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对秦子珩的执着肉眼可见,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对方绝不会在自己这个长辈面前吐露。
长辈、公公,想到这两个该死的称呼,秦征的心中就又是一阵烦躁,虽然他现在正值壮年,但在季岚眼中,他保不准就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中年大叔。
不过他将这一切掩藏的极好,最少沉迷飙戏的季岚川就没察觉出异样,在他的印象里,秦征这种生物就不会和情爱扯上关系。
“阿珩喜欢白少爷,”发觉秦征没有不耐,季岚川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他们是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而我只是一个钻了空子的外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喜欢,只有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黎少爷说得对,像我这种出身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谄媚。”
偏见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在喝酒打架爆粗口的过往被曝光后,所有人都把原主当做一个上位失败的笑话来看,可对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原主来说,争抢资源早已是不值一提的“家常便饭”。
这是他人生中一段抹不去的经历,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让原主遭到了秦子珩的厌弃,在将季岚赶出家门之前,他还状似痛心疾首地质问一句——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在孤儿院长大的季岚,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另一个白时年、更不可能甘愿去做谁的替身。
原主的情绪在胸中激荡,季岚川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季岚”是心机虚荣没错,但他却从来没有对不起过秦子珩。
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青年身上再不见什么梨花带雨的娇态,他没有哭出声,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痛苦和委屈。
这种压抑的沉默往往比嚎啕大哭来得震撼,秦征被青年哭得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心头的软肉被眼泪砸伤,泛着一丝一缕折磨人的酸疼,他很想伸手抱住眼前的青年安慰,又怕这份唐突会吓跑对方。
不知不觉间,男人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捏出了四道深深的月牙。
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得停不下来,季岚川也觉得自己非常委屈,虽然苦情戏的确很需要眼泪,但这未免也流的太多了一点。
不过……能看到大名鼎鼎的秦三爷被吓到的模样,这场意外的哭戏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丢人。
好不容易收住眼泪,季岚川抽抽噎噎道:“对、对不起。”
一言不合就水漫金山,感谢总裁爸爸没有当场把自己撵出去。
崩溃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道歉,秦征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还是该生气,可他也清楚,在青年眼中、自己是秦子珩的父亲,自然不会帮着外人说话。
“无妨,”身边没有手帕,秦征只得抽了一张纸巾塞给对方,“这事的确是秦子珩做的不对,我也不会替他开脱。”
还有黎丰,黎世坤那老头就是太宠儿子,才让对方敢欺负自己的人。
不愧是严肃公正的豪门大家长,稍显惊讶地看向对方,季岚川也没想到秦征会这么说,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男人认真道:“接下来你想如何?”
如果青年要和秦子珩分手并搬出秦家,他还得想个法子把人留下。
“我要确认一件事,”小心地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季岚川再不敢刺激自己脆弱的泪腺,“还要、还要和阿珩把话说清。”
毕竟要立深情人设,为了日后能让秦子珩懊悔,他怎么也不能不清不楚地放弃。
已经考虑好要用什么借口将对方留下的秦征:……。
伤心成这样还不分手?一个劈腿的渣男到底有哪里好?
