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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宇微微摇头，刘正江则直接黑了脸：“不是让他不该说的糊弄过去吗？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去把他带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候昊他们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还嘻嘻哈哈地嚷道：“小郑同学要倒霉咯！”
“其实也不亏，被折腾一次，帮我们战队直接定下一个人，多赚呀！”
“生是我们的人，死是我们的鬼～”
伴随着这一句话，他们异常默契地回头去看赵林寒，眼神揶揄。
赵林寒：“······”
这群人怎么什么都能起哄？他冷下脸，面无表情地瞪回去。
YS众人：……冷场王不是说着玩的。
被瞪了一会，他们自发自觉地扭回头，没一会儿就偃旗息鼓了。平日里赵林寒蒙着眼睛他们还不觉得，如今真和他对视，他们才发觉这人的目光简直就是两道利刃，轻而易举就能刺穿他们的皮肉，叫人胆战心惊，压根就不敢和他对视。
所以说他们才觉得惊奇，就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郑然非是怎么跟他正常交流的？简直不可思议。
回来后郑然非也没有说什么，乖乖接受了惩罚，一个人打扫训练室去了。大家都有些惊讶，毕竟，以他那么得瑟的个性，出了这种事居然一句话不吭，也没有舞到赵林寒面前，大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要不是现在是晚上，他们真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候昊他们抓心挠腮，偏偏有刘正江压着，不敢闹腾，只得作罢。
回去基地后，因为他们初赛告捷，大家心情都很好。经理特地过来了一趟，将郑然非他们大夸特夸，末了还说要给他们奖金，二队和青训生的人也有份。今晚的训练直接取消了，大家约着要去庆祝，相比之下，居然是拿下胜利的郑然非最惨。
别人在欢呼闹腾，他在打扫卫生。
潇潇秋雨打落叶，一派凄凄惨惨戚戚。
基地灯火通明，人却没几个。郑然非挨个清查训练室，整理好了再关灯。一般而言一个房间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比上一次快上不少，看来打扫这种事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他刚这样想完就见到走廊尽头一个阴影闪了闪。
阴影还在继续活动，郑然非的心一下子砰砰跳动起来。按道理来说，二队和青训生都应该出去庆祝了，这个时间，还会有谁出现在这里？
莫名地，他想到了楚潇。
指尖掐进手心，他怀揣着各种凌乱的想法小心翼翼朝尽头走去。
既怕是他，又恐不是他。
这次是和上次截然相反的方向，上次是休息室，这次却是训练室。明明是不同的时间地点，他却有一种近乎荒谬的宿命感。
近了，郑然非打起精神，鼓起勇气看过去。
里面一个人正低头整理桌上凌乱的设备，身上那件崭新的队服被他随意地披在肩上，两条空荡荡的袖子在空中晃悠悠，伴随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无需再看，那条绑在手腕上的绸带已经揭示了这个人的身份。更何况，还有队服上面闪亮亮的大字——无心。
郑然非失神了，居然是他。
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他的呼吸忍不住重了些，而他的到来也惊动了屋里的人。在他转过来的前一刻，郑然非理智回笼，飞快地往旁边的墙上一靠。
要命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上一秒还想着该怎么处理他们现在的关系，下一秒就想到赵林寒在帮他打扫卫生，这、这岂不是说明，他在对方心里也是特殊的？
至少，不是可有可无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高兴。
“你——”
走出来瞧见了人，赵林寒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微微心塞：“你在这里做什么？”
郑然非拿眼去瞧他，若不是耳尖熟悉的绯色，他几乎就要被这个人理直气壮的样子唬住了。
我在这里做什么？他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暗自好笑。他在这里能做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相比之下，某个面皮薄的人能不能解释下自己在自己做什么？
哪怕心里想了一大堆，但他体贴地一句话也没说。反而直起身拍拍手，岔开话题道：“你今天表现得很不错呀。”
赵林寒的表情还有些僵，好半会才有些松动。听了这句话，他脸上神情放缓了些，语气却仍旧冷冰冰地道：“还好。”
郑然非无力，他这会已经控制不住地要把笑意挂在脸上了：“我欠你钱了吗？都舍不得多说一个字。”
赵林寒：“……还好吧。”
“哈……真的就多一个字啊。”郑然非惊叹于赵林寒的实诚，“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赵林寒默默看了他一眼，直接迈开腿。
