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芝亚沉默了几秒,哑声道:“那晚,你车被泼,那件事是我粉丝做的,她行为过激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程瞳怔住了,他没想到,芝亚这样的人,竟然会道歉,对象还是他。
但是眼下,他顾不得那么多,只草草说了句没事,便结束了通话。
这事不是芝亚,那还会有谁呢?换了新身份后,除了芝亚,他并未得罪过任何人,而原主之前是没有宿敌的,难道营销号这样做,只是单纯为博眼球而尬黑?
——
正午时分,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内,贺冉一边解开西装的扣子,一边坐在办公桌前,面带严肃地拨出一通电话。
他说话时语气淡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狠厉。上一次就是这样,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借着几张偷拍照片造谣生事,大放厥词。
他,不允许。
“尽快把程瞳和胡井颂的热搜撤下来,网站上的新闻和照片也都删干净,告诉微博负责人,再有下次,直接法院见。”
“和胡井颂那边沟通,两方同步发声明……”
“另外,查查这次事件背后的团队,看他们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照片。必要时,准备律师函。”
挂断电话,贺冉蹙眉沉思,助理敲了几下门,他头也没抬,说了声“进”。
助理走过来,将准备好的东西给老板递过去:“贺总,您要的合同准备好了。”
“嗯。”贺冉点点头,翻了几页,冲助理说,“你先出去吧。”
合同从第一页翻到尾页,每项条款贺冉都仔细看过了,而后他站起身,拿了车钥匙,推门走了出去。
临近春江路,他戴上蓝牙耳机,拨出了程瞳的电话。
“贺冉?”程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
“我到你家楼下了。”贺冉一脸平静地说。
挂了电话,程瞳感到之前一直紧绷在胸口的那口气吐出来些许,被强制挤压的胸腔也稍微放松了一丝。他飞快地抓了件外衣,穿了双运动鞋就下楼了,见到贺冉的那一刻,他竟有种恍惚的错觉。
“贺冉。”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颇为复杂的情绪。
贺冉看了眼四周,走上前:“我有事和你说。”
他们来到春江路路口的一家高档咖啡厅,那里私密性很好。
贺冉点了两杯美式,直接切入正题:“微博看了吧?”
“看了。”程瞳正色点头。
“关于你和胡井颂的热搜,都会撤掉,那些**和评论,也会清理得差不多。”贺冉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道。
程瞳惊讶地看着他:“你找人做的?”
“这不是重点。”贺冉打开手里的资料夹,拿出一份合同来:“重点是它。”
程瞳接过那份合同,刚翻开一页,一双大眼睛就瞪圆了。
“你……”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心里的弦紧绷到极致,“你这是……认真的吗?”
贺冉垂下眼睑,捏着咖啡勺漫不经意地搅动着咖啡:“我像开玩笑吗?”
程瞳脑子有点空,但心跳得很猛,仿佛跟脑子不在同一种状态上。
那是一份艺人签约合同书。甲方正是贺冉的经纪公司巨人传媒。
程瞳之前就听说过巨人传媒,它和巨人时代,同属贺冉家的家族企业巨人集团,并称为拉动“巨人”的两驾马车。巨人传媒虽然成立的年头不久,但自成立之初起,便火力全开,劲头迅猛,目前已经跃居圈内前几名的经纪公司。
这么给力的公司摆在面前,换谁谁心动。只是这事发生的太突然,换谁谁也都得懵。
贺冉不动声色地望着程瞳,将他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半晌,他放下咖啡,看了眼腕表,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
程瞳一头雾水,屈起指头刮了下鼻尖:“嗯?”
“看微博。”
程瞳机械地点进微博,发现刚刚那波关于冠军内定的话题已经撤下去了。这会,被推上来的,是《问鼎巅峰》节目组的严正声明。
今日,有微博用户造谣《问鼎巅峰》节目组相关人员内定总冠军一事。谣言包括:“程瞳与节目组导演胡井颂私交甚好,胡井颂已许诺程瞳冠军”、“《问鼎巅峰》黑幕,未比赛,冠军先有主”、“程瞳来头大?打通电视台内部高管关系网,提前预定总冠军”等,上述内容一经发布,大量引起转发、讨论,对相关当事人胡井颂先生和程瞳先生带来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对此,本台声明如下:
1、网传所谓“台里相关人员与竞演嘉宾私下许诺,内定冠军”等信息纯属恶意造谣,严重诽谤。
2、照片拍摄日期实为一个月之前,处于《问鼎巅峰》节目组嘉宾邀请阶段。
3、程瞳先生与胡井颂先生此前并无私交,照片中所拍摄的场景,为正常竞演嘉宾邀请事宜,不存在任何形式的不当交易或不当行为。
4、针对此次恶意诽谤时间,本台已委托律师事务所依法处理,同时敬请各大网络平台及用户,停止传播不实信息。
程瞳读了两遍声明,抬起头,凝着对方的眼睛,他没说话,也确实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黑沉的眼眸中似染了笑意,愈来愈浓。心脏也仿佛被什么重重触动,徜徉起无尽的悸动。
贺冉看了程瞳半晌,轻轻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份合同:“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
程瞳点点头。
在娱乐圈混了那么久,意思他当然懂。只是,他没想到。
对抗恶意造谣,涉事双方需要共同发声,胡井颂那边,自然不成问题,有电视台为他背书。可程瞳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连经纪公司都没有,到哪里去赢得大家信服?!
