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诧异了一下, 随即抬头看到了人:“阿锦,你回来了?”
慕锦语气焦急:“陛下,不能喝,有毒!”
那边刘县令一听有毒,嘴里含的半口一下子喷了出来。荆唯抽出长剑直接架在了刘县令的脖子上。
刘大人吓的腿软,哆嗦道:“大……大统领……这是何意?陛下……陛下救命啊。”
朱颜愣了愣,开口道:“荆唯,阿锦,你们这是怎么了?”
慕锦道:“陛下,不要听此人废话,他就是主持修建母子像的,当年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朱颜也吃了一惊,有些迟疑道:“确是刘大人吗?”
荆唯收紧手里的剑,道:“就是这狗官刘涯!”
刘大人忽然高举双手,连连叫道:“冤枉啊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根本不是刘涯!”
慕锦道:“还敢狡辩?阿密村的村民都这么叫你,你当我记性差?”
朱颜看荆唯拿刀架着人脖子,着实有些心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结果了人的性命,于是道:“先捆起来,荆唯,你先把剑放下。”
刘涯被捆成个粽子,跪在地上,哀声叹道:“陛下明鉴,我真不是刘涯。我本名刘良舟。至于修缮的事情,我更是不知情,不然我也不会陪着二位大人到处打探消息了。”
慕锦道:“那为什么村民叫你刘涯?”
刘大人道:“这里前任县令确是叫刘涯,和我年纪相仿,不过三年前已经调任了。修缮的事情也是他在任做的,我那时候还没来阿密。阿密山脚下的那群村民常年在那里,生活闭塞,根本不知道已经换了人,听别人唤我刘大人,便以为我就是刘涯。我也懒得和他们解释,才让各位大人产生这样的误会。”
慕锦盯着人,半信半疑。
刘县令忙道:“郡主可查看我的委任状,虽然地方小,陛下不认得我是寻常,但是委任状不能造假。就在我书房。还有这县城的百姓,都是知道的。郡主若不信,可去街上问问。”
荆唯去隔壁书房一趟,拿回一张卷轴,几人结果看了看,却是刘良舟,而且两年前才来此地,修缮母子像起码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朱颜道:“松绑。”
慕锦后知后觉一阵脚软,噗通一声就跌坐到地上。
朱颜赶忙把人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慕锦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语调哽咽的开口:“陛下……”
她望着那张明丽的脸,一时间后怕的浑身发抖。回来的路上,她几乎不敢想,如果真有个万一,她会怎样。
不知不觉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落了下,朱颜不禁也有些动容,走近了把人整个抱住,轻轻拍着女子的背:“没事了阿锦,没事了,别怕别怕。”
慕锦死死抓着人的腰,仿佛要确认一般,她是真实的,她好好的在自己面前,她平安无事。
想着想着,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出来:“陛下……陛下……”
朱颜轻轻拍着人的背,心里揪痛的要命,一阵一阵轻声安慰:“我在……我在的阿锦……我在……”
阿密前任县令刘涯死在了调任的路上,慕锦想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也没放在心上,慢慢查,有的查了。
夜里掌了灯,慕锦抱着枕头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朱颜一身中衣开了门。
慕锦站在门口小声道:“陛下……”
她心中羞涩,讲不出口。这几日日日睡不好,白天又遭遇了惊吓,不看着朱颜似乎睡不安生般。自己真是病了。
朱颜温柔一笑:“进来吧。”
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都敢和陛下睡一张床上了。
慕锦挨着床沿坐着,看了看床里的人,轻轻道:“陛下,你怕吗?”
