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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还是暖和的，学校的经费一直很充足，空调的暖气迎面兜来，冷热交替让沈暮央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学姐， 你的手.”她吸了吸鼻子， 迎着孟寒的视线走近， 将目光移向了孟寒尚在滴血垂在椅边的左手。
“稍等下。”孟寒似是才察觉到这样的自己有些不妥，丢下一句话转身向角落的洗手台走去。
沈暮央心一紧，追了过去喊道， “不行，会感染！”
然后她就看见孟寒从洗手台下的白木置物柜里拎出了一瓶透明液体， 上边儿标着75%乙醇。
孟寒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复杂的眼神，“.是消毒水。”
不是自来水。
沈暮央囧。
她现在也知道是消毒水了啊，她前世读的理科，高中时期做实验经常用的好不。
可任凭谁看见一个伤员跑洗手台边上一副云淡风轻处理伤口的样子谁都会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太轻率了。
是有一些人不大重视伤口感染，都出了血就拿水随意冲冲，特别是年轻的男孩子自以为挺不拘小节， 结果最后小伤口发脓溃烂的。
谁能想到一个琴房的置物柜里会有消毒水这种东西？
犯了个蠢，沈暮央谨慎多了，乖乖闭嘴。
她眼看着孟寒单手捏着消毒水就这么哗啦啦地直接往受伤的那只手上淋，鲜红的血渍连同酒精被稀释成血水，一连串地往水池里砸。
全程都没什么表情，只是酒精刚刚触碰上去的一瞬间蹙了下眉。
沈暮央回想起运动会那次在医务室，她被医生用棉球只是沾了点酒精处理伤口，都痛得她差点儿一脚把医生给踹翻了。
对比起孟寒这淡定从容的态度，颇有些脸热，可学姐这样灌酒精真的能受得住吗？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直胶着在自己手上的伤口上，孟寒打破了这番寂静，“怎么突然来找我啦？”
边说边把瓶盖拧好，一弯腰，塞进柜子里后，又抽了捆纱布出来。
“.”
沈暮央不得不感叹，她还是低估了学校的周到细致程度。
“噢。”被孟寒一提起，沈暮央想了起来。
可刚刚看见孟寒那样的时刻，一向见惯了校园大小事务的孟寒失控的那刻，此时她又觉得自己成绩进步了几个排名的事儿实在算不上什么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就为了这来打扰人家，“就是，因为上次学姐的鼓励，我期末考试年级排名从上次的26进步到了这次的18，所以过来跟学姐分享一下喜悦。”
小姑娘嗓音软糯，明明挺好一件事怎么被她说出来就带着莫名的羞赧似的？
还有，因了她的鼓励才考出这样的成绩？
孟寒唇角弯了下，这姑娘该是有多喜欢她才会什么好事都要往她身上扯上关系，明明只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
“恭喜。”孟寒一圈一圈往左手上绕着纱布，动作麻利，到了末尾，唰地拉直了一下，灵巧地打了个结实的节。
与此同时也看见站在身边的女孩因她拉直的那一下用力，狠狠地蹙了下眉。
好像那劲儿是用在她身上，疼的人是她一样。
孟寒将手放下，扬了下眉就这样垂眸俯视着她。
“可以让我看看吗？”小姑娘视线还追随在她的手上，就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处理完事了，正站这看她。
孟寒其实不怎么在意这种小伤，她性子淡，只要不留疤，其实说痛也没多痛。
但女孩好像挺在意。
她将左手抬起摊开在女孩面前。
纱布已经将手掌都覆盖了个严严实实，白花花一片，根本看不见里面。
女孩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要把纱布看穿，几秒后可能确实明白过来看是看不出什么了，她眨巴着那双鹿眼，有些心疼地看过来，“还疼吗？”
孟寒刚打算把手收回来，看着她干净的双眸，鬼使神差说了句，“疼。”
然后女孩的眉心皱地更厉害了，她试探地伸出自己的手，这次没问孟寒，轻轻，缓慢地从孟寒手下托住了那只手。
见她没有不悦，沈暮央的身子弯下，凑到她手边，小心地开始吹气，边吹边嘀咕，“吹吹，吹吹学姐就不痛了。”
孟寒的心莫名剧烈跳动了下。
手掌传来稀薄的微凉气息，其实由于缠着纱布，伤口那片儿感觉不出什么，倒是露在外头的手指，被这样一吹，痒痒的。
这样看起来，两人的手是缠在一处的，沈暮央的手要比她小一些，但也属于纤长类型的，白嫩嫩的，一根一根可爱极了。
时间久了，也或许并不久，只是这样的姿态到底有些奇怪。
孟寒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被一个小学妹这样捧着手小心翼翼地吹气。
“.”
