、你说话,大概也只能一直这样子了,好不了了。”
单明轩对着镜头叹了口气, 难得认同唐绍:“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那能不能麻烦你用简单的词句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去看医生呢?”
唐绍咬了咬嘴唇,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他问单明轩:“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荷尔蒙紊乱?”
这话说完,单明轩就跟变成jpg似的,又凝固住了,表情还格外沉重。唐绍有点后悔了,后悔这么坦诚。
第23章
“好吧,你就当我没问吧,别做雕像了,”唐绍轻轻叹口气,小声说,“我的意思就是这很复杂好吗?又不光是健康问题。”他说完低头不看屏幕,非常非常小声地对自己嘀咕了一句“要是能解决我也想解决来着。”
单明轩终于动了,张了张嘴想说话又把嘴闭上了。
唐绍就笑话他:“哟,你大脑里的无线网络重新连上啦?看来速度还是不行啊,还是卡。”
“我不是,”单明轩打断他,“我以为……算了,总之我希望你去检查一下。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很为难?”唐绍试探着问他。
单明轩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并不对,我知道我们结婚了,可是感觉上又很陌生……”
“这是谁的错啊?”唐绍不太高兴地嘟囔,“谁一天到晚不在家?”
“唐绍,我知道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相处时间太少,我也承认,但这绝对不是我们有的唯一问题。”单明轩正色反驳,语气略显强硬。
那当然还有你心里那位隐形婚姻第三者啊,唐绍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并不说。
单明轩显然也没有要他说什么的意思,自己的话尚未说完。
“就算我有时候在家,感觉我们也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房客,你不理解我的生活是因为军规如铁,我为什么不能理解你的生活呢?有时候我真的不懂当初为什么你会同意和我结婚。我觉得你并不是在乎标记的那种人。”
唐绍忍了又忍,没忍住,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说话克制不住地有点刻薄:“一桌吃饭我不说话你就可以不说话,这样还谈什么了解啊?你想知道,你问过吗?”
单明轩苦笑,回答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没资格问。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回到重点上来,检查?”
唐绍憋了一口气,怒道:“查!查查查!随便你!”
单明轩欲言又止,看起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唐绍叹了口气,也觉得无奈。他到底对单明轩有多厚的滤镜,至今摘不下来啊?
“我让秘书安排一下时间呗,等一下把行程推到你手机上。今天我不忙,下午早点走。”只要关锦心不抓他。
唐绍说到做到,关了视讯让秘书去重新整理行程,约上了当天下午4点。关锦心倒是没拦他逃班,可是看到行程变更又在邮件里催他早点看方案。
唐绍丧气地一页一页划文件,耐着性子细细地看完,把自己的修改意见备注上,把邮件回了,扭头想想实在憋不住,也不管关锦心忙不忙,拉开SNS,噼里啪啦地开始单方面倾诉。
刷了一屏又一屏,关锦心不带搭理他的,直到最后甩了一句“去做婚姻咨询”,唐绍被怼得没脾气。
这次检查单明轩倒是没缺席,开着车来接唐绍,一起去诊所。
唐绍有点紧张,于是越发嘴贱,调侃单明轩:“你抢家政的活不算,还要抢周叔的工作?我倒没想到和你结婚能这么省钱的。”
单明轩瞥他一眼,还嘴道:“那你可以付我家政和司机的工资,我能接受。”
唐绍竟一时没从单明轩的脸上看出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在回嘴,观察了半天,终于闭嘴了。
等到了诊所,就轮到单明轩有点紧张了,站在唐绍背后,遮住他小半个肩膀,要是换掉白T恤牛仔裤的穿着,换套西装就是安保啊。
唐绍笑话他:“你这姿势真标准,训练有素啊。”
单明轩看了他一眼但没回嘴,唐绍扭头拍拍他手臂,自己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这位杜医生从唐绍结婚前就开始为他服务,后来成为他们夫妻俩个人的专科医生,对唐绍和他们两个的婚姻状况都很熟悉。杜医生的医术倒是不错,性格就跳脱了一些,一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说:“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们两个一起来,这场面好有纪念意义。”
唐绍都能听到单明轩憋了一口气,他摘了墨镜冲杜医生做了个鬼脸,回嘴说:“那你是不是还要拍个纪念照啊?别废话了,检查做了一套又一套,你给点建设性意见吧。”
杜医生把平板左右划得飞起来,盯着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讽刺地说:“你还需要意见啊?我说了你又不听。”
唐绍双手抱胸,很是坦然:“我是不听啊,你说给他听。”
单明轩看看唐绍,抿着嘴唇一脸严肃,看起来倒是真的很需要医嘱的样子。
杜医生把平板放回桌面,双手一摊,看着唐绍和单明轩,一脸诚恳地说:“已互相标记的特殊基因配偶因为分居及长期使用抑制剂导致信息素紊乱症,症状就是发情期不规律发热,一般来说我们推荐的疗法就是……”
他做了个意思清晰的手势,粗鲁得要命。
唐绍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说:“医学院是这样教你的吗?我到底为什么挑你做我的专科医生?以及,我们,”他伸手在自己和单明轩之间比划了两下,“婚姻问题严重,明白吗?”
杜医生一耸肩,满脸无辜:“那我只能把你们转介到婚姻咨询去了,我有病人试过,听说效果还不错。”
“我觉得可以!”
