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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榛准备那天和小子嘉一起出去游玩，当然不是在俞和镇, 去一趟汲水县看看，那里肯定更热闹。
从俞和镇到汲水县如果是坐马车的话需要一日的路程, 牛车就更慢了, 加上长途害怕路上有劫匪之类的，常年两地奔波的人不多。镇子上有家租借马车的地方, 一天一两银子，张榛算了算，买匹马也不过十几两, 而且日后也用得着, 家里的地方够大，索性就掏了十七两银子买了一匹。
这次不止是为了游玩, 关键是小媳妇儿的卖身契需要销掉，夜长梦多可不好了, 再加上张榛已经不太满足于镇子的市场, 提前去探一探路也是可以的。
和徐子嘉商量之后，两人在九月六日就出发了，天不亮就出发了, 到了黄昏正好赶到。
汲水县果然比俞和镇还要繁华，即使到了晚上，瓦肆也是热热闹闹，有推着小推车的人正准备去做生意，也有的店铺门前挂起了红灯笼，还有三五好友勾肩搭背喝着酒。
两人赶着马车进了汲水县，找到一家客栈，店小二看见有客人来，热情招呼上来：“客官是要住店吗？”
“嗯。”张榛把马车交给他，“要一间好些的房间。”
“好嘞！上房一间！”小二把马车牵好，冲着里间的掌柜吆喝，又转身对张榛道：“等会儿为您二位准备热水，稍等，饭菜要上吗？”
张榛本来就不是为了一件事儿而来，有意打探这里厨子的水平，点头道：“上几道招牌菜吧。”
店小二这次笑得更加热情了，知道是个舍得花钱的，笑吟吟把马车赶到了后院，然后等张榛他们交完定钱带去客房。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听着不像本地口音。”
张榛也不避讳，反正从口音就可以听出来，“是从俞和镇来的，你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吗？”
“怪不得口音相差不大，原来离得近。”店小二又道，“不瞒客官说，我们这儿啊，小吃多着呢，不说其他地方，就咱们客栈，那几道招牌菜，味道也是真的好，在咱们汲水县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来过的客人都要夸两句，客官稍等一会儿就尝到了。”
“对了，县衙怎么走知道吗？”张榛跟着上了二楼，发现环境还算雅致，但要说身处期间就身心愉悦，那是不可能的。
听张榛说要去县衙，店小二稍微留了个心眼儿，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那么直爽道：“客官要是需要，明儿我带你去，从这边到那里拐的路多，我怕说了也不清楚。”
张榛无所谓，而且看来这店小二对汲水县应该很熟了，带上他也行，肯定比自己熟悉流程。
客栈的效率还很高的，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应该是看他们人不多，一共上了三个菜两个汤，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吃进嘴里也让张榛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县里的厨子水平应该好一些的，但其实没有高明太多。
心里这样想，张榛还是吃了不少，毕竟……挺贵的，只是看小媳妇儿吃却有点不忍心了，等人把盘子都撤了后带着小子嘉就进了空间厨房，这里不仅可以做热食，酸奶果汁都管够！
“阿榛想要搬来县里吗？”徐子嘉喝了一口酸奶后问道，多多少少知道了张榛的一些意图。
“嗯。”张榛也没打算瞒着，“俞和镇太小了，每天加起来最多赚那么多，我想找一个人更多的地方试试。”
徐子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给出自己的观点：“不过阿榛，县里虽然比俞和镇大很多，但是这里的做菜手艺我觉得还是和你相去甚远。虽然我们在这里能独占鳌头，但是这里我们没有认识的人，而且也不像镇子上只有我们一家卖，肯定很容易得罪人，我们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方便的，如果卖的太好，很容易惹人眼红的。”
这是徐子嘉的担忧，他们什么还没准备，如果贸然前来，估计不太可行。
“小子嘉的话有道理，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不如我们直接去吉江州，府城的话大家的手艺肯定比县要好很多，到时候我们也不那么打眼，而且治安也更好一些。”张榛有目标，就不打算只在一个地方徘徊。
徐子嘉理解男儿志在四方的想法，想了想建议道：“府城的东西很贵的，现在我们去不成。”好些的一间铺子就要几千两，他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钱。
张榛虽然不知道具体多贵，但能让一个尚书府的公子都说价高，那恐怕是现在自己负担不起的，听了徐子嘉婉转的提醒笑道：“那我们等有钱了再去。”
徐子嘉调了一杯果汁递给张榛，点头道：“好。”几千两虽然很多，但他相信阿榛。
