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到?”夜子曦眨了眨眼,努力开始回忆,“不对,我听到了,那是一阵笛声,音调很奇怪……”
他拧着眉,仔细回想,却愕然发现,明明是那么诡异的声音,现在却是一个调也回忆不起来了,大脑里一片空白。
“笛声?”黎吻左右看了看,又探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没有啊,你听错了吧?我什么都没听到,你听到了吗?”他转头望向萧君逸,却发现这小孩根本没搭理他。
萧君逸目光死死盯着夜子曦苍白的脸,握住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渐渐收紧,越发用力。
他知道的,这人不会说谎,如果他说听到了,那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该死!
萧君逸用力咬了咬下唇,还没来得及安抚他,就看到夜子曦猛地地弯下腰,唇边逸出痛苦的呻。吟,“疼……好疼……”
刚刚才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瞬就栽倒在地,就像是每次那三月之期一样,嘶吼着低喘着,痛苦到无以复加。
可这明明才过去一个月啊!
第21章 吻
短短几秒钟,夜子曦已经疼到痉挛,完全没了意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次的疼痛远超曾经。
若说之前那是被熔浆浸泡,灼痛到近乎窒息,这次仿佛有沸腾的岩浆不断在身体里流淌,生生要将他的每一寸肌肤灼烂,每一滴血液熬干。
“这是发作了?不是说还有两个月吗?”黎吻也有些慌神,他虽医术卓绝,可真正见识这般场景,还是第一遭。
耳边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歇斯底里的嘶吼,不断扭动挣扎的躯体,都远不是那些医术上的图画可比,真实到近乎可怕。
可他是大夫,这是他承诺会治好的人,而且是个,对他很好恨温柔的男人。
“按住他!”黎吻低吼了声,探手去捉他的手腕,夜子曦已经疼到不再挣扎,所以轻轻松松被萧君逸抱住,固定住他的手腕。
“该死!有什么东西引动了他身体里的蛊虫,将它们强制唤醒了!”他握着那只手,冰肌玉骨,触手生凉,真像是美玉雕刻般,却颤抖地厉害,脸上也烧得通红,寒冰魄也要压不住了。
黎吻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一个针包,打开就是一排闪亮的银针,细如牛毛,熠熠生辉。
他指尖从上划过,挑出一根,伸手在夜子曦身上摩挲了几下找准穴位,就扎了进去,控制着力道捻了捻,又往里推进几分。
萧君逸在他动作的时候,整个人都绷紧了,差点忍不住将人扔出去,可是现在夜子曦这个样子,由不得他任性。
纵然如此,他的手心也悄然扣上了腰间的软剑,一旦夜子曦有任何不对,势必要让他血溅当场!
随着他的动作,夜子曦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只是肌肉还是在抽搐,身体抖的厉害,明明肌肤滚烫,却摸得满手冷汗。
“暂时只能这样,因为是被外物引动的,寒冰魄都没用了,现在也来不及将他送走,这里对他来说太热了!他之前是怎么熬过去的?得快点让蛊虫平静下来,不然还没等我找齐药,他就要活活疼死了!”
黎吻也很是心焦,他私自出谷,以为时间不长便没有带足够的药,现在除了银针,手边竟是无药可用。
萧君逸却是双眼一亮,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不过半只手掌大,刀柄上都是镂空的花纹,鎏金的质地,甚至还镶嵌了几颗宝石,看上去就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
可实际上却是件削铁如泥的宝器,因为太小了,没什么用,便被夜子曦送给他,当个随意把玩的小玩意。
萧君逸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刃口过于锋利,伤口划得很深,血几乎是喷涌而出,他却除了最初那一瞬间的皱眉,便再没一丝多余的情绪。
“喂!你……”黎吻惊呆了,看这小孩对自己的狠劲,他甚至以为他是想自杀!
半只手掌差点被他削下来!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萧君逸把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凑到了夜子曦唇边,可被他扎了几针之后,夜子曦已经完全没有意识,自然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你这样不行,他现在是没有感觉的,你还是先止血,难不成你想放血救他不成?”黎吻皱着一张包子脸,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就想给他止血。
他不曾见过夜子曦真正发狂嗜血的样子,便只以为他们往常是用冰块或是什么极寒之物强行镇压,然而下一秒,他就惊愕地瞪大眼。
只见那个总是冷冰冰的,除了夜子曦之外全然冷漠的少年,抬臂在自己手腕上吸了一口,然后扣过夜子曦的下巴,嘴对嘴吻了上去!
