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开口的时候又冲突了,卷岛伸手摸了摸脖子,歪了歪脑袋,「你先说咻。」
东堂点点头,咽了咽口水,「那个,小卷,我愿意。」
「哈?」卷岛一脸震惊地看向东堂,他完全没有想过真的要和东堂接吻,而且那句「我愿意」是怎么回事?他以为是在礼堂举办婚礼吗?
还不等卷岛说些什么,东堂就闭着眼睛靠了过来,他凑过身子主动吻住了卷岛的嘴唇。笨拙地探出舌头,试图撬开卷岛的牙关。卷岛这辈子都没有和男人接过吻,湿润火热的触感给了他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手足无措地僵硬着,一个不防备就被东堂趁虚而入。东堂的舌尖,软软的,暖暖的,奇异地绑住了他,让他没法动弹。
如果他能够记起,在东堂公寓喝醉的那天晚上,他们也经历过一次足以用缠绵悱恻来形容的舌吻的话,也许卷岛就不会觉得如此窘迫。
但现在,东堂的吻犹如一把火,直接将他点燃了。内心深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渐渐明朗,思绪变得不受控制,犹如脱离缰绳束缚的马,向着无尽的原野奔跑而去,带着他们共同奔向不可知的未来。
迄今为止的人生都一步步走过来了,却为什么在这一刻,拐向了一条奇怪的岔路呢?
茫茫然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卷岛的手慢慢环住了东堂的肩膀,像是放弃了挣扎,又像是根本不曾想过要挣扎,他遵从生理本能,安安静静地接受了这个青涩的吻。
鼻端所萦绕的,满满都是东堂的味道。
第十四章
皮肤下潜伏着的神经随着心脏有规律地凸凸跳动着,这种突兀又清晰的感觉让东堂越发紧张兴奋。忘记了要怎么去会呼吸,他的双手扶着卷岛削瘦的肩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面对最珍贵的宝贝,不敢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唯恐弄碎它。
与上次喝醉了的卷岛不同,这一次的卷岛尽管坦然地接受着这个吻,但还是带着克制。东堂怀念卷岛的热情,仿佛他们是交往多年的恋人,同时又满足于现在的浅尝辄止般的吻,像只幼猫轻轻舔舐着对方。他的舌头探入了卷岛的口腔,不敢任性地翻搅,只敢轻轻吮吸。
直到喘不过气,快要溺毙于这场来得有些莫名的亲吻之中,东堂才松开嘴。他那双与姐姐如出一辙的琥珀般的晶莹双眸泛着水汽,嘴唇微张,脸颊泛红,浅浅的喘息声充斥于房间内。
卷岛慌张地移开视线,他的心如鼓擂,理智慢慢恢复,却做不出任何解释。「只是看到你的嘴唇,好像很诱人」这样的借口他说不出口,也无法令人信服。他用手背遮着嘴,本就有些向下斜的眉皱得更厉害。
荒唐的吻发生在这个荒唐的冬夜里。
不知为什么,卷岛并不感到后悔,东堂的吻技太青涩,却让卷岛从中感受到了炽热的情感,他从来不知道与一个同性接吻竟然会是如此享受的事。
「小……小卷……」东堂的声音隐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
「咻。」卷岛不自在撩了撩半长的头发,「别在意。」
东堂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了一个很尴尬的笑容,再开口的时候换了轻快的语气,「不行哟小卷,我很在意啊,在意得不得了!不过……」
卷岛撞上他的视线,等待东堂继续说下去。
「不过既然小卷你觉得不要在意比较好,那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你是笨蛋吗?」卷岛神色不悦地低声道。
「欸?」
「算了咻。」卷岛喝了一口东堂拿来的草莓牛奶,「我想睡觉了,今天多谢款待了咻。」
东堂立即去壁橱里抱出被子,开始铺床。喜欢的话就在嘴边了,可内心仍然激烈挣扎着。从那个吻来看,也许可以判断卷岛不排斥与同性相恋,但也不排斥一时意乱情迷的可能。
即便早就知道自己在面对感情时十分胆小,但这是东堂第一次了解到,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己会如此的踟蹰。再退一步会不甘心,再进一步又怕打破了现有的平衡之后反而无法亲近。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令他的内心无比焦躁,最后只能保持着一线距离不敢轻举妄动。
「胆小鬼!」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的东堂,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在乎这个吻。
「我自己来咻。」卷岛说着就要去抱另一床被子。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今晚要睡在这里!」
卷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东堂一眼。
「啊,我说错什么了吗?」东堂显得很无辜,「眼镜君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吧,你就放他一个晚上的假,让他也好好休息一下。」
卷岛还是有些担心小野田,不知道真波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不行,我要去找他咻,要是出事了,你负责吗?」
「小卷,你对眼镜君是不是保护过度了?」东堂一边铺平被子一边挡住了卷岛的去路,「你是监护人吗?他明明也很喜欢真波,你就不要妨碍他们了。」