对方墨染一般的长发散着,细碎的刘海微微卷曲,烛光下看起来很柔美。
朱颜盯着人看了一会,轻轻道:“怕的,小时候什么都不操心,凡事有父亲和母亲在。自打我坐了这个位置才知道一切是多么不容易,什么事情都要上心,躲在暗处人的太多,要处处提防。可是怕也没用,现在父亲母亲不在了,我必须一个人面对了。”
慕锦听的心酸,拉了拉人的手道:“陛下。”
朱颜瓷白的手回握了人的手,“萱儿走了以后,我就越发觉得这日子难过了起来。长姐那边整天吵的我头疼,司徒君他……唉,算了,不说他了。他也是个可怜人。我越发觉得自己身边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自嘲般笑了笑:“就连你也躲的远远的,怕我。”
慕锦心中愧疚难当。
朱颜微微一用力,慕锦一下子顺着力道躺倒了人身边。
朱颜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慕锦悄悄的嗅了嗅。朱颜侧身看着人,瞳孔幽深,幽幽道:“有时候我气的想把你锁起来,藏起来。”
慕锦听的呼吸一窒。
“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只给我一个人看。让阿锦完完全全属于我。”
慕锦看向人的眼睛,那里面有些深不见底。
朱颜微微叹了口气,“可是你居然那么想不开,你跳湖了阿锦,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慕锦忽然心脏抽痛了起来。
“我做了所有努力,我发现我依然留不住你。阿锦啊,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该那么自私的想要留你一辈子。”
慕锦的眼泪漱漱的下来了,沾湿了被褥。她忽然心好痛,碎掉一般的难过。上天啊,她为什么不是个男人。她要是个男人,她发誓一定好好爱她。一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不让她难过一点点!
朱颜伸手擦了擦人的眼泪,轻声道:“傻丫头,哭什么呢。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她的声音轻的像要碎掉。
慕锦顿时心如刀割,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忽然死死抱住人,“陛下……陛下别说了。你说如何便如何,你若不愿意我出宫,我当妹妹一辈子陪着你。我一辈子陪着你。”
她也害怕失去她,她也怕,今天白天她简直魂都要吓丢了。不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不找男人吗?她愿意,她愿意一辈子陪着她的。
然而朱颜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发,什么也没说。
次日。晨光熹微。慕锦睁眼,发现身旁已经没了人。她昨天抱着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慕锦爬了起来。一推门,刘府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站在门口问好:“郡主早。”
慕锦道:“陛下呢?”
小丫头道:“回郡主,陛下一早启程回京都了。”
“什么?!”
小丫头被她的口气吓了一跳。
慕锦不管她们了,提脚往旁边的屋子走,敲了敲门:“荆唯,荆唯!”
她一把推开门。
室内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墙壁上本来挂着剑的地方此刻也空空如也。
慕锦忽然有种空荡荡的失落感,来的时候明明三个人。现在却独独留了她一个。
朱颜走了为什么招呼都不肯打一个?
昨晚……昨晚她们之间说的话难道不算是个承诺吗?她都已经答应她留下了,她为什么又要这么躲着自己?
母子像已经被彻底敲碎运走了,挖河道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卢大人带来的兵干活很是利索,一个个仿佛钢筋铁骨,都是身体非常棒的小伙子。阳光下大汗淋漓,却没有一个中暑的。
上官从远处走过来,道:“郡主怎么一个人来了,陛下呢,荆统领呢?”
看来上官也是不知道的。慕锦道:“陛下京中有事,和荆统领回去了,不放心你的伤,让我留下照看。”
上官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那真是多谢陛下了。”
慕锦心情是真的不好了。她忽然发现她看不懂朱颜了,这种看不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锦坐在荒草边一个土坡上,嘴里咬了根草。
上官坐到人身边,“郡主有心事?”
第四十二章
慕锦偏头看了上官一眼, 对方一双桃花眼仿佛水一样柔和, 看人的时候有时候带着浅浅的笑, 有时候又认真肃穆给人感觉很靠谱。
不远处挖土的声音都成了背景, 此刻只有她和男神俩人。
在整日繁忙庸碌的前朝生活里,这种能单独待一会的时间稀薄到奢侈。然而慕锦此刻却心中一片茫然。
她心里记挂着朱颜。那是如一团浸了水的棉花般湿漉漉的重重堵在心口的感觉。她有点想她了, 担心她回去的路上安不安全, 又恨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上官瞧着人,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伸手人嘴里的草棍抽了出来。
慕锦一愣, “嗯”了一声,条件反射般抬头, 表情有点孩子被抢了玩具般的气愤和茫然。
“哈哈哈哈……哈哈。”上官笑的有些肆意而畅达。大概自己刚刚又在犯蠢了。慕锦后知后觉。
“郡主你有时候, 很可爱。”上官眸子里盈着笑看她。不似于和荆唯那种大大咧咧,上官这人待人一向含蓄有礼。有时候会给人一种礼貌却淡淡疏离的感觉。
可是现在,慕锦觉得那层疏离被打破了。他们之间不再是和谐礼貌的同僚关系。
上官他……
慕锦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大人, 我还有点事, 先走了。”说完提脚急急的走了。
慕锦也悄悄脑补过那些花前月下,亲密接触。
可能是有机会和条件发生的,然而她逃了。她甚至都没亲自去告别, 只是留了书信在县令府中。然后一人乘着马车,带了点随从就回京都了。
京都。
慕锦安顿好就去了礼部衙门。
一切还真是久违了。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夏西宁看见她好像很高兴,站在凉亭道:“郡主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 我真要被那老头子念叨死。整天提着我耳朵逼着我学东西。”
慕锦一笑:“公孙大人爱才。”
夏西宁:“我不想当那个才。”
慕锦四处望了望:“一上午了,怎么不见司徒大人?”