不,这应该不算是一个吻。
只是一种紧急形势下的应急措施吧……
“你……难道他之前都是这么安抚蛊虫的?所以你……你的身体才会……”黎吻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他确实听说过类似这种处理方法可以暂时安抚蛊虫,让它得到满足之后陷入沉睡。
可是……可是这孩子也未免太小了吧?
失血过多对于一个大人来说都会有生命危险,对于这么一个身体羸弱,各方面都没发育完全的孩子来说,更是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
萧君逸却全然没有在意他的惊诧,他全部的心神都放下身下这个男人身上。
他的唇很软,还残留着淡淡的桃花酥的软濡香甜,是他刚刚亲手喂过去的。
这人明明有很严重的洁癖,平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却从不曾嫌弃他分毫,最多不过是嘴上调笑一番,却从没拒绝过他什么。
很快,那股香甜就被浓郁的血腥味压了下去。
萧君逸没少受伤,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血的滋味,是这样的。
特有的腥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被他的舌头卷着尽皆哺了过去,顶开温软的唇,在齿间流连一番,微一用力撬开齿缝,终究是破了那道禁忌。
明明是喂血这么悲壮的举动,被他做来却莫名多了种缱绻之感,款款温柔都被融化在这一个动作里。
他的舌尖抵着夜子曦的喉咙,强行让他咽了下去,可退出去的时候,若有意似无意地在那同样温软的舌上划过,蹭过敏感的味蕾,激起阵阵颤栗。
不够……
还想要更多……
就这样一个动作,仿佛打开了禁忌的潘多拉魔盒,萧君逸的动作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甚至顾不得旁边有人,顾不得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只是一口一口喂着,唾液交融,血液相连,就像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一般,对这个毫无防备的男人实施着侵略和占有。
用他自己的方式。
黎吻在一旁看着,神色越发古怪。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当时夜子曦介绍,这小孩是他的徒弟,可师徒间,纵然是救命,能做到这一步吗?
暧昧又诡异的气氛包裹着两人,直到萧君逸唇色已经苍白如雪,头脑发昏,才被黎吻制止住,好在夜子曦也已经安静了下来,再没有那些诡异的症状。
“他这情况不对,你快把那叫什么韩枫的喊回来,找人守着他,解毒取蛊的事情要提前了,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恐怕还会反复。”黎吻帮着萧君逸把人搬回了屋里,这一通折腾,已经是深夜了。
他取了夜子曦的一点血,就回隔壁屋研究去了,只留下萧君逸守在床边,强撑着不肯休息。
这下没有了那些碍眼的人,萧君逸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夜子曦粉色的唇上,因为他刚刚的一番动作,甚至泛着几许不正常的嫣红,看上去霎是诱人。
他突然感觉有些口渴,身体慢慢倾斜下去,却在距人不过寸许的时候,猛地僵住了身子。
然后对上了那双,清冷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子。
他醒了……
他知道了……
那他是不是会赶自己走?
萧君逸呼吸都屏住了,浑身肌肉绷得死紧,却连开口辩解一二,都做不到。
夜子曦推开他,缓缓坐起身,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和失望。
然而萧君逸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却瞬间揪紧了。
因为那双眼里,空洞洞的,没有丝毫光彩,甚至没有倒映出他的影子。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人推开门,足尖一点,腾空而起,白色的衣袍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几个起落间,就变小成一只轻盈的鸟儿,直至完全消失。
这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正大占便宜什么的,咳……
萧君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正经地在施救……
夜子曦:呵……
第22章 夜袭
萧君逸甚至来不及多想,就跟着追了出去,只来得及掏出暗哨吹了几声,就已经快没了人影。
夜子曦的一身红衣沾满了血迹,被他亲手脱下,还未来得及更换新的,也幸亏如此,一身洁白的里衣,在夜色中甚是醒目。
他的速度飞快,萧君逸勉强也只能看到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没多时就已经出了城,朝着一片野林冲去,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萧君逸原本就失血过多,这一段路程下来,整个人已经有点发晕了,也就是靠那口气强撑着,才没有当场晕厥。
越走越偏之后,周围的环境越发寂静,反倒衬得他腰间金铃分外刺耳,不得已只能停下来,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了棉絮从缝隙里塞进去,动作娴熟,没有丝毫损坏。
