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这俩字林锦文听着有些耳熟,皇帝一看他那迷茫的神色就知道他没记起来,他摇了摇头心底暗自叹气道:“就是上次写折子状告刘暌的老御史,这都不记得了?”
林锦文这才恍然大悟,他道:“卑职记起来了,卑职这就去。”
等林锦文麻溜的起身离开后,皇帝喃喃道:“还以为他会问问朕为什么会封秦南的家呢,朕真是高估他了。”
他这话说的声音很小,王忠等人听得不是很真切,当然就算是听得真切也不敢表现出来。
皇帝懒懒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御医道:“王忠,朕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王忠是知道皇上这脾气的,便道:“皇上这次是受了夜风着了寒,用几天药便好了,只是以后需要好生养着,万不可再次受凉了。”
皇帝嗯了声。
殿门外,林锦文看向众人张口便道:“皇上说让你们都散了。”他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又变了一番,站在台阶处往下看,看的分明,很精彩。
三皇子周祥本来在幽禁之中的,最近表现好给放出来了,听了这话张口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说让我们散我们就散吗?”
林锦文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三皇子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话是皇上说的,你要是不信,那你就进去问皇上,也没人拦着你。”
说罢这话,林锦文便不理会周祥了,他望向萧如归道:“萧统领,皇上让你和我带人去封秦南秦御史家的门,咱们走吧。”
萧如归愣了下道:“既然是皇上口谕,那微臣这就去调派人。”
王尽安则上前小声道:“林侍卫,这门前的人都还没走呢,老奴我在这劝了一个早上了,他们还是非要见皇上,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皇上一夜没睡好,心情本来就不舒畅,一会儿听到吵闹声又要生气了。”
林锦文看着王尽安道:“皇上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他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那就在这闹腾呗。反正等皇上好了,找他们算账又不找我们。再说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呢,就先走了。”
王尽安望着林锦文理直气壮的模样,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林锦文这话太有道理了,有理到他明知道不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锦文没有理他,说完这话真的拍拍屁股就同萧如归一起离开了,留下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留还是该走。
萧如归和林锦文带着御林军奔出皇城,他俩骑着马,后面跟着人。
前往秦南家的路上,萧如归突然开口道:“林侍卫可知皇上为什么要封秦御史家的门?”
林锦文虽然会骑马,但做惯了汽车还是有点不习惯,他紧紧抓着缰绳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卑职怎么会知道,卑职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萧统领你呢,你知道原因吗?”
萧如归被他问的愣了下,然后他笑了,道:“我也不知道,我倒是不如你活的透彻。”有些事就算是知道也只能当做是不知道。
林锦文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他道:“萧统领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这些人就是心里的弯弯道道太多。办事就办事,想太多有什么用,什么都改变不了。”说完这话,他打马往前,比萧如归跑的快那么点。
萧如归望着林锦文的背影,眸子沉沉,最后跟了上去。
秦南家在北街,是一座很小的院子。林锦文和萧如归到了之后,他们站在一旁,其他人上前敲门。
门被打开后,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她望着御林军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她的手不自在的在身上抹了抹道:“你们……你们找谁。”
“这是秦南家吗?奉旨查封。”御林军说罢这话拿出封条后,便进去了。
妇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看着御林军鱼贯而入,她望着林锦文和萧如归道:“两位大人,我家老爷可是犯了什么事?”
萧如归和林锦文相互看一眼都没有吭声,那妇人的眼泪啪啪的往下落,她大哭道:“老爷他那张嘴就是爱管闲事,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官我劝了多少次,让他辞了,他非不辞,还说什么要警醒皇上。”
秦南家很小,连个下人都没有,很快就被查封完了,等御林军集合后,打头的年轻人望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妇人,又看向萧如归和林锦文表情为难道:“统领,已经全部封掉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妇人我们要抓起来吗?”
萧如归神色淡淡道:“不必抓……”
“你脑子有病啊,皇上是让我们查封秦南家,不是让我们来抄家抓人的。”林锦文没等萧如归把话说完,便在一旁气焰嚣张道:“既然现在查封完了,那就回去复命。也不知道你脑袋里怎么想的,光做一些多此一举的事,还以为能让皇上看重你呢,就不怕惹皇上生气?”
说完这话,林锦文走到一旁翻身骑马离开了。那年轻的御林军望着他的背影一脸气急败坏的对着萧如归道:“统领,你看他现在这嚣张的模样,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宠信吗?至于吗?”
