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将这句回答亲口说出来,只能以唇语的形式告诉身边的人。卷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东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痕迹,那么认真那么庄重,就好像他才该是那个站在教父面前宣读誓词的人。
卷岛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这个笨蛋居然借着婚礼的机会,占自己便宜,为什么他说了男方的那一句誓词还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跟着女方一起说接下去的誓词?太可恶了,根本没有商量过,卷岛的脸红得已经没办法掩饰了。
在东堂的深情注视下,卷岛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学着他的样子,无声地说出另一句「我愿意」。
东堂满意地笑开来,摊开另一只手的手掌,递到卷岛面前,掌心里静静躺着两枚已经有点变形了的易拉罐拉环。然后在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东堂把其中的一只套到了卷岛的左手无名指上,并且很主动地将自己的左手也递过去,等着卷岛替他戴。因为怕别人发现,卷岛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动作迅速地照做。
不可否认这种行为是毫无意义也没有任何结果的,然而这或许是他们所能做到的全部了。在教堂里穿着最正式的服装,彼此承诺了我愿意,交换了戒指。听到客人们爆发出的掌声,尽管这掌声不是为了他们而起,却依旧感受到了心灵上的震撼。
就好像站在教父面前的真的是他们一样,因为喜欢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所以想要和他结婚,东堂也好,卷岛也好,在那一瞬间,是真的有了两个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命尽头的念头。
「抱歉小卷,我也是临时想到的,所以只能找了两个易拉罐的拉环。」那是后来东堂对卷岛的解释。
那是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一对易拉罐的拉环,两句无声的「我愿意」,组成了他们婚礼的全部,如果这能够算得上是婚礼的话。
仪式之后就是个结婚派对,是让客人们吃东西放松各自交谈的,当然也会有一些即兴节目,只要有兴趣上去唱歌送祝福的都可以用话筒,并且准备了一些奖品进行抽奖大会。卷岛被哥哥叫去了一会,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找不到东堂的身影了。口袋里还有他们刚刚交换的「戒指」,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只要一想到那短暂又无声的仪式,就感受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大家好,我是东堂尽八……」卷岛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将西装外套脱掉只穿了白色衬衫的东堂,挽着袖子抱着吉他,坐在话筒架前。
「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我哈哈。」轻松地说着玩笑话,东堂握着话筒,「我想唱一首歌送给新郎和新娘可以吗?」
客人里大多数都知道卷岛家的小儿子是个男演员,但是他们没想到在路边「随处可见」的东堂也会出现在婚礼现场,东堂自己想要唱歌,大家当然很欢迎,毕竟这是单曲可以卖到脱销的男人。
「如果因为紧张而走调的话,希望大家装作没有听见。」东堂很会调节现场的气氛,也知道给自己找台阶下,因为知道唱歌不算是强项,吉他弹得也不是特别好,所以事先说明了。
不过他所认为的不好,也是以专业人士的眼光来判断的,至少现在唱个现场是绰绰有余的。
东堂清了清嗓子,又调整了坐姿,他的出现成功吸引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就连卷岛也眯起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有拜托他上去唱歌,因为只是作为卷岛的好朋友的身份出现的,应该低调一点才对。
「缓缓驶过温暖春日的电车
我们牵着手一同前往看不见的未来
手心里的温度安心又幸福
虽然稍许迷茫着但是无比坚信着
一定在哪里存在着只属于我们归属之地
……
呐即便就在你的身边我也很想你
这样的心情想要传达给你
听见了吗?」
东堂的声音很轻柔又干净,像是在轻轻的耳语,对着恋人诉说着喜欢的心情,即便有的地方音准不是那么的对,也不妨碍听众欣赏。这首歌似乎谁都没有听过,也不是他本人发售的歌曲,然而歌词很契合婚礼派对的氛围。
所有人都以为这首歌是送给婚礼的主角的,但是只有卷岛知道,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东堂一直都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嘴角扬起的弧度还有那双像是装进了星星般闪烁着的双眸,温柔又明亮,仅仅是看着他,就会有一种想要和他谈恋爱的想法。
将借来的吉他还给了现场的乐队,东堂一脸得意地从舞台上走下来,回到卷岛身边。
「什么咻,这个也是临时的想法吗?」卷岛小声地问他,「歌很烂,你自己写的咻?」
东堂又靠近了一些,故意用手指勾了勾卷岛的掌心,「小卷啊,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明明很想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呢?」