倘若从始至终只有电视台一方发了声明,程瞳势必会被推至风口浪尖,再次被洪水猛兽吞噬。
所以贺冉及时挺身,带着他经纪公司的合同,来作程瞳坚实的后盾。
程瞳的眼眶有点热,手指紧紧攥着那份合同,指尖微微颤抖。他的整个胸腔很躁动,想要对面前的男人说些什么,或者不顾一切地去做些什么。
然而,最终,也只是张了几下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你考虑好了的话,就签了吧。我好让公关团队发声明。”贺冉推了推合同,同时扔过去一只笔给程瞳。
程瞳接住那只笔,回过神,喉骨滚了滚:“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谢谢你……”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嘴唇,补充了句,“等这次风波过去,公司随时都可以跟我解约。”
他虽然不会妄自菲薄,但也明白,贺冉这样做,只是帮他度过危机,而至于是不是真的想要签他,他还真是拿不准。
贺冉修长的手指滑过了紧绷的下颚,双眸闪过一抹烁亮。
第21章
万众瞩目的冠军之夜,终于来临了。
电视台主楼大屏上,播放着这一届节目的片花和嘉宾专访,入口的三米广告牌,并列着所有竞演嘉宾的海报。下方矗立的落地液晶屏,循环滚动着三强巅峰之战的宣传片。片子加了特效,程瞳、凌铭和暨小天身着骑士装,傲然站在巍峨高山的峰顶。每隔几秒,山体就变幻成炫彩流光的特效文字:
今夜,谁能问鼎巅峰。
与前几场不同,今晚现场观众席位增加了一千,专业评委增加了20人,场地也从电视台副楼中型演播厅,移到了主楼最大的演播厅。
除三强之外,台里还邀请了之前参与过竞演的艺人,返场齐聚,参加颁奖典礼。
程瞳刚刚化完妆,就接到了蓝简的电话。蓝简在外地拍广告,不能来现场,只能在电话里给他加油助威。
挂上电话,有好几条微信进来,他点开一看——
何洛、万厚、颜婉晴……
最上面的一条,是贺冉的。
他这一场没来现场,前几天刚刚签下程瞳,自家艺人比赛,大BOSS不得不避嫌。
他发过来的微信文字寥寥,像他本人一样,带着股高冷范儿:预祝成功问鼎。
就是这样几个字,程瞳盯了老半天,看着看着,他不自觉地勾起一边唇角,再后来,连眉眼都柔和下来。
距离八点节目开始,还剩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已准备就位。
程瞳、暨小天和凌铭等在竞演嘉宾候场区,这是最后一场竞赛,每个人的心弦都绷到了极致。
暨小天看了眼腕表,说他要再去趟洗手间。
凌铭笑着调侃:“你都去了几回了,吓尿现场版?”
暨小天扬了扬眉:“要不要一起?就当疏导体内压力。”
凌铭摆手:“你自己慢慢疏导吧。”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黄煦过来让他们补妆,录一段赛前感言VCR。
程瞳看了眼门口,皱了皱眉,道:“煦姐,小天哥去洗手间还没回来。”
黄煦问:“去多久了?”
程瞳看了眼时间,刚要开口,突然,门口冲进来一名场控,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淋。来不及喘口气,断断续续地说:“煦、煦姐,出事了。快走!”
——
后台,好几名工作人员围成一团,中间,隐约可见暨小天的身影,他坐在一把椅子上,用手扶着肩,他的经纪人站在他旁边,用纸巾帮他捂着额头,额角血流不止,看上去触目惊心。
地上凌乱地扔着纸巾,上面残留着血迹,地上也有血,伴着阵阵血腥味。
他的经纪人在一旁站着,满脸怒意,脸长得都能滴出水来。
程瞳和凌铭见状,都怔住了,暨小天,不过是去了个洗手间,怎么忽然成了伤员?
