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戬答应下来，用山河鼎将四公主收了进去。又问风孤玄：“你是何打算？”
风孤玄换了套新的衣裳，边系衣带边道：“我等你回来。知道了四公主的具体情况我才好回去同敖春交代呀。”
杨戬点了点头，嘱咐道：“你行事小心。”
“我就在你房间里头，不出去。或者，你不介意的话手腕子借我躺躺？”风孤玄道。
这也是个好法子，随身带着，也不怕人发现。只是这就像是将两个人活成了一个人，许久许久之前的他们张开怀抱全身心的坦诚着，对于对方全无隐瞒。可到底他们都不是千年前的模样了，分开太久，活得太长，难免会觉得被冒犯。
风孤玄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刚想反悔，杨戬已经早他一步一口答应了。风孤玄跟着杨戬从兜率宫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他趴在杨戬的手腕上，略突出的腕骨恰好给他当枕头靠着。风孤玄有些出神的想，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密过了。似乎，似乎是杨戬决定娶三公主之后。自那之后他便避嫌了。不好化作人形的时候便挂在哮天犬的身上，将那身柔软的皮毛当床躺着。也是很暖和和舒服的，只是到底不是熟悉的体温，不得心安。
风孤玄闭上眼睛，有些犯困。他打了个哈欠，想他就眯一会儿，就一会儿。
二郎神回到房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风孤玄出来，撩起袖子一看，那条小龙已经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也没醒。杨戬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他。外头老四回来了，杨戬便出去处理事情。
同老四没说一会儿，老六便进来禀报说嫦娥来了。杨戬道：“就说我不在。”
“是。”老六答应了一声。
他还没转身又听杨戬叫住他，还是决定出去见她。他知道她应当是为猪八戒的事情来的。
他一出门，刚走近嫦娥便听她道：“你把天蓬元帅怎么了？”
杨戬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个猪头，你就那么放在心上？”
嫦娥偏过头，道：“天蓬元帅虽然长了个猪的身子，但他却有颗人心。”
杨戬知道她意有所指，道：“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曾经建议天庭修改天规，可是他们不听。”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于天庭，我和你一样失望。”
“既然你那么失望，为什么还像狗一样效忠他们？”嫦娥道。
风孤玄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他听见了杨戬的笑，冷冷的嘲讽的或许还有点不为人知的苦涩，也不知道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同他说话的人。
“一个空有一身本领的人，仅仅因为我母亲的过错，从来不被人正眼相看，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假的。二郎从来不认为他的母亲错了。错的，是天条。二郎怨谁都不会怨他的母亲，不，二郎从来不是一个会怨天尤人的人。
杨戬道：“他整天像一个幽灵一样，在三界游荡。既不能像一个凡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也不能像一个妖魔那样肆意妄为，更没有幻想过要凌驾于什么人之上，你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的苦闷吗？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于天地之间。”
骗人。再没有比你更目标明确的人了，为三界活着为众生活着，要救妹妹要帮沉香要修改天条。你比世界上所有庸庸碌碌茫然无为的生灵看得清楚的多，你的心性比风孤玄认识的所有的人都坚定的多。所以，你为什么要对嫦娥说这些呢？送把柄么？
“他之所以或者的唯一理由......”杨戬望向远处的广寒宫，道，“......那就是每到夜晚，便会有一道美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像一只轻柔的手，抚慰着他的心灵。而为了那道月光，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别说是司法天神，即便是三界主宰，他也不屑一顾。可是你，你却断送了他的最后一点希望。”
啊，所以果然是送把柄吧。可是为什么呢？二郎那么聪明，他都有些想不通他做一些事说一些话的用意呢。
嫦娥望向他，道：“以你的这种为人是永远打动不了她的。”
“我是为了天庭秩序大义灭亲。”杨戬道。
嫦娥反驳道：“如果天条真的是公正无私，你这叫什么大义灭亲。沉香没有犯任何过错，但却要死在这种腐朽的天条里。你的大义在哪里？你这不叫大义灭亲，而是六亲不认。”
或许正是知道他们一个人说的是假话，一个人说的是真心话，所以才觉得气愤吧。他放在心尖上只敢看着，多亲近一点都是奢求的人，却被另一个人不屑一顾。哪怕晓得那是二郎故意做出来的姿态，可还是觉得心疼。因为，喜欢是真的吧。
二郎神忽而上前一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身为司法天神就应该做司法天神该做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你做的事就是保住你的乌纱帽，或只想着你自己无法满足的私欲。什么都不愿放弃，你当然无能为力。二郎神，我问你，你这顶乌纱帽到底是为自己戴的，还是为三界众生戴的？”嫦娥质问道。
可他，可二郎又凭什么为了三界众生放弃所有呢。什么都不愿意放弃？私欲？他巴不得二郎可以为了他自己多考虑一些。三界众生？那是什么东西，值得他的二郎倾尽所有的付出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你们又凭什么。你们这些清高的神仙说着三界众生说着大爱无私，可你们又都做了些什么付出了些什么。你们，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骂他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二郎为了十岁那年那一次的任性，愧疚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他活了上千年，为人时他除妖助人，为神时他殚精竭虑。这世上他不欠任何人，这世上本也没人有资格让他毫无保留的付出。
风孤玄一个没忍住动了动身子，杨戬动手按住他，道：“不管是为谁戴的，大势所趋，我也无法扭转。”
风孤玄顺从的趴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这数据，我们改个时间吧，以后九点来。
嗯，然后放一个今天想到，突然发现玄玄和二哥是典型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想上我！?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玄玄:兄弟，好兄弟，非常好的那一种。
哦，那你对于这样的关系怎么想呢？
玄玄:我?想上他啊。或者被他上?