东堂那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让卷岛有些生气,他很怀疑地反问了一句,「那么真波呢?他真的喜欢坂道吗?」
「这种事我怎么知……」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坂道他那么单纯咻!」卷岛放下被褥就要追出去。
忽然提高的音量让东堂吓了一跳,同时又有些吃醋,他没想到小野田在卷岛心里是那么重要。
东堂撇撇嘴,想都不想就抱住了卷岛的小腿,耍无赖地不让他往前走。如果被人知道人气正高的东堂尽八居然会有这么不顾形象的一面,粉丝们的玻璃心肯定要哗啦啦碎一地。
「你适可而止咻!」卷岛抬抬脚,没办法摆脱东堂,又不舍得踹伤他,只能被困住。
「就算被欺骗,就算受伤,也是彻底成为大人的一部分不是吗!」东堂喊道。
卷岛愣住,花了点时间冷静下来,他似乎是觉得东堂说的话有道理,而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平时的他根本不会这么冲动,没有来由的,这一个晚上的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他觉得有些崩溃,有一种从来都不曾真正认识过自己的不适感。
「咻。」卷岛索性坐在一旁不动了,看着东堂手法娴熟地将被褥铺好,闷声喝完了那罐草莓牛奶。东堂标志性的发箍从温泉出来就又戴回去了,白色的发箍在卷岛眼前晃来晃去,从浴衣的领口露出的白皙胸膛若隐若现,他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为什么要和这个人睡一间咻。」卷岛暗自嘀咕着,「每次待在一起总会变得很奇怪……」
铺完被子,东堂询问卷岛想不想再看一会电视,得到否定回答之后,他就关了灯。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在被子里躺好,泡过温泉之后浑身都很暖,一整天的疲乏也得到缓解。如果没有发生一些失去控制的事,这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夜。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在发生变化的那一刻,卷岛内心深处的沙盘被拨弄得一团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即便勉强保持冷静,沙粒的位置也早就发生了改变。感受到这种变化的过程是无助又茫然的,站在无边无际的空旷之地,既看不到尽头也回不到原点,该怎么办才好,卷岛一点都不知道。
「小卷。」东堂翻了个身,看着卷岛的侧脸忍不住开口搭话,「你的头发是准备要留长吗?」
「嗯。」
「小卷,如果真波和眼镜君在一起了,你会阻拦吗?」
「不会。正如你所说的,我不是坂道的什么人,他的人生自己去决定比较好咻。」卷岛叹气似的说着。
「那么你不排斥同性恋,对吗?」东堂鼓足勇气问出这个问题。
「喜欢就是喜欢,和性别无关咻。」卷岛拉了拉被子,将身体往下缩了一点,「尽八你到底想说什么咻?」
东堂舔了舔嘴唇,卷岛的这个答案将他心头那点小火苗又扇起来了,他撑起身体,靠近了卷岛一点,目光灼灼地问道,「我可以喜欢你吗,小卷。」
「……」
「只是喜欢你,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但我不希望被你讨厌,也不想被你疏远。」
东堂的语气里暗含着的委屈,让卷岛没办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此刻被说出来也没什么惊讶。
卷岛看了东堂一眼,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为什么要喜欢我咻?最初的时候你明明很讨厌我,而且尽八你也知道的吧,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把你当做很重要的人咻。」
「可是讨厌全部变成喜欢了啊!而且就算有再多的人喜欢我,我最希望得到却是小卷的喜欢!小卷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存在!」最艰难的开始已经过去了,剩下的话就很自然地流淌而出,东堂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份感情你才会相信,但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所以小卷,请你不要那么残忍……」
与东堂的一本正经相反,卷岛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本略微沉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东堂有点发懵,好不容易的表白也被打断,他支支吾吾地反问,「笑、笑什么啊?」
「尽八你,真的很有趣咻。」卷岛伸出手拉了拉东堂的手臂,让他躺回去,「我完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咻,有的时候很幼稚有的时候又很有魅力。虽然……」
东堂咽了咽口水,紧张得都不敢喘气。无罪释放还是执行死刑,他就是那个等待审判的人,在等待决定命运的一句话。
「虽然我不讨厌被你喜欢的感觉,但是我暂时还不能回应你,因为我也不明白自己咻……」