萧如归看了他一眼警告道:“贺帆你闭嘴,回宫复命。”
贺帆不敢在萧如归跟前放肆,忙让众人集合离开了秦南家。
他们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萧如归骑马跑了一会儿,回头望了下秦家,那妇人在门口蜷缩着,正在痛哭。
林锦文和萧如归带人回宫复命时,乾清殿门口的人已经散了。进宫殿时,萧如归带上了贺帆。
皇帝大概是喝了药精神头好了些,他道:“如何?”
萧如归没有吭声,林锦文抢先表现道:“皇上都给查封了,秦大人家什么都没有,看着挺穷的,没银子。”
皇帝道:“人呢?”
“人?”林锦文琢磨了下道:“人就一个老婆子,没别谁了。”
皇帝因病,脑壳有些疼,耐心也没那么好了。王尽安忙道:“林侍卫,皇上是问有没有把人给抓起来。”
林锦文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这时贺帆气呼呼的回道:“启禀皇上,卑职本打算把那老妇人给抓起来呢,林侍卫说不用了,说是皇上没下旨,抓了就是卑职想要在皇上面前邀功。”
殿内一片沉静,林锦文忙道:“皇上,卑职这就去把那老婆子给逮起来。”
萧如归道:“皇上,微臣身为御林军统领,这件事是微臣失职了,和林侍卫无关。”
皇帝看着林锦文最后道:“算了,一个老婆子也不值得再费功夫。你们去天牢里问问秦老匹夫,看他现在后不后悔。”
贺帆、萧如归和林锦文行礼后离开。
去天牢时,萧如归把贺帆留在宫里了,他和林锦文一起去的。
秦南被单独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他端坐在那里,十分书生意气,和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锦文看到他也没修饰,直接道:“秦大人,你家被皇上查封了。皇上让我和萧统领来问问你,你后不后悔。”
秦南听罢这话睁开眼,他望着林锦文和萧如归道:“荒唐,真是荒唐。小人得道,苍天不公。”然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的咒骂之语,一点悔过的模样都没有,倒是颇有和皇帝死磕到底的态度。
林锦文听着他的咒骂,心里完全明白这老头怎么得罪皇帝了。皇帝今夜突染风寒差点翘辫子,乃是由于夜御两女,体力不支吃了药后突然昏迷的缘故。
后宫和太医院都皇帝的突然昏迷给吓到了,除了周安这个脑袋不清醒的,周瑞等几个皇子,还有朝堂众人都匆匆赶到乾清殿。嘴里说是担心皇上,但肯定也有看看皇帝会不会救不过来的意思。
这秦南老头为人耿直,看到这情况便立地上书,批判皇帝行事荒淫,乃为君之大忌,同时又要求皇帝立下太子,以稳定朝纲和民心。
平日里秦南也时常朝堂之上对皇帝直言相谏,说皇帝荒淫,皇帝心情好时还会和他辩论一番,就算是不耐烦时也没有想过要杀他。这次皇帝刚醒就听到秦南这老头的话,二话没说就把他给拎起来关到刑部大牢,说是要处死他。
林锦文听着秦南哭骂国之大难什么的,他心底对此情形颇为一言难尽,便转身离开了。
萧如归看他离开,也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刑部往宫回时,萧如归开口说道:“林侍卫,皇上病了,正值体虚心情郁结之际,要静心休养。秦大人的事要不晚两天再禀告,免得皇上心烦。”
林锦文道:“晚不晚禀告那得看皇上的心情,我们回去皇上就要听结果,谁也不能瞒着不是?”
萧如归看了林锦文一眼,他有些弄不明白,林锦文这嘴里怎么就吐不出一句好听的。
萧如归的嘴动了动,道:“今日的事多谢了。”
林锦文纳闷:“萧统领在说什么?”
