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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祖一把把点心塞到了尹宗佑嘴里，然后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
你可闭嘴吧。
尹宗佑低声笑了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路灯的灯光笼罩着他，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伸手揉了揉徐文祖的头发，坠在腕上的牙齿手链泠泠作响。
小孩的头发软的很，被他随手一揉就变得乱七八糟，徐文祖把他的手在头上扒下来紧紧攥住，免得自己的头发再遭殃：“你干什么？”
“欸，就是突然很高兴，感觉现在这一切和梦一样。”尹宗佑说。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徐文祖分辨不出的感情，徐文祖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那丁点儿的情感便被九月的风吹散了。
尹宗佑趁他发呆，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走咯，回家啦！”
徐文祖吓了一跳，紧紧攥住尹宗佑的衣领：“放我下来！”
“哎？别动别动别动！我要抱不住你了！”
在徐文祖上二年级时，两人搬了家。
百来平的样子，两室一厅的格局，尹宗佑问道：“主卧还是次卧？”
“主卧。”徐文祖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也一起。”
尹宗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宝贝儿，你已经二年级了，该分床了。”
当晚，两人谁都没睡着。
徐文祖是已经习惯了尹宗佑的呼吸和体温，而尹宗佑老是感觉徐文祖在墙上开了个洞，正一夜不睡的盯着他看。
第二天，尹宗佑被一通电话叫去了学校，在办公室里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徐文祖。
他靠着墙，头埋的很低，甚至还一点一点的，显然是正迷糊着。尹宗佑不动声色的往他那边挪了挪，挡住了老师的视线。
这一个小时中，尹宗佑听面前的中年大婶从徐文祖上课睡觉这件小事引申到国家教育问题，再延伸至国际事件，仿佛宇宙炸了就因为他家徐文祖在课上睡了个觉。
尹宗佑诚恳的应和着她的话，同时往徐文祖那边挪了挪，偷偷伸手搂住小孩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怕徐文祖一个站不稳栽倒在地上。
由于徐文祖平时表现不错，成绩又一直名列前茅，再加上尹宗佑适时说徐文祖这两天生病了，今天是硬撑着要来学校，又把这老师感动的不得了。
简直狗屁。徐文祖刚好醒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想到，还不是因为你不和我一起睡。
当天晚上，尹宗佑拿着枕头和被子进了主卧。
至于次卧，被他愉快的改造成了书房。
而尹宗佑也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在自己被子里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挖出来。
幼年时期的徐文祖比成年时期的更容易被接受，尹宗佑想。
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成年版的徐文祖，尹宗佑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他掰扯早饭到底要不要喝牛奶。
徐文祖的胳膊上有新新旧旧的伤疤，不算很多，但也触目惊心。尹宗佑想到那个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袖衣衫的医生，沉默的帮自家小孩穿上长袖上衣，拉下衣袖来帮他遮住伤疤。
徐文祖看了他一眼，开口安慰道：“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确实，伤口已经结痂，落下了狰狞的，深浅不一的伤疤，尹宗佑感觉那些伤口像是划在了自己的身上，鲜血淋漓，疼的要命。
“走了。”徐文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快要迟到了。
“嗯，中午去接你。”
这天徐文祖放学早，他脚步轻快的穿过空荡的街道，从衣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出乎意料的，尹宗佑也在家，书房门紧闭着，隐隐传来说话声，像是在接电话。
他对尹宗佑的电话不感兴趣，却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尹宗佑应该是在写东西，他将电话开了免提，一个大婶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才三年而已，徐文祖倒也没忘记严福顺的声音。
那位总是笑着的大婶，总会隔三差五的给他们做一顿炖肉，每次都在有孤儿“走失”的第二天。
徐文祖知道那是什么肉，因为他亲眼见过。
果然，那女人没打算放过自己。
“尹先生，抱歉啊又打扰了…还是之前的事情，您考虑一下？”
“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那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们知道，您和文祖一起生活了三年，但…”
尹宗佑打断了她。
“抱歉，我不知道您从哪儿得来的结论，说他…嗯…精神方面有问题。”尹宗佑语气冰凉，“他很好，也不是一件可以随意退换的物品。”
他像是被人侵犯了底线似的，全然没了往日的温和。徐文祖安静的站在门外听他讲完电话，然后缓缓倒退着，轻手轻脚的出了家门。
他在门口等了大概十分钟，然后伸手敲响了门。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他敲的郑重其事。
很快，门开了。
楼道里阴暗的很，头顶上的灯早就坏了，尹宗佑打开门，里面的光一股脑的跑了出来，将站在黑暗中的他从头到尾的笼了起来。
逆光而立的尹宗佑像是神祇。
尹宗佑惊讶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老师有事，提前放学了。”徐文祖说道，“我忘记带钥匙。”
“我下次就应该把钥匙串到绳子上，然后挂在你脖子里…”尹宗佑皱眉，“还好我今天在家。”
