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离站在原地,盯着地面开始发呆。
陆明萱则被手上蹭到的灰尘搞得有些恼火,随手一摸鼻子就碰了一脸的泥灰,还被刺激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厨房里就有洗手池,陆明萱试着开了一下水龙头。
一阵沾了锈迹的红色水流落尽之后,流下的水终于逐渐恢复了洁净。
陆明萱并没有江月离那么焦心,她洗完了手,一抬头就见江月离正要把摸过灰的手指往嘴里送。
她眉头狠狠一跳,连忙叫道:“住口!”
江月离被吓得一抖,茫然地抬头看向陆明萱:“我没说话啊?”
陆明萱直接将江月离拖到厨房里:“先洗洗手......”
说着,陆明萱又瞄了眼江月离露了暗红的袖子,隐晦地提醒道:“袖子也洗洗,小心出去就被当杀人犯抓了。”
鉴于江月离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而且她此刻也有些无从下手,所以她并没有拒绝这项提议。
江月离洗手的时候,陆明萱的视线又忍不住往她脖子上移。
那一块红色的血迹实在是很醒目,这一看陆明萱才发现江月离脖子上也有一块青紫的痕迹,显然是被木棍袭击的后果。
那道项圈的边缘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看起来就很痛。
陆明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江月离虽然还在思索着关于这间屋子的事,但也不至于完全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尤其是陆明萱的视线已经灼|热到快要她的喉咙都烧穿了。
江月离用沾满水的手随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将上面那道血迹晕开,她转头看向陆明萱,面无表情地表达自己的谴责:“再往下看我就要举报你性|骚|扰了。”
陆明萱及时收住视线:“......你还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招式?”
“对付流氓这是最好的方式。”
江月离眉头微微皱了皱,注意到陆明萱紧盯着自己脖子上项圈的视线,有些不适的拢了拢衣领。
她其实并不介意别人盯着自己看,但对于脖子上的生命威胁,她的厌恶是远胜于一切。
陆明萱此刻的目光就像是在提醒她——
看,你脖子上还挂着这么个跟狗链子似的东西,而且还能轻易要了你的命。
“别看了。”江月离忍不住伸手推开陆明萱的脸,“卫生间里有镜子,你看你自己不是更好看?”
但这并没能阻挡陆明萱的视线。
陆明萱一把抓住江月离伸过来的手,压低了声音喝止道:“别动!”
江月离只愣怔了片刻,手便落到陆明萱的手里动弹不得。
陆明萱伸出另一只手,即将碰上江月离脖子的时候又顿住,最后只是轻颤着用指尖碰了她那一片伤口的位置。
她一点力气都不敢用,生怕那脆弱的地方一碰即碎。
“你就不痛吗?”陆明萱皱着眉问道,“受伤还戴这东西,你是有什么毛病啊?”
江月离的意外与呆滞只持续了片刻,随后神情就飞快地冷下来。
“当然痛,都快痛死了。”江月离与陆明萱对视着,神情淡漠地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如果能摘下来,我现在也不会跟你站在这里了。”
陆明萱觉得自己是讨厌江月离的,毕竟她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当然还远不到憎恨的地步。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江月离神情冷淡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满身的抵触鲜明的就像是刺猬外壳上的刺。
她不愿谈论这个话题。
她在害怕。
看着这样陌生的江月离,陆明萱意外地发现,自己心底竟然有些止不住的抽痛。
第24章
陆明萱手上的力道一松,便被江月离挥手拂开。
就在陆明萱呆愣的时候, 江月离用力地擦了擦袖子上的血迹, 然后随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口和血迹, 捧了一把水往脸上泼去。
冰凉的水大半撒在江月离的衣服上,剩下的部分则顺着她的发梢和脸颊滑落下去。
江月离看起来狼狈,但神情当中激烈的部分逐渐褪去。
她再度平静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的沉默。
陆明萱的疑问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有些犹豫是否该问。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江月离在说什么——什么意思,又是为什么。
但她看得出江月离的情绪变化。
陆明萱只见过江月离有限的几次, 但每一次的感受都大同小异。
这是一个性格冷淡的人。
说好听点叫过于佛系, 但实际上看起来就是万事漠不关心。
也只有这一次,江月离鲜明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情绪, 怒火被压在无力之下,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带上了几分冷硬。
虽然江月离很快就再度平静下来, 但陆明萱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就如表面上表现出来那般不在意了。
