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颠倒黑白。
于笑笑皱眉,觉得这孩子真没家教。
沈浮白和姜珩观望片刻,大概搞清楚起因,走上前来。
沈浮白去和旁边几名围观工作人员小声询问了些什么,姜珩则是走向叶孜然。
“小叶子。”姜珩过来,与杨盈盈目光对上,微点头示意。他摸了摸叶孜然的脑袋,“怎么回事儿?”
“姜哥哥!”叶孜然见到熟人,立刻滔滔不绝地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委屈道,“有人欺负我。”
姜珩知道这小子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都是装的。
但叶凛把小老弟托付给他,他自然不可能让叶孜然受委屈。
叶凛原话是这样的——“兄弟,我家那只战斗童子鸡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着他,别让他炸。”
姜珩要是不替叶孜然把这口气出了,回头叶孜然自己出气,于笑笑差不多也就凉了。
毕竟叶家也是真有钱,就算没沾娱乐圈这块儿,疏通一下关系,封杀个女明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只是为这点事儿断人生路没必要——如果于笑笑不搞事情的话。
于笑笑浑然不知姜珩救了自己一命,她见到两人走过来,脸色一变,不知道刚刚的场景对方看到了多少。
“姜先生,沈先生。”于笑笑跟他们不太熟,称呼都很客气。
这两位的咖位可不允许她随便对待。尽管于笑笑打心底瞧不上爱豆出身的沈浮白,也明白对方粉丝的战斗力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于小姐。”姜珩看她,似乎在笑,只是眼睛里没有笑意,“是我教导无方,让家里的孩子对你无礼。但我也相信他不会说谎,勇于承认错误是一个人的基本素养。”
于笑笑被说得一阵尴尬。这话好像就是在说她一个大人还死要面子,把错误推到小孩子身上。
“原来这孩子是您家里的……”于笑笑态度变得谨慎,“都是误会。”
“确实误会。”沈浮白走过来,“我刚问过了,是于小姐打电话没顾得上看路,跟咱们家小叶子可毫无关系。”
姜珩挑眉。
咱们家?
还……还挺喜欢的。
于笑笑忍着不动怒:“谁说的?”
沈浮白:“我说的。”他刚问了一圈人,就为了确保于笑笑不找人秋后算账。
于笑笑觉得好笑:“沈先生,您不要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沈浮白看了眼叶孜然,“他买冰淇淋的钱是我给的,一共两块五,我也不要您赔,只要您道个歉。冤枉人了,总得赔礼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地道的京腔,声音清朗,好听的紧。
于笑笑听了想打人。
可她不敢。
别说是她清楚自己理亏,就算真是自己占理,也没法硬来。
原先只当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屁孩,没想到杨盈盈来掺一脚,现在连姜珩和沈浮白都来替他说话。她要再死倔下去,整个剧组的人都让她得罪光了,平白让人看笑话。
于笑笑没打算让这场闹剧持续下去,丢人。
她语气生硬:“对不起,是我误会。我先去休息室换衣服了。”转身就走。
逃也似的狼狈。
小蔚也忙跟上去,临走看杨盈盈的眼神还有些怨恨,她怕真被解雇。
姜珩和沈浮白她倒是没有太多怨怼,一来他们没有直接让她下不来台,二来帅哥养眼。
等人散后,沈浮白对杨盈盈说了句:“杨姐,你刚才那样子帅呆了。”
“对啊对啊,说她穿山寨货的时候,那个女人脸都绿了。”叶孜然露出孩子本性,“谢谢漂亮姐姐!”
“没什么,看不惯她欺负一个小孩子而已。我去做造型了。”杨盈盈不在意地一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一想到和她还有对手戏我就头疼,我还真不想看见她那张脸。”
圈内混久了,都练就一套说话的功夫,像杨盈盈这样直白表达出不喜的不多。
太得罪人了。
她这些年在圈里这样吃不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放心,有我们呢。”沈浮白和姜珩异口同声。
“你两……”杨盈盈打量他们几眼,“挺有默契,做搭档应该能很愉快。”
明明挺正常的一句话,当事人两位就有点想多。
搭伙过日子也挺愉快的……
“走了走了。”杨盈盈拨了拨头发,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纸币给叶孜然,“小朋友,看你长的可爱,还夸姐姐漂亮,拿去买冰淇淋吧。”
叶孜然顿时成为杨盈盈死忠粉:“谢谢姐姐!”
