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林含情不自禁问出声。
陆离闻言,面色有一瞬的恍惚,他随后一笑,本来他就长得英俊好看,这一笑,就像是一柄尘封的利剑扫去尘埃露出了最夺目的光彩,让林含有一瞬间的晃神。
林含不由抿紧唇,双眼锁住离自己很近的陆离,他企图从他的笑容中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但一点也没有,这是一张他从前没见过的陌生的脸。
陆离笑容加深,“你知道我是谁的。”
林含心底已经隐隐有个答案,这会儿正呼之欲出,但他不敢猜,也不敢信。
他从来没想过会再次相遇。
这怎么可能……明明,明明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陆离却轻飘飘粉碎林含不肯接受的现实,“是我。”
闻言,林含的头嗡地一下炸开了,像是被这句话砸了个六神无主,他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差点后仰栽倒,他勉强扶住旁边一样东西,才站稳。
结果一看,发现扶住的是陆离的胳膊,林含的头更疼了。
陆离关心的看着林含,道:“你没事吧?想起来我是谁对你打击也太大了,你看你这脸白的,跟冰块儿一样,林含,多年不见,你弱了。”
林含痛苦的扶额,心里纷乱如麻。
妈个鸡,踏马突然发现已经死了的前男友站在自己面前,谁能不方?谁能不头痛?
林含现在想立刻马上晕过去。
第43章 葵花子24
说起来林含和这前男友,渊源是说来话长,言简意赅一句话。
千年前,林含在山沟里打怪打腻了,闲来无事下山打发时间,一下去就得不了,先是拐跑人家道士圈里唯一有望登仙的三好道长,跟着又在人间为非作歹,被三好道长联合同门大义灭亲,把他脑袋扎破,封印在地底深处,永不得见天日。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他现在从那口叠加十六道金杵封印的棺材里跑出来了。
虽说中途出了点意外,魂魄跑出来,躯壳却失踪了,但没对林含有太大的影响。
他借身重生改头换面后,才来人间找身体。
林含也没想到,第一天认识的陆离,居然是一千年前的那个道士前男友,前段时间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事后还以为是重名,没曾想,踏马竟是同一个人。
可他不是死了么?
“你不是死了么?”
林含不由问出声,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说得他好像很关心他一样,也好像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似的。
妈个鸡,他们可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陆离这丫的,当年用金杵戳入他后脑,伤口现在还隐隐作痛,这种痛虽不能伴随魂魄,但却被林含深深印入记忆,仿佛一想起,就能回忆那时候头骨欲裂的疼痛。
陆离闻言,居然还是笑着,他道:“没死成。”
林含冷笑,好一个没死成,那今天你就再死一次!
他道:“那就麻烦你再死一回!”
话音未落,林含手心里就握住了一柄灵气汇聚的长剑,剑锋一扬,抵上了陆离的心窝。
面对林含手中的剑,陆离并无躲闪的意思,正面刚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凛然的姿态,俊美的面容,像极了林含第一次见到他。
他们本该好好过日子的,结果......
想起过去,林含就掬了一把辛酸泪,他可是被大山压了近一千年,气都要喘不过来了,还别说同时被一口不大的破棺材给困住,那些年,他在地底深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给他交过保护费的小妖小怪,都在他被封印之后,来冷嘲热讽,所有道士百姓,都来斥责他咬人杀人,为害一方。
他们给他贡献了无数的唾沫星子。
其实任何妖魔鬼怪趁机来羞辱,任何活人来封印的山头踩踏,林含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个人,然而左等右等,他等的那一个,终究没有来。
四季轮转,年复一年,他只能躺在棺材里反反复复的睡,睡醒后,又总是反复疑惑一件事。
——为什么不信他?就因为他是将臣?
林含眼眶泛酸,心中有恨有怨,全都化成了手中的利剑,他握住剑柄的手渐渐收紧,剑锋一点一点朝陆离刺去。
陆离不避不闪,也没有任何一句解释,林含知道,就算他解释,他们也无法回到最初,现在只会有一个结果。
杀了陆离。
只要杀了陆离,他就能......