☆、第十二章 心声
第十二章心声
“大势扭转不了就要做一些为人所不齿的事？你可以以妨碍公务为由杀了四公主，但你没有权力驱散她的魂魄。我告诉你，东海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戬道：“为了追捕沉香，哮天犬也许已经殉职了。东海要是来打官司，让他尽管来吧。”
“好，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告辞了。不过净坛使者你总该放了吧。”
杨戬略一思索，道：“他包庇沉香，触犯了天规，我不能放人。”
嫦娥为猪八戒解释道：“他是佛门中人，不能见死不救。”
“难道佛门中人就能无法无天了吗？再说我若放了猪八戒，他就会带着沉香去找孙悟空，我不是自寻烦恼吗？”杨戬稍稍提了一提孙悟空。
嫦娥立时便道：“你是个聪明人，有件事情我劝你还是想清楚的好。你这样做的话，一定会挑起佛道两家之间的矛盾，到时候天庭必然要给西天一个说法。你不受点委屈恐怕天庭不好交待。告辞了。”
说完嫦娥留给了杨戬充分的考虑时间，转身走了。
风孤玄从杨戬的袖子里钻出来，露出脑袋，闷声闷气的道：“我有些气恼。”
杨戬听闻，见风孤玄一副比他还委屈的模样，不由好笑的点了点他的脑袋，郁气似乎也稍稍散了些许。有一个人，你受委屈的时候他比你更生气，你难过的时候他比你更不甘心，你被人误会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心疼你。这个世上有一个人，知你懂你便也足够了，知己有这么一个就足够他人钦羡了。
杨戬叹道：“人之常情罢了。”
“别人也就罢了。”风孤玄斟酌片刻还是恼道：“她这般误会你，着实伤人。”
“我刚杀了四公主，她满腔怒火而来，骂我一顿也是应该的。”杨戬转身便走便轻声说道，语气颇为平和。
风孤玄更恼了，从他的衣领钻出去，凑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你倒是会为她说话。”
杨戬没接话，抬手招来手下。风孤玄连忙躲回杨戬的衣领里头，待杨戬吩咐完才又重新闷在他衣领里头，闷闷的道：“二郎，你付出这么多，连心上人都误会你，我心疼。谁都可以误会你，可你放在心上最看重的人不能误会你，太伤人了。如何连她也要瞒着呢？我......我心疼你。”
杨戬的脚步一顿，他挥散了大殿里的人，坐到桌案后面，道：“嫦娥的心里没有我，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走不进她的心里，她的心里只有后羿一个。”
他似乎觉得同兄弟谈论自己的感情有些奇怪，笑了笑后说道：“何况，我喜欢月光，却未必那般爱慕嫦娥。你也是说过的，我这个人对情爱之事总是稀松些。”
“你是说比起做你的心上人还不如做你兄弟？”风孤玄从他的衣领子里钻出来，落到桌子上，仰着头道，“二郎，你是不是话里头还装着什么。老老实实说话，别藏着掖着。还是说，你我之间的事便只有我一个人上心在意，窘迫得很。”
风孤玄恼怒之下没管住自己的舌头，当场将他们之间的问题摆了出来。
杨戬闻言低低咳嗽了一声，半晌没有说话。
风孤玄瞧着他，细细想了许久，垂下头解释道：“我没有逼你，也不是故意重提旧事。当初我便说过，意外罢了，就当没发生，忘了也就忘了，日后还是朋友。只是，二郎已经不再介怀，我却将自己自己困于原地，以为你......抱歉，是我一时糊涂，失言了。”
“是我言行不当使你误解。”杨戬道，“我于此事总是不大明了，不知顾忌你的心情。是我的错。”
是他忘了，二郎对于其他事情有多聪明对于情爱之事就有多笨拙。真是，令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也是他自己，当初的事情就当不存在，既然不存在，那么就不需要介怀。朋友兄弟之间再亲密都是应该的，他不能多想。二郎不是不在意，只是努力的让自己忘记罢了。
风孤玄叹了口气，落在一边化作人形。他推了推杨戬：“让个位置，我有话同你说。”
杨戬让了一半椅子给他，风孤玄挤着他坐了，深吸了一口气道：“杨戬，我依旧是爱慕你的。”
他目视前方，望着大殿的大门，道：“我从未同你说过原因吧。其实从前我自己也不晓得，近来倒是有些想明白了。我杀了大长老，也杀光了自己仅剩的族人，毁了自己的家。那个时候，除了你的身边我再无他处可去。这样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个三界是很大，可是我风孤玄最后剩下的唯一想到的能回去的地方，唯有一个你而已。”
