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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够了。”雍繁亲王的声音传到了周秦的耳朵里，“您不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最后一个成年孩子吧？他可是周秦，是皇太子。”
皇帝的眼里的火焰一动，她掌心一合。
所有的热全部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那双包裹着皇太子夫夫的黑色巨型羽翼缓缓张开，幻化缩小成了一只黑金色的极乐鸟，它拍拍翅膀，温顺的落在了雍亲王的肩头，渐渐消失不见。
周秦抱着伊莱斯回头看去，难得从府邸出来的雍亲王，如今正走入大殿。
“皇太子殿下。”雍亲王仪态优雅的对他点头，“您没事吧？”
“我没事。”周秦看看怀中伊莱斯，他脸色惨白，“他……不太好。”
皇帝坐在了王座上，她仿佛经历了无穷无尽的折磨，脸色苍白而疲倦，她叹了口气说：“算了，小秦……你们先走。”
周秦听到了这句话，他看了伊莱斯一眼。
伊莱斯低声说：“走吧，殿下。”
于是周秦抱着伊莱斯对皇帝草率的鞠躬：“那我告退了。”
等皇太子彻底的离开了大殿，又过了好一会儿，雍亲王开口：“姐姐，你真的不应该下狠手对待周秦。”
“我没有想要杀他……他是我亲生儿子，最后一个成年的Alpha了。”
“是的。”雍亲王道，“而且他今非昔比。经过这一仗，身后支持他的人也变得更多，皇太子远比刚来帝都的时候更有权力。也难怪，他会跟姐姐您针锋相对。”
皇帝不知道再想些什么，靠在王座上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她睁开眼有些厌烦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从不出亲王府半步的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内廷。”
“今天西亭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作为亲王，怎么都应该出来看看问问才对。”雍亲王回答。
“看够了？”
“看到陛下您平安，足够了。”
皇帝道：“那就回去吧。”
雍亲王眼角一翘，笑着问皇帝：“不和臣叙叙旧吗？”
皇帝站起来，冷冷的瞥他一眼：“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回你的府上去，安安分分呆着。没有我的批准，别再出来。”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她撇退了身后跟随的内侍官，一个人继续向着皇宫最深处走去，在抵达一座冰冷的纯银色电梯后，她输入了一串密码——是她和秦子衡相遇的那个日期。
电梯带着她向着内廷地底深处而去。
除了电梯运转发出来的声音，一时很安静。
“你心软了。”在她踏出电梯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皇帝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而行。
“你刚刚心软了。”那个声音继续说。
“他是我和子衡的儿子。”皇帝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我不可能杀了他。”
在走廊的尽头，有两扇自动门，左侧的自动门在她到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开启，皇帝走了进去，周沐之的尸体被放置在了工作台上，零下的温度降低让她的尸体变得灰青。
皇帝在这具尸体边站了好一会儿，她问：“你要沐之的遗体做什么？”
“梶原一成死了，可是我们的实验还得继续呀。”皇帝耳边的声音对她说，“周沐之的精神力非常高，跟当年的埃利斯·克里斯蒂安几乎持平……她对我、对陛下你都非常非常有帮助……”
皇帝的眉头动了动：“她爸爸，刚才来找我，希望见她最后一面。”
“您难道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吗？”她耳边的声音犹如恶魔，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将她升起的怜悯之意压了下去。
她在周沐之的身边站了好一会儿，她本想弯腰为这个死去的晴王擦拭了一下她满是血污的脸颊，却想起那块儿手帕扔在了刑房。
皇帝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这个房间的对面，是一个空间更大一些的房间。
皇帝陛下走到最深处。
里面是一张柔软的床。
