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搭上自己肩膀,温暖的让人略微心安,无衣师尹知道是殢无伤,他站在自己身后一句话没说,却足以让他甩开混乱的脑子深吸一口气从旁边拿出一张地图,摊平在桌上。
……
枫岫手扶着栏杆,望着水面,漆黑的水面映着没有月光的夜色,在深秋的夜里透着格外的冰冷,爱祸女戎披着她火红色的风衣端着酒杯走过来靠在枫岫身边笑道:“别看了,我进来第一天就转遍了,这个地方四面是水,除了进来的那座吊桥,再没有其它出路。”
“我不是在找出路,我只是在想,究竟他们要找的那个内鬼是谁,连累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天。”枫岫笑,爱祸女戎喝了一口红酒耸耸肩,将酒杯递到枫岫唇边,挑了挑眉,枫岫就着她的手将剩下的红酒喝了个干净。
“你是怕你的小女朋友担心,还是说,你就是那个内鬼?”爱祸女戎笑。
“师姐没听说么,那个内鬼是红的,延安那边的人,我就算是,也是咱们重庆那边的,你说呢?”枫岫从容不迫的应道。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重庆和延安正在合作,谁也说不好。”爱祸女戎转过身看着水面,“不过听说,如果明天他们再查不出来,会把我们一起枪毙,日本人,啧。”
“如果那样,师姐不怕吗?”枫岫满不在乎的问。
“怕什么,也许今晚,我们就找到那个人了呢。”爱祸女戎看着枫岫的眼睛,却没有寻到任何漏洞,“倒是你,不怕吗?”
“有师姐这样的美人陪着,死了也值。”枫岫耸耸肩,“对了,听说特高课的人下午请了沪西烟馆的负责人长崎,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我也听说了,而且这个长崎带来了一个戏班子,准备晚上请我们听一场戏。”爱祸女戎拢了拢衣服,枫岫看了她一眼,直接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晚上冷,师姐还是多穿一件。”两个人正聊着,一个日本兵跑了过来,“二位,大佐请二位到厅上去,听戏。”
枫岫点点头,跟爱祸女戎一前一后的进了三层洋楼的正厅,戏台子是搭在院子里的,枫岫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扫了一眼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南风不竞,以及助理,还有等着爱祸女戎的天蚩极业。他正前面坐着两个日本人,其中一个是特高课的人,藤田,另一位他在照片中见过无数次,长崎,枫岫有些担忧长崎的助理宫本惠子,这个女人见过他两次,但是他目光扫视之后,却发现宫本惠子并没有跟着长崎出现。
枫岫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坐下来观察。
那边文武班子鼓乐一起,便有一人缓步登台,素白戏服轻挥水袖,枫岫常听拂樱唱戏,知道这出是民间段子小寡妇上坟,然而台上的人一开口,枫岫差点把茶喷出来,他抬头去看戏台上粉墨登场的青衣,忍不住无声的咂舌,我这才几天没回家,你就追到这儿来上坟来了?
拂樱站在台上跟枫岫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一甩水袖遮掩了这个动作,他目光梭巡了一圈之后默默的赞叹了一句:无衣师尹果然老奸巨猾,三个月没杀成的目标长崎,天蚩极业以及这个藤田,再加上没出现在这里的宫本惠子,今天一锅给你们炖了。
……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说来都怪你
拂樱在台上甩了下水袖,脑子里转着无衣师尹的话,“天蚩极业是个粗人,平日从不听戏,再加上这一折戏不是什么热闹场面,他定然会失去兴趣。”拂樱看着天蚩极业,借水袖掩眉眼,何止是没兴趣,这人现在已然昏昏入睡了。借着转身的机会,拂樱对下场帘使了个眼色。
一名弓腰驼背的老人端着点戏的本子缓缓走到了藤田和长崎面前,“二位太君,接下来要听什么戏?”
长崎点了一折霸王别姬,用日语问了一句:“藤田先生特别将我请来,是打算什么时间收网?如果只是为了听戏,这里的戏班子可比不上我自己的。”
“很快,我向您保证,很快我就会将这个人找出来,到时候,还请您记得在令尊那里替我美言几句。”藤田笑着将戏本子放回到托盘里,回身对枫岫几人笑道:“几位也看看本子点几折戏吧。”
“哟,藤田先生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了,我们跟着听听就好。”爱祸女戎笑着开口。
“既然藤田先生美意,师姐又为什么拒绝呢?”枫岫倒是没客气,抬手点了一折《断桥》,这一折戏里面有他和拂樱定的不少暗语,也许他会给自己传递什么消息也说不定。随后,他将戏本递给南风不竞。
后者冷哼一声,“不必了,藤田先生让我们来也不是为了听戏,还是尽早将正事办了。”他冷冷的瞪了藤田一眼。
藤田看着他笑,“看样子,南风不竞先生很有意见?”
