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没什么区别。”裴勉无所谓地拿水果刀在削下来的橙子皮上划十字,“昨天上台前你亲了他一下,然后你们两个就不说话了。他solo结束那里,我看到你想去拉他又没动,你怕他生气喽?”
“什——你看到了!?”
“对呀,懒得戳穿你们而已。”裴勉擦干净手,“谁知道居然就开始冷战。没用呀,小濂,这会儿还没追到。”
贺濂红着耳朵:“我不是打算要追他才进FALL的——”
“好的好的,知道啦,所以你快点想办法和好,不然阿白就像个定时炸/弹。”裴勉站起身,滑稽地朝他一鞠躬,“作为队长,求你了。”
接着贺濂来不及表示什么,裴勉打着哈欠说要睡回笼觉,三两步蹿进自己的卧室,“嘭”地关上了门。
他一个人被留在空荡荡的客厅。
贺濂抬起脚,整个人躺到了长沙发上,像李逾白以前最喜欢的姿势。用一个靠枕垫高了后颈,他仰着头盯了一会儿主灯的边界,想起凌晨时朋友说的话——他很久没有用那么冷的语气和别人聊天了。
“贺少这是怎么了,还以为你真的要逐梦娱乐圈呢,要追人?”
“谁来着?我记得是姓李啊?”
“贺少,您别不是来真的——”
怎么会来真的呢?所有人都以为他又任性,只有贺濂自己从来都门儿清。他为什么敲开秦屹的大门,说服他让自己加入这个即将解散的组合。
裴勉真没说对,他对李逾白,刚开始的确没有那么多想法。
酒吧里的旖旎画面仿佛还在昨天。
他从四川东路的街头误打误撞地走进去,听门口的酒保招呼他您几位要卡座还是吧台,话音未落,台上传来缱绻的法语,和一声起哄:
“喝多了就不要唱啦……”
“你他妈才喝多!”台上穿白色破洞T恤的青年唾了一声,继续凑近麦克风。
刚才还脆生生的声音唱起歌就带着点沙哑,也许因为醉酒,三两句就会稍微停顿,跟不上拍子,但并不影响场内热闹。他唱得非常投入,钢琴伴奏渐渐地热闹,加入了鼓和吉他,法语换成英语,发音依然很标准。
很多人在鼓掌,吹口哨,面积不大的酒吧里好像处处都是那个人。
贺濂站在最远的角落,灯光是蓝色的。
他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黑色碎发遮住了眉眼,握住麦克风的手指修长颜色苍白。但他就愣愣地站着,听完了一首从没听过的歌。
一曲终了,酒吧的灯光亮了半分钟又暗下去,他争分夺秒,记住了歌手内敛的双眼皮,薄情的唇角,和满脸不耐烦。
后来他去搜了,才知道那首歌叫枯叶。再听一次,满脑子都是低沉的、沙哑的男声,他对舞台的掌控与沉迷,贺濂以为这就叫憧憬了。
而现在裴勉说:“和暗恋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他的心跳暂停半拍,接着跳得前所未有的用力。
所谓一见钟情有多夸张,贺濂想,可以称之——
短暂的死而复生。
回笼觉睡到了十一点半,李逾白纯粹是饿醒了的。他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后颈很痛,拿过手机随手一刷八卦小组。
FALL的新歌首唱会与TSU参加合唱团其实在一个时间段,但李逾白打开八卦小组刷了一遍,惊讶地发现他们组合的讨论度远远超出了TSU。
吓得李逾白都坐起来了。
——李涛,FALL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五分钟内俺要FALL的新人全部资料求你们了!
——有人来聊聊昨天TSU的合唱团吗?
——为什么李逾白以前喜欢划水我想不通了
——礼貌问糊粉,谁是你们队内总攻
——随波逐流是真的!是真的!
