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长唉了声:“又是这个套路。”
贺宙挑眉:“不敢?”
季屿轻嗤一声:“奉陪到底!”
说完他攥紧缰绳,气势昂扬,“我先跑一圈热个身。”
不等贺宙回答,季屿动作标准地夹了下马腹,驱使着马儿跑了起来,迎着风冲了出去。
马蹄翻腾,长鬃飞扬。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凉爽和痛快充斥全身,阳光带来的热意全部飞散在空中。
嘴角弧度越来越高,季屿挺起胸膛用力喊了一声。
胸口的浊气似乎在这全力一喊中全部散尽,浑身上下都只留下了舒畅。
爽,真的很爽。
他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畅快了,总觉得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需要思考这个,处理那个,只有这个时候,身体和灵魂都才放空的,自由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腾空起飞。
耳边有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季屿扭过头,入眼是一张帅气的面孔。
贺宙卷起了袖子,因攥绳而紧绷的肌肉隆起好看的弧度。
衬衫的纽扣也开了一半,结实的胸肌惹人眼球。他没有一贯的面无表情,而是嘴角咧起,目光里含着笑,挑衅似的冲季屿一抬下巴。
季屿也笑起来,忽地伸手一指:“我们跑到那儿就开始比赛,怎么样?”
贺宙应下:“可以。”
汗水不停涔出,很快又被风吹干。
阳光再大,他们也感受不到身上的热。
马蹄哒哒响起,鼻尖是风和青草的芬芳。
衣袂猎猎翻飞,两人的神情是一般的轻狂。
马场边缘的某处,有两人正远远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道:“哥哥喜欢他。”
另一人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出声,只是向下撇的唇角出卖了他的情绪。
贺娇咬了咬唇,神色不满地看着远处并驾齐驱的两人:“而且,我总觉得——”她顿了顿,没说下去。
贺雄眉头紧皱:“觉得什么?”
“觉得……小宇宙长得和哥哥好像。”
背在身后的手一下攥紧,贺雄面上毫无波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贺娇没有吭声,又看了好一会才道:“爸,你难道不觉得吗?”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要是不觉得,又怎么会突然去翻哥哥小时候的相册?
贺雄没有说话,他目光沉沉地看了眼远处的两人,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贺娇侧眸看了他一眼,快步跟上。
季屿开始没有注意到两人,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见过贺雄,但见过贺娇,能和贺娇走到一起的中年人还会有谁?想一下就能知道。
原本勃勃的兴致骤然减弱,季屿拉了拉缰绳,勒马慢慢停了下来。
前方的贺宙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吁了声,也停下了马。
他控制着马调头,来到季屿身旁:“怎么了?”
季屿朝贺雄父女离开的方向抬下巴示意:“你爸爸和妹妹刚才来了,他应该看到我们了。”
贺宙顺着看了一眼:“没事。”
又侧头看季屿,“还继续吗?”
季屿垂眸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了,既然见到了还是去问个好吧。”说着,他翻身下了马。
一下来,热意重新席卷全身,热汗涔涔而出。
夏天的衣服轻薄,瞬间被汗沾湿,头发也湿乎乎地贴在脸上。
季屿捏着衣领闻了闻,鼻子嫌弃地皱起。
贺宙看到了这一幕,下了马道:“去洗个澡?”
“我没有替换的衣服。”
“你可以穿我以前的衣服。”
眼下这副样子实在见不了人,季屿点了点头:“好。”
两人又把马牵回了马厩,然后贺宙带季屿回屋。
一路上,他们都没遇到贺雄和贺娇。
走到二楼卧室,贺宙打开门,侧身让季屿进入。
他指了指浴室:“浴室在那,你先洗,我找衣服给你。”
“好。”
季屿只大致扫了眼屋内,就接过毛巾进入了浴室。
他也不墨迹,麻利地脱掉了衣服,脱完后甩了甩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已经通红发胀,再弯腰一看,腿内侧也是,被马鞍摩擦得微微发红,好在没有破皮。
“季屿。”门外的贺宙忽然出声。
季屿抬起头:“嗯?”
