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不语,皇后也不好去解释,直到去了那家铺子,赵攸才说话:“我们进去吃一碗。”
“好。”皇后没有拒绝,随着她一同入内。
店内过了早饭时辰,人相对少一些,也不用再排队的。赵攸点了两份咸豆花,皇后蹙眉道:“我不吃咸的。”
赵攸拿筷子的手一顿,看她一眼不屑道:“我自己吃两份。”
皇后:“……”
真是傲娇的小皇帝,皇后见店家再旁笑,她以袖掩盖住通红的脸颊,吩咐道:“那你再来两份甜的。”
赵攸一惊,抬首看着她。
皇后悠然道:“我也吃两份。”
店家动作很快,在赵攸的冷眼中将豆花端了上来。大庭广众下被人这般看着,皇后多少有些不适用,耳根莫名在发热,她忙拍了拍赵攸的脑袋:“再不吃就要冷了。”
赵攸食量大,两碗豆花入腹,倒是皇后吃了一碗后就对着剩下的一碗发呆。赵攸眼尾一跳,道一句:“逞强。”
说完端过她眼前的甜豆花,眯眯眼睛,舀起一勺吸了吸,粉红的小舌头滑过白嫩的豆花,心满意足地又舀过一碗。皇后见她软软的模样,心中发怔,仿若嗅到甜甜的香气,比方才的豆花还要甜。
赵攸在皇后发怔的时候,将一碗豆花吃了,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擦嘴,道:“该走了。”
柳钦早就在酒肆候着,一人饮酒,桌上满桌子珍馐,见到帝后两人同行后,阴阳怪气道:“你二人感情倒是好,也不知是真好还是假好。”
“自然是真好。”赵攸冷冷回一句,目光深如沉潭。
柳钦知晓她是皇帝,也没有多做讽刺,指着桌上的菜肴:“你们吃一些吗?我可没动,给你们留着呢。”
皇后拉着赵攸在一旁坐下,直接说明来意,赵攸没有意见,在一旁静静听着,吃了豆花后也不觉得饿,时不时地看一眼窗外。
听着小阿沭句句维护小皇帝的话,柳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想起前些时日被小皇帝连根拔起的药草。那些药草是他花费心思培育的,被小皇帝就拔就拔了,一点情面都不说。
他道:“阿沭,你知道现在像什么吗?”
莫名一句话问得皇后不明白,茫然地摇摇头。
柳钦瞪过赵攸一眼:“老子培育这么多年的雪莲,被这女娃娃连根拔了,一点都不留给我。”
这句话说得他就像是皇后的父亲。赵攸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弯弯眉眼笑道:“朕可以给你银子,你要多少给多少,给你买千株万株雪莲。”
“老子要活的雪莲,能蹦能跳的,还能给我种药草。”柳钦气得扬首喝了一大口酒。
皇后太阳穴跳动,突突地有些疼,忍不住回道:“你到底要什么?”
“你听、你听……”柳钦将酒杯放下,与赵攸道:“女娃娃,我可与你说了,她左耳不好,是今生都治不好的了。”
赵攸不明所以,眼眸暗了暗,点头道:“我知晓。”
柳钦立即道:“不嫌弃?”
“不嫌弃。”赵攸诚恳道。
柳钦觉得奇怪,都道皇帝脾气大,这个女娃娃怎地一点脾气都没有,又道:“她脾气不好,心中有气就会砸墙摔东西。”
皇后没有说话,抿唇柔柔一笑,随着柳钦去试探,她早就将这些说清楚了。
赵攸歪了歪脑袋,不解道:“她什么时候砸过墙,观主莫要糊弄我。”
小皇帝关注点弄错了,气得柳钦翻了翻眼睛,道:“我道观里的墙那么破就是被她给砸的。”
赵攸点点头,单纯一笑:“不是给你翻新了,怎地还这么计较。”
牛头不对马嘴,气得柳钦想敲开她的脑袋,忍了忍道:“我是意思是你若对她不满意,可以将她送回来,你换个皇后。”
赵攸明白了,柳钦想要拆散她们,她冷笑道:“她是我昭告天下娶回去的,你有何能力带走,我为何要换皇后?”
真是可笑,赵攸讽刺完后,又想起皇后身份一事,便道:“你若缺银子问皇后娶就是了。”
柳钦气极反笑,“不稀罕你的银子。”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要也不勉强,皇后入宫便是朕的人,你死了这条心。”赵攸想明白后也就不气了,扭头看着皇后,道:“你出宫就是说这个?”
