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衾被楚悼刚才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还没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翻出楚庄的照片,递给面前这人,“就是晚上的那件事,想道个谢。顺便想问问医生认不认识一个叫‘楚庄’的人,这是照片。”
楚悼正准备越过李衾打开办公桌抽屉的手一顿,顷刻间却又恢复如常,看了眼手机问道:“你找他有事么?”
“他是我朋友到日本治疗时遇见的医生,我朋友很想谢谢他,但一直不知道他的地址。你知道么?”李衾真假参半地回答了一下楚悼的疑问,转而继续问道。
“你朋友大可不必谢谢他的,”楚悼回着笑,“他可能都不会记得你朋友是谁。”
“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哥。”
“他是你哥?”李衾指了指电脑桌面上的全家福,“那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全家福里没有他?”楚悼从抽屉里拿出玻璃杯去接了杯水,“因为他离家出走了,将近十年的样子吧?记不清了。”
李衾狐疑地望着他,似乎还在等着楚悼接着说下去。
楚悼看着李衾那副好奇的模样,叹了口气接着道,“他离开家里的时候,我还很小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后来他的事情,都是听他高中同学说的,他们说他出国留学了一段时间,回国后结了婚又离了,不久之前刚回国吧,现在一个人在外省里做精神科室的科长。”
“家里人都觉得很讽刺,因为他结婚也好离婚也罢,都没有告知我们一声。就连结婚典礼家里人也都不知情,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后来父母去找过他几次,但回来之后都很生气,也就没有再认他这个儿子。”
“你把这些对我这样一个外人说会不会不太好?”李衾感觉有些尴尬,都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这么打听是不是太触及个人隐私了?
“没事,”楚悼端起水杯轻抿一口,“这些事情,我们院里的人都知道的。不过他的地址我倒是有,你要么?”
“方便么?”
“恩,你把微信给我吧,我存一下待会儿发消息给你,”楚悼说罢将手机拿了出来,半开玩笑道,“还麻烦到时候你帮我要几章签名。”
李衾很迅速的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反应过来后有些疑惑的问道,“签名?”
“是啊,”楚悼噙着笑回道,“付杭的签名。”
“你都知道?”李衾有些惊异,毕竟自己很少在公共场合露过面,更何况鲜少被媒体曝出过同付杭的关系,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知晓这些的?
“微博里面我关注了你,从在住院部见面开始大概就知道你是谁了,”楚悼笑着回道,“还有事么?没有的话,我想休息一下,地址大概晚上发给你,可以么?”
“啊?哦,好的。”李衾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人的说辞和解释,拿起了挎包心底里还是带着些疑惑走了。
只是让李衾没想到的是,刚一过走廊拐角便撞见了何渠晟,他似乎在等谁,倚着拐角处的墙壁,手里还握着刚才由楚樾签字的那张转院协议。
“李衾,”何渠晟向李衾走了过来,开口叫住了她,“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帮我。”
————
会被何渠晟拦住,李衾是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现在何渠晟只有可能在ICU里陪着魏沁,或者是在处理着魏沁转院的交接,绝对不会坐在这里请求自己帮他什么着什么。
她抬起眸子看着何渠晟,那个男人来看起来很疲惫,眼神里有些血丝,而手肘处的伤口似乎有些裂开,从绷带里透出了些许浅红的血迹。
“你还好吧?”李衾开口问道,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审视着何渠晟问了,“这次的车祸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还有……开车撞人逃逸的……是付杰,没错吧?”
李衾本来不打算问的,但是在去找楚悼的路上看了眼新闻报道,报道里的情况和十几年前造成李衾父母去世的那场事故一模一样,她没办法不问。
十几年前是公交车,这次是餐厅,坐在餐厅靠近门前的几个人当场死亡,她如果不问,良知就是被狗吃了。
何渠晟没有直视李衾的目光,他微微侧着身,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衾冷笑一声,内心泛起一股悲寂,声音里带着怨气也带着无可奈何。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提前说?那些在餐厅吃饭的人难道该死?他们可能有父母、有子女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为了什么?为了你们那傻逼得商业利益吗?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该死?凭什么当年我的父母该死?你们这些罪人还能好好的活着?
后面的那些话李衾没说,她现在很难受,如鲠在喉。
她这些年一直都相信父母的死那是命,她也是这么宽慰自己的,但是现如今她没有办法了。
在前几天何渠晟告诉自己付杰驾车也好、撞车也好都是有预谋的时候,李衾就觉得心痛了,当她知道了父母的死亡不是因为天灾而是人祸的时候,她就觉得心若死灰了,但她忍住了没有抱怨,没有指责命运的不公。
她想既然自己清楚,那真相是什么样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慰藉。
况且无论怎么样在大众眼里肇事者已死,结局的真相是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
可现在,又一出血淋淋的事件摆在自己眼前,她没办法袖手旁观,她想斥责、想辱骂、想挥拳头去问问,凭什么?凭什么当年自己的父母死了?凭什么现在又有这么多人要为他们这可笑的商业游戏陪葬?凭什么他们要为了一己私利下作恶毒成这般模样?
李衾知道何渠晟是身不由己,但是她需要发泄,她不能心口窝着一口气不去骂人,她不是圣人,她做不到。
何渠晟看着李衾,听着她的质问,哑着声音,低着头似是代替那些人道歉。
他说:“对不起,我没办法救他们;对不起,当年我没办法救你的父母;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事实会这样发展……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李衾擤了擤鼻子,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
她自己也知道,她苛责何渠晟是没有理由的,何渠晟所经历的那些伤痛只可能比自己多,不可能比自己少,但是这口气要怎么咽下去才能消化呢?难不成就着人血馒头吗?