郑然非看着他动作，他发现，赵林寒对他的抵触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尽量少接触，尽量少说话，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明明之前还会被他逗得生气，现在连有没有生气都捉摸不透了。因为赵林寒压根不想搭理他。
郑然非纳闷，这中间也没发生什么事吧？
第六十六章
训练室的灯光透出一角到走廊上, 光亮与阴影的交错, 天然的分割线将他们分隔开来。
赵林寒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里, 灰色的轮廓让他的脸像大理石雕刻一般冷酷而坚硬。任谁见了他这样，也不会再不识好歹的打扰下去。
可郑然非不甘心。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赵林寒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 但他真的无话可说。或者说，不敢说。他独自惯了, 玩这个游戏本来是为了打发时间，他又怎么能放纵自己沉迷下去。
所以他想抽身, 想保持距离, 想给自己一些时间维持冷静。可事实是，一切的一切, 都在朝一条预计之外的轨迹上走。
心底的纠结一闪而过，赵林寒闭上眼睛，不想再无谓地僵持下去, 转身离开。
郑然非只得伸出手抓住他, 像之前那样，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他本来是想抓手腕的, 没曾想抓住了手指。手指就手指吧，他拉着对方两根手指, 半响憋出一句：“别走。”
赵林寒挣脱无果, 越挣他抓得越紧，只得蹙蹙眉，既无奈又无语, 他有选择的权利么？
郑然非脑子乱糟糟的，他本来很踯躅的，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算是看出来了，赵林寒对自己而言早已不是可有可无。他踌躇着不敢迈步，生怕哪里踏错一步，失去这个朋友。
可今晚上赵林寒的举动，又让他心里飘飘忽忽地鼓胀起来，里面充斥着无尽的自信。
他得承认，他膨胀了。
“别走。”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才道：“我想和你说说话，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就算真的看不上我这个人，不想和我做朋友，至少也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一个傻逼，只会闷头对一个人好，一点回报也不要？”
他说完扯动嘴角，这怎么可能呢？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有付出，就会不自觉地有自己的想法。而一旦有了欲望，又怎么可能只满足于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他的付出，从来不是无私奉献，而是想要得到更多。
赵林寒被他灼热的眼神一烫，整个人都被刺了一下。他像是一条误入深海的淡水鱼，浑身都充斥着不适。倘若不是被抓着，他下一秒就能跳起来，远远地离开这儿。
他本来也是这么做的，慢慢地疏远，慢慢地适应，乃至最后，重新回到那个独属于他的小世界，继续过一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可如今，只怕不成了。赵林寒心底渐渐涌上苦涩。他怎么就不懂，今天是朋友，明天是好朋友，再之后呢？万一他不满足了呢？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这些顾虑，他都无从说起，只能一个人独自承担。
可放开这些不论，郑然非确实是对他最好的人，好到让他舍不得，好到，让他总是忘记他只是一个游戏人物。赵林寒只觉得可笑，他居然贪恋一段程序演绎出来的温暖。
郑然非还在惴惴不安地打量他的脸色，他也并不是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自信的。赵林寒一刻不说话，他就一刻放松不下来。他站在悬崖边上，静静等待着赵林寒对他的审判。
地狱或天堂都在对方的手上，这一只手，可以把他推下悬崖，推向地狱；也可以拉他起身，带他上天堂。
他只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递到对方手上了。
赵林寒还能怎么样呢？要他撒谎去骗一个游戏人物，那太荒唐，也没必要。在真实的世界已经满腹虚假，要是在虚假的世界还不能多一分坦诚，那这虚幻究竟有何意义。
他可以选择下线，可以选择删掉游戏。他可以当自己做了一个梦，将这里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但他舍不得。
三个字，足以解释一切。
他抬起空闲的一只手放到对方的手上，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手指慢慢抽出来。
“你让我解释，可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本来就与你无关。”
听见这句话，郑然非心凉了半截。他不相信这个结果，怎么会这样，他赌错了？
赵林寒的手还没自由片刻就又被抓住了，而且这次是两只手一起倒霉。
手上的力度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这下是彻底别想挣开了，索性他也没这个打算。赵林寒垂眸看了看他们交握的手，突然觉得好笑。
如果这是现实，他们还用这么纠结吗？不过如果是现实，也走不到他们这一步。早在一开始，他就躲得远远的了。