“你说我懂你，其实也未必吧。毕竟，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的。这个世界上，本也没有任何人能比你更重要。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一个你依旧孑然一身一无所有。而你有太多的选择，将我视为寻常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值得更好的更合适，你值得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风孤玄缓缓低下眼眸，手边是冰冷的盔甲与杨戬身上温暖的温度。他抓紧了自己的袖子，道：“蛇是冷血动物，总是眷恋温暖的。我大抵尤其如此，总是忍不住的想要见你，再多见你一面。但是非对错我还能分清楚两分。只是有时也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日后，我们自然还是极好的朋友。只是二郎你需得注意离我远些，得学会拒绝我。不要让我得寸进尺，你尴尬我也难堪狼狈。”
他深吸了一口气，勾出个笑来，温润又和曦。他站起身，绕过桌案，他没有回头望着大门走去，他道：“这样吧。日后，我们各自留有分寸。二郎，你也防备着我些。”
我自私的想过，若你也能喜欢我该多好。若我一直与你在一起，如同千年一样，永不分离该多好。若是我能睡在你的怀里，一醒来便能听见你的声音该多好。这千年我曾无数次的想过。但是，二郎我不能。我不能算计你，任何带着心机计算的事都不能是我来对你做。更何况是算计感情。
他走到门边，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可二郎，你那样好。我怕，终有一日我会再忍受不得。多看你一眼多见你一面多听你说一句话，我便控制不住多爱慕你一分。我太想，太想你也可以将我放在心上一些。我怕我想得久了会忍不住的计算。我喜欢你本就是我的事情，却不能拖着你进入我的泥淖里。或许我今日言语会伤你心怀，可是比起......比起毁了你，比起让我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总是好一些的。
你看，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
“等等。”杨戬站起来，望着风孤玄的背影，“孤玄。”
风孤玄的手按在门栓上，他迟疑片刻还是转过头，唇上勾着温和的笑：“怎么？天蓬元帅已经回去了，我也得回去看看呢。早些回去收敖春为徒，随后得陪着沉香找到孙悟空。我早些给你送消息你也好做准备不是。”
杨戬摇了摇头：“风孤玄，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将我看得太高了。”
风孤玄有些迷茫的望着杨戬，神情竟有些懵懂。上千岁的人了，这一刻却傻呆呆的像是被一棒子打蒙了的三岁娃娃。
杨戬扶着腰带三两步下了台阶走到风孤玄的面前，他望着风孤玄道：“我说，你是不是一直都将我放得太高了。”
“孤玄，你……你我一同长大，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注重什么脸面，杨戬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走到现在也迷茫也痛苦。甚至如果你不曾来，说不定哪一天我便觉得支撑不下去了，连自己都迷失了。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拿着尺子衡量自己的言行是否合乎你们每一个人对我的定位。”
杨戬叹了一口气，他按住风孤玄的肩膀：“你将我看得太高了。你觉得我就是最好的，觉得自己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对待我。你是否觉得杨戬已经麻烦缠身，所以自己就一定不能再打扰他。你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不平等的地位上，你一直对千年前玄蛇一族的惨事心存愧疚，一直将自己看得太清。可事实上，对于杨戬而言风孤玄是良师益友也是知己亲人，他的豁达宽容无欲无求是杨戬一辈子也及不上的。”
8/20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