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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天气本来就越来越冷，其实已经不太适合在山上过夜了，雨后尤其如此。
之前安排这个环节，主要是秦敛听自家经验丰富的姑姑说，在那种陌生的、安静的、风景很好的环境里，人总是更容易敞开心扉。也许到时候，她能问出袁绦这段时间的心事。
——要说之前跟袁绦那一番对话，秦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自己的想法已经完全剖白了，可袁绦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仍旧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能跟聪明人谈恋爱就是这样吧？
对于这份“甜蜜的苦恼”，秦敛将之当成一向挑战来对付，倒也不觉得麻烦。
迟早她会让袁绦主动开口。
好在到了下午，雨就渐渐止住了，天也开始放晴。等她们放学回家时，水泥地面已经变成干湿斑驳的样子，至少不会影响出行。
秦敛没去袁家，而是自己掏钥匙开门回了家，结果一进门就被坐在客厅里的秦二凤同志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不是今天出去玩么，我想了想，还是得回来给你当参谋。”秦二凤笑眯眯地说。
“当参谋还是当电灯泡？”秦敛面色不善地反问。
如果是还没有跟袁绦交往的时候，一起出去玩，两个人不太方便，当然是再叫上别人比较好，也可以缓和一下气氛。但现在两人都已经在恋爱中了，只会希望周围所有人都自动退散，不要过来打扰。
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参谋。
在这一点上，秦敛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啧啧……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活脱脱就是见色忘义的典型。现在又不是要求助爱情导师的时候了？”秦二凤看着她的脸色，啧啧称奇。
秦敛翻了个白眼，“你都是爱情导师了，就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安排？”
“不说。”秦敛将书包放下，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道，“我怕待会儿你半路突然冒出来，说是偶遇。”
“好吧。”秦二凤耸耸肩，拿起了手机。
她本人对袁绦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掺和两人约会的意思，还不是这一趟回家，家里那两尊大佛不放心，要她看着点儿？
现在她尽力了，那边就能交差了。不是她不想管，是秦敛不让她管。
几分钟后，秦敛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秦二凤看了，顿时眼前一亮，“不愧是我亲侄女，天生的衣服架子，你说你，这些衣服平时放在柜子里接灰，你亏不亏心？”
“平时上学有什么好打扮的？”秦敛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没问题，拿起手机钱包就要往外走。
秦二凤连忙把人叫住，替她弄了个新发型，把头发都挽起来，这才放人。
秦敛到了袁家，袁绦也已经准备好了，见她来了，便道，“现在就走？”
“你不换个衣服吗？”秦敛看了看她，忍不住问。
袁绦先是一愣，看到秦敛的打扮，才反应过来。她本来觉得，既然是出去玩，穿得干净利落才好，这样比较方便。可是从约会的角度看，未免就有些敷衍了。
“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屋。
等袁绦换好衣服出来，秦敛一看，脸上的笑就怎么都遮掩不住。
袁绦的衣服应该也不少，但她最终还是选了一套秦二凤之前送的。不得不说，姑姑的眼光确实不错，挑的衣服不管是用料、剪裁、配色还是风格，都很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最大限度凸显出她们的气质。既然出去约会，当然是选最好的衣服。
只是这些衣服既然是同一批，就难免有些相似之处。
袁绦又特意选了一件跟秦敛颜色、款式完全相同，只是细节处做了调整的外套，看起来就像是……情侣装。
听见两人下了楼，秦二凤端着水杯走到窗边往外看，没一会儿，就见两人肩并肩走了出来。
她们身量差不多，又穿了差不多的衣服，从背后看几乎分不出谁是谁。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般配吧？
原本充满想象、放飞自我的计划搁浅之后，秦敛重新制定的行程就显得非常制式了：先一起吃饭，然后看电影，最后再出来散散步，吃个夜宵，最后再回家。
毫无惊喜可言，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在人流之中往电影院走时，看着周围一双双一对对的情侣，秦敛心里又生出一股无法言表的兴奋来。
也许是因为这流程虽然制式，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有种谈恋爱的仪式感。