萧如归道:“林侍卫听不懂罢了,但这份人情,我萧如归记在心里了,日后定会偿还的。”
林锦文摇头:“莫名其妙。”
萧如归笑了下没有吭声,他说的是在秦家抓那妇人时的事。他当时动了恻隐之心,他如果开口,皇上面前定然是不好交代的。但林锦文及时打断了他的话,算是救了那妇人一命也救了他。
皇帝生性多疑,现在心里又恨极了当众给他难堪的秦南,对他的家人定然不会心慈手软的。若那妇人真的被抓起来,定然是没命了。
林锦文当众讽刺贺帆想立功,没有抓人,这也是他去觐见皇帝时,为何要带着贺帆的缘故。贺帆早就对林锦文心怀不满了,有这样的机会加上他的默许肯定会向皇帝告状的。
皇帝现在对林锦文十分宽容,加上林锦文刻意提起秦家破旧不堪,家里只有一个妇人之事,对他也不会太苛刻。加上贺帆的话只会觉得林锦文这么做,是不想让别人得宠罢了。
萧如归知道林锦文明白他的意思,今天在秦家冒然开口,他是在试探林锦文。
想试探林锦文也是一时兴起,他昨天用枪指着林锦文时其实是刻意的,那时林锦文脸上害怕眼神却镇定的很。萧如归不知道林锦文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所以才有了在秦家那一幕。
当然,如果林锦文当时不接话,他身为一个御林军统领也会有别的办法打消皇帝疑虑的,只不过要麻烦点而已。
第35章
林锦文和萧如归回宫复命时, 殿门外站着的内监是元宵, 元宵拦住了他们, 脸上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两位大人请留步, 皇上现在谁都不见的, 你们先回吧。”
萧如归和林锦文相互看了眼,心里在拿主意是该站在殿门口等着,还是暂时离开等皇上想见人了再来。
正当这时,王尽安从殿内走出来。他的脚步声很轻, 开门的声音也很轻。看到两人后,他脸上堆满了笑道:“萧统领、林侍卫, 皇上被这些大臣闹腾了一早上,刚睡下。有什么事等皇上醒来两位大人再前来吧。”
林锦文和萧如归听了这话只得点头离开,准备离开时,王尽安一脸哀伤的道:“萧统领、林侍卫, 在过些日子就是太后的忌辰了, 皇上这一病怕是不能亲自前去祭拜了,好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已能帮皇上分担些事务。皇上临睡前交代了, 这事就由大皇子和二皇子代替, 萧统领和林侍卫等人负责两位皇子的安全。大皇子和二皇子此时想必正在南书房, 等待两位大人过去商议此事呢。”
林锦文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萧统领便去南书房拜见大皇子和二皇子。”
王尽安目送两人离开, 脸上笑开了花。
元宵等人走后, 他搓搓的走到王尽安身边低低喊了声:“干爹。”
王尽安望了他一眼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萧统领和林侍卫高看一眼?”
元宵点了点头,皇上吩咐的是谁都不见, 王尽安却告诉了萧如归和林锦文皇帝不见人的缘由。换做是旁谁,就算是后宫里的娘娘前朝的温相前来打探消息,王尽安都没有这么和善的解释过什么。
“咱们当奴才的,要高看谁一眼,那得看主子的心思,何况我刚才高看的也不是萧统领,而是林侍卫。”王尽安悠悠道,看元宵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他伸手敲了敲他的头道:“你呀,还嫩着呢。你是我提拔上来给皇上当差的,眼皮子不要放的太浅。以后跟在我身边多听多看少言,多学着点,有你的好处。”
元宵老实道:“干爹,我嘴笨,不会说话,脑子也不灵光,容易得罪人,若能学到你的三分本领就顶天儿了。”
王尽安乐了,他道:“你这心气儿够高啊,我这三分本领那也是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熬出来的。教你个乖,别人不管,林侍卫要是前来了,客气着点。”
说罢这话,王尽安在元宵疑惑的目光中又进入大殿了。
元宵等殿门关上后,神色木木的站在大殿门口。有关林锦文身世的传言,皇宫里本就是发源地,元宵也是听到了不少版本的。现在王尽安的态度是让他巴着林锦文,王尽安可是千年老狐狸了,这明示出来的提点可不一定能让人直通云霄。只是不管里面有没有陷阱,元宵现在都得照做。
林锦文可不知道元宵和王尽安之间若有若无短暂到了极点的交锋,他和萧如归正在前往南书房的路上。他心里有些嘀咕,为了一夜荒唐,弄成现在这模样,也不知道皇帝在梦里后悔了没有。
林锦文和萧如归到了南书房时,周瑞正在询问刘念祭拜之事。
周瑞坐在右侧之首的位置,刘念恭敬地站在一旁。周瑞此时坐的地方,是除了皇帝坐的位置外最贵重的地方了。当然如果有可能,周瑞肯定愿意坐在最上方最中央处,接受众人朝拜的。只是现在,这事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周瑞看到萧如归和林锦文到来后,起身笑道:“两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萧如归道:“大皇子,礼数不可废。”然后抱拳弯腰没有跪下,林锦文忙跟着他做了同样一番马马虎虎的动作。
周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觉得自己被两人怠慢了。萧如归还好,是御林军统领,掌握实权,他们作皇子的也该礼让三分。但林锦文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父皇暂时的宠信,就敢这么无礼,实在是可恶。
不过那分不悦随即就被周瑞收敛起来了,他笑眯眯的道:“我刚才正在和刘大人讨论祭拜的礼仪,我和二弟这次替父皇祭拜太后,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番孝心。刘大人刚才也说了到时该当如何做,只是我这心里还是没底,怕辜负父皇盛爱。这防御防护问题,我想问萧统领这次准备派遣多少人,如遇突发事件当如何处置?可否能确保我和二弟等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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