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季岚川自然不会刻意去干预对方的选择,存好某个被余菲备注为“大师”的手机号码,青年右手轻抬,眨眼间便驭使雷霆将那朵粉云劈散。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桎梏被人打破,黎世坤顿时觉得自己的肩头与颈椎轻松不少,与此同时,那些被连日积压掩藏的疲态,也瞬间在他的身上爆发出来。
眼眶深陷、面色苍白,此时躺在床上的黎世坤,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重病患者的模样,黎丰被吓了一跳,呆立半响才想起该叫家庭医生过来。
“流水冲桃花,建议将卧床正对浴室摆放。”
比起爱冲动惹事的黎丰,老练的黎世坤显然要更会做人,收到对方千万级的支票,季岚川心下满意,便又好心地在风水布局上指点一句。
确定父亲没有性命之忧,黎丰命令佣人看好余菲,随后又亲自送准备收工回家的青年下楼,过去种种在脑海中接连不断地闪现,他犹豫许久,终是细若蚊呐地开口:“……谢谢。”
“不必道谢,”晃了晃手中的支票,季岚川的眼底不见半分动容,“只是一桩生意而已。”
钱货两讫,他并不想再和黎丰产生其他交集。
难得低声下气却被人甩了冷脸,黎丰很想抬高音量发火、却又顾忌着对方救下父亲的恩情,捏紧拳头,他闷声闷气道:“你就非要这么说话不可?”
“不然呢?”诧异地挑眉,季岚川冷冷一笑,“我和黎少你可没什么交情。”
想起自己之前对待青年的态度,黎丰心有悔意,却又拉不下脸面和对方道歉,季岚川无意体谅对方的纠结心绪,长腿一迈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惦记着陪秦征吃晚饭的约定,坐在出租车上的青年频频看表,却还是无奈败给晚高峰的塞车,不知为何,自从劈散那朵粉云之后,他的心头就总是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将左手边的车窗打开,青年无精打采地靠住椅背闭目养神,从后视镜里瞥见对方泛红的脸色,司机大叔忍不住出声问道:“小伙子是发烧了吗?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
确信自己没有生病,季岚川坚定地摇头,总算是在六点之前赶回了秦宅所在的别墅区,然而未登记的车辆只能停在外围,等青年紧赶慢赶地走回家后,钟表上分针早已跳过了“12”的大关。
是因为那被人为凝聚的桃花煞气吗……
还没等季岚川迟钝的脑袋想出个所以然,他就在家门口看到了身着正装、准备出门寻人的总裁爸爸,想都没想地扑进对方怀中,青年伸手环住男人的腰肢:“秦征。”
“发烧了?”瞥见对方通红的小脸,秦征担心地摸了摸青年的额头,“晕不晕?我叫郑叔拿些药给你。”
抱紧男人拼命摇头,季岚川的鼻尖在对方胸前蹭来蹭去:“不晕,就是很想见您。”
“别闹,”想起之前青年高烧晕倒在自己门前的经历,秦征按住对方乱动的小脑瓜,丝毫不敢有任何大意,“先量体温,严重的话再叫医生过来。”
可我就只想粘着你。
默默收紧手臂,季岚川任性地抱着对方不肯撒手,秦征无奈,只得顺手把某个小尾巴一路抱回了客厅。
“这是怎么了?”听到客厅里闹出的动静,张妈和郑叔闻声赶来,一眼就注意到了外套被扯掉半边的秦三爷。
“烧傻了。”
没好气地将青年按在沙发上坐好,秦征只觉得这人真真是自己的克星,张妈和郑叔极有眼色,立刻便分头去准备可能会用到的药品和热水。
意识轻飘飘地浮起,黑发青年低着头小声嘀咕:“我才不傻。”
桃花煞不是迷药更不是春|药,季岚川现在的状态倒是和“热恋”时的黎世坤有些类似,只不过他本就喜欢秦征,反应出来的症状便会更明显一些。
“不许乱动。”
沙发上的地方太小,秦征实在制不住某只胡乱蹬腿的笨兔子,左手穿过膝弯将人抱起,秦三爷快步上楼将对方扔在床上:“老实呆着。”
男人发力巧妙,季岚川跌坐在床上也感觉不到疼,随手摸到一只枕头抱进怀里,青年双眼亮晶晶地盯住对方。
“秦征,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整理衣服的手指一顿,秦征确定青年绝对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烧坏了脑袋,若是放在平常,对方绝对没胆子直呼自己的大名。
从张妈和郑叔手中接过水杯和小药箱,男人将房门一关,半点也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家兔子的蠢样。
拽不出对方怀里的枕头,要测温度又害怕弄疼青年的秦征,不得不将体温计用消毒纸巾擦净、而后又将它递到对方的唇边:“含住。”
乖乖张嘴,青年的目光却一直都没有离开秦征,似是觉得难受,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只游鱼闪倏的左眸。
“……。”
