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有,他弟弟在我这里很好,既然说了会放手,就别再执迷不悟。”
船靠岸的时候,朴灿烈从佣人手中接过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车队,迟疑了一会儿,问身边的人,“老宅重建的项目是谁负责的?”
那人微微思考了下,说,“诚远建设的夏经理。”
“还有多久完工?”
“大概两个月左右,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等他这个项目完成了,让他来找我,我想在景观湖那边建个房子”,朴灿烈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些欣喜的意味,“我想以后带吴世勋到西港来。”
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了,朴灿烈突然想起来回去以后要做的事,急忙往车子的方向跑去。
正要打开车门,手机铃音突然响了起来,朴灿烈看了下显示的号码,接起来说,“怎么了?”
夜晚的周围很静,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又大,站在他身后的人都听得清里面说出的话,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朴灿烈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眼里的情绪看不清颜色,“你说什么?吴世勋不见了?”
结果当朴灿烈赶回浅水湾,没等车子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却在飞速跑进客厅的瞬间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吴世勋正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几滴水珠顺着微湿的发丝滑到他仰起的脖颈上,晶莹到让人移不开眼。一群人在他身后围了一大圈,看见朴灿烈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样子都低下了头。
“你…...怎么在?”
不是说人不见了吗……
“你家的人还真是跟你一样,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吴世勋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搭在脖子上的纯白色毛巾显然还有些湿润,“我不过是洗了个澡而已。”
朴灿烈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一个佣人唯唯诺诺地开了口,“当时吴少爷的房间里没有人,其他房间也都没有,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呢?”
“后来......后来发现吴少爷是在二少爷您的房间里洗的澡……但是您的房间我们不敢随便进…...所以…...”
“你们家水泵坏掉了”,吴世勋慢条斯理地拿下毛巾扔在茶几上,“除了你房间的浴室,水全部都能凉死人。”
朴灿烈没有说话,他站在门口停了好久,只有几米的距离却一步都动弹不得。他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怕了,明明已经证实了是虚惊一场,但在他的脑海里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吴世勋不见了…...”
那句话就像一个魔音,令他无法思考,无法回神,心中灌满了五味杂陈。
半晌,他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轻到近乎无声,若不是吴世勋正抬眼看着他,恐怕很难发现有人正走向自己。
朴灿烈在吴世勋面前蹲下身,伸过手轻轻把他揽进怀里,这样的姿势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既定的习惯。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但是那一刻心里的百感交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吴世勋一时哑言。
人的情感变化总是很奇妙,有时候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能够产生一种效应,它可能并不是你心里原本所预想的样子,却着实煽动了内心最无法言喻的那一块领地,深深地掀起了风。
身体相互触碰的那一秒,沐浴液的淡香味道轻斥在两人之间,发丝湿漉漉的温度夹杂着微妙的情愫直直游走到每一根神经里面,伴着无声的气息频率一点点殆尽在紧凑的怀抱中。
朴灿烈的手按在吴世勋细瘦的背上,微突的骨骼下渗透着肌肤里最炎热的那一处血液,在那副倔强的皮囊下柔软而又真实。
如果有一天,他待自己也能这般温顺......
又或者有一天,他那些温柔的言语和神情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朴灿烈不再想,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了一下心里不断起伏着的情绪,放开怀里的人,笑着说,“我帮你把头发擦干,然后我们出去转转。”
说着他拿起茶几上的毛巾,手在刚触到吴世勋的脑袋时却被他漫不经心地推开了。吴世勋顿了顿,偏过头到一边,“不用你,我自己有手。”
只是,那一瞬间他眼里扫过的情绪不同于以往不假思索的嫌弃,反倒像是一种些微的、刻意隐藏的…...尴尬。
朴灿烈也愣住了,他反复琢磨着自己捕捉到的那一个表情,到最后心里隐约泛起了一股欣喜。
“吴世勋”,他慢慢地说,慢到近乎一字一句,更像是在措辞,不知该如何诠释,“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
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也喜欢我......
砰砰——
窗外几声巨响,夜空里炸开的烟花如同圣洁的花瓣散开在斑斓的星光里,点亮了无声的星海。最后的那几个字就那样淹没在绽放的那一声的巨响里,吴世勋没能听见。
但他却在烟花一闪一闪的光亮下,在朴灿烈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
在他还在愣神的时候,朴灿烈一把抓起他的手,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去。
“你干吗?!”
“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说要和你去了吗?放开!”
满屋子的佣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吴美人进了那辆很久没开过的红色跑车,心里不忘暗暗羡慕其实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呀!
“朴灿烈,你哑巴了吗?我问你去哪?”
“系好安全带。”
“什么?”