“哼,无故被怀疑,还被关在这种地方,藤田先生还要我心情好?”南风不竞冷冷的别过头去。
枫岫挑挑眉,没说话,另外几个人也没有点戏的意思,天蚩极业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的喝茶,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位老人最后走到自己身边时,将点戏的折子放在了他的桌上。随后回到了后台。
拂樱已经下台换衣服去了,第二折 戏唱的是霸王别姬,最后虞姬夺剑自刎的时候,几个日本兵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走了进来,枫岫眼尖,一眼认出这便是方才点戏的老人,“长崎先生,可以收网了。”藤田一挥手让文武班子停了鼓乐,戏台上的拂樱执剑的手也放在了一边。
“前不久,我们查到一部地下党的电台,就隐藏在这个戏班子里,我们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将计就计,今天将这个戏班子请至此处,依照我的推断,他们一定会有人与我们中间那名叛徒取得联系。”藤田笑的得意,站起身开始向长崎炫耀自己的计划。
拂樱抱着肩膀在戏台子上听,无衣师尹的计划部署言犹在耳:“前几天,尚风悦他们一部电台被日本人发现,为防万一,他们的人撤出了那个戏班子,但是今天,日本人依旧下令要这个戏班子前去唱戏,想来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这正好让我们可以进入其中。”
“方才这老头儿点戏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不对劲儿,果然,他的确为我们找到了那个人。”藤田继续笑着。
“天蚩极业是这几个人当中对戏曲最不感兴趣的,趁他不备将点戏的本子放在他身边,也最为容易。”无衣师尹拿起钢笔写下一行小字:一切已安排妥当。他将这行字夹在点戏的本子里,递给拂樱身边的一个老头儿,“这人全家老少被长崎杀的一个不剩,此次行动,由他配合你。”
“所以……”藤田笑着看向天蚩极业,后者完全没有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藤田走到他面前,将那本点戏的本子慢慢翻开,无衣师尹提前预备好的字条慢慢展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天蚩极业?”
“日本人将这些人软禁多日,人人自危,面对质疑,也许别人还会想办法脱困,而天蚩极业唯一的办法是求助爱祸女戎。”无衣师尹淡定的安排。
“姐——”天蚩极业慌了,他看见那张字条的瞬间就慌了,转脸看向爱祸女戎,“姐,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姐你相信我!”
“以藤田多疑的性格,自然可以看得出来天蚩极业并不是个有脑子的,所以,爱祸女戎会成为他第一怀疑对象。至此……”至此,所有的计划都没有超出无衣师尹的算计。拂樱默默地想。
冰冷的手枪抵住了天蚩极业的头,“爱祸女戎,说出你们的同伙,我饶你弟弟一命。”
爱祸女戎一张脸煞白,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阴谋,然而面对多疑的上级应该如何做,怎样做,却是她此刻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蚩极业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台上的拂樱伸手从腰后摸出三把飞刀来,他进来的时候被人搜过身,手枪无法带在身上,而跟着唱戏用的道具混在一起的飞刀却轻而易举的混了进来。
戏台不大,距离看台也不远,在没有人有任何防备的前提下,拂樱的飞刀十分有准头的瞄准了三个人,天蚩极业,长崎,以及枫岫,对不住了,拂樱半眯起一只眼睛盯着枫岫的背影,左肩……右肩……算了还得写字,左肩好了,三把飞刀极为迅速,天蚩极业还没等说出什么来,就被一把飞刀穿喉而过。
枫岫左肩一阵剧痛,他听见长崎一声哀嚎,转头看到他背上深深的钉着一把飞刀,枫岫愕然,他抬头再去看拂樱,台上那穿着戏服的虞姬早就没了踪影。
“巴嘎!”藤田气的爆了句粗口,直接喊人追向后台,枫岫微微一动疼了一头冷汗,刚想说话,就听见后台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爆炸。
“天蚩极业一死,爱祸女戎会觉得自己无法说清,必然会选择趁乱逃走。这时候在后台制造一点混乱,一来增加长崎的惶恐,二来也给她制造逃走的机会。”无衣师尹的计划第三步跃然纸上。制造混乱的人是跟随戏班一起混入的殢无伤,拂樱在前台唱戏的时间里,殢无伤早摸到角落里杀了两个日本兵,捡了一颗小型手雷。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混蛋!”长崎已经彻底愤怒了,他一把拉过藤田抬手抽了两个嘴巴,回头喊起来,“来人,我要去医院!”
