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殿内做什么?”皇后好奇,尤其是她昨夜反常的举措。
“奴不知晓。”绿映道。
罢了,皇后也不去问,小皇帝这个年龄正是对万物都好奇的时候,总不好拘束了去。更衣后她就领着宫人回华殿。
回去后不久,就有后妃来请安。
季贵妃昨夜被赶回去后,就听到皇后去福宁殿留宿,气得砸了好多物件,今日过来请安的时候神色也不太好。
皇后就当作不知晓昨夜之事,客气地请人入坐,其余后妃也跟着坐了下来,她们往常都是跟着季贵妃的,也都知晓她昨夜被皇帝赶出来的事,吓得也是坐立不安。
她们害怕季贵妃,对于皇后也是更加敬畏,拿眼悄悄觑了一下后就不敢再看。
皇后说了几句话后就打发她们回去,也并没有留下季贵妃,由着她一同离开。
陈氏是在逼她去慈宁殿,利用季贵妃消磨她的耐心,现在的事已然并非陈氏所想。她略微深想后让人去温府送信,这件事闹大后,温轶也会有损失。
到时不需她出手,温轶就会将事情摆平的。
****
赵攸上过早朝就与安时舟说起陈柏之事,眼下不能太过打草惊蛇。朝堂上都是首辅做主,他的弱点在于临安城武将一半不在他的手中,否则他也不会等到今天不动手。
争取陈柏也是安时舟曾经提议过的事,不过他偏向于季荀,故而再次提起。
皇帝拒绝道:“季荀将女儿送入宫便可知他的意图,再者若是称了他心意,皇后行事就愈发艰难,再者季家想成为外戚,这是朕不愿看到的事,倒不如陈柏。季荀在岸上观望,知晓温轶不会与他和解,最终还是会选择朕。”
皇帝话意都在偏袒皇后,安时舟也劝不得,只得照她的吩咐去办事。
出宫后他就看到苏夫人王氏入宫,两人是亲家就打了照面,他隐隐感觉得出皇后与苏家走得很近。
打过照面后,王氏就去中宫。
皇后亲自出殿门迎接她,对于她的到来也不觉得奇怪,热情地将人引了进来,吩咐若秋去奉茶。
王氏见宫人都走了之后就将自己带来的礼拿了出来,道:“往年你都不在临安城,又不好去送的,今年有了这个机会就趁机补上。”
皇后在宫里什么都不缺,王氏也不过意思下。眼下苏韶不在京,她心底的担忧就更深了些。
皇后接了过来,宽慰道:“这是阿韶自己求来的,婶娘莫要太过担心,在外面有人看护着也是好事,毕竟老夫人那里也急着。”
苏老夫人要急着抱孙子。
王氏哀叹几声后,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他们自己做的孽,道:“陛下知晓阿韶的身份后,就这么心平气和?”
这件事是她与苏文孝之间的心病,但愿小皇帝心善不会拿这件事来要挟。
皇后笑道:“阿韶是男是女与陛下无关,她不会刻意去计较这些事,你们且放心就好。”
王氏坐了片刻就离开,皇后将人送出中宫,回身就看到一路小跑来的赵攸,她抬脚走下阶梯,怪道:“你从哪里来的?”
显然赵攸来的方向不是福宁殿。
赵攸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小脸跑得通红的,瞳孔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拉着皇后的手就往华殿走去,道:“我去园囿里走了走,那里菊花开得不错,改日我们去看看。”
皇后也没有怀疑,领着她一同回殿。
殿内案上大咧咧地摆着王氏留下的生辰礼,赵攸知晓王氏来过,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对玉耳环。她觉得有些奇怪,前日里苏文孝就将王氏的贺礼送了过来,今日怎地又送?
还同样是玉?莫不是苏文孝又在蒙骗她?
赵攸满心狐疑地坐下来,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一想,那对手镯多半是苏文孝自己要送的,碍于情面就说是夫人送的,顺带提醒她今日是皇后的生辰。
这个老狐狸真是狡诈。
她将耳环放下,看着一旁的皇后:“你喜欢玉?”
皇后命人将耳环收到柜中,对于小皇帝这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就道:“尚可。”
赵攸没有多说话,让人回福宁殿取东西。
两人要出宫,皇后也没有多说话,回身取了常服给她换上,一面道:“陈柏之事如何了?”