跟任何一对情侣一样。
购票时秦敛特意挑了情侣座，就是一个小沙发，旁边用隔板跟其他位置隔离开，只要坐在前面的人不站起来回头看，就不会有人发现她们在做什么的那种。
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进门时两人并没有买影院里贵得要死的爆米花，但落座之后，秦敛就从口袋里往外掏小零食，其中甚至还有两罐牛奶，让袁绦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她的口袋。
“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问。
“在家里拿的。”
袁绦好笑，“那你就一直这么带着，不沉吗？”
“还行。”秦敛说着，突然把手捏成拳伸了过来，在袁绦面前展开，露出藏在掌心里的一朵玫瑰。
“小惊喜。”她笑着说，伸手将花别在了袁绦的扣子上。
第四十章 偶尔与经常
“玫瑰花也是家里拿的？”袁绦拨弄了一下胸前娇艳的花朵, 含笑问。
秦敛用食指挠了挠脸, “刚才在餐厅结账的时候问前台拿的。”
餐厅里的装饰花确实有不少玫瑰, 但是向餐厅要花来送人, 恐怕她是第一个吧？亏得人家真的给了，没把她给打出来。
秦敛给袁绦拆了一袋零食，这才挨着她坐下来，伸出手臂揽着袁绦的肩，让两人的姿势看起来非常亲昵。
袁绦侧目看了她一眼，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秦敛见状, 不由偷笑了一下。她特别喜欢袁绦这种“我什么都知道，就由着你折腾”的淡定,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秦敛也有种自己正被对方爱着的感觉。
对袁绦而言, 允许旁人靠近自己的领域，还能容忍她时不时撩一下闲, 确实已经是难得的待遇了。
零食都是袁绦喜欢的口味, 只是刚刚才吃过饭，东西又有点干，她吃了两口，就放下来, 准备去开牛奶。
秦敛见状，连忙一手接过，“我来！”
易拉罐虽然叫易拉罐，但若是打开的手法不对, 罐子里的饮料溅出来，就会显得相当狼狈。万一方向没选好，还会溅自己或周围的人一身。
这种低级错误，敛哥当然不会犯。毕竟她中二时期为了装逼，曾经苦练过这门功夫，已经到了挥洒自如的地步。此时看也不看地随手一开，牛奶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袁绦将牛奶接到手里，放映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下来，电影开场了。
不过开头例行要放几分钟的广告，都是即将上映的电影预告。秦敛因为打着以后再来的想法，便也认真地看了几眼，跟袁绦讨论哪个值得看，并且顺利敲定下次再一起来看某部科幻电影。
达成目的，她的注意力就从预告片上转开了。
毕竟，约会的时候来电影院，谁会真的是为了看电影呢？至少秦敛不是。
黑暗中正方便行事，秦敛本来就搭着袁绦的肩，顺势往旁边一靠，整个人就贴到了袁绦身上。她还胡乱找了个理由，“我也想喝奶。”
“你不是自己有吗？”袁绦低声笑道。
“我就想喝你的。”
袁绦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秦敛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无意间开了一辆车。
妈耶，好刺激。
应该解释一下，她心里想。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口说话。不但如此，还又往袁绦身边凑了一点，唇贴在她的脖颈上，时不时地轻轻啄吻一下。
下一秒，冰凉的易拉罐贴在了她的脸上。
“喝吧，醒一下脑子。”袁绦一本正经地道。
秦敛接过牛奶，却没有喝，转手放在了一边的座位上，然后再次凑过去，在袁绦唇上亲了一下，意有所指地道，“我就尝个味道。”
意识到今天不可能安安稳稳看完这场电影，袁绦便也不再盯着屏幕，而将注意力转到了秦敛身上，“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东西？”
“当然是在想你。”秦敛笑着应道，见袁绦并不拒绝的样子，就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挑选情侣座显然是很明智的，半密封的空间能给人以安全感，而播放中的电影，坐在前排的人，又能带来一种大庭广众的刺激。
秦敛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始终保持在一个高速率上，莫名兴奋。
不过事实上，就算不在电影院，她们也不敢真的做什么，所以也就只是亲亲抱抱。但因为环境不同，体验也跟平常不太一样。直到从电影院出来，两人脸上都是红着的。
至于电影演了什么，并没有人在意。
两人牵着手，沿着广场前的行道树漫步。直到夜风带走了脸上的温度，袁绦才道，“这部片子叫什么来着？回头再来看一次。”
“真的？”秦敛突然兴奋。
袁绦掐了她一把，“我说的是很正经的看电影，每一个情节都能记住的那种。”
“哦……”秦敛十分失望。
袁绦好笑，“我说你……来电影院当然就是要看电影。平常黏黏糊糊的时候也不少，没有必要特地跑到电影院来吧？在家里不也一样。”
“不一样。”秦敛一脸悲愤，“我现在一进你家门，就有种刷卷子做题的冲动，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在这种环境里谈恋爱，压力好大的有没有！”