“衣服我放门边的凳子上了。”
“知道了。”
回完,季屿仍没有开始洗澡。
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总觉得跳得还是有一点快,后颈的腺体也是,摸起来又有点发烫。
刚运动完,确实不太适合立刻洗澡。
于是季屿走到浴缸边坐下,冰凉的温度瞬间钻进皮肤,舒服得他长呼了下气。
但等了会也不见燥意消失,想着外面的贺宙还等着洗澡,他抿了下唇,垂眸往自己下半身看了眼,接着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走到了花洒下,打开了水龙头。
温水兜头浇下。
季屿仰起头,微张开嘴,湿漉的黑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蹙着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
过了好一会,他忽地咬紧牙闭了闭眼,片刻后才又睁开。
手伸到花洒下冲洗,可季屿的眉头仍没能松开,反倒看起来更加苦恼。
这种燥意似乎通过前面纾解不了,倒像是……
他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怪异。
犹豫了好一会,才迟疑地伸手往后摸了下,接着整张脸都在瞬间皱了起来。
季屿神色复杂地缓缓把手举到眼前,先是搓了搓指腹,接着五指张开又并拢,只见上面有一层透明黏腻的东西反着光。
他呐呐道:“这什么啊……”,
第40章
贺宙仰靠着坐在椅子上, 身上的衬衫早就扔到了一边。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没关严的移门缝隙中钻了出来,飘进耳朵, 可他脑子里想的不是眼前人洗澡的模样,而是那个骑在马背上,昂首挺胸,笑得明媚又张扬的身影。
两个季屿是截然不同的个体。
他知道,但今天又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长睫垂下,目光落在摊开的手掌上。
干燥的指腹轻轻摩挲, 贺宙想起了那泛红的耳垂和柔软的掌心,那时的季屿乖乖地站在他的面前,是一副任凭自己处置的模样。
可一上马,他就变了。
乖顺被肆意和洒脱替代, 尤其是那坐在马背上垂眸睥睨自己的模样,明艳又高傲,好像全世界都应该在他的脚下。
贺宙眸色渐沉, 喉结也动了动。
那个眼神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 都刺激着他心底的征服欲。
可只有征服欲吗?
好像又不止。
他单手支颐, 深沉的眸子看向浴室。
“季屿。”贺宙忽然道。
开了口, 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低哑。
“嗯?”
浴室里传来一声混着水声的回应。
贺宙的手指动了动, 他忽然起身, 走到浴室门前站住。清了清嗓子,又问:“你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了解过季屿。
除了知道他来自过去、学习很好、性取向女之外, 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的信息还都是季屿主动透露, 而不是由他发现。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早该好好地了解他,可怎么现在才想到?
啧。
浴室内。
朦胧的雾气包裹着全身,水流从头顶哗哗流下。
季屿随口回道:“十岁吧。”
他现在正在为手上的东西发愁。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为身后为什么会流出这种东西而发愁。
他刚做完洗标记的手术,今天又打了针抑制剂,发情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失去理智,浑身也没有发烫。
只是有点痒而已。
心里有点痒,身体也有一点痒。
都在忍受范围之内,但又令他挂心得很,做不到视而不见,特别想弄懂原因。
“是谁教你的?”门外的贺宙又在问。
季屿关掉水龙头,拿毛巾擦了擦手。
他一边从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找手机,一边回道:“我爸教的。”
“你以前的……家,是什么样的?”
季屿翻出手机,随口回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就问问。”
季屿打开手机,注意力全在屏幕上。
他哒哒地打着字,嘴上含糊应道:“就我和我爸,家里还有一条狗,家里很和谐,什么都很好。”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走到浴缸边坐下。
搜索的问题也有了答案,但答案稀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他想了想又缩小范围,把题目改成——打了抑制剂后,为什么下半身会发痒流水?