“放屁!”
唐绍和单明轩同时开口,话音刚落,两个人又看向对方。唐绍率先发言:“婚姻咨询个屁,我们大概要从恋爱咨询开始!”
单明轩跟着他的话尾就说:“那跟婚姻咨询有什么区别?我觉得挺好的呀,我们俩绝对需要专业帮助。”
唐绍怒瞪单明轩,看起来还想说话,被医生打断。
杜医生冷冰冰地说:“你们是仗着医患保密的原则所以在我这里吵架给我看吗?讲道理,有时候语言沟通无效,换种沟通方式也许有奇效呢?反正没效果你们也可以当做是我建议的互动治疗方案嘛,处理信息素紊乱是肯定有效的。”
唐绍听完这话转头怒瞪医生,瞪了一会儿,神色倒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第24章
医生的医嘱可以说很实际,又暂时没有什么操作空间,除了抑制剂之外,他又给唐绍开了新的荷尔蒙喷雾,再加上目前能和单明轩多多相处,问题倒也不是特别大。
唐绍自己就不在意这个结果,高高兴兴地安排晚上跟单明轩去吃饭,单明轩不置可否,但是握上方向盘还是往唐绍指定的方向开。
餐厅是唐绍自己选的,但他吃着吃着又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也不知道是灯光太暗了,还是菜品分量太少了,总之并吃不出什么美味的幸福感。
“所以下回还是在家吃吧,手艺好的人活该做饭。”他索然无味地放下筷子,支着脑袋看向单明轩,“回去吧,我看你也没吃饱,回去再吃点吧。”
单明轩抬眼看看他,又低头继续吃饭,他身体素质非常好,与之相对的就是食量很大。这种看起来精致的高级餐厅,对他来说颇为鸡肋。
唐绍暗自责怪自己考虑得有点不周全,又莫名觉得单明轩的吃相实在诱人,连带着他碗里的食物也好吃上了三分似的。
唐绍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为什么不吃芹菜?”
单明轩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说:“因为我不要吃啊。”
“这就是你从来不做芹菜的原因?”唐绍笑眯眯地问。
单明轩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做饭,没资格点菜。我不做自己不要吃的东西,很正常啊。”
“终于肯说话了?”唐绍却不顺着闲聊说,冲单明轩笑得有些招摇,“从诊所出来到刚才,一直板着脸,也不知道你哪里看不顺眼了。”
单明轩一听就又要皱眉,唐绍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跟我说说呀,你到底在想什么?”唐绍问。
“我口才不如你好,说不清楚,”单明轩沉吟了一下,坦诚说,“要是一定要问的话,我倒是突然会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嗯?”唐绍逗他,“想象我狼狈的样子吗?”
单明轩严肃地瞪了他一眼,认真地说:“这一点都不好笑,你知不知道你进医院的时候就休克了?”
唐绍心想,我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做了7个多小时的手术,坚持复健了3年,至今还有心理和行为问题,我哪里不知道了。但他没说,只是对着单明轩笑。
“好吧,那么你介意分享一下吗?我倒也想知道从你的角度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初遇的。”
“从我的角度来说,这真是最不好的见面方式了。”单明轩说得十分认真。
唐绍确定他也是这么想的,这大概就叫从开局注定的艰辛。
“我也不想被绑架的,”唐绍眨着那双过大的眼睛,带着三分玩笑,调侃说,“从来没想到文化部门也会有职业风险,我还以为我爹就是个没实权、窝里横的老家伙呢。”
单明轩不怎么赞同地皱了皱眉,替他死去的岳父辩解了一句:“是因为他一力申请,我们才接到了营救任务的。毕竟是跨部门的合作,也是十分不易。”
“嗯,”唐绍点点头,“这倒也是部分事实。不过另一部分事实就是他高调宣传不合作的态度,让绑匪拿我当了泄愤的沙包,倒也不是说我没嘴贱,不过我肯定他们是在看电视转播的时候决定要对我的手不那么友好的。”
单明轩听到他这么说,竟然畏缩了一下,那动作实在太过细微,如果不是唐绍一直盯着看,他肯定发现不了。他惊异于单明轩如此外露的恐惧,脱口而出:“怎么了?”
单明轩并没有立即答他,只是低头注视着唐绍放在桌上的右手。
那双手莹润白皙、十指修长,指甲圆润,一看就是不做事的手,但如果和唐绍的左手放在一起对比,就会发现他右手的指节有些奇怪的变形和肿胀,虽然轻微,但有异于左手。那是一场长达7小时的精细修复手术留下的痕迹。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单明轩说,“我既害怕处理得不够及时,又害怕处理太快,我不知道该多精细、该多粗糙。那是你的手,虽然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以后会用它赚多少钱,但我觉得手总是挺重要的对吧?”
唐绍笑了,他把手直直地伸过桌面,伸到单明轩眼前。
“你看,好好的,而且我还用它赚到了很多钱,比如今晚的晚饭钱。做完手术真的很痛,但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那些疼痛,它们让我知道手还能用。复健就差多了,有时候真的很泄气,但我会想,如果我的手最后没有恢复到最好,有个傻大兵会内疚,会觉得自己当时的急救有问题吧?为了不变成别人的罪恶感,我只能再努努力啦。”
单明轩看着那只手,也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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