“不杀长崎,是为了让他出来,给他的父亲长崎大佐打一个电话。”无衣师尹看着长崎的照片,“而他一直在沪西,对这一代并不熟,因此,他出去就医,也会带上同样受伤的枫岫。运气好的话,南风不竞也会跟出来。”
依旧是早已安排好的计划内容,长崎果然带上枫岫以及余下的几人一同离开这个地方,到医院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打了一通电话给他的父亲长崎大佐,说明了藤田导致自己受伤的原因。
拂樱和殢无伤把自己挂在长崎车队的车底,车子启动后,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藤田的居所。直到最近的医院门口,日本人扶着藤田,带着枫岫几人进了医院,这两人才从车底爬出来。
“接下来交给枫岫?”殢无伤在黑暗中小声问。
“送到嘴边的功劳他再不执行说不过去了。”拂樱耸耸肩,“一只手,也不知道行不行?”
两个人转身将身影没入更为黑暗的地方。
“羽儿会将宫本惠子约到百乐门,而距离藤田那里最近的医院,通往百乐门的路只有一条。长崎出事之后,宫本惠子一定会赶来,她约会不会带什么人,到时候殢无伤和拂樱你们两个,负责半路截杀。”无衣师尹的钢笔在宫本惠子的照片上画了个叉。
夜半枪声,在那时候的上海,从来不是什么稀奇。宫本惠子甚至没有来得及认出拂樱,便死在了通往医院转角的路口。
长崎死在了医院,据说是真正的卧底动的手,他还意图刺杀枫岫,却让枫岫逃过一劫。三天后,藤田因办事不利,害死长崎大佐爱子,切腹自尽,无衣师尹将收集的简报全部扔进了灶台里,笑着松了口气。
“疼疼疼疼疼——”客厅里换药的枫岫发出一连串的惨叫,拂樱正十分无奈的给他换药。枫岫肩头上的伤深可见骨,然而胸前又多出两道伤口来,“你说这个南风不竞是不是傻,是敌是友分不清楚,我先他一步杀了长崎他发现了不但不感谢我,还义正言辞的说我是个汉奸要一起除掉,啊——轻点!”
拂樱将药膏涂在纱布上一把拍在枫岫胸前的伤口上,“你本来就是汉奸,人家为民除害,也是理所当然。”
“说来都怪你,飞刀扔哪里不好扔肩膀,害我一个手跟他互殴。”枫岫郁闷的看拂樱给他裹纱布。
“要不是我及时赶回去,你命都没了,你不谢谢我还怪我?”拂樱挑眉,又拿了一片药贴在枫岫肩膀上裹好,又从旁边拿起注射器,“再来一针消炎。”
“啊——疼——!”枫岫歇斯底里的惨叫,九分都是故意的夸张。
……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突来的噩耗
1940年初,北平。冬日的落雪依旧没有停,咒世主阴鹜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年轻人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玩味的转动着电台,手不停的在纸上记录着一串串数字。屋子里没有生火,冰冷的空气里透着寒冬的味道。咒世主腿上盖着一条毯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年轻人解开暗语背后的一串消息。
“76号完全落入行动组掌控。暗箱计划启动。”年轻人笑着将手中解好的信息举起来,“爸爸收的干儿子果然厉害,要不是我事情多走不开,还真想亲自会会他和他那些同伴。”他说着将那条解好的消息用打火机点燃,啧啧的摇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咒世主冷冷的开口,对面的年轻人名叫凝渊,二十一岁,是他咒世主的长子,然而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梅机关机要干部,魔王子。
“啧……爸,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说比起你的亲生儿子,你更担心干儿子的生命安全?”凝渊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一年前来调查我与梅机关干部赤睛交往过密的时候,怎么就信了我的鬼话,不仅相信我没有问题,还愿意让您的下属回去送信,您留下来帮我,而且您不仅帮我,还十分信任的让我自由出入您的房间?”
咒世主眉头紧锁,盯着凝渊一句话没说。
凝渊笑的更为放肆,“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得到组织的情报,要知道,凭我的职级,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触到上海行动组的任何消息。”他站起身走到咒世主面前,近距离的对上自己父亲的眼睛,“这一年,我忙着处理北平的这些爱国人士,给了他们一年时间,不过爸你放心,我很快就可以去上海了,到时候,我会带上你,带上你的好下属白尘子,以及无衣师尹派来调查你安危的那两个傻小子一起。”
咒世主咬着牙发出一声嘶吼,他挣扎,却没能抬起手来,毯子下面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凝渊退了一步,“您别生气了,这椅子是我从审讯室带回来的,固定手脚的锁扣都是日本人最新发明的,您就别想挣脱出去,更何况,您现在注射了他们最新研制的药,下半身完全不能动,就算真的挣开了也无济于事。”
“凝渊,你不要太过分!”咒世主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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