一个年轻的男人躺在上面，他拥有柔软的身体，红润的脸色……他似乎躺了很久，久到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醒来。可是仔细去观察，他却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已生理死亡，肉体却没有腐烂。
肉体既没有腐烂，肌肉甚至没有萎缩，指甲和头发不再生长——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下一刻再按下开始键，就能重新站起来一般。
然而皇帝知道，这里的人只剩下一具躯壳。
就像是被人脱下来的衣服，或者是拆下来的包装。
那个曾经存货在这具躯壳里的人，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
她疲态尽现，往后踉跄两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那般椅子甚至也被磨损了布面，显得十分陈旧，就仿佛很多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她耳边的那个声音说，“以现阶段本宇宙五阶文明看来，秦子衡这种介于死与未死之间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存在，毕竟他可不是薛定谔的猫，不是吗？”
皇帝轻笑了一声：“在我们人类的判断标准下，他已经死了。”
“是啊……”那个声音变了，变得与秦子衡的声音类似，在皇帝的眼前，一个身影缓缓的浮现，“没有他有什么关系。陛下不是还有我吗……”
“你别变成他的样子！”皇帝咬牙切齿的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
可是她的眼睛却不忍从那个身影上移开。
“可是您需要啊……”那个身影最终变成了年轻的半透明的秦子衡，附在半空中笑吟吟的看着皇帝，“您漫长的生命里，没有了我，该多寂寞。”
皇帝痴痴的看着梦中的人。
他凑到皇帝身边，抚摸她已经有了皱纹的眉角，亲吻她苍白的脸颊。
“只有我能帮您。”浮在半空中中的“秦子衡”面容妖冶，绝不类人，“我能帮您离开这里……真正的离开这里，与您的爱人再次相遇。”
皇帝看着他。
从挣扎到妥协，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眷恋。
“子衡……”
空旷冰冷的房间里，传来她的低喃。
于此同时，在内廷后宫里的某个宫殿里，也有人在绝望的痛苦。
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停在了窗外，发出“啾啾——”的叫声。
那个跪地痛苦之人听见了这个声音，站起来，抽泣着打开了窗子，那只小鸟扇了扇翅膀，也不飞走，低头顺着自己的羽毛。
谭谨看着鸟儿，哽咽道：“那个伊莱斯，杀了沐之。杀了我女儿。还有皇帝……她根本不让我见她的尸体。”
小鸟叫了两声。
“当初，我的儿子被流放的时候，你就说，那不是你的孩子，你管不了。”谭谨哭着说，“如今呢。如今你的孩子也被狗皇帝杀死了！被他们杀死了。你还不管吗？”
谭谨绝望的说：“我要他们都得到报应，杀了我女儿的人，都不能宽恕！”
小鸟看看天空，它张开翅膀，毫不留恋的飞了出去，飞上天空，越飞越快，再任何人都到到达不了的半空中，它浑身闪过一层精光，接着化作了一只黑金羽毛相间的极乐鸟。
那极乐鸟在半空中鸣叫，声音洪亮。
然后逐渐隐匿在了云朵之间。
站在夕阳下的雍繁亲王冷冷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身上那件华族旗袍式长衫上的刺绣——一只翩翩起舞的极乐鸟。
鹤望兰花香味的信息素被他缓缓收了回来。
他踏上飞梭，对驾驶员说：“走吧，我们回府。”
亲王所乘的专驾离开了这座皇城。
在皇宫的地下，那个躺着将死非死之人的房间里，皇帝已经不知所踪。
秦子衡依旧犹如睡着了一般，保持着他多年未老的容颜。
所有当年曾见过这位后妃的人，都知道他被皇帝所热爱。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他的脖颈后并没有ABO分化后的信息素腺体。
他没有信息素。
他是一个男人。
仅仅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第90章
“杜宾，马上会庄园！”周秦抱着浑身是血的伊莱斯上了飞梭。
杜宾瞪大眼睛只看了一眼，手里已经快速的发动了飞梭驾驶出去。
周秦把伊莱斯侧放在躺倒的座椅上，又从角落里拿出急救箱，拆开一只肾上腺素给伊莱斯注射了进去。这把伊莱斯从因剧痛而即将休克的边缘拉了回来。
“殿下。”伊莱斯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虚弱的问周秦，“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周秦说完这话已经摇摇欲坠，猛的坐在了他的身边，靠在椅子背上眼前发黑，整个人被眩晕主宰。
