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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没事我瞎(近代现代)——青端

时间:2019-10-15 10:34:41  作者:青端
  作者有话要说:整理了下剩下的内容做细纲,发现十来章就可以写完,就不东拉西扯了,大概会在二十章内完结~
  不过番外可能会比较多,诶嘿,等快完结的时候整理征集一下。
 
 
第51章 
  裴衔意回来的时候,谢知已经脱下汗湿的衬衣, 洗了个澡, 换身舒适的衣服, 若无其事地在小影院中看电影。
  荧幕上放的是《海上钢琴师》。
  “You're never really done for,  as long as you've got a good story and someone to tell it to。”
  小影院的门被轻轻推开, 身后靠来熟悉的气息,谢知没有回头,目光注视着荧幕,跟随人物低低念出这段台词。
  “怎么在看这部?”裴衔意观察了下谢知的脸色,“还不如《你的影子》呢。”
  ——裴先生信口胡来,说的是谢知参演过的电影。
  谢知不为所动:“本色出演的一部,你可以换个其他的吹。”
  裴衔意乐不可支,坐下来陪着他, 将电影剩下的部分看完。
  随着电影落幕,小影院里暗下来。
  狭暗的空间里, 谢知转过头, 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眸色很平和:“明晚有空吗?”
  “当然。”
  谢知抿抿薄唇,慢慢道:“再陪我去个地方吧。”
  裴衔意笑笑,也不问他去哪儿, 欣然点头。
  晚饭也是裴衔意做的。
  孙阿姨被虢夺三餐权力, 痛失厨房阵地,最近雪天路滑,还被停职在家, 颇有怨念。
  她腿脚不好,大冬天的出门不便。两位雇主笑着在电话里听了一耳朵叨唠,请她在家歇着,等天气好转点再来。
  谢知连续PO了几天三餐图,异常反应导致粉丝极端敏感,今晚的图里还不小心出境了一双戴着手表的、修长有力的手。
  粉丝沉默了会儿。
  沸腾了。
  【…………裴总洗手作羹汤?????】
  【@谢知:嗯。】
  因为半个多月前的车祸霸屏了几天的裴衔意和谢知,再次登上热搜。
  董玟很满意。
  谢知回完就跑,手机设置静音,和裴衔意一起心平气和地吃完饭,在后院溜达消消食,讨论了下将地下室改造成健身房,回到书房,他翻开乐谱,裴衔意处理文件,互不干扰。
  到点盯着不老实的裴先生吃了药,洗澡睡觉。
  谢知忽然觉得这样平淡的日子也很好。
  第二天,谢知等裴衔意下班回来,吃完饭驱车往西郊去。
  路途挺远,空中飘着点细碎的雪。逐渐远离繁华如水的市区,裴衔意隐约明白了谢知想去哪儿,神色严肃起来。
  到达目的地时,雪下得更大了,郊区似乎比市区冷。
  谢知抬眸,眼里落了冰雪,让他不由自主地半眯了眯眼。
  百花公寓,B栋,一单元,1702。
  几年前,谢家一家三口集体自杀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死过人,这儿又格外偏僻,住户不多,生活痕迹很浅,北风卷雪而过,更显清寂。保安懒倦地趴在亭子里,懒懒地看了眼俩人,挥挥手就让过了。
  裴衔意安静地陪着谢知走进公寓楼,谢知的脚步有点迟缓,在电梯前发了会儿怔。
  公司破产,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回来的时候,谢家在A市黄金地段的宅子已经被拍卖。
  从头到尾,谢父谢母都瞒得死死的,他们让谢知回来,说要给他一件礼物,带他来到这里。
  公寓布置得很温馨,他的狗像以往那样等在门口。他们告诉他这个公寓是他们送的毕业礼物。
  谢知丝毫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一个人怎么可能怀疑爱着自己的亲人呢。
  一家人许久未团圆,这里没有保姆阿姨,谢母笨手笨脚地亲自下厨。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儿做得出什么好吃的。但即使味道不好,谢知还是平静地咽下了肚,与许久未见的父母和和乐乐地吃了顿饭。
  他猜测他们是终于想放手了,心里活跃起来,想告诉他们一位大师邀请了他,他已经准备出国留学。
  客厅角落里有一架立式钢琴,谢父谢母像以往那样,催着他为他们弹奏一曲。
  那就弹完了再说吧,谢知想。
  他听话地坐下,即兴弹了一曲。大狗老实地趴在凳子边,蹭咬着他的裤腿。看来谈完之后,还得出去遛一圈。
  然后谢母递来一杯牛奶,温柔地说:“小知,再给爸爸妈妈弹首曲子听好不好?”