「没有那种事情咻。」
「有的哦,我知道的。」东堂自信地说着,「因为,小卷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
「……」
「想念你的时候,也会有想到快要哭出来的那种情绪,所以我明白的,小卷的心情。就算你不说,我也能够明白的。」
全部都知道的,小卷明明很喜欢我,却因为害羞而说不出口的事。
这样的小卷,反而更加可爱了。
第三十五章
虽然只是开玩笑形式的婚礼,也并没有任何法律约束,但是在东堂和卷岛心里,确实感受到了有什么在悄然改变着,就连拿两枚易拉罐「戒指」也被好好地收了起来。两个人共同守护的秘密,在某种意义上反倒成为了他们感情的见证。
而在婚礼结束之后,网络上也有了东堂去参加卷岛哥哥婚礼的传言,因为考虑到东堂本人的肖像权,所以传出这条消息的人并没有附上什么照片。起初大家还觉得这种消息不靠谱,直到后来东堂自己在推特上承认了这件事。
「今天参加了婚礼,结婚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总觉得有些羡慕呢。」
卷岛是看着东堂发这条内容的,他早就领略过东堂的幼稚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没有说什么很出格的事,卷岛就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转载数和收藏数上升得非常快,并且有不少人说了「请东堂大人和我结婚!我愿意!」这种话。东堂一直都是那么多人的偶像,被幻想成结婚对象也很正常,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些言论的时候,卷岛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虽然不会真的认为自己和东堂已经结婚了,但是还是不想看到那么多人这么赤裸地表达着对东堂的爱。
东堂倒是心情超好地在卷岛面前晃来晃去,还很奇怪地问他,「为什么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卷岛轻轻摇了摇头「那你又是在高兴什么咻?」
「因为啊。」东堂拿过手机翻出了个网页给卷岛看,「有人让我们去结婚诶,好开心哦,能有那么体贴的粉丝,喜欢你也喜欢我,还希望我们在一起。」
「……」卷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每天都在关注点什么咻。」
「小卷的论坛,小卷几个死忠粉的动态,小卷的应援站……」
卷岛站起身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虽然答应了这晚留下来住,但是此刻又觉得东堂絮絮叨叨地很烦人了。不出他所料,三分钟内,东堂就也蹭进了浴室。
「一起洗一起洗小卷!」东堂兴奋得眼睛都在发光。
「不许做咻。」卷岛很严肃地叮嘱了一声。
不过很显然,东堂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厚着脸皮嘿嘿笑了两声,就脱了衣服像橡皮胶一样黏在了卷岛身上,又是摸又是亲的。十分钟后,卷岛也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彻底和东堂缠在了一起。
答应了交往之后,就不止一次地这样忘记自己的原则与坚持了,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恋爱真的是一件令人相当苦恼的事。可是无论是卷岛还是东堂,都没有任何想要结束这段恋爱的心思。就算是变成笨蛋,也不想放开身边这个人的手。
电影开拍的时候,东堂病倒了。因为连续几天都没能好好睡觉,再加上气温起起伏伏地忽冷忽热,除了头疼之外还有点发烧。
去摄制组报道的时候,还戴着口罩和帽子,即便遮住了大半张脸,卷岛也是一眼就看出东堂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身边跟着的真波也是板着的脸样子,时不时地询问着东堂什么。
剧本两个人早就拿到了,甚至有些对手戏都私下里排练过。东堂一直都对卷岛的演技感到敬佩,所以私下练习的时候也很认真。但是看东堂的脸色,从导演到助手,无一不担心着他的状况。
因为是运动类题材的电影,所以外景的戏份很多。东堂又是意料之外的参演,当初整个剧组一筹莫展,还以为企划要夭折,没想到最后关头东堂表示愿意出演。
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但是东堂坐在休息室里像是有点怕冷。卷岛进休息的时候,真波与小野田就主动站到了一边。卷岛蹲下身,看着精神不振的东堂有点担心。
「真的没问题吗?脸色很白咻。」
东堂摇摇头,努力装作元气满满的样子,「没问题!会完成今天的工作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笨蛋,你根本不知道咻。」卷岛不自觉的用了很严厉的质问语气。
「小卷是在担心我吗?」东堂有点疲累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工作日程实在排得太满了,撑了一段时间还是倒下了,可偏偏是在要和卷岛一同出演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明明期待了这么久,可以一起工作了,却让身边的人那么担心。「真的没关系的,等开拍了我就能调整过来的!」
想起刚认识的时候,拍摄PV那次因为胃疼,趁机向卷岛撒娇。虽然那次也是真的胃痛,可并没有到无法坚持的地步,至少还有心思去占便宜。不过现在被头疼和低热折磨得够呛的东堂只想能够好好睡上一觉,撒娇也好装可怜也好,因为不想让卷岛再担心,所以他连想都没想过要那么做。比起被温柔的关心着,东堂更希望自己的恋人能够不要那么皱着眉头。