听到卷岛这么说,东堂高兴得快要哭了,情绪起伏太大,他变得晕晕乎乎起来,一时之间什么都没有顾上,直接凑过去在卷岛的脸颊亲了一口,还发出了「啾——」的声音。卷岛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伸手摸了摸被糊了口水的脸颊,眉头一皱,换成了侧躺的姿势,留了个背影给东堂,「睡觉了咻,晚安。」
东堂拉上被子,大声说道,「嗯!小卷晚安!」
尽管互道了晚安,但那一天晚上两个人都失眠了,却都躺着不怎么敢动,怕吵醒身边的人。不仅这天晚上,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卷岛的睡眠质量都直线下降。
有些事情,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得出答案。
好在快要过圣诞了,卷岛暂时没有工作,可以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卷岛没有回老家千叶,选择以艺人的身份出道,家里人都不赞同,直到现在关系都有些僵,他回家的次数很少。
因为不用工作,小野田就不用每天到卷岛这边报道,可能是有了真波的缘故,卷岛难免被忽略。他还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小野田邀请自己去了家里,得到了小野田妈妈的盛情款待。现在这个人,大概换成真波了吧,不可能没有失落,但只要想起东堂那笨拙的告白,空荡荡的心就会被再次填满。
东堂尽八,大笨蛋咻。
圣诞节的午后,大雪渐停,地上厚厚的积雪让节日的气氛更加浓烈了。卷岛倚在阳台的躺椅上,膝上盖着白色的毛毯发呆。
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开始震动不停。卷岛不想去接,但手机不依不饶地震了足足五分钟,这么执着,除了东堂也不会有别人了。
「喂——」迫于无奈卷岛拖着长音接了电话。
「小卷!你在做什么!」东堂的声音太有活力,卷岛不自觉地将手机拿得远了一些。
「在家咻。」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害我担心死了!」
「咻。」卷岛不想解释。
「那你下楼吧!我就在你公寓楼下哦!」
「欸?」卷岛揉了揉因为睡姿不正而酸痛的脖子。
「带你去看我东堂尽八的练习吧!很难得的哦!别人想看都看不到!」
东堂的自恋让卷岛哑然失笑,「可以去吗?」
「可以啊!新开和荒北也在!一起来吧!明天我们要去MS直播,所以今天还要练习,可是真波请假了,说要和小野田去过圣诞节,真是过分啊!我被无情抛弃了!被助理抛弃的艺人我一定是第一个!」东堂的抱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无论怎么听,卷岛都觉得东堂的兴致很高,「小卷过来吧!不然我肯定会被他们两个欺负的!」
新开隼人和荒北靖友是东堂的同期,目前以组合的形式进行活动。不过与东堂不同的是,新开与荒北以唱歌为主,「S·A」——双人组合的名字取自于两人的首字母,也包含着SPCIAL的意思。以唱摇滚类型为主的组合,如今也是备受瞩目,实力与人气都不容小觑。
「等我十分钟,我换衣服咻。」卷岛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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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东堂最后说的MS的直播,是指Music Station 每年在圣诞前后的周五播出的特别节目,MUSIC STATION SPECIAL SUPERLIVE←全名是这个!一场有将近五个小时,就是各种歌手的大乱炖演唱会~是现场直播的,也开放给观众入场~
第十五章
在黄绿色相间的条纹衫外套了一件灰色厚大衣,从玄关的衣帽架上拿了一顶橙色的绒线帽,卷岛就出门下楼了。
因为真波请假,东堂自己开车等在不远处。很远就看到了卷岛那顶过分显眼的帽子,搭配上玉虫色的发色,说不出的醒目。东堂不止一次的发现,将冲撞的颜色穿在一起并且能穿出时尚感是卷岛的看家本领。一般人根本做不到,就算是天生丽质的东堂,也没有信心能够驾驭这种风格。
在无暇的洁白雪地上留下一窜脚印,卷岛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小卷!这个帽子是什么啊!好夸张!走在人群中肯定会被第一个发现哈哈哈!」东堂指着亮橙色的绒线帽一边笑一边说。
「咻。」卷岛伸手拉了保险带绑上,不想搭理幼稚的东堂。
得不到回应的东堂吐了吐舌头,看着卷岛毫无神色变化的脸,悻悻地踩了油门,「小卷啊,不生气吗?我都那么说了……」
卷岛被弄得哭笑不得,「所以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咻?」
「也没有。」东堂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觉得小卷平时好像很少有情绪起伏,想看你大笑或者大哭的样子。」
「变态咻。」卷岛冷静又简介地下了结论。
「哈?!」要不是东堂在开车,他肯定会从座位上跳起来,「怎么会有我这么帅的变态!」
卷岛打了个哈欠,扭过头看着窗外,表现出对东堂深深的嫌弃之情。东堂抓狂,开启话唠模式,「小卷小卷,你真的是那么认为的吗?我很像变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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