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请您代为对代王殿下转达一句话,他朋友想不想报复一下他的弟弟和负心之人?”
“!!!你们连我们昨晚的对话内容都知道?”司徒器感觉到了一阵背脊发凉与毛骨悚然。
雍畿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大,藏在雍畿背后的秘密可以是个秘密也可以天下皆知。
谢望笑得还是那么温润漂亮:“哪里来的‘你们’呢?别人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对您保证,我的渠道只有我知道。”
司徒器却是一刻也没有办法再在这里站着,他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后怕。
幸好昨晚他的朋友等了一下代王的朋友,代王哭完之后就直接睡了过去,否则今天……不行,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否则以后祁和肯定不想再看到他了!
哪怕是司徒器,也敏感地感觉到了祁和在感情问题上的抵触。祁和就像是一个重度感情洁癖症患者,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独特的情感世界,不允许任何一丁点的意外来打扰。一旦被祁和知道了深藏的感情,那就会直接成为祁和的拒绝来往户。
一点机会都不会给有的那种。
严防死守得甚至到了已经有点过分的地步。
司徒器并不打算对祁和做什么,他只是想就这么看着、憧憬着,卑微到了极点。但也因为他只有这些了,所以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再被剥夺。
一定不能让祁和知道!
在司徒器的努力下,他和祁和这一天的相处都维持在了正常的水平与状态。他们大多聊的不是祁和的书,就是祁和的狗,又应付了一下隔壁不死心来追问女天子与太子之事的王姬闻岄,天色就黑了下来。
“最近的日子过的可真快啊。”祁和随意感慨了一句,冬天的夜晚总会来的比较快。
“是、是嘛。”司徒器却恨不能每一天的离别都能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他看着雅人深致的祁和,垂头微微一笑,莫名想起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离开小院后,司徒器甚至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激烈到仿佛随时要跳出来的心脏,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了。
也因此,司徒器终于有余地去思考谢望拜托他的事,他只能借由这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把谢望的话转达给代王,对于司徒器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他却有点犹豫,想不好到底应不应该帮谢望一把。主要是他搞不懂谢望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初来京城没两天的田王,也在思考着相同的问题,对方帮他,是为什么?
田王今天通过门客得到了一条对付自己哥哥的建议。不得不说,田王对于这个建议喜欢得不得了。他一直对于他哥的封地有野心,最重要的是,他哥当年对于他妻子的调戏让他耿耿于怀,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办法过去。
一样的故事,在不同的人眼中,会有着完全不同的一面。
至少在田王看来,他哥和他王妃之间的故事是这样的:王妃在嫁给他之前,在代地的朋友家做客,遇到了上门的大哥,大哥极不讲究,当下就想把他的王妃占为己有。
这特么还是亲兄弟呢?亏父亲去的时候,大哥说得那么好听!
他才不是他大哥,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若不是女天子英明与垂怜,在父王去时也给他封了王,让他搬去了田地,那他现在指不定还怎么在兄长的手上惨遭蹂躏呢。
他怕不就是下一个公子和,兄长不死,自己这辈子也就完了。
可惜,哪怕有田地作为封地,田王的势力还是远不如代王,毕竟代王是大哥,继承了父王大部分的财产与人脉。田王觉得自己顶多是个衣食无忧的田舍郎,面对恶霸大哥的欺凌,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把这份恨记在心上,平日里与大哥斗一些无伤大雅的法。
但这回来到京城一切都不同了,有人透过田王门客之口,给了田王一个锦囊妙计:去找东海王。
东海王的领地就在田王与代王的领地边上,三者呈三角之势。东海王垂涎他们父王的封地许久,并真的趁着他们的父王去后吞并了大半。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王贤代表女天子出面调停,帮助代王了保下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但东海王还是眼馋,没得办法,代王的封地又挖出来了金矿,谁会不想要呢?作为一个全世界都知道的野心家,东海王也没打算隐瞒这一点,他早晚是要打仗的,而打仗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隔壁的金矿就像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女,每一晚都在诱惑着东海王去占为己有。
可是已经有了天子调停,东海王并不能继续贸然掠夺,一旦被中央定性为师出无名、不义之战,其他恨不能拉东海王下台的人,也就可以对东海王动手了。
东海王一直缺一个攻打代王的借口,田王门客的献策就是给予东海王这个借口。
“这次上门,我有个不情之请。”田王与东海王是邻居,关系不错,或者说是田王一直在仰仗着东海王,好防备自己居心叵测的大哥。
“您说。”东海王是个略显富态油腻的中年人,一看便是常年养尊处优,又不甘于此的类型。
他奋斗一生,可不只是为了当一个小小的诸侯!