怎么想想都觉得这场景怪异呢？
孟寒叹了口气，越是久了，越觉得手指有点儿不自觉的麻痒感，怪不自在的，女孩的手指软绵绵的，贴在她皮肤上，空间里静得可怕。
孟寒将手一抽，沈暮央立即疑惑地看过来。
她转了个身，轻声咳嗽了下，自己都不知道在掩盖什么，“没事了。”
“哦哦。”
“对了。”孟寒被女孩的手在眼前晃久了，突然想起什么，急走几步去了钢琴旁边的置物台。
从她的书包里拎出来了一个浅咖啡色的纸袋子，然后朝沈暮央招了下手。
“送你。”
“啊？”沈暮央有点儿懵，这怎么突然送她礼物呢？
“当作是刚刚吓到我们初恋学妹的赔礼。”
“啊，谢谢！”沈暮央自然知道她是在随口瞎说，她难道还能预测自己这会儿会来找她，还专程带个礼物在包里。
不过，既然孟寒学姐说送她，当然喜滋滋收下了。
里边儿是一对浅粉色的手套，挺素的，什么图案都没有，比较像孟寒的审美风格，但这粉色又很梦幻，这就很矛盾，孟寒不会用这样的东西。
想来，是孟寒收到的谁的礼物，自己用不上，这会儿借花献佛了。
沈暮央倒不介意是孟寒不要的，这手套摸上去就很柔软，手指往里面一伸，浅浅的一层毛，感觉就很保暖，试着动了动，还挺灵巧，就是怎么感觉手心面有点儿不对？手掌翻过来一看。
沈暮央乐了，竟然从每根手指到掌心，都有专门加大摩擦的小线球，很细小那种。
这根本就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嘛！
每天骑车多方便，又安全又保暖。
看着沈暮央把手套戴在手上翻来覆去，爱不释手的模样，孟寒眼弯了弯。
“学姐，我喜欢！”
孟寒没有问她，可女孩自发地抬头冲她表达自己的喜爱。
“嗯。”
孟寒点头，眸子依旧半敛着，氤氲着一团水墨。
这副手套其实买下来有一段日子了。
那个时候，她和鹿君曦去逛商场。
在一家店的配饰区，鹿君曦止步不前，挑手套，说是这是特殊款式，她要买一双送给她的小表弟，“那小魔王日天日地的，每天还非要自己骑车上学，不让家里开车送，耍帅你知道吗？这么冷的天，我就不知道了，手指冻的通红，都裂口子了，究竟是帅在哪儿。”
“这手套挺出名，专门供人骑车的，用着不影响他骑车还保暖，我给挑个看起来酷炫点的，到时候哄他戴着，省的姑姑、姑父成天担心。”
她听着不由就想起了那天早上，她一时兴起想要去早餐摊偶遇小学妹，偏偏人家就是那天没去吃早餐，空留她一人吃了一早上冷风，憋的能气过去的那个悲剧早晨。
当时小学妹路过的时候，骑着个车，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还忙着把手捂起来哈气暖暖，一双小手在冬天的早晨也是一样的冻的通红。
那可是女孩子，手更加娇弱，连鹿君曦的混世魔王小表弟都有人心疼给买手套，她家小学妹凭什么就没有？
“你表弟骑自行车？”
“不是，他管那玩意儿叫重型机车，反正在我看来就一挺丑的破摩托车。”
“.”
好嘛，装备也比她小学妹的好，人至少不用踩着费力。
孟寒在旁边的女款展柜翻了翻，竟然还真有双挺和心意的，粉粉嫩嫩，可爱又少女。
她记得女孩的小自行车也是粉色，搭起来一定很配。
鹿君曦看见了，特别诧异，“不是吧，校花大人回归少女初心了？这么粉兮兮的玩意儿，我都不好意思戴！”
孟寒听了照旧付了钱买下，一点儿不适应都没有，“嗯，配我的少女初心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孟寒学姐的少女初心是什么？
*
晚点还有一更，中午或者下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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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沈暮央收了孟寒的礼物， 她来分享的好成绩也跟孟寒汇报过了，硕果挺丰盛，一时， 好像没什么事了。
那是不是，该走了？
沈暮央有点儿不想离开。
她是挺开心的， 可她来的时候，看见学姐并不开心，不单单不开心，那样子阴郁得都叫人心颤。
她前世跟人相处和今生跟人相处的时间加一块儿，除了灵堂那次， 学姐就属今天最可怕。
她担心孟寒， 可是她们又不是那种非常铁的， 像鹿君曦学姐她们那样跟孟寒的关系，甚至就算是那几个好友，沈暮央也不确定， 孟寒就愿意把事儿说给她们听。
她冒失地开口询问，肯定是逾矩的。
孟寒见小姑娘安静不说话了， 指了指旁边的一排座椅，“你一会儿有事忙吗？没事儿的话，要不听我弹个曲子？”
学姐竟然不赶她走，还主动留她？
沈暮央乐颠颠地点头，点一半，看见了孟寒左手上那圈白色的纱布.
