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洋用手指磕了磕脑门,皱眉道:“你刚才说你在桥洞里碰到一个人?”
纪征闭眼想了想,道:“一个男人,我认为他去桥洞的动机不纯。”
“为什么?”
“因为他看到我就跑,而且和我交手了。”
夏冰洋的重点瞬间跑偏:“你受伤了?”
纪征看了看正在包扎的手臂,平静道:“没有,但是被他逃了。冰洋,我很久以前在书上看过,是不是有一种凶手会重返杀人或者埋尸的地方?”
夏冰洋正色道:“对,你说的这种行为叫快感回溯,百分之八十的杀人凶手都会在杀人后不定期的回到杀人或者埋尸的地点重温杀戮时的快|感。你今晚碰到的那个人,是这种情况吗?”
“有可能,不然他没有理由不折手段的逃走,而且他拿着一把刀,刀的器具特征是扁平的单刃刀,宽度在2厘米左右,长度不到二十公分。”
2厘米,20公分……
夏冰洋立刻联想到出现在洪芯和冉婕脖子上的伤口,正好符合纪征说的器具特性,忙问:“他是左手持刀还是右手持刀?”
纪征稍一回忆,笃定道:“左手。”
一层热汗迅速涌上脑顶,夏冰洋扶着额头道:“纪征哥,你碰到的这个人可能就是杀死洪芯的凶手。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纪征道:“没有,天太黑,看不清脸,不过我大约知道他的身材特征。”
“你说。”
“比我矮四公分左右,身高大概是180到182之间,偏瘦,惯用左手。”
夏冰洋把他说的这些特征记在脑子里,和闵成舟比对,发现闵成舟和这些特征相差甚大,而且闵成舟也并非惯用左手。
夏冰洋还有话对他说,忽听房门被一脚踹开,娄月和黎志明压着一个老男人走了进来,便道:“纪征哥,我待会儿给你打回去。”
刚才他们摸到黄勇住的地方,本想隐藏身份,但是夏冰洋察觉到里面的人在故意拖延时间,便当机立顿破门硬闯。他们冲进屋子,恰好看到一个老男人从窗口跳了下去,留下了一屋子的马仔。
娄月一马当先紧跟着黄勇就从窗口往下跳,满屋子的马仔见状就往门外跑,夏冰洋和任尔东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个个把人揪回来,只有黎志明愣在门口不知该如何下手。
“去帮娄月抓人!”
夏冰洋单膝跪在一个人的背上,朝黎志明吼道。
黎志明这才慌慌张张地往娄月追逃犯的巷子里赶,等他呼哧带喘的赶到,娄月已经把黄勇堵在死胡同里,和黄勇交起手来了。
娄月家里办跆拳道馆,她从三岁起就学跆拳道,闲暇时的娱乐活动就在馆子里当教练,教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
黄勇虽狠,但出手间全是江湖路数,娄月根本不屑一顾,把腕上的手表解下来往口袋里一揣,一记低鞭腿扫过去,把黄勇横扫在地,紧接着一拳接一拳,把黄勇揍的鼻血喷溅倒地不起,然后冲黎志明勾勾手指,道:“手铐。”
黄勇就逃出几百米就被娄月逮住,回到家里一看,连马仔带老窝都被臭条子拆了,气得他大骂:“狗|日的,你们是哪个号子的!”
夏冰洋一巴掌兜在他后脑勺:“把你嘴里的零碎咽回去,看清楚,我们不是狱警,是刑警。”
任尔东从屋子里搜出两把没有子弹的56手|枪和两包共计56克重的冰|毒,齐刷刷地扔在黄勇面前。
黄勇的脸登时变的蜡黄,和马仔们保持一致,贴着墙根蹲下了。
夏冰洋拖了张椅子坐在黄勇面前,道:“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些东西。”说着,他把一把手|枪踢到黄勇脚边,冷笑道“但是你如果不老实,光凭这些东西,我也能再关你几年,让你在牢里安度晚年。”
黄勇虽然老了,但狠劲儿还在,且非常地看不起警察,尤其是像夏冰洋这样年轻的警察。他脸上现出一种阴冷且不屑的神气,道:“军爷给咱划条道儿吧,死也得让咱死的敞亮。”
夏冰洋笑道:“别急,我让你敞亮。”
他向黎志明伸出手,黎志明把几张照片交到他手里。
夏冰洋拿着其中一张放在黄勇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你?”
黄勇一扭头,看到自己走在春熙路步行街的照片,一看就是从录像里截下来的。
“是我,怎么地?”
“你刚出狱那段时间,住在那儿?”
“老片儿楼,就是现在的八方街。”
夏冰洋一直盯着他,见他神气狂傲又不屑,看似没有半点造假的成分,心中对他的怀疑陡然间打消了一半。
但他还是继续问:“今天从八方街绿化带里挖出来一具女尸,你知道吗?”