看够热闹的皇后弯弯唇角,以手覆上她的手背,低声道:“他说你也信?约莫是酒饮多了。”
“你、你、你、”柳钦喊了半天,一口气憋在心里,猛地灌了一口酒,索性不去看这两人,嘀咕一句:“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皇后说了些话后,就提到将道观里的孩子接进临安城,并道:“道观好坏是你的事,我只关心孩子,他们是你捡回来,也是我养大的。”
提到‘我养大的’,赵攸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后:“你怎么就养大他们了?”难怪照顾她的时候那么细心又贴心,原来她不是第一个。
皇后自知漏言,忙解释道:“他们还小罢了。”
柳钦不管两人窃窃私语,自己也想到道观里的居住氛围,冬日严寒夏日酷暑,确实不适合孩子,但是进宫不大可能,道:“那你给我盘个药铺,我进城给人看病。”
赵攸逮着机会讽刺道:“就你这个性子,病人都得给你打跑了。”
“无妨,我等着小、等着你娘子给我养老。”柳钦自己想通了,将自己入城的条件都说了清楚,要在街市上盘个铺子,前堂做药铺,后面要两进的院子住人。
赵攸听着眼也都不眨,率先应了下来,横竖钥匙在皇后手里,不如先应下免得老道士又找她麻烦。
柳钦提完条件后就离开了,赵攸与皇后慢走一步,置于铺子的事还需请教苏夫人王氏。
不知是不是心想事成,她脑海里想着,出了酒肆就看到王氏与苏韶。
苏韶在翰林院任职,见到皇帝后略微吃惊,知晓在外要隐藏身份,只行了虚礼。不忘与母亲王氏解释道:“这是赵公子。”
一听姓赵,王氏就明白过来,心中暗自惊叹两人的胆子,竟大到白日敢出宫门,尤其是小皇帝。她也跟着行了一礼,扫了一眼笑眯眯的小皇帝,是副好相貌,就不知心中想法怎么样。
温沭左耳不大好,就怕小皇帝知晓后会变心。
赵攸不知王氏的想法,与两人笑了笑,欲回府的时候王氏开口道:“前面有说书的茶肆,不知公子可去看看?”
对于王氏的突然留人,皇后略有些吃惊,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如她意。
苏韶在前引着皇帝往茶肆去,王氏看了周遭一眼,笑道:“公子与阿韶先去,我带夫人去看看首饰珠钗。”
摆明就是引开小皇帝。
赵攸不傻,看着木头的苏韶,趁势摇首道:“不用,我陪着夫人一道去看看。”
说着,牵起皇后的手往一旁的店铺走去,苏韶看着陛下熟练的模样,五指在自己的袖口搓了搓,有些明白两人方才顺其自然的举措。
王氏见儿子发呆,不由拽了拽她的袖口,低声道:“你若有赵公子一半的灵敏,就不会总惹安研生气。”
苏韶面色发红,点点头:“儿明白了。”
前面两人已走近店铺了,赵攸捏了捏皇后的手心:“你与苏夫人有猫腻?”
皇后看着面前五彩斑斓各色的珠钗,笑道:“你想多了,你要送我珠钗?”
赵攸想起自己挤进来的目的,摸摸自己的袖袋,道:“没带银子。”
皇后看着她:“那你进来做什么?”
第32章 入宫
赵攸被皇后赶出去了, 凄惨惨地跟着苏韶去茶肆听书。
王氏趁着机会问起两人出宫之事,皇后随意扯谎道:“陛下觉得憋闷, 出宫散散心罢了,婶娘莫要想多了。”
朝堂上局势紧张, 皇帝处依旧与往常一样, 只是不再与温轶针锋相对, 让人觉得她被首辅压得抬不起头,以至于温轶不再整日盯着你, 放手去做朝堂上的事。
王氏在苏文孝面前多少听过一些,见帝后偷偷出宫也是吓了一跳, 她借着选珠钗又道:“前些时日陛下想将季贵妃放出来,被你叔父压回去了, 你可知晓?”