“还请您来攻打我。”田王说完,就给东海王行了大礼,跪的姿势特别标准。
东海王:“???”哪怕是东海王,对于这样的要求也是闻所未闻,还有人上赶着求攻打呢?不过田国太小,又没有矿产资源,塞牙缝都不够,东海王根本看不上。
“您佯装攻打了我,我就会向兄长求助,一旦代地甲士对您动手,您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付他了呀。”田王得到的点子的最终目的不是自己被侵略,而是看着他哥被侵略。他现在就处在一个自己不好过,他哥也别想好过的疯癫状态里。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被哥哥……他就没有办法容忍,他始终感觉自己的头顶萦绕着一顶挥之不去的绿帽子,所有人都看得见,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肆意嘲笑。
“好!”东海王拍着大腿开心了,虽然现在在竞争“议政王大臣”,却一点也不影响东海王想要吞并代地的心。不仅如此,他觉得要是他能够拥有代地的金矿来扩充自己,让实力更上一层楼,哪怕他没有当上“议政王大臣”的话事人,他在后面也能控制整个组织。
而作为对田王如此识趣的报答,东海王也承诺了在事成之后对田王的好处。
东海王吃肉,田王喝汤,很完美。
当“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七位王爷人选,终于定下来的时候,东海王已经远程操控,派兵侵略了田国。田王也已经当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他哥来救他了。
代王……
对于弟弟,代王的感情特别复杂,他俩是一个爹一个娘,从小兄友弟恭,本应该成就一段佳话。谁知道自父亲早早地去了之后,他们却反而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哪怕弟弟当初算计了他,代王最终也还是决定把对这件事的恶心之情压下去,救弟弟最为要紧。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弟弟好不容易得到的封地被东海王吞并。代王对于东海王的仇恨那真的是比山高比海深。在他年轻无力主持大局的时候趁火打劫,吞并父王留下的封地……他该死!
司徒器终于看不下去了,觉得代王就是个傻逼,他那个弟弟一看就不怀好意,这么简单的套也会上?他赶忙把谢望当日的邀请告知了代王。
“你难道忘了你朋友当年的屈辱了吗?这么被辜负,不报复,还要去帮他?”
代王唉声叹气,看了眼司徒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真兄弟,别人都不敢与我说这样的话,我很感动。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啊。或者这么说,如果有天你大哥坑了你,但后面他又遇到了很难的事,你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其实代王更想直接用司徒器他爹来打比方,但是想了想,真正的朋友,是绝对做不出在这种软肋上直接捅刀子的事的。
两个酒肉朋友,莫名地感情就这样升华了一波。
司徒器想了想他那么好的大哥,沉默了。说实话,要是能如此容易割舍,那就不是家人了。哪怕是他爹,司徒器也是在容忍了无数次之后,才终于爆发的。
有些时候家人之间的事真的说不清楚的。
“你别怪我在这个时候出来当这个坏人就行。”司徒器说这话之前,其实也是有点犹豫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该管这种破事。就像是一对情侣吵架,你帮着一方痛骂另一方,其结果很可能是他俩后来又好了,而你成了那个坏人。最好的办法是不去管。可,在司徒器心中的某个地方,始终有个天真又一腔热血的自己还活着,他说,不,你不能这么做。
明知道那是对的,只因为自己有可能受到伤害而不去做,会让这个时候的司徒器无法接受。成年人要与世界妥协,却也不是一味地把自己变成一副全然陌生的样子。
“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与我说这些,我要是未来还怪你,那我还算人吗?!”
代王就是这么一个义字当头的土豪。他感谢司徒器来提醒他,虽然他还是头铁地决定去帮自己的弟弟,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去怪司徒器,只会谢谢他愿意和他说真话。
满雍畿都找不出来的两个实在人,就这么相视一笑,祝福了彼此此后的人生能够一帆风顺。
然后转头……
司徒器在围观祁和为自己新书作画的某一日,还没有听到“议政王大臣”的话事人选出来是谁,就先听说了代王被东海王反过来攻打的消息。
这一回的东海王可算是师出有名,你打我,我自然要打你,管你打我的理由是不是为了帮你弟呢。
你弟可没承认向你求救过。
司徒器和代王都知道了,代王再一次被田王坑了,甚至是被田王和东海王联手坑的。代王气得眼睛都红了,当下就想提着一把刀冲去弟弟的王府问他,你知不知道代地是父王唯一给我们留下的东西了!