抓紧剑柄,剑锋即将没入陆离的胸口,猝然,林含后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一股彻骨疼痛瞬间蔓延开,他瞳仁骤缩,剑柄也从手里脱落。
林含抱着头蹲下,痛苦的皱起眉头,一波一波难以言述的痛感在头颅弥漫,就像是有什么钝器一下一下在击打他的头,每一下都如同在脑子里搅过一样,犹如万千虫蚁在不断的啃噬他。
也不过眨眼的时间,林含已经是满头冷汗,面色和嘴唇变得发灰,跟人类的休克状态十分相似。
陆离贴着林含矮下身,一只手从背后圈住他的肩膀,让林含贴入他的怀里,另只手迅速从袖中取下来一样东西,熟练地刺入林含的脑袋,给他缓解疼痛。
好半晌,林含脸色才逐渐恢复,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撩了眼身边,发现自己居然在陆离的怀里,一把就把他给推开了,幸好陆离闪得快,不然分分钟被林含摔个屁股蹲。
陆离一笑,“我看你也舍不得杀我,不如我们和好吧。”
刚才突然的变故,让林含几乎脱了层皮,他就近找了个支撑物站起身,虚弱的喘了口气,才反应过来陆离说了话,他转头看向他,眼神不善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陆离笑着摇头,“没什么。”
说完,他又道:“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林含:“......”
这人脸皮是有多厚,他难道看不出来这是突发状况后才迫不得已延长他的狗命么?
陆离观察了一番,似乎确定林含现在不具备攻击力,就果断靠近了些,“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变了样子?”
林含现在没办法弄死他,干脆冷着脸慢步走到一边的窗前,目光投入窗外,看着外面的花卉,完全不搭理他。
陆离跟着走近,林含正要出声把他赶走,忽然,窗外出现了几道人影。
有三个,有一对夫妻,女的能看清脸,是个很古典的美人,跟陈家大厅楼道的油画中的女人很像,丈夫那个,脸就比较模糊,看不到五官,只有很模糊的一片,大概跟陈小奇的记忆有关,他可能潜意识里不想记得这个人。
另外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这人很奇怪,不仅一身黑色的衣服,艳阳天也撑着一柄墨黑的伞,伞骨根根分明的伞沿低垂着,遮挡了这个男人的脸,仅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三个人正在交谈,说话间,撑伞男人递给女人一个红色小盒子,大概半个手掌大小。
女人接过小红盒子,惊喜道:“这么说,我很快就能有孩子了。”
撑伞男人的声音有些难听,像是变声期失败了,又像是锯齿划过地面的那种尖利,他道:“夫人,如你所愿。”
闻言,女人喜极而泣,她的丈夫扶住她,同样很激动,“终于......终于可以......”
林含看这对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没有四十都有五十,人类孕育小孩的最佳时候已经过去,他们真的能有孩子,就凭这个撑伞男人的一句话?
显然他也不能干涉窗外那对夫妻的决定。
随后,撑伞男人很快从正门出去,那对夫妻欣喜的打开了那个红色小盒子,里面躺着一粒血色葵花籽。
女人拿起这粒小小的葵花籽,小心翼翼放入口中,忐忑的咽了下去。
血色的葵花籽?
林含不由蹙眉,一边的陆离却低低笑了声,“原来如此。”
没有头绪的林含冷不丁听到他这句话,冷声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陆离凑近了些,“你想知道?”
他身上独有的冷香瞬息灌入林含的鼻翼,有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不由冒了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林含的颈间,他身体忽然僵了一下,心中没由来的烦躁,挥手推开陆离,把两人的距离隔远。
陆离笑容不减,脸皮颇厚的开始作死,“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林含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转头接着看窗外。
就听陆离道:“传说有一种葵花,百年结籽,粒粒血红,成熟之时,葵花籽会结出小孩,当然,得是吃下去,由身体受孕,母体怀胎,这样才能生产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林含没想到还有这等猎奇的魔物,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不错的看着窗外,耳朵却是竖得老高,听陆离字字科普。
陆离一向洞悉林含,他看了看林含微动的耳朵,不禁发笑,心说:他还真是老样子。
于是接着给林含介绍起来这种魔物,“这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人,可就另说了。自古以来,就有人遍寻这魔物的葵花籽,目的那就多了,但不外乎是求子,毕竟世上不孕不育的人多不胜数,像这对夫妻,恐怕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求来的。”
“魔物毕竟是魔物,就算能让人生出孩子,做父母一晌贪欢,但却不一定真的能欢喜一辈子。”
说着,林含就听窗外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望去窗外,发现外面瞬间已经过了很久,小孩子已经出生了。
啼哭是从某个房间传出来的,林含并没有看到那对夫妻和这个发声的小孩。
但很快,就听到了房间里传出一声惊叫。
“妖......妖怪啊!”