“这、这到底是怎么搞得,出了什么事?”黄煦一见那场景,有些慌了,声音都在发颤。
“黄煦姐,刚才吊臂连同摄像机突然倒下,恰好砸到了小天哥的头和肩。”一名场控皱着眉头,小声解释道,愁云布满了整张脸,“临时请过来的医务说,小天哥右肩膀可能骨裂了,额头的伤口也需要缝针,刚刚徐助理叫了救护车,医生马上就来。”
“骨裂?缝针?”黄煦倒吸一口凉气,瞪直了眼睛,“胡导演知道这事吗?”
“通知了,胡导演马上就来。”
程瞳一听骨裂和缝针,心里也咯噔一下,他扭过头和凌铭默默对视了一眼。
距离节目直播不到一个小时,现在就是临时补位,都来不及了。
这是最后一场决赛,这样一来,恐怕得凉凉。
救护车到了电视台外,助理架着暨小天走了。编导胡井颂黑沉着脸,两条眉毛拧得都快要打成结。
如今这境况,只有砍掉第一轮竞演,程瞳和凌铭直接进入最后一轮的巅峰对决。可如果那样,节目时长会缩短不少。观众大老远来现场,就看了一场对决,直接进入颁奖仪式,他们铁定得喷死节目组。
胡井颂和其他几位负责人商量,能不能让邀请过来的其他艺人,临时贡献几个即兴小表演。
黄煦皱着眉说她只能去试试,现在的艺人都心气高,要面子,之前没做安排,现在拿人家当替补救急的,估计谁都不愿意。
胡井颂摊了摊手,让黄煦先去谈,谈不拢再说。实在不行,也就只能任由大家公开处刑了。毕竟这种翻车太少见了,紧急预案压根就没考虑到艺人临赛前退赛这一层。
之后,他看了眼腕表,对程瞳和凌铭说:“你们俩直接准备第二场吧,一局争冠军。”
程瞳和凌铭点点头,火速赶去化妆间换妆了。
胡井颂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身体被掏空。才刚坐下没一分钟,宣传组组长就过来了。拿着一份声明给他过目。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瞒是瞒不住的。实话实说,才是正解。胡井颂把台里的公关总监也一并叫过来了。公关总监看了几眼,问胡井颂程瞳和凌铭那场对决,有没有什么特别看点。
胡井颂赶紧点头:“有。”
当初网友们微博投票,选出了观众们最期待的竞演剧本。策划组反复研究,为了增加节目收视率,博眼球,特意埋下了这个看点。
公关总监闻言点头:“除了这,还有其他吗?”
胡井颂苦笑:“没了。实在不行,公告发布之后,如果现场观众实在不满,想退票,就给他们全额退吧。”
公关总监抿了抿嘴,没吱声。退票,那只能算是下下之策。
就在几人僵持的当口,程瞳突然推门而入,他是跑步过来的,气喘得厉害。
胡井颂回过头,看着程瞳火急火燎的样子,又看着他只上了一半的妆容,心脏瞬间一沉:“又出什么事了,凌铭也被吊臂砸伤了?”他皱眉问。要真是那样,他就直接去求那根吊臂,也把他直接砸伤算了。
“没、没出事,胡导演。”程瞳边喘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是我突然间产生了个想法。想同你商量一下。”
第22章
公关组成员现场发布了公告,同时也上传到官微。公告中,节目组坦诚告知竞演嘉宾暨小天赛前突发意外,不得已退赛的消息。为了安抚观众躁动的情绪,电视台允许观众全额退票。与此同时,公告中也声称,虽然少了一轮竞演环节,但冠军夜的精彩看点却是绝对值得期待的。今晚程瞳与凌铭,会给观众献上不同寻常的双强争冠大餐。颁奖仪式开始之前,观众还会欣赏到“彩蛋”。
公告里的噱头做得足,大家的好奇心也都跟着吊了起来。
晚上八点,演播厅的舞台中央骤然亮起追光灯,耀眼如同白昼。台下座无虚席,人山人海。
当大屏幕播放出程瞳和凌铭对战的影片片段,台底下瞬间沸腾起来。
丝丝缕缕的灯光打下,程瞳和凌铭,缓缓从舞台两侧的升降台升上来,他们背对观众,在刚露出背影的那一刻,尖叫与欢呼声便如汹涌的浪潮,席卷而来,观众们的眼睛都亮了,烁光闪闪。
当二人转身,现场的声浪冲到巅峰。只见凌铭头束发冠,身披铠甲,俨然是气势刚健的大国之将,旁边的程瞳,则青丝墨染,粉妆桃花,轻衫拂地,裙带飞舞,以如此女装形象示人,美得不可方物,在舞台上,如同熠熠夺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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