暗暗憋气的秦三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骂的“渣男”就是他的便宜儿子,秦子珩对白时年的心思他早清楚,但对方分公司的业绩向来稳中有升,在不影响秦家利益的前提下,秦征才没有时间去插手小辈的感情。
——说到底就是秦家底气太足不需要商业联姻,别说是个男人,只要秦子珩有能力继承秦家,他哪怕娶个猫猫狗狗回来秦征都不会多看一眼。
先前原主不被秦征看好,也只是因为他在对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欲|望而已。
“这事我不方便插手,”道貌岸然地扮演着封建大家长,回过神的秦征瞥向一旁的电子钟,“时间不早了,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第26章
“这、这里?”听清秦征在说什么之后, 季岚川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偏偏对方表情正直,搞得好像他才是思想不纯洁的那一个。
“不然?”淡定地回看对方,秦征不动声色地给便宜儿子上眼药, “他和白时年出去玩, 可从来没有按时回过家。”
但楼下前台那里应该还有备用房卡啊……
默默在心里哀嚎一声, 季岚川却也没打算继续反驳对方,谁让总统套房有两间卧室, 只要把门反锁,就算想发生些什么也不可能。
依照原主的性格,肯定不会忤逆长辈的好意,再说季岚川自己也哭得很累,如果可能, 他真不想熬夜等着秦子珩回来对戏。
于是, 脑中稍微天人交战了几秒, 季岚川就对套房内柔软的大床妥协:“我知道了……谢谢您。”
听到青年傻乎乎地道谢,秦征心下满意、却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蠢兔子, 果真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典型。
若不是自己还有些底线, 对方明早一定会哭着连门都出不去。
“去洗把脸,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 ”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将猎物圈到身边的秦征并没有化身禽兽的想法, 他语气自然, 端的是一副好长辈的模样, “要是累了就洗个澡先睡,生活用品在房间里都能找到。”
正是这听不出半分暧昧的叮嘱,让季岚川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他将手中揉皱的纸巾放下,而后规规矩矩地走进了右手边的次卧。
见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秦征这才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青年今晚的崩溃,一定和那群小辈们脱不了干系。
大半夜收到秦三爷的短信,山庄经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在点开短信的一瞬,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送什么类型的少男少女上去。
然而,在看完短信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脑补得有点多,对方没有提任何奇怪的要求,只是让他查查今晚秦子珩那边发生过什么事。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作为注重隐私的高级会所,杨家父子自然不会在客人游玩的地点安装监控,但秦子珩等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少爷,就算是自助烧烤身边也离不开服务人员。
能在这里工作的员工,嘴严就是被录取的条件之一,只不过三爷开口,山庄经理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把这事儿办成。
半小时不到,秦征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事件报告”。
从事服务业的人记忆力大都不差,听到上司发话,在场的服务生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地描绘出当时的景象,尽管可能会有些夸大或遗漏,但从总体上来说,这份“小论文”的内容和事件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偏差。
小三、替身、你算是什么货色……
盯着屏幕上刺眼的字句,秦征眼底风暴凝聚,几欲将掌中的手机绞碎,而就在这时,换好一身睡袍的青年忽然推门走了出来:“三爷?”
唰地熄灭屏幕,男人转眼间便恢复平静:“嗯?”
和平时在家的打扮不同,酒店所配备的浴袍是至简的纯白,考虑到客人性取向的不同,次卧也配有相应的男士睡袍、只是从版型看去会比主卧小上一号。
青年的皮肤本就细腻,这会儿吸饱了水分就更显白嫩,鬓发微湿双颊飞红,配上睡袍软乎乎的面料,青年就像一块被云朵裹住的小棉花糖……
还是草莓味的。
稍显狼狈地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秦征发觉他的自控力仍有不断下滑的趋势,青年每一次无心的诱惑都分寸恰好地踩住他的痒处,若非刚刚那场痛哭太过真实,秦征肯定又要忍不住搬出他那套“勾引”的理论。
“我只是想说……晚安,谢谢您今晚的收留。”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踏入猎人的陷阱,季岚川避嫌地将身体包裹得很严实,他不是没有察觉到秦征情绪的波动,但碍于此刻是能让秦三爷脾气暴躁的夜晚,他便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猛然想起什么,秦征招了招手:“等等。”
男人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阵礼貌且节奏感十足的敲门声,满头雾水地看着对方走去开门,四十秒后、季岚川便收获了一杯香甜可口的热牛奶:“喝完再睡。”
事情发展到现在,季岚川是真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能习惯秦征的别扭和横眉冷对,却招架不住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体贴和关心。
自己该不会是被剧情虐成抖|m了吧?