黄勇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扭头问手下:“小马,这条子在说啥?”
叫小马的枯瘦男人忌惮地瞄了一眼夏冰洋,被夏冰洋的眼神震慑住,不敢回话。
夏冰洋又向黎志明要了张照片,举在黄勇面前:“这个女人,你没见过?”
黄勇被照片里骇人的白骨吓了一跳,向后躲了一下,连骂了几句脏话,一句‘操|你娘的’刚出口,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狠狠盯着夏冰洋:“我明白了,你这是怀疑我杀了人呐。”
夏冰洋笑问:“那你有没有?”
“没有!老子行的端坐得正——”
夏冰洋抬脚往他膝盖踹了一下:“你喊什么喊,一个涉黄涉毒又涉赌的老杆子,在我面前充什么绿林好汉。”
黄勇悻悻地闭嘴了。
夏冰洋又问:“16年9月到10月之间,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黄勇道:“我出狱后就住在筒子楼是不假,但我七月就离开蔚宁回老家了,过完年才回来,你随便去查。”
夏冰洋递给娄黎志明一个眼色,黎志明出门给技术队打电话。
夏冰洋又问:“7月12号,你为什么出现在春熙路。”
“忘了,大概是买东西去了。”
“我帮你回忆,你在百货商场买了一套刀具。”
“对对对,我买了刀,咋的?买刀也犯法啊。”
夏冰洋道:“买刀不犯法,但是在你买刀当天,一个花店的女老板死了,我也怀疑是你做的。”
他故意拿话激黄勇,黄勇果然安耐不住,高声喊道:“你凭什么怀疑我杀了那个小娘们我告诉你,我有不在场证明!”
“哦?说来听听。”
“我知道那个小娘们死在了酒店,那天晚上我领着兄弟们在过江龙喝酒,整宿都没出来!”
夏冰洋扭头去看其他人:“他说的是真的?”
一人道:“是,勇哥的确请我们喝酒来着,一直喝到第二天早上。”
“哪家店?”
“就福泰路的过江龙火锅城。”
夏冰洋看了一眼任尔东,任尔东也出去了,不一会儿和黎志明一起回来。
任尔东弯腰趴在夏冰洋耳边道:“黄勇说的是实话,他在16年7月12号回老家了,来年2月份才回到蔚宁。冉婕出事的那天,他在和这些人吃饭,店老板可以作证。”
虽然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是现在核实了黄勇的不在场证明,夏冰洋还是忍不住气馁了片刻,然后扔下一屋子人一言不发地领着任尔东等人走向门口。
没走几步,黄勇叫嚣道:“老子告你暴|力执法!”
夏冰洋回头,冷刺似的目光扎在他脸上,然后拿出手机拨出缉毒支队队长的电话,走开了几步笑道:“徐队,是我啊,我抓到几个藏|毒|贩|毒的,你过来带人吧。”随后又拨给最近的一个警亭,巡逻的民警五分钟就到了,先把这一屋子人控制住。
夏冰洋拍拍一名民警的肩膀道了声辛苦,然后就不留功与名地走了。
他们出来开了两辆车,娄月和任尔东去取车,夏冰洋和黎志明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夏冰洋看一看路边延绵不觉的街火,才发现已经入夜了,而且已经夜深了。
连续奔走了一整天,且没吃什么东西,此时想起种种悬而未决的难题,夏冰洋蹲在一杆路灯下,摸出烟盒,蹲在路灯下抽了一会儿烟,想起纪征刚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又摸出手机想给纪征打回去。
电话拨出去等接通的时候,夏冰洋对站在他旁边的黎志明道:“路对面有家卷饼店,你去买几个饼。”
黎志明向对面看:“在哪儿?”
夏冰洋回过头,抬手指着马路对面:“就在那,那家川菜馆旁——”
他的目光绕过人流,投向卷饼店鲜红的招牌,话说到一半忽然噤声。
他想起来了,7月12号,他去冉婕的店里买花,临走时冉婕把他叫住,看似想和他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往他身后眺了一眼。
他本以为冉婕看的是警局方向,因为对身后的方向里最熟悉地方是警局,所以下意识的认为冉婕看的就是警局。而且后来闵局成为杀害冉婕的嫌疑人,让他笃定冉婕最后向他身后眺望的地方就是警局。
但是他一直疏忽了一点,闵局不再是冉婕谋杀案唯一的嫌疑人,他甚至已经摆脱了杀害冉婕的嫌疑,用这条思路去反思冉婕往东南方眺望的一眼,或许......冉婕看的根本不是警局?
夏冰洋想起冉婕写在眼睛里的忧虑和忌惮,不禁在心里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许冉婕当时把他叫住,是为了向他寻求帮助,或许冉婕向东南方眺望的不是警局,而是凶手!