最后一个的发帖人李逾白已经看到无数次了,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截了个图发到他们的五人群里,过了一会儿收获顾随白眼一枚。
李逾白顺手打开朋友圈,他这个号什么人都加,因为人多口杂索性关闭了自己的主页。但这不妨碍他刷别人的,一溜下来,有新媒体的工作人员宣传节目,大学同学读研哀嚎泡实验室到头秃。
男生打球,女生追星,周末的美食与电影聚会,还有……
贺小濂:心情好差,抽个人请喝奶茶[快哭了]
下面附了个抽奖小程序的链接。
李逾白手指一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积极地参与了。他大吃一惊,狠狠地拍着脑门心说你是傻了吗,你们不是还在冷战——
等一下,就承认了是在冷战。
夭寿,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不过反正也抽不到自己。
这么想着多少有点安慰了,李逾白起了床,把快没电的手机放到充电板上,正准备下楼找裴勉问问中午吃什么,手机突然弹出两条消息。
队长(来自组团五黑速来):兄弟们!陈哥给我们接了档真人秀![鼓掌]
贺小濂:恭喜你中奖!获得霸气山竹×1
脚步被绊在原地,李逾白突然感觉又被算计了,正拿起手机想说自己弃权,某个人接二连三地弹消息出来,让他彻底无言以对。
贺小濂:怎么抽到你啊[快哭了][快哭了]
贺小濂:你喝不喝
贺小濂:我下单了
贺小濂:加跑腿费一共98,不喝鲨了你[菜刀]
第28章 喜欢你的那一天
奶茶直接被送到了公司楼下,李逾白在顾随羡慕的目光中硬着头皮拎过包装精美的袋子,对穿制服的跑腿小哥说:“谢谢。”
他拿着吸管,一边往里走一边试图把奶茶推销出去:“你喝吗?”
顾随条件反射地咽了下口水。
刚要伸手去接,江逐流抓住顾随两边肩膀把人提起来,拖了一圈放到远离李逾白的那侧,平静地说:“训练完我陪你去买,喝新鲜的。”
“哦……”顾随刚做完心理咨询,还有点恍惚,轻而易举被江逐流骗了。
“算你狠。”李逾白朝江逐流做口型。
对方偏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李逾白举着一大杯,转头用目光暗示裴勉。平日里打圆场和察言观色能力满点的队长摸了下后脑勺,笑得如沐春风:“哎呀,今天太阳真好,有春天温暖的感觉了!阿白,你快点喝完,一会儿到Johnny那边可不能喝东西了哦。”
李逾白:“……”
有时候就真的在思考这些队友要来有什么用。
所有人挨个表态完,他彻底没辙,拆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感觉不如十几块一杯的四季奶青,还能加波霸。
李逾白皱起眉,他们挤在电梯间里,贺濂站在他边上,小眼神不时瞟他一下。
要么还是下了这个台阶算了?
就当没听见他发脾气,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让着点孩子。
“你……要不也尝尝,那么贵一杯。”李逾白把杯子朝贺濂那边偏了一点,并且在开口时已经做好了被贺少冷嘲热讽甚至翻白眼的准备。
贺濂就着他的手,往前走一步叼住吸管,吸到两边腮帮子鼓起来像只仓鼠才放开。等贺濂撤回去后他看了眼吸管口,已经被咬出了牙印,惨不忍睹。
他灵光一闪,有了办法。
不愧是组合里唯一的大学毕业生。
好聪明啊李逾白!
电梯抵达楼层,队友们挨个走出去,他和贺濂吊在最后。
一口扎实的奶茶把贺濂噎得够呛,这会儿正拍着胸口预备咽下去。李逾白肩膀轻轻地撞他,在对方回头后,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差不多得了,我都不计较你跟狗似的咬我一口……”
“我没咬!”贺濂压低了声音,狠狠一踩他的脚,“你管那叫咬?!你——”
电光石火,他还没发作完,李逾白飞快地低头亲了下贺濂的耳尖。他比贺濂高几公分,这动作无比顺手,稍纵即逝,比幕布后的那一次更快。
贺濂直接僵硬成一块板砖,不可思议地拔高了声音:“卧槽你干什么呢!”
李逾白说:“咬回来。”
贺濂:“要不要脸……”
“你小声点儿,这边随时都可能有同事路过。”李逾白端着奶茶,倒着走了两步试图跟上裴勉他们,“咱们俩现在为止扯平了。”
贺濂捂着红透了的那只耳朵:“谁就和你扯平,我……”
李逾白转过身:“差不多得了吧,少爷。”
他偶尔开玩笑叫贺濂“少爷”,纯粹因为对方一柜子的限量AJ、奢侈潮牌以及手腕那只蓝气球从内而外地散发着壕气。可他再次这么喊时,满脑子都是晚上那句冷冰冰的“贺少”,没了玩笑,更像一句懒散的调侃。
贺濂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还炸着毛,却拉上嘴巴的拉链不再大呼小叫。他跟上李逾白,胸口明显起伏两三下,又放软了声音。
“是队长。”贺濂说,又看了眼前面走得稳稳的裴勉,“队长让我哄你的。”
李逾白想笑:“巧了,他也让我不生你的气。”
贺濂问:“那你还生吗?”