杨盈盈去化妆做造型,叶孜然重新跑去买冰淇淋。
姜珩和沈浮白相视一眼,一起回到休息室。
-
于笑笑这事儿只能算个小插曲,日子还得照样过,该拍戏就拍戏,拍完早收工早回家。
就是剧组的氛围隐隐有些不同。这名女一号到底还是和其他主演分成两个派系,孤军奋战,遭了有意无意的排挤。
姜珩和沈浮白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女人,事实上也就是对她不太热络。杨盈盈从不掩饰自己对于笑笑的不喜,维持基本礼数,做做表面功夫,没必要上赶着讨好。
于笑笑就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那名叫小蔚的助理再也没有出现在她身边,想来是被炒鱿鱼了。
她在剧里饰演的章小姐本就不算个正面角色,对虞棠和绿芍都算是仇人。这份戏外的厌恶被她带到剧里,本色出演,竟然还演得挺好,徐导都刮目相看。
要知道这位小花虽然声名在外,演技却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能发挥成这样已经很惊喜。
今天就有场章小姐和绿芍的对手戏。
这两人为什么会扯上关系呢?因为绿芍是名妓,入幕之宾多如过江之鲫,整个南京城但凡数
得上名号的,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不过大多都只是吟诗作画,附庸风雅。绿芍也卖身,但能出得起价钱的不多,真正接过的客人不过五指之数。
章小姐怀疑自家老爹出轨,也拜倒在绿芍的石榴裙下。前期遂女扮男装,混入青楼,花重金要见绿芍。
前期的章小姐,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小姐。不是后期那个直接黑化成对虞棠动手的钮钴禄章。
此刻她还只是很傻很天真的小章,第一次踏入青楼,忐忑地等着绿芍出现,想要问她为什么要勾引她爹。
那是绿芍在剧中第一次出场。
-
扮成男装的章小姐紧张地坐在屋里,等着见到绿芍。
帘子打开,迎面吹来一阵香风。一身黑色旗袍的女子腰肢款款,娉婷袅娜,一手执着一把黑色扇子,一手托着一杆烟枪,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
章小姐忽然就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名动金陵。
这样的绝色,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这位小公子,看着年纪不大。”绿芍轻笑着坐下,“来我这儿是为了吟诗还是作画?”
章小姐压着嗓子,努力让自己声音变粗犷:“都不是。”
“哦?那就是……”绿芍娇笑,“想与我一度春宵?那得加钱,公子,我很贵的。”
章小姐养在深闺多年,何曾见过这阵仗,当即羞红脸,又气又恼:“你这么把自己明码标价,也太轻贱自己了!做什么不好?偏要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绿芍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想起那因为家里没钱而把她卖入青楼的爹娘,又看着眼前这名不知疾苦的少爷一身昂贵打扮,笑了,“奴家便是风尘中人,吃的便是这碗饭。小公子不来这里寻快活,竟是教妓子从良?您真可爱。”
章小姐只觉得这人实在没脸没皮。原先还当这样气质不俗的女子定有苦衷,如今想来都不过是自作自受。
“做这勾引男人的勾当,你竟还以此为荣。当你有多清高,原也是个下贱胚子。”章小姐想起自己的花心爹和以泪洗面的娘,就气不打一处来,讲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绿芍眼中温度冷了些,语气仍是含笑:“绿芍不才,生来命贱,高攀不上贵人,却也由不得您来骂我。”
她忽而凑近,轻轻移开烟枪,口中吐出的烟雾呛得章小姐直咳嗽。
绿芍在她耳边笑道:“绿芍忠告一句,男人出来风流,那是男人自个儿坏,不要什么都怪到女人身上。这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您请回罢。”
章小姐睁大眼:“你早看出我是女子?”