他叹气，解释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你很好，特别好。”
说完，他趁着郑然非心神放松，挣脱钳制他的手，转身离开。
被留下的郑然非还在走神，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被发了好人卡了？！
但感觉又不像，而且这又不是谈恋爱。再结合赵林寒私底下做的事，就更说不通了。郑然非想了半天，觉得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赵林寒其实是想跟他做朋友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他退缩了。但是这没关系呀，他退缩一步，他可以前进两步。只要赵林寒不是真的嫌弃他就好。
想通了这些，郑然非心情大好，连带干活都不难受了。
回去时赵林寒的宿舍大门紧闭，灯也已经熄了。郑然非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先不去打扰他，给他一些放松的时间。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初衷是美好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三更半夜，郑然非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敲响赵林寒的门。
赵林寒：“……”
这个点还敢来敲他门的，猜都猜的到是谁。老实说，他头痛。
这个世界的郑然非，怎么这么能折腾人啊？让他想不嫌弃都难。
他一边嫌弃，一边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了门：“药吃了，按摩做了，早睡早起，长命百岁。”
郑然非：QAQ
“我不是来问这个的！”
赵林寒关门的动作一顿，他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将他怀中的被子看在眼里。
“你这是……？”
为什么要大半夜抱着床被子来找他？！
郑然非长叹一口气，幽幽地道：“你知道吗？邢仁喝醉了。满身酒气不说，他还打呼噜，说梦话。”
他以为他能忍，可在邢仁第n次突然咦咦哇哇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主要是冷不丁地来句梦话实在是太恐怖了，他要是再忍下去，只怕第二天大家看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为了证明他真不是无事找事，郑然非特地又强调了一遍：“我不能再跟他共处一室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当场暴毙的！”
赵林寒：“……”
“进来吧。”
他开了门，转身去收拾床铺。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他把被子扯到自己的那一边，从柜子里再拿出来一个枕头，然后淡淡看了郑然非一眼。
“一人一半，不要过界。”
郑然非丢下被子，举起手保证道：“没问题！”
赵林寒睡的单人宿舍，床挺大，至少可以让两个人平躺开来。郑然非躺到床上，两只手枕在脑后。
片刻后，他悄悄转过头，去偷看旁边的人。
不怪他死缠烂打，看似冷淡的人温柔起来，谁又能招架得住呢？
第六十七章
翌日, YS的人破天荒地集体赖床了。他们昨晚上实在闹得太疯, 最后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顺理成章地, 训练推迟了。
没必要再起来训练，赵林寒也难得睡了次懒觉。等他彻底醒过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 只余下他一个人。昨晚的事情好似一场梦，要不是床上多出来一个枕头, 他也几乎要真以为是一场梦了。
他的确来过，也真的走了。
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手机里跳出一条消息, 赵林寒拿起来看了看, 是楚潇发来的，约他去医务室。
不知是为了上次突然中断的体检还是为了什么。赵林寒抿了抿唇, 莫名地有些抵触。
郑然非起得挺早，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生物钟刚发挥作用, 他就紧跟着起床了。醒来后看赵林寒还在熟睡也没敢打扰他, 自己麻溜地收拾东西滚了回去。
基地还在沉睡，没有几个人醒着。郑然非把手机放到外套口袋里, 拿了一根毛巾出门跑步。他锻炼身体已经成习惯了，跑完十五圈, 又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打完一套拳, 这才开始往回走。
这次回去客厅有人了，刘正江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沓A4纸。一瞧见郑然非从外面进来, 他还有些惊讶。
“居然起来了，那正好，免得我继续等下去。”
郑然非愣在原地，过了会，内心涌上狂喜。这该不会是签订协议吧？
明明赛场上都没有紧张，这会他却难得地踌躇起来，满心忐忑地问：“教练，这是什么？”
刘正江白了他一眼，“合同啊，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早上没睡醒，这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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