瞥见青年手背上的美瞳和通红的眼尾,秦征忽然就很想把对方按在腿上好好教训一顿,和盯着自己不放的青年对视三分钟,注意到对方体温正常的男人叹了口气:“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桃花煞,”叼着造型小巧的体温计,青年含糊不清地嘟囔,“我破了他的阵,可能遭到了一点反噬。”
说不好自己是清醒还是迷糊,季岚川松开怀中沾着对方气息的抱枕,骨碌碌地滚到男人腿边:“虽然没有桃木牵引,但我却还是很想见你。”
哪怕再怎么不懂情爱,经此一遭,季岚川也能认清自己对秦征的感觉,他本可以画符念经驱逐煞气,可在见到男人之后,他却只想赖着对方肆意胡闹。
猫一样灵活地挂在男人身上,青年小心地用唇碰了碰对方:“秦征,我想亲你。”
“喀啦——”
脑中代表理智的弦瞬间崩断,秦征托住对方的后颈,用一个充满掠夺意味的深吻当作回答,然而就在两人情难自禁、几欲擦枪走火之际,季岚川却蓦地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尝到一点血气。
丝丝缕缕的粉雾被霸道的金光彻底驱逐,恢复理智的青年睁大双眼,立时羞愤欲死地僵在原地——
祖师爷在上,他刚刚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季岚川: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功德金光让我恢复理智~
秦征:……我恨。
第61章
“醒了?”
发觉对方不再热情地痴缠自己, 秦征右手用力, 不容拒绝地将青年困在自己怀中。
腿边传来异样且火热的触感, 季岚川闭眼微微侧头, 完全不敢去瞧对方此时动情的模样,两人离得太近, 他甚至能听清彼此节奏急促的心跳。
舌尖尝到一点腥甜, 记得自己体质的秦征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箭在弦上, 他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对方。
“乖一点, 嗯?”
不急不缓地吻着青年轻抿的唇缝,秦征暗示般地用动作催促对方张嘴, 季岚川动弹不得又被亲得腿软,刚褪去粉意的侧脸霎时又染上一层红霞。
这一晚, 忙着“治病”的两人没有再从卧室出来,楼下香气扑鼻的晚饭无人问津,张妈心里却欣慰地乐开了花。
翌日, 吃了个半饱的秦三爷在初秋的晨光中准时醒来, 抬手按掉只响了一声的闹钟,他抱住蜷缩在自己怀中的青年, 敏锐地发现对方正在装睡。
昨晚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
尽管之前的“互帮互助”进行得非常顺利,可在用手丈量过男人那明显超标的尺寸后,青年便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下去, 对方水漫金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惊天的阵仗, 顿时浇灭了秦三爷的一腔火气。
好不容易将人哄睡,稍有洁癖的秦征又轻手轻脚找来热毛巾替对方清洁,主卧里没有青年的睡衣,打扫完“战场”的秦三爷,只能找来自己的浴袍给对方穿上。
“蠢兔子。”
报复性地捏住青年的鼻尖,秦征早就发觉这人的眼珠在不明显地乱转,见对方还是不肯睁眼,他便低头咬住那微微肿起的唇瓣。
“……唔!”
被男人一个缠绵的早安吻夺走呼吸,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的季岚川认命睁眼,正巧看到对方眼底那个小小的自己。
漂亮的凤眸红肿不堪,季岚川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会傻兮兮地哭个不停,原本只是想让秦征心软收手,可在听到对方温柔低沉的诱哄之后,他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委屈的情绪——
那么大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自己娇气!
……不过,昨晚前半段的滋味好像是很不错,
脑海里闪过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季岚川偷偷用眼睛瞄了瞄对方藏在被子里的下半身,秦征看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在青年的唇上亲了几下。
“痒。”
不想将一整天都浪费在床上,季岚川灵巧地翻身逃跑,准备偷溜回房换衣服洗漱,偏生他身上的浴袍极大,长长的腰带拖在地上,差点没让青年摔一个跟头。
闷笑出声,穿着全套睡衣的总裁爸爸下床拽住对方,细心地替青年整理好衣领和腰带,有意无意地在那小巧的锁骨上摩挲一下,秦征动作自然地将人推向浴室:“就在这儿洗,我不会偷看。”
狐疑地回身盯住对方,季岚川表示他对这话的可信度十分怀疑。
视线一寸一寸地在青年身上扫过,男人似笑非笑地挑眉:“你身上还有哪一处我没看过?”