夏西宁哦了一声道:“听说宫里来了贵人。”
慕锦:“哦?”
“我也不太清楚。郡主回宫瞧瞧便知道了。”夏西宁摸摸脑袋。
昭兰殿。
慕锦一脚迈进厅堂,脚步顿住了。
朱颜坐在榻上,旁边坐了一个男人。一身青衫,长相俊美,气质阳光。手里正拿个桃子咬了一半,见她慕锦进来表情凝固住了,桃子咬在正中,样子有些傻气的可爱。
慕锦也愣了。
朱颜什么时候又搞来一个男人?
朱颜见她过来了,不以为意,样子有些笑眯眯的:“阿锦,过来。”
慕锦登时心中一阵火大,她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但是莫名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人都过来了?
慕锦忽然语气冷淡道:“臣无别事,就是来请个安,臣告退了。”说完行个礼走了。
朱颜表情有些诧异,看了看一旁的人。
桃子帅哥结结实实把半口桃子咬到嘴里,匪夷所思道:“阿锦怎么了?”
灵妍殿。
碧桃端了餐盘过来,表情担忧:“郡主,吃点吧。您这出一趟宫,是遇上什么事了?闷闷不乐的。”
慕锦萎顿在床上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
朱颜她……朱颜她竟然背着自己找了个男人。亏她自己辛辛苦苦千里迢迢跑回来,结果人自己在这里过的开心着呢!她何苦费那个心思!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应该生气,可是还是好气啊。慕锦把脸一蒙,被子就盖住了她的脸。唉,憋死算了。
这一日,慕锦照常去衙门点卯。一进门却发现众人都忙忙碌碌的。不断进进出出。
慕锦心道:这是又有什么大事了?
司徒君见人来了,忙道:“阿锦,你来的正好,快点,把这件礼服送到宫里给迎江君,明日他便启程回梁国了。”
慕锦愕然:“迎江君?”
司徒君看人发愣,随即困惑道:“迎江王爷啊,这几日你还没见到他?陛下表弟江策,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不记得了?”
慕锦忽然想起前几日见过的那个桃子帅哥。该不会是那位吧……
她看司徒君有些着急,忙接了过来,打着哈哈道:“哦……记得了,记得了,这就去。”
迎江君江策她有听说,年少的时候入梁国为质子,长大后听说直接嫁给了梁国国主。所以这些年一直不在国内。
慕锦应该和他年龄相仿,小时候应当是见过面的。
所以说桃子帅哥……就是江策。那她那天……慕锦敲了下自己的头。她这个猪脑子,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话说这个江策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就回来了。这要回去阵仗倒是大。还要准备礼服。
昭兰殿。
江策没开新院子住,这几日都住在昭兰殿。也难怪慕锦误会了。现在想来,是她自己蠢了,人家姐弟俩多年不见,住一个殿拉拉家常怎么了。
慕锦迈步走了进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启奏陛下,司徒大人差我给迎江君送来的礼服。”
桃子帅哥从座位上起来,拈了颗葡萄放在嘴里,也不吃,就含着玩。走到慕锦身边,探头笑咪咪看人。
慕锦被看的心中发毛。以前的慕锦和江策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她一时心里没底。
江策围着人转了一圈,越发笑的看起来不怀好意。慕锦拿着盛着礼服的托盘,手有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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