“我让安时舟去做了,眼下不能急的,再者温轶想拉拢陈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就看安时舟嘴皮子功夫怎么样了。若是顺利的话,就在年前的事。”赵攸道。
皇后就不再问了,将赵攸推出屏风外,自己也要换下宫装。赵攸不肯走,就趴着屏风去看,不忘道一句:“穿红色的,好看。”
话音方落,皇后直接用衣裳砸了过去,恰好砸到皇帝的脑门上。
赵攸悻悻地走出去,想着哪日传制衣局的宫人过来,给皇后做几件红色的衣裳,摆满她的柜子,这样或许就会穿了。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去福宁殿取东西的宫人回来,她从匣子里拿出一堆玉兔。同样都是玉做的,她总感觉自己落了几拍,跟着苏家人后面做事。
皇后更衣出来就看到皇帝对着翠玉打磨的兔子发呆,神色呆滞,清纯的面容也染了不多见的阴郁,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笑着走过去,摸摸赵攸头顶柔软的发丝。
赵攸眨了眨眼后就回过神来,将一对兔子送到她怀里,道:“这个给你,就不怕被吃了。”
对于她这个孩子气的想法,皇后逗笑了,“昨日就是这个让你腰疼的?”
赵攸抿抿唇角,眼中闪过犹豫,道:“你不是喜欢玉吗?”
“看来这并非是昨晚你藏着的宝贝了。”皇后莞尔一笑,没有多作计较,照旧让人将玉兔收好。赵攸一见她平静的神色就知她不喜欢。
赵攸看着她收下玉兔,不明白女子到底喜欢什么。皇后也并非是真的爱财之人,虽说将私库钥匙骗走了,也就是换个地方保存罢了。也并非真的拿去用了。
她哀怨地叹息后,突然想到马上要出宫,就扬起眉梢道:“我们去东市看看?”
女人好像都必须喜欢逛街的。
皇后出宫是想去温府,今日将消息传出去后不知温轶有何想法,还需亲自去一趟,否则事态愈发恶化,她就真的处于被动了。
小皇帝要去街市想是惦记豆花了,她点点头道:“也可,不过我需先回温府一趟。”
一听她要回温府,赵攸就放心不下,担忧道:“你回温府做什么,陈氏的事我可以解决的,你不用太担心。”
赵攸昨夜就说了要自己去处置,然而她现在不适合与陈氏正面交锋,现在还是要让温轶出面。她在猜测陈氏在温轶心中的地位。一而再打他脸面的人也不知会如何处置。
皇后摇首道:“我回温府看看罢了,你莫要紧张。现在他不敢再随意对我动手了,你且安心。”
赵攸不好再劝,就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在府外等你,你快去快回。”
出宫后马车直接停在温府侧门外,赵攸冲着皇后挥挥手,示意她小心些。
皇后一人踏上台阶,左右看一眼后敲响侧门。门人从里头探出脑袋,因不认识她而多打量一番,见到她手中的令牌后才客气地将人引入府内。
温轶在府内接见幕僚,听到有人来求见后,就让幕僚退下。
皇后在花厅内等着,见到温轶出来后也未起身,摸着杯壁道:“父亲可知季荀已然知晓您偷梁换柱之事,想必在家中必然想着点对策来参您。”
温轶显然一惊,“你故意泄露的?”
“我虽愚笨,但还不会做出自打脸面的事,是太妃告知季贵妃的,她为何这么做来父亲当知缘由。花这么多心思来对付我,怕是不值当,若是动摇父亲根基,便是得不偿失。”皇后言语清冷,神态淡漠,看着温轶的眼神也是含着玄冰。
温轶知晓这件事的轻重,前些时日皇帝跟前已经闹过一回,若是再闹,皇帝怕是再也不会相信了,趁此机会安时舟等人势必要闹一闹,损失可就大了。
“这件事我会去处理,你回宫安分就好,太妃那里你尊敬些,莫要太过张狂。”
皇后没有作答,起身就离开花厅。
往侧门走去的时候恰好与蒙面的温瑾撞到,她不想多事,微微避开后就想离开。
温瑾在庄子里待了多日,见了无数大夫也未曾将额头上的伤痕去掉,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怨气,见到皇后竟敢回府,当即气得走过去。
第39章 三十九
两人相见都是始料未及的事, 皇后默默叹息后就加快脚步。
温瑾却是不怕她,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咬牙道:“你好猖狂。”
“你想多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捡了你不要的, 如何猖狂,倒是你现在这般模样, 只怕你当初不要的那个也看不上你了。不, 就算是路边乞丐也不会要你,你今生都将是恪亲王的噩梦。”皇后笑意清浅,眸色婉转,发髻上的玉簪通透, 透出典雅气质。
小道上来往都是府内的下人, 温瑾气得口不择言:“不过一个野种罢了, 不过借我的势才坐上皇后的位子,不出几月你便会被我踩在脚下。”
皇后淡淡道:“那我等着,你还是先治好额头上的伤痕,不然就真的要被赶去道观。”
说完也不想理会这个疯魔之人, 抬脚出了温府。温瑾在云端上多年,陡然被拉下来, 在尘土里打滚,显然无法接受这些。
出了温府之后, 赵攸趴着窗户在看着门内,一见她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招手,等人入马车后, 仔仔细细地将人打量一番。见皇后安然无恙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已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赵攸让人在酒肆停下后,与皇后一同入内。
酒肆不大,也是窗明几净,两人靠着窗户落座。皇后今日出来一是要知会温轶,二也是想出来散散心。宫中生活虽说富贵,可太多的麻烦围绕着,似一块大石压在心中,总觉得透不过气来。
两人坐下后就有跑堂的过来点菜,赵攸对外间不熟,就让人问皇后的意思,自己左右扫视。酒肆里的人形形色色,有老有少,这里并非是奢靡之地,价格公道,来的都是小百姓。
跑堂的离开后,赵攸就将视线转移到皇后身上,道:“护城河那里有很多花船,甚为美妙,你要去看看吗?”