“很久没飙过了”,朴灿烈扭过身将吴世勋身上的安全带拉了拉,随后回过身启动了车子,一把握住方向盘,“今天我就为你当一回免费司机。”
没等吴世勋再说话,车子猛地窜了出去,半山别墅的景观在两侧飞快地向后退去,模糊成一个个点甩得老远。
吴世勋很想彪一句脏话,但是他没能说出来,因为下一秒覆在自己左手上的那只手温热而又舒适。他握得那么紧,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好像这样握着,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放手了一样。
而被握着的人,则再也无法逃离。
Chapter 15
并不喧闹的大街上,一辆红色法拉利自由穿梭,加速的瞬间从尾管喷薄而出的蓝色火焰像是一条灵活的蛇,在地面划出漂亮的轨迹。
下车的时候,吴世勋有些怔住,他没想到朴灿烈会带他来这种地方。
夜晚的游乐场里空无一人,整片巨大的黑暗压下来,连脚步声都徘徊着些许孤单的味道,捕捉不到一点人影。
正要转过身的瞬间,只听见朴灿烈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背传来,“想找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吴世勋抬眼瞥了他一眼,目光里犀利的意味让朴灿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最后重点锁定在“不会有人打扰”那几个字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朴灿烈咳了两声,“我是说难得有个安静的地方......怎么样?这地方还不错吧?以前我常来的。”
扫视了一下四周,吴世勋冷冷地甩出两个字,“俗气。”
朴灿烈无奈笑笑,“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换个地方。”
吴世勋盯着他拧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接着他一挥胳膊,头也不回地往长凳的方向走去,擦身而过的一刻朴灿烈听到他说,“算了,就这吧。”
其实吴世勋心里还是挺舒服的,毕竟自打住进浅水湾之后他就从没出来过。
郊区的气温到了晚上降得很快,乐园中央巨大的人工湖像是吞了月色般泛着斑斑光点,徐徐拂过的晚风擦在身上惹来一阵清爽。
朴灿烈倚着车子站在吴世勋身后,看着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的打火机已经翻来覆去摆弄了好几圈。
“想什么呢?”
“没什么”,吴世勋只是淡淡回应,并没有回过头。
“不问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你是有健忘症吗?”,吴世勋没好气地侧过头,“因为这地方够安静,刚才你自己说的。”
“安静只是一方面而已啊”,朴灿烈将打火机扔进车子后座,皮鞋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好听的声音。吴世勋能感受到余光里一抹修长的身影正在接近,夜色中有些模糊,最后停在自己身侧,“难得来一次游乐场,不玩点什么岂不是白来了?”
朴灿烈跨一步站到他面前,伸手指向远处一间丛林风格的桶状小木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吴世勋看到了镶在屋顶牌匾上的那一串字,“时空转轮”。
“现在?”
吴世勋觉得眼前这个人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周围所有的娱乐设施全部处于停工状态,就算要玩,也应该是在白天游乐场营业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当然是现在,只不过非营业时间段内我们要换个玩法”,朴灿烈收回手臂,微风中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交换回忆,用说的。”
交换…...回忆…...?
吴世勋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哼笑了一声,“我没什么可说的。”
朴灿烈也不勉强,他心里很清楚,吴世勋不愿多说的话,再问一万遍也无济于事。
“你不想说没关系,只要听我说就好了,但是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朴灿烈顿了顿,“不要再抗拒我,试着去了解我,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吴世勋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相互触碰的瞬间,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样,越过他始终拉起的那道防线,直直地往更深处冒然闯进。
这种心慌的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有酒吗?”
空旷的游乐场外围又多出了几辆车,一袭黑衣的保镖们一字排开,在朴灿烈的命令下,他们只能守在500米之外的地方。
朴灿烈低头喝了一口伏特加,精纯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夹带着麻酥酥的触感。
吴世勋突然说起要喝酒,他没办法拒绝,一个电话就让人把自家酒室里几乎所有的藏酒都搬了过来,就剩那一排排酒架子没抬过来了。
看着地上各式各样的酒瓶,吴世勋放下手里握着的麦卡伦,顺手拿起最左边的那瓶勃艮第,他认得那是纽约扎奇拍卖行在2002年售出的,单瓶的价钱就超过了5800美元。
微醺的脸庞渐渐有些泛红,他笑了笑,正抬起的手臂却被朴灿烈一把按下,瓶盖掉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不要换酒,很容易醉。”
“我看你是心疼了吧?小气”,吴世勋推开他的手,微弯的双眼在零散在月光下像是镀了一层晶莹的水雾,半带着玩味的语气混在酒精里竟然显得那么魅惑。
盯着这样的吴世勋,朴灿烈只能怔怔地呆住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吞掉那瓶液体,忽起的风掠过他鬓侧的发丝,吹来一阵飘然的恍惚。
一饮末了,吴世勋眯起眼睛,夹住瞳孔里些许迷离,“说吧,你的回忆。”
偌大的人工湖边只坐着他们两个人,和一堆只是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瓶子。高耸入夜的摩天轮已经看不到顶端,朦胧的线影里逐渐游走近几分压抑。
朴灿烈轻轻晃动着手中空了的酒瓶,底部残留的些微醇液袭上瓶口,散进空气直到他的一呼一吸中,只是瞬间便又消弥。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在你的回忆里,有过刻意去隐藏的秘密吗?”
正往唇边送着酒瓶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吴世勋顿了顿,随后重新抬起手臂喝了一口,大脑却在接触到酒精的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秘密吗……
“在我心里有一个藏了许多年的秘密”,朴灿烈低下头,看不到表情,语气里莫名多了种忧伤,“其实我哥他……不能生育。”
刹那间一片沉默的死寂,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藏了怎样的讯息,他们都是聪明人,没人听不出来。
朴灿烈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声音一直很轻,却又足够沉,“我爸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被仇家暗害,死在一次游轮爆炸事故里。我哥他大我九岁,一直待我很好,就像父亲一样。我喜欢画画,他就送我出国学美术,我对家族的事没兴趣,他也从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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