按下搜索后他整个脸都红了,总觉得自己在干什么特别羞耻的事。
门外贺宙似乎又问了什么,他没听清。
“你说什么?”
“你喜欢狗吗?”贺宙又问了一遍。
季屿嗯了声:“喜欢啊。”
他伸手刷着屏幕,看着上面的一条条答案,越看越懵逼。
【有x生活吗?有的话正常,要么是欲求不满,要么就是同房以后炎症感染,去医院查一下就行。】
【打了抑制剂还这样?你家Alpha在身边吗?是不是故意刺激你了?】
【可能是天生的欲望比较强烈。】
【是对着某个人才这样吗?我跟我家A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想他太阳我,身心都超渴望他~】
【是不是怀孕了?怀孕的时候打抑制剂也没用,身体还是会本能地渴望被进入,宝妈和宝宝都需要信息素,渴望会比平常强烈,但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PS:不是的话当我没说。】
……
……
季屿呐呐:“好像都不是啊……”
他上个月刚去的医院,也刚做完体检,有什么病医生应该会说,难道是这几天突然得的?可他又没做什么,就算有病也不该是那地方有病啊。
再说x生活,他也没有,欲望强,不存在的,还什么怀孕,就更是扯淡。
倒是这个【对某个人这样】的答复令他有点在意。
因为他每次脖颈发烫,还有身体出现异样,似乎都是和贺宙在一起的时候。
可他已经洗掉标记了,而且……
季屿摸了摸脖颈。
他虽然能够感受到贺宙的信息素,但戴着颈环的状况下,就那么一星半点的味道也不该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所以,信息素可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那是哪里有问题?
季屿拧眉思考,倏地,他整个人震了一下。
他眼睛睁大,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答案,就是——
他其实是个Gay。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跟女孩子玩,身边永远是一群的兄弟,他喜欢和朋友打篮球,喜欢呼朋唤友出去玩,喜欢和兄弟一起烤肉撸串……
他喜欢的种种种种,似乎都和女生没有一点关系。
脑筋往这个方向一动,思绪就打也打不住。
季屿越想越慌,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他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在浴室里走了圈后干脆靠墙蹲下,然后焦躁地咬着大拇指,另一只手在网页搜索栏中输入——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Gay?
然而这问题根本搜不到什么东西,因为现在的社会存在六种性别,男女ABO之间什么样的搭配都有,根本不存在Gay不Gay的说法。
所以他在一个搅基正常的社会问【男生喜欢男生正常吗】,就等于在他原来生活的社会问【男生喜欢女生正常吗】一样,别说回答,这种提问都极其稀有。
季屿有些傻眼。
——这要怎么弄?那他现在到底算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响起。
移门被推了开来,贺宙探进上半身,他拧眉看着蹲在地上的季屿,问:“你没事吧?”
季屿看着他,顿了顿道:“……我没事啊。”
贺宙还记着上次的乌龙,他又问:“缺氧?低血糖?头晕?”
季屿摇摇头:“都没。”
“那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贺宙往里走了一步,“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回?我还以为你又晕在里面了。”
季屿没有吭声,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贺宙侧腰上一道红色的划痕吸引了。
他蓦地想起中午比特犬从旁经过,贺宙把他拉进怀中,而他一时没能站稳,所以手上没有轻重,用力地在贺宙身上刮了一下。
当时他只知道贺宙的衣角被自己扯了出来,没想到还留下了这么重的痕迹。
痕迹很长,粉色的一条,从腰侧一直往下,在皮带处戛然而止。
旖旎又暧昧,引人窥探。
贺宙问:“在看什么?”
季屿回神,道:“你腰上那个……没事吧?”
贺宙走了过来:“不是,我说你手机上在看——”
声音骤然消失,贺宙停下了步伐,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季屿,神情里浮现出一丝惊讶。
季屿:“……”
手指触上Home键,他按灭了手机。
贺宙嗤地一笑:“我已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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