听到花船二字,皇后执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眸就看到赵攸热情真挚的神色,她展颜一笑,道:“我畏水。”
皇后虽一笑,然而眼中的阴郁却是如何也遮掩不去,赵攸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的母亲是在水中丧生的,她暗自后悔提起这个,咬了咬自己的舌头,道:“那你想去何处”
“陛下如何知晓今日是我生辰?”皇后发笑,这个呆子好像不会装。
赵攸咽了咽唾沫,无辜道:“其实前几日苏文孝说替夫人转交给你的生辰礼物,那时就知晓了。”
“前几日?”皇后有些吃惊,她明明是今日收到王氏的礼物,难不成苏文孝故意提醒赵攸的?她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对面饮茶的人:“想来他二人未曾商量好。”
“我很奇怪,苏文孝对你的事很上心。”赵攸嘀咕一声,心中疑惑很大,就算有着托孤,前些年都不管皇后,扔在道观,现在怎么关心得像是自己的女儿。
她总有一种被针对的错觉。
大堂内没有多少人,皇后左右看了一眼后就捏了捏赵攸气鼓鼓的脸颊,“休要气恼,他对我母亲有愧疚,这些年来一直在弥补,每年都有让人送米粮上山的。”
“那为何柳钦见到我还要银子。”赵攸托腮,静静凝视皇后温和的面色,眸色欢喜。
皇后笑道:“那些米粮都被柳钦丢到山下了,一粒米也没有要。”
柳钦虽说爱财,也取之有道。这也是皇后敬重他的缘由,再者他总以养父自居,坑点女婿的银子也是无所谓的。
跑堂的将菜端上后,皇后有些不放心,一一试过后才夹给赵攸。
吃饱后,两人无处可去,依旧选择去柳钦那里。药铺还在送胭脂,殿内药童来抓药来不及,柳钦见到小温沭后就直接将人拉了过来,“赶紧干活。”
前堂都是病人,赵攸不同意就想拉着皇后去后院,柳钦回头瞪了一眼道:“小娃娃别碍事,谁让你们过来的。”
赵攸傻了眼,我们过来还是个错误?
皇后淡笑,将赵攸推到内堂,低声道:“你去看看孩子们,无事就教他们习字。”
赵攸不肯走,就在柜台站着,一旁摆着很多胭脂。来人抓过药后,她就递出去一盒胭脂,余光扫到门口处张望的那个胭脂铺掌柜。
她碰了碰皇后的胳膊,“柳钦这是要逼人家关门走人吗?”
皇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门口徘徊的女子,笑着将抓好的药材递出去,回道:“约莫是这样的,这里开不下去,掌柜自然要去其他地方。”
铺子里病人来了又走,络绎不绝,两人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歇了下来,趁着人都走了,赵攸先开口道:“观主,你这般爱银子,为何将胭脂送人,这里价值几千两银子。”
柳钦在翻医书,听到这句话就回道:“我又没有损失,送的也不是我的银子。最多损失几株药草,还有被你夫人偷去的草,记得给银子。”
赵攸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人爱财又散财,也不知脑子里如何想的。一旁整理药材的皇后显然很平静,将柜台上的药渣处理好后,就拉着赵攸在柳钦面前坐下,道:“诊脉。”
柳钦头也不抬,只道:“先给银子。”
“先诊后付钱。”皇后将赵攸的手放在药枕上,催促柳钦诊脉。柳钦也没有再推拒,抬手就触碰上脉搏,屏息半晌后收回手,道:“效果甚好,继续喝药,保证长命百岁。”
皇后微微放心,又道:“我观她精神不如常人。”
“解毒罢了,那些药喝多了都会影响身体,以后习惯就好。”柳钦摆摆手示意两人走开,道:“不是什么大病不要总来我这里打扰我,又不是急着生孩子。”
他大咧咧地说话,让两人无言以对。皇后睨了一眼,就牵着赵攸的手要离开。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柳钦忽而道一句:“那个温瑾脸上的伤一辈子都好不了。”
40/108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