大概率来说, 应该是不可能的吧。陆明萱想道。
江月离瞄了眼陆明萱,视线又在厨房里匆匆扫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厨房的使用频率看起来低到令人发指, 除了一套单人餐具和装修自带的灶台水池以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什么私人的痕迹了。
江月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转动的思绪终于回到了正轨之上。
现在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而不是跟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发无谓的脾气。
而最容易留下私人线索的无非就是卧室和书房。
江月离转身走向了卧室。
陆明萱多少有些尴尬, 干脆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该干什么,看了眼还开着的水龙头, 干脆打扫了一下卫生。
客厅和餐厅都不大,主要是灰尘有些厚重,用干抹布和干拖把处理一遍之后,再用湿的擦一遍就已经让客厅里焕然一新了。
可惜唯一的观众并不在现场。
陆明萱在原处站了片刻,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无聊。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跟在江月离后面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开着,陆明萱进去的时候,江月离已经坐在了书桌面前,打开了电脑显示器。
这间卧室的面积并不大,除了狭窄的单人床和简陋的衣柜以外,窗户侧边的书桌与旁边的储物柜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卧室里一片狼藉,床单被子一半掉在地上,衣服也丢了一地,当然这时候也布满了灰尘。
就好像是原主人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比如上班迟到,或者突然被什么急事叫走,所以才匆匆离去,连房间都来不及收拾。
陆明萱进门的时候,犹豫了片刻才找准了地方下脚。
不同于眼下目标明确的江月离,陆明萱有些无所事事,她踮着脚越过地上的障碍物,在书桌的另一角,靠近窗户的地方停下来。
江月离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并非正常的桌面界面——期间倒是有出现过,不过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就是陆明萱看不懂的画面了。
她看起来对这些东西都很熟练。
也不知道江月离这家伙以前到底干过什么,溜门撬锁摸手机搞电脑,还会捅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女孩子应该掌握的技能。
陆明萱在内心默默腹诽,一边随手抓起桌上散落的文件瞄了两眼。
书桌上的乱状并不比房间差多少,一堆乱七八糟的纸质材料堆在一起,几乎将整张桌子铺满。
靠近鼠标键盘的地方还放着一个陶瓷杯,杯子里喝剩下的咖啡早就已经干涸,只留下一点深褐色的印痕。
陆明萱猜测要么是这些材料不重要,要么就是原主人过于邋遢——不少材料上还有不少咖啡渍印出来的圈。
粗略地扫了几眼桌上的纸张之后,陆明萱将原因归于前者。
鉴于这些东西看起来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些材料大概是源于某个游戏公司,里面的主要内容包括不限于羊吃草模拟程序、从不同楼层跳下之后的死状小游戏、在穿越游戏里尽快达成死亡成就的三十种方式、如何给一块电池充电之后在三秒之内耗尽等等。
总之都是些看不出任何实用价值和商业价值的东西。
难怪这家公司一点名气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公司真的存在吗?
陆明萱盯着几张纸上小标题标着的“tec科学技术研究实验有限公司”,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个地方压根没有信号,更别提上网查找的操作了。
陆明萱翻完几张纸,再抬头时,江月离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
要不是确定这里完全没有网络信号,陆明萱几乎都要怀疑江月离是网瘾发作,坐在电脑跟前就不愿意动弹了。
江月离确实是足够专注,电脑屏幕上的光反射到她的眼镜上,为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光,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无人的小世界当中一样。
陆明萱实在是无聊透顶,终于忍不住开始跟江月离搭话。
“你在干什么?”陆明萱问道。
“破解密码。”江月离头也不回地答道,“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这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陆明萱撇了撇嘴,决心放过自己,跳过了这个话题。
“大概多久能好?”陆明萱问道,“天快黑了,要不然我叫人帮你把这台电脑搬回去?”