其中一件事情定下了，这家客栈比着其他不小了，店小二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应该差不多，张榛也没打算继续在汲水县看其他家的厨艺如何。
第二天张榛跟着店小二去了县衙，因为是本地人，加上客栈什么人几乎都有来，店小二很熟悉流程，直接带他们去了办事的地方。
事后为了感谢店小二，张榛特意给了一两银子作为报酬，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店小二一个月也才一两半银子，这下乐开了花，知道他们是来登高的，更加殷勤介绍重阳节需要准备和注意的事项。
销了卖身契，张榛这下真的是身心愉悦了，那个东西拿在手里总是感觉膈应，想丢又不敢丢，现在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三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两件，就剩下最后的享受重阳节登高的意趣了，汲水县附近有座进士山，山上有一座巨大的怪石，虽然半边落在山上，半边悬空，却稳稳当当，一点没有掉下来的迹象。传说当年从汲水县考进去的进士就经常到这座山的巨石这边游玩，如此一来就有更多的学子到这里来登山。
张榛自己没打算考科举，他现在四书五经都背不熟，策论什么的估计更没有想法，甚至字都认不全，还是不要想那个了，但是凑一凑热闹还是好的。
重阳节当日，进士山果然有不少人，有不少读书人，普通人来凑热闹的也有不少。
秋季许多草木都开始慢慢枯萎，进士山登山的人是一群接一群，前者呼后者应，热闹的场面完全不受秋日的限制。
进士山的茱萸长得也很茂盛，游子书生随处可以采撷放在身上。山脚下有一些卖一些小玩意的人，山头上也有卖水和凉糕的，张榛不禁感叹，果然，旅游业是从古至今的一个项目啊。
登高前，张榛特意给小媳妇儿换了一身读书人的行头，穿上之后，果然更有一股风采，徐子嘉本身就长得不女气，属于俊秀斯文，换上这身衣服，更加有种翩翩君子的感觉。
“小子嘉，我都不想放你出去了。”张榛有些苦恼，此地的重阳节也不止是重阳节，不少云英未嫁的姑娘都会到山上相看合适的人家，小伙觉得自己准备得好加上有意愿也会去试试。
“你想多了，那里有很多是有才气的才子和貌美如花的佳人，我一个嫁了人哥儿，你在想什么？”小子嘉说着把扇子打开，上面的墨竹是他自己画的，故作可惜道：“不过如果阿榛实在不开心我就不穿了。”
“去，怎么不去？我的小子嘉，即便是个哥儿，也比他们要强许多！只是可惜，为夫的样貌无盐，要让小子嘉丢人了。”张榛佯装沮丧叹息道。
“你若是无盐那我便是貌丑了。”徐子嘉说的真心，阿榛在自己眼里自然是最好看的。
张榛又是开心又是心酸，这张守松的皮相是还不差，但距离自己，他总觉得不如，这小子嘉，居然喜欢张守松的样子，自己吃自己的醋，他今日算是领会到了。
买了两个小面具，张榛拉着小媳妇儿的手登山，开始还有人不断看他们，徐子嘉有些不好意思，张榛却敲了敲他的面具道：“他们又不知道咱们长什么样，再说，爬山多累啊！”坚持携手同行。
越往上爬相互扶持的人越多，两人也就不那么打眼了，张榛这才把两人的面具取下，顺便帮小媳妇儿理了理汗湿的额发。
两个人，一个样貌如玉，一个俊朗深情，年轻的姑娘哥儿看到都偷偷笑，眼露羡慕，直笑得徐子嘉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强壮镇定，阿榛是他的，谁看……也只能看看。
察觉到徐子嘉的在意，张榛更开心，牵着他的手往山顶走：“若是山上那些才子的画能比得小子嘉五分，我就要夸他一夸。”
“哪有那么夸张。”徐子嘉虽然自认还不错，但是更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里敢托大。
第76章 内情
到了山顶, 张榛才发现这里才子聚集的地方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高山流水, 曲水流觞。并非自己以为的那种你作一首我来一章, 文人靠着溪水自在谈论诗词文章, 若是回家之后有所悟方见于纸笔之上，大家也会相互传唱。
弄清楚是这样一回事, 张榛反而觉得更有趣一些, 这便是另一种雅兴了吧，不过他们这些不读书的人大多也都是远远看一眼，倒是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此地来的应该也有当地有名望的先达，若是谈吐得体, 从容有度, 也是很有希望被指点一二的。”徐子嘉看他看了好几眼, 解释这些学子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张榛点头，不过他们来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看别人谈学论道的，两人找些人少的地方，放松身心, 体会秋日荣荣的美景。
到了晚上的时候汲水县还有许多地方玩杂耍，排练一些传统故事的戏剧也很热闹, 张榛带着徐子嘉县内外都走了一通，等到子时才回客栈, 店小二却一点不惊讶，很周全准备好了热水和饭菜等着了，像这种专门来玩的, 大部分都是这么晚才回。
第二天二人就回了俞和镇，这两天张榛不在都是胡嫂子和小苗在准备饭菜，回家把马匹拴好，马车也推进了库房，两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去铺子看看。