「尽是在做些让人担心的事咻。」卷岛小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真波,「发烧很久了吗?」
「对不起卷岛前辈,我今天早上去接他的时候发现他起不了床,测了体温才知道在发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真波真的觉得很抱歉,他作为东堂的助理,还兼顾了替他安排工作行程的事,明明知道这几天他都是在硬撑着,工作量太大以致于身体到了极限,却疏忽地连他生病都没有发现,这不得不说是失职。
小野田脸上也很明显地有着担心的神色,「要不要和工作人员商量一下,今天能不能休息呢?」
「不用了,眼镜君。」东堂笑笑,「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东堂尽八啊!」边说边站了起来,因为起身得太突然,导致眼前一片黑,在原地等了一会视线才恢复。
明明都病成这样了,却还在逞强着,靠化妆来遮盖不好的颜色,努力微笑着,只是为了不拖剧组的后腿。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东堂,确实是让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
卷岛站在一旁看着鞠躬道歉说给大家添麻烦了的恋人,心疼得想哭。不能因为自身原因耽误他人的工作,换作是卷岛,可能也会这样做。所以卷岛能够理解东堂的想法,可是出于私心,他不想这么做。
知道他有多累有多辛苦,想要让他有时间好好地睡一觉,就这么一个微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恨自己的没用也讨厌自己没能好好照顾他,如果一时心软答应他一起住的话,也许昨晚就能发现了,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好在导演也很善解人意,临时调整了拍摄内容,决定将几场内景部分放到一起先拍。刚出现的时候东堂什么脸色大家都看到了,虽然临时调整很麻烦,但是没有人抱怨。特殊情况大家都能够理解,更何况东堂在圈内给人的印象一直不错。甚至有工作人员还是东堂的粉丝,去买了各种食物和降温贴。
在等待布场的时候,东堂坐在一边,靠在卷岛的身上睡着了。由于这一段时间东堂经常会在推特上提到卷岛,很多人也知道了他们关系很好的事实,所以看到东堂毫无防备地靠着卷岛的肩膀安心地闭着眼,反而觉得很想照顾他。在场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比东堂和卷岛年纪大,就不免有一种看到弟弟的错觉。
真波拉着小野田退到一边,买了两罐饮料。
小野田有些担心,「真的没问题吗?东堂前辈好像很累的样子。」
真波反倒露出了放松的表情,「有卷岛前辈在就没有问题了,只要在他身边,东堂前辈不管怎么样都能打起精神的。」
「诶?真的吗?」小野田不太能理解。
「如果我生病了,你来照顾我的话,我也会特别特别高兴,心情一好精神也会跟着好起来的。对于他来说,卷岛前辈是有魔力的。」真波拿过小野田手里的易拉罐,替他把拉环拉开,然后又放到了他的手里,「话说坂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啊,等得超级辛苦的。」
「答……答应什么……」小野田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那……那种事……」
「还没做好准备吗?」明明是不太正经的事,真波却说得特别正经。「像前辈他们那样不好吗?」
东堂和卷岛的恋爱,凡是知道内情的都会感受到其中的美好。小野田很明白这一点,可是要放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自从那次之后真波确实没有再勉强过他,也发生过好几次差一点就做了的事,但是因为各种原因,真波始终没能如愿。
小野田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拿着果汁,默默地躲到了卷岛的身边,不敢再看真波。
很喜欢他,喜欢到即使是做爱也没关系,但是为什么,就是拿不出那一份勇气呢?
这天先拍摄的是东堂与卷岛在周末的私下比赛结束后,在快餐店的情节。因为还是高中生,所以只能去比较便宜的快餐店。从一开始地互相看不顺眼到后来成为彼此欣赏的好对手,酣畅淋漓的比赛之后,两个人偶尔也会一起去吃点什么。虽然从头到尾东堂都显得很聒噪,卷岛则是一脸无奈地咬着吸管喝饮料。
光是从角色以及情节设定来说,就与两人平日里的相处模式相差无几,除了年龄上变小了之外,差不多就是他们的日常。所以演起来毫不费力,只是因为东堂的台词有点多,而且还带病坚持,所以在台词上出了点差错。即便如此,也是第二遍就通过了。
既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也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两位主角只是不经意间谈起了以后的事。按照剧本上所写的,因为卷岛已经决定了九月开始就要在伦敦上学,但是他却不打算告诉东堂。所以对于卷岛的演技要求相对来说高一些,需要不经意地表现出一些对于这件事的纠结与犹豫。
虽然一直都嫌东堂烦,但是怕告诉他了会让他不高兴。这种感情很矛盾,明明是对手,彼此都想赢,可是自己离开的话,他也会失落。没有理由的,卷岛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心理会有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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