他晃一晃手里的霸气山竹:“98一杯的奶茶都收了,再置气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不过咱们说好,以后别搞那些突然袭击。”
贺濂闷头不语,半晌才应了一句:“噢。”
“还有,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李逾白目视前方,说这句话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之前和你讨论过那部电影,爱情与理想。我就是那种人,没有实现目标之前,什么感情都是虚的。和现在的我恋爱,不会有好下场。”
“不是怕偶像失格吗?”贺濂突然问了一句。
“偶像失格?”李逾白舌尖有点儿打结,差点儿咬到了自己,连忙喝着奶茶掩饰尴尬,“还真没担心过这个。”
贺濂半是猜测半试探地说:“不担心,因为你不喜欢女生。”
还有小半杯山竹都没喝光,李逾白遗憾地晃了晃没融化的冰块儿,把奶茶杯子扔进垃圾桶,全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造成了浪费食物和垃圾分类困难。
“我喜欢谁就喜欢谁,不挑性别。”
李逾白说完,拉过贺濂的胳膊,把他塞进了制作人的办公室。
Johnny周是光华娱乐数一数二的制作人,手里领着一个从作曲到乐手的专业团队,他的办公室几乎包揽了九成光华艺人的新歌制作。周强尼自己颇有才华,并且是个不错的老师,尽管脾气龟毛一些,大家都爱他。
第一张专辑的时候FALL和他合作过,那会儿秦总对他们还算看好,可惜最后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唯一有点传唱度的主打歌,也就是周强尼这首了。
显而易见并不令人满意,之后周强尼偶遇他们,总是唉声叹气垮着一张脸。李逾白偶尔错觉是不是他以为秦总在逼良为娼,哀其不幸。
不过眼下柳暗花明又一村,大约《Cynics》的表演符合了周老师期待,他和陈戈仿佛对口相声,从准备给FALL制作的新曲风格一路聊到未来发展前景。又是规划,又是展望,好像他们已经是宇宙天团。
裴勉面不改色,稍微偏了下头和李逾白咬耳朵:“搞定了?”
李逾白看了眼认真听话的贺濂,点头:“搞定了。”
“你真棒,你真厉害,你真聪明。”裴勉说,压着声音还在疯狂夸张,“怎么会有这么才貌双全的帅哥!”
李逾白差点当场笑出声。
笑点也越来越低了,大概被顾随传染。
想到顾随,他又看了眼正乖乖地给周强尼讲话做笔记的队内老幺。背挺得笔直,很认真,但是没打字的那只手一直抓着江逐流,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背后的双肩包带子拉很长,一只毛绒兔挂件偶尔晃一下。
李逾白很难想象顾随被严重的失眠和焦虑困扰,至少在人前,他装得依然可爱得很。
但这不是他能操心的范畴,顾随自有别人治,随波逐流是真的。
“……Cynics的表演非常好,有力度有态度,让我也找到了新的灵感。”周强尼唾沫横飞,在一块白板上鬼画符,“我不管秦屹怎么想,你们给我一句话,两周年之前我给你们一张EP,现在已经有新曲了——”
裴勉插嘴:“周老师,要不先给我们听一下?”
周强尼如梦初醒,扑到电脑前一顿操作:“对对,差点忘了正事。”
办公室设备是顶级的,周强尼的编曲水准也是经过了大众口味的考核的,四分钟过去,他满脸期待地望着面前几个年轻人:“怎么样?”
江逐流挠下耳朵:“是情歌啊。”
平心而论,李逾白算个在音乐口味上相当挑剔的人,他知道自己喜欢的风格大约永远不会出现在偶像男团的歌单里,能有一首《Cynics》就已经心满意足。但这首新歌,不是中意的曲风,却无端能搅乱心弦。
温柔,安静,简单的吉他伴奏,加上FALL几乎每首歌都会有的小风铃元素,已经不由分说打上组合烙印。
主歌旋律抓耳,副歌朗朗上口却不流水线。
像校园民谣,光是听着已经脑补出如果拍MV会是什么画面:要有白衬衫款式的校服,遮天蔽日的香樟树,坐在足球场边的看台,抱一把木吉他。
最后的一个夏天
阳光撞碎了
……
“这首歌叫什么?”李逾白心念一动,按着乐谱问。
“喜欢你的那一天。”
咯噔,像齿轮突然卡住的声音。
周强尼没注意到李逾白一瞬间表情的异样,乐呵呵地继续说:“人声版是随便录的,听着耳熟吧?那天刚好抓到桑辰,就让他帮忙唱一下来听。不过你们如果要这首歌,我得再写个和声,编曲稍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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