跟着,一间房屋的门被打开,浑身沾满绿色液体的无菌服女人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医生。
这时候,夫妻中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黑色手枪,对准医生,开了一枪。
砰地一声,医生应声倒地,血在庭院中蔓延,像是一大片血色花朵,医生眼睛半睁,死不瞑目。
男人收起手枪,进了房间,在他关门的刹那,林含看到了里面的一幕。
那个吃下血色葵花籽的女人躺在床上,满屋子都是绿色粘稠的液体,尽管她身体已经被棉被覆盖了大部分,但从伸出被角的大腿处露出了一些东西,足够让林含头皮发麻了。
在女人腿部深处竟然影影绰绰扭动触角似的东西,还是之前林含见过的绿色藤蔓!
作者有话要说:
花式比心
第44章 葵花子25
一间四面无窗的空荡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实验台,上面躺着一个浑身被黑气包裹的人。
实验台一侧,站着个黑衣男人,他的手越过黑气,似乎在台上之人的头上摸索,甚至像是在往外拔什么东西,隔着重重绷带与黑气,隐隐能见到一点冒出头的金色物体。
半晌,他收回被灼伤的手,吹散附在受伤的黑气,轻笑一声,“还真是低估他了,金杵比我想象中,钉入得还要深。”
他边说边拿起一旁的毛巾,仔细擦拭自己的手。
这时,他后面忽然闪现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色燕尾服,半弯着腰,毕恭毕敬道:“主人,他们已经进入了旧宅。”
黑衣男人含着戾气的目光扫过试验台上的人,嘴角渐渐上扬,他道:“那好,你去准备一下,一切按计划进行。”
燕尾服的人一只手摸在肩头,上半身微倾,随后他走出了门。
临出门,黑衣男人叫住了他,道:“陈家那个小怪物一并处理了。”
“是。”
穿燕尾服的人走了出去,礼貌的合上了门。
许久之后,黑衣男人步伐缓慢的再次走到了试验台,他微微弯腰,低垂着眼睛看着横躺在台上的人。
一挥手,台上人身上的黑气骤然散去,现出了真实的样子。
这个人浑身被发黄断裂的白绷带缠满,绷带上绘制了大量的咒文,似乎是用朱砂所绘,但随着氧化,早已不是本来的颜色,现在看上去有些发黑,像是已经发霉了似的。
绷带并未全部覆盖,还是留有余地,被绷带缠住的人,脸上还有一点空间没有被遮挡,露出了一双紧闭的眼睛,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也让人看不见,如果不是眼周的肌肤白皙如雪,富有弹性,看起来简直像一具木乃伊。
黑衣男人探出手指,虚空描绘他面前像木乃伊的那个人的脸庞,眼神渐渐深沉,卷裹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情绪,像是恨意,又像是痴迷。
他指腹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似乎是有顾忌和忌惮。
不多时,他嗫嚅着:“一千年了,足足一千年了,终于......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
“终于,要属于我了哈哈哈。”
笑声还没停止,试验台上那人身上绷带的咒文猝然一亮,发出灼热的光。
黑衣男人离得近,他立刻有所察觉,警惕的闪到一边。他看了眼被灼伤的手,目光沉了下去。
“保护工作做得不错。”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笑出声,“不过,你也无法一直这么藏着,是不是,陆道长。”
—
生产孩子所在的房间彻底被关上,林含和陆离也见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听到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啼。
林含盯着紧闭的房间门,目光一动,又落在被枪杀的医生身上,久久沉默不语。
刚才那一幕,显然妇人产下的不是什么真正的人,而是妖胎,但此刻,房门紧闭,没人出来,林含也不知道那个出生的小孩子是否是陈小奇,或者是陈周。
其实林含还有很多疑问,为什么陈小奇会成为陈周的孙子,他们全家还都这么维护他,就算他把陈周的太太和陈立林的太太推下三楼,他们也没有责怪他,反而是觉得他是被邪祟附身。
太奇怪了。
突然,林含肩头一沉,转头一看,陆离又恬不知耻的跑来套近乎了,林含没给他好脸色,很不客气的把他咸猪手给拍下去。
陆离不以为意,抱胸倚在窗台,漫不经心的问:“你觉得这个孩子会是陈小奇还是陈周?”
林含冷着脸看他,并没有回答。
陆离接着说道:“这陈家把陈小奇也护得太好了,就跟魔怔了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早知道有问题,怎么不知道解决,非要所有人都把命搭上,才开始想着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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