实在撑不住了,萧君逸低低喘了口气,眼前越发模糊,只隐隐约约看到那个白色的人影朝着更深处掠去,他用力一咬舌尖,尖锐的刺痛勉强唤回几分神志,视线再度清晰起来。
又跟着颇为吃力地追了一会儿,却发现夜子曦突然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就像是个没有生气的人偶,木讷讷孤零零的。
本就单薄的身体被夜风一吹,将衣服在身上裹紧,更显单薄。
看着那道略显孤寂的身影,萧君逸心脏猛地一疼,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将人死死抱紧了,用自己的体温将他焐热,用自己的怀抱将他禁锢,为他遮风挡雨,不用再经历任何痛苦挫折。
可是他直觉不对,所以只能强压下性子,躲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屏气凝神,警惕着四周。
没过多久,淅淅索索的脚步声穿林而过,令人不安又悸动。
萧君逸把自己的气息压制到最小,抬眸就看到四个黑衣人踏叶而来,落在地上,将将把夜子曦围在了里面。
直至此时,夜子曦都没有丝毫反应,似乎真的完全没了意识,任凭处置。
“这次成功了?”其中一个男人走进两步,伸手抬起夜子曦的下巴,仔细对上那双眼,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认什么。
萧君逸眸色猛地一沉,几乎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出去,将那只手砍下来,剁成肉泥。
“看来是生效了,还好人是招来了,也不知道夜寒想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他完全不受控制。”另外一个男人低声抱怨了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似乎倒了一颗什么东西在掌心,“快,有备无患,这次成功了,万一催眠失效,任务失败,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等等!”就在萧君逸已经扣紧了腰间的软剑时,领头的黑衣人却拦住了他的动作,“这次催眠成功不易,软骨散也不知会不会刺激到烈焰王虫,若是让他清醒过来,麻烦就大了,索性把他绑了再打晕,金丝软链一旦上身,任他武功再高也挣脱不得!”
他说着,从袖口掏出了一小团金灿灿的丝线,乍看之下就像一团乱麻,几根针线粗细,泛着金属的阴冷。
这东西若是上身,哪怕稍微挣扎一下,都能活活钳进肉里,若是想用强,怕是直接刮下一块肉来,难怪挣脱不了!
那个黑衣人将金链抖开,就想往夜子曦脖子上套,伸出去的手还没靠近他一尺,就被一股劲风扫过,亏得他及时收手,否则怕是会被这一剑直接斩下整只手臂。
“谁!”他低喝了一声,迎面又是一剑,这次有了准备,躲避起来游刃有余,轻轻向后一跃,重新回了队伍里,几人面面相觑,警惕地望着四周。
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持剑护在夜子曦身前,一张小脸被月光映地惨白,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暗沉沉的,死死盯着他们,杀气毕露。
“原来是个小鬼……”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嗤笑了一声,“小孩,剑都还没拿稳呢,别学大人逞英雄,还是回家安心过日子,否则丢了小命就不值当了。”
萧君逸抿了抿唇,他现在无比憎恨自己是个哑巴,甚至连开口叫醒夜子曦都做不到。
没有理会那个男人的调侃与嘲讽,他右手持剑,左手悄然探到腰间,把金铃里的棉絮拔了出来。
“好了,跟这么个小鬼说什么没用的,杀了便是。”那个提议用药的黑衣人有些不耐地提剑冲了上去,“还废什么话,过了子时还交不了任务,就得去刑堂领罚!”
他出招狠辣,速度极快,长剑在月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只留下些许残影,狠狠地刺向萧君逸的颈部,想活活将他的脑袋削下来。
萧君逸抬剑格挡,却很是吃力,体力上他本就落在下风,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若是硬碰硬,怕是十招都走不过!
他一咬牙,腰部向后弯折一个完美的弧度,手臂微曲,借着这个力道向下刺去,然后猛地抬手一划,若是那人没有及时避开,说不得当场就是一个肠穿肚烂。
“恩?”那个黑衣人轻巧一侧身,退了两步,有些惊疑不定,“这招式……”
“老三,你行不行,滚开!”剩下三人也再不做壁上观,默契十足地同时逼近,萧君逸的压力骤增,他再如何天才,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敌过这么多专职杀手。
一时间,铃声叮当作响,划破这寂静的夜,给尖锐的刀剑声配上特殊的节奏。
身上立刻见了血,左手手臂和腰腹各中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但是被拉得很长,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失血过多而死。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么个在他们看来弱不禁风的小鬼,竟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甚至习惯了失血过多的感受,而且还有着为身后人战死尤荣的觉悟,所以一时半会,除了在他身上多添两道伤口,竟奈何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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