就在这个时候,谢望再一次出现在了司徒器眼前:“还请您继续代为对代王殿下转达一句话,我的提议始终有效。”
司徒器这回都懒得再转达了,他直接带着谢望骑马就去了代王府。
“他,谢望,脑瓜子聪明得很。”
“这是代王,一个傻逼,但他是我朋友!”
谢望微笑:“我肯定会帮两位啊。”
“你要什么报酬?”代王经历过这么大一次跟头,也终于不再是个纯粹的傻逼了,“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哪怕是让我把话事人投票给宸王。”
话事人是七个诸侯藩王投票决定的,至今没有办法选出一个老大,就是因为大家只会投票给自己,或者直接弃票。
“宸王无意成为这个话事人,”谢望把他早有准备的东西从袖中拿出,推到了代王眼前,“我们希望的是没有话事人。”
如果不选东海王,选了其他的王,那他们中间还是会产生矛盾,分崩离析,再次做大东海王的势力。反倒不如一力促成不要话事人的崭新格局。这就是王贤的目的。
以后不管什么事,都由七个藩王、诸侯举手投票表决,让他们互相制衡,也就不用担心以后一家独大,甚至到了直接取代太子的地步。
王贤还是走上了历史的老路,准备推闻湛上位。只不过闻湛现在身上还有嫌疑没洗清,需要由“议政王大臣”来顶一下。
代王不懂这些弯弯绕,只是觉得很合理,对方出脑子,他出力:“成,你说吧,怎么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代王兄弟的操作,灵感来自《左传》里蔡国和陈国一段故事。
不过人设、目的和出发点是不同的,请勿当真,么么哒。
第34章 花式作死第三十四式:
在谢望致力于搞事的时候, 祁和则见到了宸王。
宸王一身紫衣,头戴金冠,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还是那么好看又那么……神经病外露。他眯眼,看着祁和怀里的小狗柠檬, 半真半假道:“这狗一看就血统不纯, 它能为你做什么?不如掐死了,好让本王给你换一条真正厉害的、可以助你狩猎的细犬。”
大启重君子六艺, 骑射正是其中之一, 很重要的一项, 哪怕是祁和这样以病弱形象深入人心的美人公子,在狩猎的时候也是不遑多让的。
送猎犬确实是一种表达亲近的方式。
可,宸王这种表达方式, 就不太能够让人接受了。
祁和听后脸都青了。
柠檬也好像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恶意与善意,从祁和腿上站起,明明吓的都要抖了, 还是勇敢的冲着宸王汪汪叫了起来。
“哎呀,开个玩笑, 你当真啦?”宸王的玩笑话总是这么石破天惊。
祁和也只能勉强一笑:“我当然相信殿下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只不过祁和手上的动作, 却是把柠檬更加往自己怀里护了护,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他不信任宸王,却觉得这个神经病真的有可能对他的狗动手。
“本王的错,赔个不是。”宸王不知道为什么,总很喜欢逗祁和, 仿佛只要祁和变了脸,就是胜利, “说个让你开心的事情呀。”
“什么?”祁和皱眉。
“我同意退亲了,开心吗?”
虽然祁和很想反问“为什么退亲都能被你说得好像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但他也知道应该是谢望出了手,才会有宸王今日的这一出,他不能再刺激宸王。于是,祁和很给面子地点头,对宸王表示:“我很开心。感谢您的理解与深明大义。”
“真的不后悔吗?”宸王看着祁和,鬼使神差地就追问了这么一句,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不死心。
“不能与您这样的人中龙凤在一起,我也很遗憾。”祁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从小练出来的,他一边与宸王说话,一边还不忘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回家倒计时】,没有前进也没有倒退,很好,至少比祁和预计的要好,“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祁和黑话翻译:老子当然不后悔啊,开心死了好吗?
宸王故意叹了好大一声气,纤细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之上,就像是敲在了祁和心头:“唉,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哦。”
“累您错爱。”祁和脸上微笑的表情都没变的,特专业,特有服务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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