在大满家门口碰见了树荫下择菜刘婶子，以往对方看见自己那是绝对的热情，今天却故意装作没看见一样不做理会。
徐子嘉立马主动上前去帮忙，刘婶子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
“这是怎么了，婶子，谁惹你生气了？”张榛自知有些心虚，主动打招呼道，也蹲下来帮她择菜。
刘婶子继续手上的动作，过了会儿恨铁不成钢道：“大松，你说你干得好事！我都快给小满找到媳妇了，结果小满啥都知道了，亲事也黄了。”
能理他就还好，张榛解释道：“婶子啊，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他可怜，你是没见到啊，他都病成那样了啊，还不想吃药，郎中说他再不吃药吃饭，就能把自己折腾死。”
看刘婶子神色变了变，张榛继续道：“我后来听郎中说，莲采他就是一心想求死，可自己又对自己下不了死手。不吃药还念叨着，死了就安定了，要是以后小满娶了媳妇就不会因为知道他的存在闹心，能和小满好好过一辈子了，等小满以后再生两个孩子，就能更好了。”
刘婶子不是个坏心眼的，从来也没想过去害别人，她和老头子去找莲采说白了也就是嫌弃他的出身，想着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是从来没想过害人怎么样的。
“我后来又去药铺找苏郎中的时候才知道做这些事情也并非他所愿。”徐子嘉知道的更多一点，也跟着解释道：“他家离这里很远，具体多远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小时候被拐子拐跑之后就开始被卖到各种地方，等到长大以后又长得好看，那些人就打起了这个主意，现在眼看他活不长了，连房子的租钱都没交，一群人就嫌弃惹上晦气跑了。”
因为同样被拐过，所以徐子嘉还是很同情莲采的，只不过自己那时候故意让脸起了疹子，后来又化成麻子，浑身上下故意弄得脏兮兮的，加上被卖得早才能躲过去，莲采当年年纪还小，哪里懂得那么多？
这下刘婶子再也没法生气了，她是个心软的人，即使再讨厌那样的人也无法厌恶莲采这样的可怜人，小声嘀咕道：“那他咋不自己对我说？”
“说了你也不能信啊。”张榛一句话成功惹来刘婶子一个白眼，张榛觉得自己有点冤枉，都觉得人家故意勾你儿子了，气头上肯定听不进去吧，以为是推脱之词。
“这些也不是他主动说的，是他烧糊涂了说的一些胡话，我们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张卖身契，这才知道的。”徐子嘉又补充道，“婶子是个再心善不过的人，倘若早知道这些当初肯定也不会为难他的。阿榛当时救人如救火，就是婶子现在肯定也没有责怪他救人吧？”
刘婶子把菜端起来，对张榛道：“行了行了，你快干你的活去吧！”又转头对徐子嘉道：“你啊，就会为他说好话，婶子家今天刚买的梨，走，去尝尝鲜。”
徐子嘉知道她是不生气了，替她拎起篮子笑得温润道：“好。”
两个人的相互陪伴变成了一人的独行，张榛眼睁睁看着小媳妇儿陪着刘婶子进了院子，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走了。
刘婶子看他失落的样子，心里舒坦了，对徐子嘉道：“我看啊，大松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你，怎么样，汲水县好玩吗？”
“还不错，有那些玩杂耍的......”徐子嘉娓娓道来，声音不急不缓，却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不觉入迷的魔力。
到了铺子，橙花立马接了上来，对张榛道：“大松哥你可回来啦！”
张榛以为是饭菜食物的问题，问道：“怎么了，是客人不合口味吗？”
橙花摆手道：“没有没有，胡嫂子和小苗哥都做得很好，不关生意的事儿，是有一个人这几天来找好几次了。”
“有说叫什么名字吗？”听上去来者不善啊。
“她说他是你三弟妹的大嫂的弟弟，叫梁子。”山山复述道，真是八竿子才打得到的亲戚，天天一脸嚣张来问，说了他们掌柜的不在，非说大松哥干了亏心事不敢见他，“现在就在后院坐着呢。”
“本来是坐在铺子门口，客人来一个被他闹跑一个，说大松哥不见他他就一直在那儿闹，最后还是顺子哥给他提溜后院去了。”橙花说着就想笑，这个提溜可是真的提溜了。
张榛到后院的时候梁子正瞅着厨屋里面的回锅肉吞口水，看见他来了立马翘着腿道：“哟，真的舍得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想管你的铺子了呢？”本来想说“你打算一直缩在你的王八壳里面呢”，但话到嘴边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还是变了一下。
就算他不说张榛也知道他嘴里出不来什么好话，认出了是那天的人，张榛对橙花道：“出去招呼客人，记得院子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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