徐文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拎着书包走向书房，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尹宗佑。
“你会走吗？”
尹宗佑莫名其妙。
“我去哪儿？”
“会走吗？”徐文祖又问了一遍。
“就算要走也会带着你。”尹宗佑顺着小孩的话说了下去，“乖，去写作业吧。”
徐文祖扭头走进书房。
他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他从没这么期望着能快点长大。
他怕他留不住尹宗佑。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大概会在尹宗佑离开之前杀了他，然后用沾满青年温热血液的双手再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九岁的徐文祖如是想。
浓重压抑的墨色缓缓侵蚀着他胸膛里缓缓跳动的幼小心脏，徐文祖感觉到轻微的钝疼。
但没关系，他喜欢疼痛。
疼痛会让人保持清醒。
这是他在保育院学到的道理。
“宝贝儿啊，你要迟到了！”尹宗佑把书包递给他，“小心又被罚站哦。”
徐文祖接过书包，往肩膀上一甩。
十四岁的少年人生的越发精致，近年来他个子窜的飞快，已经到了尹宗佑的耳朵了。尹宗佑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弄饭吃，也没见他长点肉。
估计都长心眼上去了。尹宗佑暗暗想。
在尹宗佑催到第三遍时，倚在门框上的少年才不情愿的动了起来，他发出一声叹息，转身打开了门。
他现在越来越难接受和尹宗佑分开一个小时以上，为此，他甚至有点厌学。不过厌学归厌学，他的成绩又出奇的好，属于那种上课走神，但回回考试第一名的学神。
偏偏这学神长相好看，身高腿长，笑起来简直男女通杀，在这个中二病泛滥的年纪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所以，徐文祖的桌子上总是放满了情书。
而他总是在回家的路上将情书一封不落的塞进垃圾桶。
他不想让尹宗佑看到这些东西，也不太想让尹宗佑误会。
十四岁的徐文祖清楚的明白，自己喜欢尹宗佑。
不是什么孺慕之情，也不是别的什么亲情兄弟情，他喜欢尹宗佑，想和他上床的那种喜欢。
徐文祖会在尹宗佑睡熟时将他抱进怀里，手指搭在他细瘦的腰肢上，撩开睡衣的下摆，绕到腰窝去摸那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蝴蝶。
即使在睡梦中，尹宗佑的身体反应也强烈的很。徐文祖感受到那具温热的身体在自己触摸中无意识的颤抖，尹宗佑微微皱眉，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徐文祖顺势撤回了手。
晚安。他在心里说。
徐文祖有时候会逃课，他利落的翻墙出校，款式老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好看。他随手撩了一把刘海，朝尹宗佑工作的地方走去。
好巧不巧，尹宗佑低头走出了公司大楼，徐文祖隔着一条街望着他，突然皱起了眉。
有一个青年紧跟着尹宗佑走了出来，他伸手拽住尹宗佑的手腕，冲他说了些什么。那青年笑起来颇为阳光，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尹宗佑。
很烦。徐文祖双手插兜，一动不动的站在街对面看着他们。
突然间，尹宗佑转过头看向路对面，徐文祖借着过往车辆的遮挡，巧妙的卡了尹宗佑的视觉死角，瞬间消失在原地。
“宗佑，你在看什么？”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尹宗佑收回视线，“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青年顿时又露出一个笑容：“是这样的，哥，今晚我打算请哥吃顿饭，感谢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哥有空吗？”
“那我可以带家属吗？”尹宗佑问道。
青年的笑容僵了一下：“啊…是宗佑哥的女朋友吗？当然可以。”
“不是女朋友，是弟弟。”尹宗佑笑了笑，“不介意吧？”
青年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当然不介意！”
尹宗佑笑了起来。
“他脾气不太好，希望你…多担待。”
第四章
尹宗佑真的带家属去了饭局。
徐文祖知道下午的时候尹宗佑看见了他，不过尹宗佑没提，他也装作不知道，只沉默的跟在尹宗佑身后。
地方是朴昌灿选的，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烤肉店，隔着一条马路，朴昌灿就看到了他们，快步走到店门口冲他们招手。
他们中间隔了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此时车行道上正是绿灯，疾驰的车流将他们分隔成两个世界。
徐文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面那个时不时蹦起来招手的年轻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还算有趣。你不觉得吗？”尹宗佑低头问他。
徐文祖微微抬眼，他们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一踮脚就能咬到面前青年饱满诱人的嘴唇。
尹宗佑长得好看，徐文祖从小就知道。此时他低垂着眼睫，漆黑的瞳孔中满满当当的只盛了一个徐文祖。
徐文祖软下目光，顺着他的话应道：“嗯。”
好不容易穿过马路，等在店门口的朴昌灿都有些急了，他大步走过来拉住尹宗佑的胳膊：“哥，怎么才来啊？”
“文祖的老师今天有点拖堂。”尹宗佑抱歉的笑了笑，“久等了。这是我弟弟，徐文祖。”
站在他身后的徐文祖适时的开口道：“哥哥，这是你的同事吗？”
他这句“哥哥”叫的极为顺口，少年的声线清亮又好听，更别说他还拖了一点尾音，像是在撒娇。
尹宗佑看了他一眼，有点不适应的说道：“啊...啊是啊，是个后辈。”
从九岁开始，徐文祖就再也没喊过他哥哥了，相反，他总是亲昵的喊着“宗佑”。
也能接受，只要不喊亲爱的就行。
“没事没事，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总是拖堂呢，特别烦人。”朴昌灿拉开门示意两人进去，“话说宗佑哥的弟弟长得可真帅气，是上高中了吗？”
“今年初中二年级。”尹宗佑笑了笑。
朴昌灿惊讶的“啊”了一声：“初中二年级就已经这么高了吗？太让人吃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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