孟寒顺着她的眼光看了下自己的手，一时也沉默了。
“别弹琴了吧， 我就想在这坐会儿，会打扰学姐吗？”沈暮央脆生生地问。
“当然。”孟寒弯唇，一起坐到了旁边的一排欣赏席座椅。
按道理来说，她其实这种时候是不乐意有人待她身边的。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来沉淀情绪，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处理的。
可这小学妹似乎又是例外，她此刻意外地想把人留在身边多待一会儿。
“你下半年就升高中了，有想过以后文理分科，选哪科吗？”话一出口，孟寒有点儿后悔，怎么对着小学妹突然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纠结。
可问都问了，干脆也就听下小学妹的想法。
沈暮央坐在椅子里，双膝并拢，手套袋子搁在腿上，她双手怀抱着，微仰着脑袋看着孟寒，一贯的乖巧模样，没有一丝迟疑，“理科啊。”
“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呗，也擅长一些，未来也会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吧，虽然现在说工作有点远了。”沈暮央对未来的计划是很明确的，她得继承爸爸的公司，不可能让那些心血落入那对母女手里。
孟寒点点头，小姑娘确实还想的挺远，才初中呢，都操心工作了。
“那家里支持吗？”
“支持啊。”沈暮央张口就反射性答了，答完后又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如果，家里不支持呢，你还会选理科吗？”
话说到这里，沈暮央脑子懵了下，一下子基本明白了。
她大概能猜到孟寒今天的情绪暴走是因为什么，虽然可能有更深层次的东西，但眼下这个浮在眼前的导|火|索还是挺明显的。
孟寒可能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轻咳了一声，“我瞎问的，不用回答。”
“会选啊，我就是喜欢理科，这跟家里支持不支持没什么关系。”沈暮央却望着孟寒的眸子，难得地没有躲闪害羞，不偏不倚地注视着，一字一句，“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意志，也没有人能干预我的决定，家长也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孟寒瞳孔震了震，有着细微的惊讶掩于其中。
她眼里的小学妹一直是文弱听话的乖乖女，连被继姐欺负到头上了，都不愿追究。
身子骨也不行，孱弱得紧，又有低血糖，跑个步都能晕倒。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能说出这么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话来。
其实，她小小的身躯里面，住着一个很独立很坚定的灵魂吧？
孟寒觉得她可能原先对女孩的认定是有一些偏差的，她早该想到能在一个学期里缔造出景水中学成绩跨度奇迹的女孩，不会是一个任人随意搓拿揉扁的软包子。
所以，这个学妹那天拒绝她的好意果然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这样一想，孟寒的心情无端地好了很多，像是被疏散了郁结在心口的一团郁气，既然学妹都能坚守住自己的意志，她当然必须做到。
孟寒舒了口气，沈暮央在旁边却突然很郑重地说了句话，“学姐，你要过得开心一点。”
你是那么优秀的存在，有一切骄傲恣意的资本。
不要被任何人折断翅膀，不要被人给限制住。
我想要你自由地任性地过好每一天。
孟寒笑了，这下是连眼睛最深处都是笑着的，她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虽然在一个小学妹面前泄露了些从未在外人跟前表现出的烦恼，有那么点儿窘迫，但是好像这个小学妹替她疏解地挺好。
整个人都感觉舒坦了，好像被一团柔和不刺眼的小太阳给笼罩住，有种久违的懒洋洋的通透。
“谢谢你，我原本有点困扰一些事，现在有答案了。”
这是对她刚刚祝福的回应。
也是对她前边儿那些话的肯定。
小学妹看起来也挺高兴，听了她这话，一下子将本就抱在怀里的纸袋子突然用劲收紧，发出“咔嚓咔嚓”的纸张摩擦声，足以看出来她有多兴奋，就差没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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