就在那个骤雨初歇阳光灿烂的午后,他和冉婕告别的时候,一个人影藏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向冉婕投来致命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冉婕的那一眼在第二章 。
第25章 黑林错觉【25】
冉婕的花店和南台区公安局隔了一个十字路口, 南台区公安局位于十字路口中心靠南的位置, 周边商铺林立,站在冉婕的花店门口朝公安局眺过去, 目光范围内能及的地方都被列为排查录像的地点。
夏冰洋央了一个交通局的老熟人帮忙尽快的把录像根据时段切割, 同时也把技术队的郎西西留下来熬夜加班。郎西西虽然不在复查小组的编制之内, 但夏冰洋在名义上还是二支一队的副队长,加上郎西西和他私交甚好, 郎西西对他一向有求必应, 经常放下队里的要务帮他忙一些‘编制外’的工作。
凌晨两点钟,夏冰洋提着几杯咖啡和一些点心回到灯光熄了一半的警局。警局大堂里值夜班的警员撑着额头打盹, 见他从外面回来了, 便抬手招呼道:“夏队。”
夏冰洋把一杯咖啡放在他手边, 道:“精神点,刚才你的台子响了两遍。”
二楼到三楼都黑黢黢的,夏冰洋一路沿着楼梯上楼,直到四楼楼梯口, 才有光从五楼的楼梯拐角照下来。
四楼技术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从里面透出窄窄一条笔酣墨饱的白光。
夏冰洋推开门, 任尔东坐在一个格子间里用力睁着双眼看了看他,道:“夏冰洋,如果这些录像里没有嫌疑人,我就揍死你。”
夏冰洋没理他,用胳膊肘关上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进门左手边第一个格子间办公桌上, 弯腰扶着郎西西的座椅靠背看向她的电脑屏幕:“有发现吗?”
办公室里的空调被任尔东降了十度用来提神,郎西西上面只穿着一件天蓝色短袖衬衫制服,被正对面的立式空调吹了一阵子就浑身发冷。她右手操控鼠标,左手来回抚摸着光碌碌的右臂,说话前先微微打了个哆嗦:“没有,范围太大了,进度很慢。”
夏冰洋递给她一杯常温咖啡,冲黎志明道:“把温度调高几度,冷气都快把人吹死了。”
黎志明僵坐在一台电脑前,魂儿被电脑屏幕吸进去了似的一动不动,眼底跑着蓝光,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
夏冰洋只能自己去调温度,又把买来的咖啡和点心给他们三个人分了,自己坐在郎西西对面的位置。
郎西西含着吸管,时不时从两台电脑屏幕间的夹缝里朝夏冰洋严肃冷俏的脸上望一望,如此几回后,问道:“夏队,你找的是杀死冉婕的嫌疑人吗?”
夏冰洋专心盯着电脑里的录像,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郎西西蹙蹙眉尖,道:“那闵局、明凯、和你们之前抓的彭家树算什么?”
夏冰洋不好对她说‘这些人基本可以摆脱嫌疑’,想了一回,道:“证据不够,再找找。”说着向她看了一眼:“点心趁热吃。”
夏冰洋一向对人舍得花钱,买的是晶莹剔透的虾滑蛋饺,和用薄薄的豆腐皮包的三鲜包子,这种精致美味的小吃喂得饱郎西西,但喂不饱任尔东和黎志明。
任尔东两三口把点心吃完,就叫嚷着让夏冰洋请客吃宵夜。
夏冰洋很爽快,当即把鼠标一放,拿出手机订外卖:“你有十秒钟时间考虑吃什么。”
“豆花苑的猪蹄子饭,志爷吃什么?”
黎志明:“嗯。”
“志爷说他和我一样。”
把郎西西和娄月还有大堂值夜班的小刘都算在内,夏冰洋定了七份饭和几瓶啤酒。
十分钟后,娄月比送外卖的小哥先一步推开办公室房门。
“这是验尸报告和死者信息。”
娄月如一阵风似的走向夏冰洋,把手里的文件拍到他面前,从夏冰洋手里取走咖啡,抽出吸管直接沿着杯口喝。
“死者身份也查出来了?”
夏冰洋精神大振,先打开死者的信息档案,最先入眼的就是右上角一张彩印的免冠照。
死者名叫袁湘湘,蔚宁市本地人,1994年生人,死亡时只有二十四岁。其家人在16年9月17号报案,距今失踪近3年,直到昨天才确认死亡。
袁湘湘是蔚宁市大泉县人,于16年2月中旬离家到市里打工,前后共换了三份工作,找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在家政公司做小时工。党灏派人走访过袁湘湘生前务工的三家饭店,据她昔日的朋友兼同事所言,袁湘湘是一个非常内向乃至有些懦弱的女孩儿,从不和任何人起冲突,与人结怨的可能性不大。且她每个月工资都交给父母大半,没有积蓄,身上的现金最多只有二三百,被谋财害命的可能性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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