“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我说这里的主人不会突然回来吧?”陆明萱继续找话,“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你不觉得刚刚那个家伙就很奇怪吗?”
“......”江月离顿了顿,终于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了陆明萱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咳。”陆明萱将手上一叠纸张丢回桌上,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江月离脖子上瞄,“那什么,我还是有点好奇,你脖子上那怎么回事?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江月离拉下嘴角,将视线转回去,一边慢吞吞地问道:“陆总你看过吗?玩过游戏吗?看过非现实向的影视剧吗?”
陆明萱没明白:“什么?”
江月离继续说道:“再换句话来说,陆总,你相信穿越吗?”
“哈?”陆明萱猜测道,“像是那种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或者未来穿越到现代的那种?”
“还有一种平行世界理论,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江月离继续说道,“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听起来好像是很流行的题材。”陆明萱挑了挑眉,“不过从现实题材来说——我不相信。”
江月离指尖一顿,电脑屏幕上翻飞的字幕停顿了两秒,终于跳到了另一个更为简洁的文件夹界面中。
“真巧。”江月离平静地说道,“我也不信。”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陆明萱百无聊赖地敲击着窗台边沿,视线在卧室内乱飘,“难不成你要说你是穿越的?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要执行?”
“你说对了一半。”江月离目光停在刚打开的文档上,指尖微颤了颤,“虽然不太清楚当初你为什么同意结婚,不过我一开始确实收到了这样的‘任务’。”
陆明萱呆住,回想起先前厨房里江月离说的那句话,好一会儿才勉强理解出江月离话里的意思。
她忍不住伸手指着江月离的脖子:“你不会是说......那玩意儿给你发什么任务要求你完成然后不完成就弄死你?”
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陆明萱也觉得这是在胡扯。
这种话说出去就是骗小孩也不会被相信的吧。
“哈哈,你想象力还真丰富。”陆明萱挑眉道,“不过可信度也太低了,你不如说你撞失忆觉醒了第二个人格还比较有可信一点。”
江月离淡淡地扫了陆明萱一眼。
陆明萱心头一跳,荒谬的猜测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一点影子:“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江月离移回视线,平静地说道:“开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陆明萱扶着窗沿的手一滑,直接撞上了什么东西。
“不要随便开这么惊悚的玩笑好吗。”陆明萱干笑两声,将这个让人瘆得慌的问题带过,转头看向撞到手边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相框?”
陆明萱伸手将东西滑到自己面前,翻过来一看,发现确实是个相框。
上面的照片已经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背景是一片葱翠的枝叶,唯有在照片的两侧才能看到一些低矮平房的痕迹。
照片的主人公似乎是一对母女,年轻的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模样,长发挽起,漂亮温婉,只是面色有些憔悴。
她身边的小女孩儿大约六七岁的模样,一头卷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神情浅淡,正对着镜头的脸上透着一些茫然。
年轻女人一袭蓝色纱裙,样式简单大方,只是已经被洗得发旧,有些地方还有缝补的痕迹,她身边的小女孩儿也是同样,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穿在身上还有些短。
年轻的母亲牵着女儿的手站在一棵粗壮的榕树之下,再往后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这地方似乎有些眼熟。
陆明萱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棵树,但在看清照片上的人之后,她却着实被惊了一跳。
“江月离,转过来。”
江月离才刚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移动硬盘,刚接上主机开始传输资料,就听到陆明萱语气微妙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下意识回过头,随即就险些被一个相框怼到了脸上。
陆明萱将相框往旁边移开了些许,将照片上的人与江月离的脸反复对比着。
半晌之后,陆明萱终于语气沉重地开了口:“你有没有失散多年的亲妈妈或者亲姐姐?”
江月离:???
满脸茫然的江月离抽出相框,翻过来看了一眼,内心的惊讶并不比陆明萱少多少。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与江月离的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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