“过不了多久,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那些人会受到惩罚,好不好?”何渠晟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递给李衾,“现在你能听听我的请求吗?”
李衾颔首,有些不情愿的接过何渠晟递过来纸。
“我希望你最近几个月让付杭都不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我知道他回国是因为董老师的去世,我也没想过真的能让他在国外呆几个月,”何渠晟说着顿了顿,“付杰可能会去自首,会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不清楚,十几年前他为什么冒死去开那辆车我也不清楚,我只能说这么多。”
“付杭拜托你了。”何渠晟看着李衾笑道。
如果付杰要去自首,到时候扒到付杭身上,那样的就真的是公关危机了,虽然无论怎么样付杭都会被扒出来和付杰的关系。
但是能让他不参合这件事就尽量让付杭别参合,里面的利弊关系李衾明白。
“这件事情我都会看着处理,你呢?你到时候怎么办?准备借着这个事件悔婚?”李衾手里捏着纸巾问道,“你应该知道,如果真的悔了,到时候就是得罪了魏沁那边,无论是谁都救不了你。”
“无所谓,”何渠晟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起身站了起来,准备走了,“我还有付杭呢,有他就够了,其余的东西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付懂事:谢谢您嘞,还记得我。
何弱鸡:我一直爱你呀,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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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付杭被转到私人医院已经是上午九点,尽管是早晨,但春日的暖阳依旧照得人昏昏欲睡。
偌大的私人病房里,只是简单的摆放了些花束与水果,与公立医院不同,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也闻不到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刚结束完一系列精密的检查,付杭被主治医师告知最近一个星期内最好不要有太多的活动,需要静养。下午的一些体检单子就会出结果,让付杭记得到时候过去拿。
手机跟着付杭排练的那部话剧剧本还在原来的舞蹈房里,许侨然刚被他使唤过去拿东西了。
付杭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有些无聊,他又不想打开电视去看那些令人郁闷的连续剧,正准备伪装一下下楼出去转转的时候,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随后传入耳朵里的便是老太太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要你在家呆着在家呆着,你不听,这回好,家也不用住直接进医院了。”
“你也别这么说,受受伤也是好的,免疫力总归会好些,”紧接着的是何耀华的声音,他看着付杭的神情柔和了许多,“好些了么?刚才医生跟我们谈过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什么免疫力不免疫力的,这不是你亲儿子吧?我那是看着都心疼,”老太太坐到了付杭的床边,拉着付杭的手,很是诚恳的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回家做了跟你带过来,都瘦了。”
付杭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在腹诽,才一个月不见面什么瘦了胖了的,但这话他不敢说,只好顺着老太太的话接下去了,“其实都还好,老爷子的寿礼我也会抽时间去的。”
“老爷子我八十大寿你如果因为身体原因来不了,以后生日补上就好了。”
说话的是何家的老主人,付杭心里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以老爷子的处事风格竟然会亲自来看自己。
老爷子常年不回W市,与何耀华他们根本不住在一起,老人家喜欢山水寺院,听说早年在E市郊区的山里投资建了座寺院,现在也就住在那里,过着那种闲情雅致的生活,没有什么大事几乎都惊动不了这位老者。
付杭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笑了笑道,“老爷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何国维笑着道,“我这次因为生日才出山,也就顺道来看看你。”
“谢谢关心,其实我挺好的,就是需要静养而已。”付杭笑道。
付杭对这位老爷子了解了不多,零零星星的记忆里也只是有关年幼时的一些记忆。
他记得这位老者对自己一直很好,但对何渠晟那位亲生的孙子反倒是很一般。
小时候何渠晟做错了事经常都是被罚站,从下午一直到深夜,所以付杭对这位老者的印象并不算很好。可是如果现在想来,或许也只是因为不是自家的孩子,所以更加纵容一些。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进来的是何渠晟。
他走到何耀华面前似乎将一些处方的单子递到了他手里,“医生说静养就好,开的药适量吃些,主要还是怕突然晕倒是出了低血糖之外的因素引起的,最好还是等血检单子下来,其余的应该没事了。”
“麻烦渠晟了,你去休息一下吧?伤口最好也再去处理一下。”老太太指了指何渠晟手上的绷带,那伤口裂开的程度似乎有些厉害,血迹以肉眼能够看见的速度渗透了绷带。
“他还去休息?把人家魏家的女儿弄成那副样子,他还好意思了?”何国维的语气一改刚才对付杭的态度,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当初那小丫头吵到我这里来说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好好对人家,这回好直接让人家打包回府了,生死都还不一定,真是不争气。还说要悔婚?你悔什么?”
何渠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表情像是无动于衷一般。
付杭看着那副样子,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何渠晟也是这副样子挨何耀华的骂,被骂完之后也不哭不闹,就那样像个傻了的娃娃一样靠在自己怀里问,“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差啊”。
付杭那时候说的是什么,他记不清了,但他却也知道,现在的何渠晟还是原来的那个,是那个会撒娇、会逗趣的男孩。
付杭就那样坐在床上看着何渠晟,就在两人抬起头四目相对的时候,付杭觉得何渠晟的眼里像是有了些什么别的东西,不是委屈也不是难过,他像是在安慰。
付杭只见何渠晟咧了咧嘴角朝着自己露出了一抹简单的笑意,随后那人便张了张嘴,对付杭做了个口型
他说:“别担心。”
付杭笑了笑,点点头便也不再看他。
付杭别过脸望着窗外,他说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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