“见的人多了,总要有点眼力见儿。”绿芍直起身,姿态慵懒,“小姐没有见过太多腌臜,这是您命好,也望您一直好命下去。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寻我们这些苦命人的开心了。”
-
沈浮白、姜珩、陆云浅并排蹲在地上。
“于笑笑完全被杨姐压制住了。”沈浮白客观评价。
陆云浅迷茫:“我觉得两个都很厉害啊。”
“因为杨盈盈把于笑笑带入了情境。”姜珩一语道破,“她完全碾压。”
“这么好的演技,可惜了这么多年不火。”沈浮白是真的遗憾。只要亲眼见过杨盈盈的现场演绎,都会感叹为什么这么有实力的人反不如炒作营销。
姜珩静静注视沈浮白。
沈浮白在说杨盈盈,他只觉得那便是在说沈浮白。
杨盈盈好歹是一名演员,有表现的机会。沈浮白却走了偶像的路子,藏拙了整整六年。
要是再早点认识他,早点知道他的情况就好了。
他一定会提早好几年开个经纪公司,发展出许多人脉,把所有的资源奉上,按照沈浮白的意愿,打造出一颗最明亮的星星。
不,沈浮白不需要他来打造,那个笑起来明艳可爱的青年本就会发光。
他只要替他拂开黑夜,等黎明将至,天空泛起浮白。
便有阳光万丈。
第41章 剧中剧(一)
《棠梨花》的剧情大致是这样的。
虞棠自幼被卖入梨园学唱戏,吃尽苦头,受尽折磨,才终于十六岁登台展露头角,遇上十九岁刚从英国留洋归来的少爷楚御。
楚御与虞棠一见如故,从此成为知音,并在日渐相处中情愫暗生。楚御一掷千金捧红虞棠,让他成为金陵最负盛名的名伶,人人都要尊称一声“虞老板”,再不会被人看不起。
楚家不满楚御为一个戏子着迷,更不允楚御为虞棠赎身,否则就威胁要杀了虞棠。
为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心上人,楚御毅然从军。
经年后楚御归来,已是金戈铁马的铁血将军,万般柔情只给予虞棠一人。而楚家却已计划让楚御与章小姐联姻,消息传遍南京。
在楚御从军期间,楚家便已派人来警告过虞棠,不许他再靠近楚御。
“你不过一个戏子,下九流的玩意儿,你能帮他什么?是地位还是盛名?你只会拖累他。你若真喜欢他,就该早点退出去,莫耽误了我们楚御的前程。”
虞棠想,是啊。少爷他有锦绣姻缘,大好前程,他般配不上。
虞棠与楚御因此生了嫌隙。
可误会很快便澄清。楚御直接挑明他对章家小姐无意,对任何人都无意。
“阿棠,你知道的,我只中意你。”楚御在夜色中轻吻他的眉眼,“你该信我的。”
虞棠阖了眼:“好,我信。”
那晚烛光昏黄,楚御挑开虞棠的衣带,除下他厚重戏服,真正见到了青年从来被浓墨重彩掩盖的一张绝美的脸泛起绯色。见到他桃瓣般的眼睛长睫低垂泪光闪动。听到那珠圆玉润能唱出婉转唱腔的喉咙里声声低泣着叫着他的名字。
相思成疾,念卿若狂。
-
自那以后,楚御与虞棠更加浓情蜜意。他灯下读书,他红袖添香。他院中练枪,他廊下欣赏。他温酒浇剑,他烹雪煮茶。他摘花送他,他便能笑着信口唱一曲儿给他。
俨然一对璧人。
楚老太爷与楚父自是一万个不同意,可那时楚御已经势大,不再受家里管束。大哥楚幕忙着和绿芍虐恋情深自顾不暇,也没工夫劝这个弟弟。
楚御与虞棠过了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那是他们此生最好的一段时光。
好景不长,国内形势混乱。楚御不得不去外省征战,前方危险,虞棠仍是留在金陵城中,被楚御留下几个人保护。
可那几人千防万防,也还是出了纰漏。
虞棠被人绑走了。
被绑着坐在椅子上,眼前黑布被摘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绑他的人是章小姐。
此时的章小姐,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千金小姐。时局险峻,母亲病死,生父无能,章家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在乱世中摇摇欲坠,难以自保。章小姐在这样的艰难中迅速长大,她得撑起章家,而她一个弱女子别无他法。
她需要一个可以保护她娘家的夫家。
而她的丈夫,本该是手握重兵的楚御。
可他却宁愿喜欢一个低贱的戏子,也对她这般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姐不屑一顾。
章小姐绑来虞棠,是想警告敲打一番,让他远离楚御。她心知楚御在意虞棠,她万万插不进去,那便唯有用计。
她仿照楚御的笔记写了许多情书,连着伪造的婚书一起摆在虞棠面前:“虞老板,我与阿御已经结婚。结婚的意思你懂么?就是成亲。”
“当初我们两家联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也是知道的。后来没风声,外人以为是不了了之,其实没有。我和阿御早已成婚,只是因他的身份,当他家属不免危险,他为了保护我才没有声张。”章小姐对虞棠道。
“他或许是有那么点喜欢你,就像喜欢一只鸟雀一样的喜欢一个玩意儿。男人嘛,在外头养什么,我平日里也懒得管。”章小姐用高傲维持自己的心虚,她知道她每个字都是在说谎,“可想着总是堵心的。我不为难你,只要你写一封与阿御的分手信,主动离开他。我会给你一笔盘缠,你离开南京,走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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