“砰!”
浴室房门被用力关上,季岚川耳根通红,只觉得某位总裁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
*
坐在老宅的餐桌前,黑发青年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红鸡蛋不知所措,虽然他知道自己昨晚睡在主卧的事情八成瞒不过去,但张妈的动作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而且,他和秦征明明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没法将这种私密事对他人解释,沐浴在张妈郑叔慈爱目光下的季岚川,只得硬着头皮认下自己被吃掉的事实,偏偏某个老男人恶趣味爆棚,不仅不帮忙解围,还倚在一边欣赏青年难得的羞窘。
注意到对方正在努力藏起自己的脚丫,秦征慢悠悠地替青年剥着鸡蛋:“今天怎么记得穿袜子了?”
明知故问!
凶巴巴地瞪了对方一眼,季岚川简直没眼看自己那遍布吻痕的脚踝,这要是不拿高帮袜遮住,他平时还怎么见人?
“这是为了让你记住好好穿鞋袜的重要性,”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痴汉行为,秦征将白嫩的鸡蛋放进青年碗中,“以后不许光着脚在家乱跑,嗯?”
不仅仅是怕对方着凉生病,他也不喜欢那片风光被旁人看去。
没有应声,季岚川愤愤地咬下一口蛋白、权当自己是在咬某人的肌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被自然打破,看着青年仓鼠般鼓起的脸颊,秦征轻笑一声:“以后就搬到主卧住吧。”
“咳!”同居生活来得太急太快,季岚川被食物呛住,连忙喝了一大口温水。
搬到主卧……
虽说从字面意义上来说,两人早已处于“同居”状态许久,但因为秦宅面积太大的缘故,自己和秦征其实更像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
以往还能仗着回房撩完就溜,可若是搬去主卧、他就真是跑都没地方跑……
“浴室旁边有个衣帽间,你可以把自己锁在里面,”猜出青年纷乱的心思,秦征淡定地开口,“放心,我不会每天都闹你。”
——只要你能忍住不伸爪撩拨。
完全听不到男人心中的补充,得到保证的小兔子狡黠地眨了眨眼:“那您得把衣帽间的钥匙给我。”
这个鬼灵精。
点了点头,确信自己不会让对方有机会躲进去的秦征假装无奈地应声,果然从青年脸上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对了,”突然想起尚有正事未办,季岚川放下勺子说道,“我这里有个手机号码,还得麻烦方文去仔细查查。”
天师间斗法常常会对彼此的气机互有感应,昨晚他破掉桃花杀阵,已经在对方那里留下印象,不想再用术法追踪打草惊蛇,季岚川便决定用最普通的方式去查探那人的底细。
想起昨晚青年热情却难受的反常,秦征眉头微蹙:“是什么人?”
“一个能力尚可的同行,”回忆着余菲说过的话,季岚川不确定道,“好像是个叫许道生的男人。”
在这个玄学不成体系的世界,对方竟能利用黎世坤羊刃桃花的命格布置出一个断财夺运的致命杀阵,抛开善恶不提,这人在天师一道上可谓是极有天赋。
如果没有季岚川出手,配有桃木吊坠的余菲必定能入主黎家,而后分走对方的大半财产。
虽然年纪轻轻就会守寡丧夫,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余菲也算实现了自己嫁入豪门的愿望。
“这种术法很常见吗?”听完青年的讲述,秦征很快便意识到其中潜藏的危机,如此防不胜防的手段,的确会让普通人感到心惊。
“怎么会?”咽下最后一口小菜,季岚川认认真真地和对方解释,“多行不义必自毙,黎世坤会中招主要还是因为他背了太多情债,若是换做三爷您,再来十个挂满吊坠的余菲都不管用。”
顿了顿,青年又压低声音道:“而且这种邪门歪道往往需要施术人的精血作衬,余菲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求来那块年头十足的桃木。”
孩童对阴阳二气的感知向来敏锐,李大强就曾经借鬼婴之眼窥伺到秦征身上内敛的功德金光,他还吹嘘般地将此事在玄学群中传播,因此季岚川才会这般紧张秦征的安危。
他时刻留意其他天师,也是想打出自己的名号,震慑住那些可能会对男人起歹意的宵小。
稍稍走神一瞬,季岚川就听见男人放下碗筷耐心叮嘱:“黎家那小子被黎世坤宠得无法无天,你日后最好和他少些来往。”
不管青年有没有忘,他都还记得黎丰在温泉山庄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当时他没有立场替小兔子出头,秦征定然会压着对方向自家宝贝好好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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