  电梯在缓缓爬升。
  谢知忽然觉得有点冷,说不出的骨头发寒,话音一顿:“然后我就……记不清了。”
  裴衔意垂眸与他对视:“知知,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谢知摇摇头:“早点和这段回忆做个了断吧。”顿了顿,他说,“我想弹钢琴。”
  想起许多年前,坐在废弃的音乐教室里弹着钢琴的少年,裴衔意心尖一阵又酸又涩的疼。
  当年警方的结案报告很简单,就是普通的集体自杀,动机更简单,破产后无力清债。
  裴衔意从不相信谢知会因为这种事自杀,可又毫无寻觅的痕迹。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成为萦绕谢知这么多年的噩梦?
  电梯“叮”的一声。
  到了。
  B1702近在咫尺。
  裴衔意的手劲无意识地大了许多,深深看着谢知:“真的要进去吗?”
  他不是犹豫不定的人,可但凡沾上谢知二字,就会变得举棋不定。
  谢知不安地蹙了下眉,和他对视一眼,摸出钥匙,开门,开灯。
  尘封了五年的公寓一点点展露在眼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里仿佛浮着某种腐臭的、烂掉的味道,一切都蒙了尘,像是陡然从一个鲜活艳丽的世界走进了灰色死寂的空间。
  公寓里非常凌乱,家具与装饰品都像被什么暴力破坏过,原来白色的地毯也发了灰,花瓶破碎、装饰画歪倒,柜子上抓痕遍布。
  还有客厅角落的立式钢琴、失手打翻的牛奶杯残片。
  一切渐渐与模糊的记忆重合。
  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猛地又袭了上来。
  谢知脸色煞白,扯松领口,沉沉地呼了口气,大步往旁边的房间走去——门开车,床褥发黄发褐,隐约有警察取证的痕迹。
  他怔怔地望了这儿一会儿,又拔足走向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的布置格局和隔壁差不多,飘窗却破了个大洞,覆着层灰垢的玻璃窗与雪白的墙面、地面上血迹斑斑,暗红的血触目惊心,玻璃边缘沾着一圈毛,已经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谢知脑中嗡的一下。
  模糊的记忆在踏进这间公寓后,一点一点,如擦去雾气的窗,明晰起来。
  裴衔意低声叫他:“知知?”
  谢知浑若未觉爱人的呼唤,手颤抖着碰了碰那面窗户,触电似的又缩回来。脑中发着剧痛,他忽然跌跌撞撞跑回客厅,坐到钢琴凳上。
  裴衔意跟出来,沉着眉,心急如焚:“谢知!”
  谢知呆呆地在钢琴凳上坐着,维持一个僵硬的姿势,半晌,在裴衔意打算直接把他抱出这里时,他红着眼,转回头,嗓音喑哑:“衔意,我……想起来了。”
  两行泪从那双总是沉静清明的眸中落出,顺着脸颊跌下。
  裴衔意简直胆战心惊,眉头深深蹙着,半跪下来抓住他的一只手:“宝宝?”
  谢知的嘴唇动了动:“我记得……弹完那首曲子后,我很困。”
  他困得出奇,意识朦胧,想说话却说不出,隐约听到父母在争吵。
  “……我们真的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
  “那还能怎么样?亲戚?亲戚现在见了我们就跑!朋友?你那些朋友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我们没必要一定拉上小知,他还那么小……”
  “你也知道他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除了弹琴什么都不会,等我们走了,他怎么活?啊?你要我的小谢知怎么孤零零的欠着债活下去?他离了我们就不行的,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的儿子?我放不下他!”