晃掉脑中不靠谱的联想,季岚川点头捧住了玻璃杯,在客厅柔和的夜灯下,他突然发现秦征的皮相其实也不差。
和秦子珩的风流俊朗不同,秦征是典型的很有男人味的长相,剑眉英挺萧萧肃肃,若非对方气场骇人又总蹙着眉,敢于追求三爷的男男女女绝不会少。
有道是秀色可餐,就着秦三爷的“美色”,季岚川很快就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胃部传来的暖意令人放松,青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接着又乖巧地将杯子放到一边:“三爷晚安。”
“晚安。”
浸泡过牛奶的棉花糖缩回小窝,秦征盯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终是不受控制地拿起被青年吻过的玻璃杯。
想起对方饱满的唇瓣和粉嫩的舌尖,男人无意识地握紧杯子,然后又烫手似的将它扔到一边——
只是一个杯子而已,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在意。
羊毛制的地毯柔软且厚重,莫名被扔的玻璃杯委屈地打了个滚,接着便惨兮兮地撞进角落,秦征揉着太阳穴想回房静心,一推门就看见被自己扔在床头的那本书。
《价值投资》,再常见不过的金融工具书,唯一特殊的是,在它翻开的那一页,放着一枚崭新的玫瑰叶书签。
白玫瑰的花叶。
在那个混沌且失控的夜晚,他俯身取下青年唇间的花叶、又小偷似的将它藏了起来,经过专门的加工,它早已变得坚硬且永不褪色。
大步走向床头,秦征面不改色地将书合上,反正只要他不说,就没人能够知道。
将手机调成震动,季岚川扑进松软的被子里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隔天日上三竿,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九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季岚川预料中地没有收到秦子珩的任何讯息,瞧这架势,对方昨晚八成是和白时年睡在了一起。
痛哭后的眼皮有些浮肿,季岚川也是在睁不大眼睛时才感觉到不对,望着镜子里那两个红红的“桃子”,他糟心地用冷水拍了又拍,这才敢开门出去见人。
和平日在家一样,秦征依旧早早地起床坐在客厅,见青年顶着一双桃子眼出来,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挑了一下。
这人是笑了吧是笑了吧?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生无可恋地站到男人对面,季岚川声音微哑地问好:“三爷早上好。”
“坐,”没有对青年的晚起提出异议,秦征指了指不远处银色的餐车,“早饭,你可以挑点喜欢的吃。”
夭寿啦,规矩极多的秦三爷竟然能容忍别人在客厅吃饭!
随手拿了一碗麦片和面包,季岚川万分小心地注意着吃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碍了某人的眼睛。
而事实上,故意让餐车停在客厅的秦征,此刻正满意地看着青年咬面包,他早起的规律太难打破,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他只能用这种方式监督对方吃饭。
幸运的是,青年并不是那种为情绝食的蠢货。
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饭,除了有些不自在外,季岚川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尴尬,或许是居家服柔软的面料中和了对方的冷硬,秦征身上再没有那种明显的、咄咄逼人的威势。
见青年端着瓷碗神游天外,秦征又是伸手一指:“鸡蛋。”
摆满西式早点的餐车一角,正格格不入地放着两个白水煮蛋,季岚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让自己用它们敷眼睛,没想到秦征会这么细心,季岚川认真道谢,觉得自己之前可能对这人有些误会。
剥掉碍事的外壳,青年拿着温热的鸡蛋在眼皮上揉来揉去,他没有睁眼,自然不会知道男人看向他的眼神有多专注。
果然是这个人没错,只要对方呆在自己身边,他心中的那头猛兽就会变得十分安稳。
可惜,还没等那猛兽再多安稳两秒,青年就放下鸡蛋站起身:“谢谢您昨晚的收留,时间不早了,我得出去找一下阿珩。”
嘴角的笑意一滞,秦征眸色暗沉,手下的报纸也被捏出几道深刻的褶皱。
又是秦子珩……
在青年察觉到不对之前,秦征适时地放松身体淡然起身:“走吧,我送你出去。”
一无所觉地换好鞋子,季岚川正想挥手告别,就见男人站在门内似笑非笑:“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可以随时来敲我这扇门。”
空荡的走廊里,男人低哑的嗓音莫名为空气染上一丝暧昧,季岚川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表情,就被“咔哒”一声关在门外。
愣愣地站在原地,黑发青年满目茫然——
如果他没听错、秦征刚刚是笑出声了吗?
第27章
穿越过来一个月, 季岚川就没听到秦征正儿八经地笑过,被那一声愉悦的低笑笑得脑袋发懵,季岚川揉了揉脸敲上隔壁房门,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夜未归, 用膝盖想也知道秦子珩去做了什么, 没带着伴儿来的人都住在七层, 季岚川没那闲心冒着辣眼睛的风险捉奸,只是乘着电梯去一楼要了杯咖啡。
今天的天气极好, 日丽风清碧空如洗,季岚川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自己埋进了软绵绵的沙发和抱枕里。
他眼睛周围的红肿还未全消,看着就有一种黯然神伤的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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