“……”袁绦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学习对你来说这么痛苦吗？”她问。
“倒也不是……”秦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惊讶，想了想才说，“跟你一起学习，感觉要好很多。”
一方面，袁绦讲题讲得比老师讲的更容易理解，不至于一头雾水什么都听不明白。能学得懂，就不会太难受了。另一方面，能跟喜欢的人相处，哪怕只是一起做题，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我不是抱怨。”秦敛说，“不过，偶尔出来放松一下，也没有坏处，对吧？”
“对。”袁绦点头认可。
秦敛便又道，“那我们以后经常这样出来，怎么样？”
“原来还是惦记着玩儿。”袁绦笑她。
秦敛不否认，“我是想出来玩啦，你也知道，老是坐在那里做题，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条条，我这个提议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就算你是学霸，也是需要劳逸结合的吧？整天沉迷学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也不好。”
“你……”袁绦这才意识到，秦敛这么费心让她同意出来玩，似乎是别有目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敛张了张嘴，发现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坦白，“我那天，听到你跟校长的对话了。就是他说你因为给我补课，后退了三十分什么的。”
袁绦闻言先是一惊，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笑道，“听见了你还能忍这么长时间？”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秦敛说，“总觉得你自己应该也很在意，我不懂你的想法，也不知道怎么劝，毕竟你们学霸的标准，好像和我们学渣不太一样，还是你们家的要求特别严格？想来想去，只能让你出来放松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不是。”袁绦解释道，“你别误会爷爷……”
“我知道。”秦敛抢答，“你不是会被大人左右想法的人，是因为你自己也很在意吧？”
“我们到那边坐下说吧。”袁绦指着前面的长椅道。
她们已经远离了广场，这边灯光昏暗，也比较僻静，没什么人，倒是很适合坐下来说话。
秦敛意识到袁绦终于要说出心里话，立刻十分积极地拉着她坐了过去。
“从哪里说起呢？”袁绦想了想，说，“你知道我爷爷奶奶的事吧？”
“嗯。”
“我小的时候见过我奶奶一次。”袁绦说起了从未诉诸于口的往事，“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多，当时她病得起不来，都说挺不过去了，我爸就带我一起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分给我一点视线，拉着我爸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然后……”
秦敛第一次见到袁绦脸上出现讥嘲的神色，“她拉着我爸的手，说我们家只有一个丫头片子，以后没有人传宗接代，要把她的一个小孙子过继给我爸。”
袁奶奶，或者应该称呼她杨秀，再婚的对象是村里一个很能干的青年，两人婚后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儿子。这是她一生最骄傲的事。至于日子，也就是那样过下来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跟袁家当然是没法比的。
或许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放不下，始终对自己的第一段婚姻耿耿于怀。
毕竟这证明袁成书当年选择离开她，离开那个村子，是对的。
她唯一能够诟病的点，就是袁笃行只生了一个女儿。在看重香火继承的杨秀眼中，不管他的人生再成功，也无法弥补这一点缺憾
袁绦从小就聪明，记事也早，四五岁的事，到今天都还清晰记得。
她记得当时奶奶脸上对自己的嫌恶，记得她将那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的手往爸爸手里塞时的殷切。
“我爸从来不认为小孩子就可以随意糊弄，所以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停下来，跟我说奶奶的想法是错的，女孩也可以很厉害，是爸爸的宝贝。”袁绦说，“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比所有男孩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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