  母亲歇斯底里的嘶吼钻入耳膜,谢知趴在钢琴上,模模糊糊地想:不是的妈妈,我悄悄当过私人钢琴教师,还兼过职,我四肢健全,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没那么柔弱。
  “……你说得对,”谢父似乎被说服了,喃喃,“我们走了,再有人欺负他怎么办。那些人肯定会欺负他的。”
  谢知残存的一线意识忽然嗅到了股让他脊背发寒的危险。
  可是眼皮实在太沉了,他睁不开。
  狗在身边狂吠,他努力想要伸出手。
  啪。
  手边的牛奶杯摔到地上。
  他被人抱着走进房间,放到床上。谢父谢母轮流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小知,以后就不用痛苦地醒来了。”
  “让我们一家人就像往常一样入睡吧。”
  “别害怕,爸爸妈妈就在隔壁。”
  饺子还在狂吠,叫声凶狠又慌乱。他的意识再也挣扎不动,逐渐归于沉寂。
  梦是窒息的、恐怖的,他深陷其中,感受到生命在流逝,怎么也睁不开眼。可他却清晰地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焦急的萨摩耶哀鸣着到处破坏、撕扯,但它很快发现,昔日陪它玩耍的男女主人精神失常、已经疯了。在他们也服下安眠药,躺到床上后,他冲回谢知在的房间,奋力地关上了房门。
  它使劲撕咬谢知的衣襟,呜呜哀鸣。可它叫不醒谢知,于是怒号着去撞玻璃窗。
  嘭。
  嘭。
  嘭。
  一下接一下,一下接一下,血飞溅出来,染红这只骄傲漂亮的雪白大犬的毛发,它被彻底激怒了,终于在力竭之时,砰地一声,撞碎了玻璃。
  然后它摔了下去。
  十七层的高楼,大犬摔得骨肉淋漓。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被发现,物业报了警,拿着钥匙冲上来。
  谢知所在的房间借由那个沾满狗毛与血的破洞,得以通风,保住一命。
  低声说到最后,谢知喉间的嗓音已经残破不堪,甚至发出些微哽咽的声音。泪水布满了那张脸庞,他揪紧了裴衔意的衣领,死死咬着牙关,抵在他颈窝里无声痛哭,甚至不敢太用力,痉挛着倒气。
  这桩惨剧终归被他血淋淋地翻了出来。
  裴衔意脊背发寒。公寓里的这场自杀结得轻描淡写,他从未料到是如此惨烈。
  他抱紧了谢知,不断亲吻他的头发,颤声道:“不要忍,知知,宝贝儿,哭出来,我在呢。”
  耳边的声音无限包容温和,谢知浑身颤抖,随即,他终于失声痛哭,将一腔痛苦、委屈、伤心、愤恨淋漓发泄。
  哭到最后,他模模糊糊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意识飘忽不定,整个人如在雾中,踩在云端。
  等到清醒过来时,已经不在那间公寓里了。
  谢知身上盖着裴衔意的外衣,裴衔意稳稳地背着他在走,像是几年前从山谷下背着他往山坡上走那般。
  他也是他的救赎。
  远处是他们开来的车。
  天空是灰靛色的,明月高挂,夜色悄声蔓延。
  谢知沉默了会儿,哑声问:“裴先生,爱一个人是放不下吗?”
  裴衔意脚步一顿。
  他侧过头,温和地看着谢知:“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投雷~
 
 
第52章 
  谢知模模糊糊又想起许多事。
  幼年时抱着他坐在钢琴边,带他弹响第一声, 启迪他弹琴的母亲;故作严肃, 将他高高举起, 不自觉露出笑意的父亲;缠着他一起玩飞盘, 不然就在地上打滚耍赖的饺子。
  他们的确是爱他的, 但那种偏执的爱意更似掌控欲。
  于他们,他或许更像一件珍贵精致的珍藏品。在以前,展现的是扭曲的独占欲,而在决定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们可以不顾他的意见,擅作主张地要带他一起走。
  来自至亲的利剑才最狠厉。
  他甚至连当面质问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们放不下,裴先生舍不得。
  回到家,谢知有点筋疲力竭, 放纵的哭泣带来的损耗竟然那么大。
  迎着裴衔意担忧的眼神,他的嘴角勉强弯了弯, 示意自己没事。
  裴衔意并不觉得没事, 皱着眉催促着谢知快去休息。谢知迟缓地点点头,进了浴室,半个小时后还没出来。
  裴衔意不太放心,敲了敲浴室门, 没有得到回应, 心里一慌,推门而入。
  谢知坐在花洒下面,淋着凉水, 浑身衣衫湿透,闻声抬起眼来。水顺着他的脸庞身躯淌落,微乱的额发间,那双黝黑的眼眸也似浸润在水里的珍珠,蒙蒙带着点雾气。
  瞅见裴衔意错愕心疼的表情,谢知怔了怔,解释:“稍微清醒一下……”
  裴衔意沉着脸走过来,挽起袖子,将花洒水温调高,一言不发地替他洗头发。
  谢知下意识抬手抓住他的衣角,缓缓阖上酸涩的眼。
  裴衔意的动作很轻柔,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洗好之后,他扯过张大浴巾,将谢知包在里面,抱出浴室。
  他的脸色不好看,谢知有点仓皇,于是乖乖的,由着他动作。
  湿漉漉的衣物被剥离,裴衔意目不斜视,仔细地擦去谢知身上的水,为他穿上睡袍,吹干头发,又在他冰凉的唇间吻了一下,亲亲他的额头。
  “睡吧,宝贝,”他说,“你太累了。”
  裴衔意请了一天假,陪在谢知身边。
  他看上去像只冬日被抛弃的小动物,只有靠在裴衔意身边才能汲取温度。
  但他只消沉了一天。
  第三天早上,谢知的状态就恢复了不少,看上去平静不少,拒绝了裴衔意继续请假陪他的举动:“你才刚回去,不能总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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