“殿下，你这是精神力过载的症状，之前不是还流鼻血了吗？再这么无节制的使用精神力，估计直接就植物人了。”杜宾说，“你们俩就不用互相关心了，一个外伤一个内伤，半斤八两。”
“皇帝陛下的精神力也太强了吧，根本没上限啊。”杜宾说，“当然殿下您也不弱……不过殿下您的精神力不是只有B级吗，怎么忽然一下就这么厉害了。”
身受重伤的二人一个坐着一个侧躺着，被迫听着杜宾的絮叨。
“我发现这位保镖队长还有十分啰嗦的潜质呢。”
杜宾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陈仓的声音在舱内响起：“请允许我自行介绍一下，我就是刚才在战斗中为保镖队长您输送情报，保驾护航，立下汗马功劳，这场战役缺了我就一定打不赢的重要人物，陈仓。”
“什么？”杜宾困惑，“陈仓是什么？”
周秦慢慢缓了过来，开口解释道：“一个智能管家AI。”
“哇……”杜宾震惊了，“一个AI，还是个管家AI，太牛逼了吧。听说联邦到处都是AI，咱们帝国，这可是第一次见到，真稀奇。嗨，陈仓，你还会干什么？会唱歌吗？会不会算数，就是一加一等于二那种。”
“我！不！是！智能管家！！！”陈仓炸了，“我的智商没有那么低，别用唱歌算数羞辱我！”
“哇，这AI的模拟情绪做的不错啊。”杜宾赞叹，“我的妈，这哪里来的一个小玩意儿？”
“闭嘴，你才是小玩意儿！”
陈仓和杜宾开始了无休止的斗嘴。
周秦回头看看侧躺着的伊莱斯。
伊莱斯也在看他。
他们两个人一个浑身伤痕无法起身，一个精神力过载，狼狈的只有一件打底衬衫。
然而毫无疑问的，他们往前又迈了一步。很难，很难堪，也很难熬……
不过人生就是如此。
并不值得讶异。
更不值得为所受的苦难驻足。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抬起步伐，随着时间的波澜继续向前走去。
周秦握住了伊莱斯的手。
虽然婚礼现场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但是已成为合法夫妻。
周秦想。
也许这是今天，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伊莱斯回到庄园后，他所受的重伤震惊了众人，就算是治疗仪能力非常先进，对于他这么重的外伤也只能做一定程度的处理，伤口的完全愈合、新的肌肉、皮肤的生长还需要一周左右。
银月机甲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由云泽生想办法搞回了皇太子庄园。
外骨骼却被留在了皇宫内廷，栈道因为之前超频驾驶机甲已经休眠，如今也一并随着外骨骼，连主程序都留在了内廷——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皇帝并没有发现这个AI的存在。
伊莱斯脖子上爱情之心中那颗蓝宝石中的光彩暗淡了下来。
伊莱斯从前一天的昏睡中，被外面的声音惊醒过来，他一用力，背上就产生一种剧烈的痛，像是电锯拉扯过去一样。
“别起来。”周秦坐在他床边，连忙让他重新背朝上躺下，“你这个伤还没好……别动。”
伊莱斯把头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直到那剧烈的痛意过去了，才缓缓抬头看他：“殿下，您没事了吗？”
周秦有些憔悴，他那头黑发如今乱七八糟并不曾搭理，眼睛下有青紫，连胡茬都冒了出来——似乎从昨天到今天，他除了换了身干净衣服，并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精神力过载并不是开玩笑的。
实际上他在机甲对战的时候就已经超负荷使用了精神力，在皇宫内廷的二次使用可以说完全是宇宙之神网开一面，不然当场他就交代过去了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精神力，在那一瞬间过载后，反而开始恢复。
如果说过载是退潮……那么现在他的精神力就像是迎来了涨潮。因此他今天早晨虽然看起来憔悴，精神力过载导致的伤害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周秦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医生说你的伤，至少要一周时间才能好。抱歉。”
“殿下为什么道歉？”
“婚礼……”周秦说，“我们计划了那么多，甚至包括突发状况都有应急预案。唯独没有计算你驾驶银月会直接暴露你精神力开始有所提升的事实。这才导致你受伤。”
“这本来就是无法回避的结果。”伊莱斯说，“我知道的殿下，相比其他的……这个结果还算可以承受不是吗？只是皇帝抽了几鞭而已。而晴王没了，您在帝星的力量变得更加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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