民间首饰精贵不如宫廷,皇后无心这些,加之小皇帝送了他些许,眼下也不需要这些,推去了王氏好意,反倒替她选了几样。
“陛下对于后宫的女人无甚兴趣,大婚前就不踏足后宫,现在也是, 至于季贵妃是能躲则躲, 怕季荀多心罢了。”皇后道,她对这些女子首饰不太懂,索性选了几样玉石, 付了银子后送去苏府。
王氏一个恍惚就见她将事情办妥,也就认了,道一句:“你可比苏韶贴心多了。”
皇后微微一笑,有些不太自在,提起苏韶后想起一事,道:“陛下知晓苏公子是女子,你们且注意些。”
“什么?”王氏一惊,心猛地快跳两下,这句话无疑在剜她的心。
王氏魂魄不在身,皇后暗怪自己说话不得当,忙委婉道:“不过陛下并未在意这件事,苏公子是男是女与她无关,您还是继续瞒着老夫人才是。”
苏老夫人夫人比起小皇帝,麻烦算是更大。赵攸是自扫门前雪,这些后院之事从不曾在意,苏老夫人若是知晓自己的宝贝‘孙子’是女孩子,约莫着苏府就不得安宁,指不定这个时候还是会让苏文孝纳妾。
提起苏老夫人,王氏又是一阵头疼,看着皇后温和的面容,久久叹息,道:“也是,小皇帝拿着苏家的把柄,以后苏家也不敢违逆君意。”
皇后想了想,小皇帝还未曾想到这一点,她脑子里想的最多的亲政和吃食……
****
吃三碗豆花的赵攸饿了,苏韶让人去做了吃食来,她自己听书剥着瓜子。
说书人是个豆蔻少女,口齿伶俐,堂内听书人都听到得很认真,抬首看着她,唯独角落里的赵攸,低头一颗一颗剥着瓜子。
皇后将王氏送上马车,自己才得空去找赵攸,一入大堂就看与众不同的赵攸。她趋步走近后在一旁坐下,低声道:“苏夫人回去了。”
赵攸这才抬头,将自己方才剥好的瓜子仁推到她的面前,哀怨的眼神望着她:“皇后,我饿了,好饿的那种。”
皇后:“你不是吃了三碗豆花。”
“我也不知,就是饿了。”赵攸回一句,将自己辛苦剥的瓜子仁又挪了回去,“好心给你剥瓜子还不领情,不给吃了。”
话里话外透着埋怨,皇后按住她的双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这是我剥的瓜子,有权力收回。”赵攸孩子心气,伸手就要将装满瓜子仁的碟子挪回来。
赵攸是女子,本就力气小,遇到皇后这般天生力气大的人,怎么也抢不过。脸色涨得通红也没有抢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悠哉地将她的瓜子仁放入口中,不忘点评道:“陛下剥的瓜子,确实很香。”
真是气人。
帝后争执的一幕恰好落在走来的苏韶眼中,她凝视这一幕,总觉得帝后关系与普通人不同,更多的应该是‘相敬如宾’亦或是普通恩爱。
可方才一幕并不是简单这些,她总觉得方才那一幕不像是帝后相处,而是普通夫妻之间的小动作,看似是争执,其实包含得更多的恩爱。
苏韶走近的时候,小皇帝已经气过了,继续在剥着瓜子。仆人将吃食摆上桌,她行礼道:“臣已试过,公子可放心使用。”
赵攸没有注意到苏韶的打量,拿起筷子就夹菜,皇后由着她自己动手,目光落在前面说书的女子身上,看着赵攸,心中忽而起了一计。
她问苏韶:“这个姑娘从哪里找来的?”
苏韶道:“这是店家与姑娘之间的协议,她本人并不属于茶肆。”
皇后明白了,苏韶是不想透露苏家就是背后茶肆的东家,想了想也没有多问。一旁的赵攸抬首狐疑地看了一眼,也没有再问,大有一种不可言说。
皇后打听那个说书的做什么?
赵攸向说书那里看一眼,咽下口中的菜,嘀咕道:“那个说书的长得不错,皇后觉得呢?”
苏韶眸色一动,定睛去看皇后的反应。
皇后指尖在碟中转了转,学着赵攸平日里托腮的模样,眸色尚算温和,道:“陛下也觉得她长得不错?”
赵攸一口饭没咽得下去,反瞪着皇后,是你先提起说书的,怎地又落在我的身上?
女人爱嫉妒。赵攸深明白这点,继续低头吃饭,不再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小皇帝的沉默是在迁就,让苏韶不明白,一国之君也会迁就旁人?
她这里想不明白,赵攸吃饱起身要回宫了,她往皇后那里打量一眼。皇后双手空空,并没有买珠钗,她怪道:“你没有买?”
皇后意识过来,回道:“没有,先回宫。”
赵攸追问:“你怎地不买?”
“没有喜欢的。”皇后伸手给赵攸理好衣领,领着她出茶肆。
苏韶看着帝后二人远去的背影,感觉与父母口中的话不同,温沭并不委屈,能让小皇帝迁就的有几人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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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回宫后,日子如流水般过,温轶变得愈发霸道,朝堂上一手遮天,朝臣苦不堪言,多次在小皇帝面前进言。
赵攸暗地里将名姓记下来,今年是大考之年,主考官定的是苏文孝,这是温轶争来的结果。赵攸笑吟吟地应下来,没有给温轶难看。
苏安两家婚事在春日里圆满地完成,齐安也没有在闹,在家等着女儿给她生外孙。
听到这话的帝后互相对视一眼,瞬息就将话题转移,等齐安走后,赵攸才道:“你说你的父母会不会催孩子?”
温沭生母早逝,温轶不会管她,催孩子一事是不可能的。就因为知晓是不可能的,皇帝才会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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