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很久,荣和平感慨地说:“其实现在很多年轻演员都忽略了演员的文化的积累。但其实演员到走到一定高度,拼的都是文化。演员对人生、对世界、对艺术理解的深度和广度,都非常重要。在演戏以外的种种积累,才是能让戏是否演好的关键。陆游有一首诗怎么说来着?汝果欲学诗……”
程越接上下半句:“功夫在诗外。”
荣和平抚掌大笑,朗声道:“好!好!好!”
他说得极高兴,极认真。
已经很久没有人让他产生这种“青年演员很有希望”的感觉了。
荣和平大笑许久才停下,很郑重地说:“是啊,对我们演员来说也是,功夫都在戏外。你以后好好的,前途不可限量。”
程越点头,认真回应:“我会的。”
荣和平一把把程越给拉过来,勾肩搭背,豪气干云地道:“咱俩以后一定要合作!你来演话剧或者我去演电影都行,反正咱两兄弟必须一块儿合作!”
在一旁听着的安元意非常震惊。
平白无故怎么就比程越矮两个辈分了!
安元意身心受到重创,实在听不下去德高望重的荣和平和年轻貌美的程越称兄道弟,怒而去厨房准备做饭。
但桂云已经开始做了,还很苦恼地在自言自语:“下午小越就要走了,给他炖牛肉都来不及……”
这话刚说完,荣和平也走进了厨房,声如洪钟地道:“我来做吧,给小越整两个硬菜!”
安元意毫无波澜。
被打击啊打击的,就慢慢习惯了。
微笑。
午餐在桂兰和荣和平的安排下,又是相当丰盛。
那三人交流演艺经验的就好像上课一样,安元意忙不迭地在一边学。
正听得认真,程越突然就点了安元意的名,说起了上次他教安元意的小技巧,还把手机里拍的安元意拍的那段醉酒给两位老师看。
荣和平看完大吃一惊,盯着安元意说:“原来你不是个傻子啊!”
安元意又好气又好笑,差点没忍住又要连续翻白眼。
程越和荣和平分析了一下安元意这场戏的优点,又帮安元意抬轿,说:“元意之前是被公司耽误了。现在他在努力学表演,等《毕业典礼》上映,两位老师就能看到,他真的进步很大。”
看了视频以后的荣和平对安元意的态度明显好多了,说:“按照这个水准演,也算是对得起观众的票钱。”
程越赶紧说:“元意其实是愿意用心学的,正好和老师们一起录节目,能从老师们这里学到很多东西啊。要是能拜您为师……”
“去你的,他比我孙子还小,我才不收他。”荣和平根本不上当。
程越就笑,然后戳安元意让他撒娇卖乖。
安愿意噘着嘴装可爱,荣和平斜眼看着他,然后轻笑一声,道:“但要用心学,我也能教一点东西。”
还是比程越小两辈……
但能学到东西,安元意也是赚了,他特别机灵,立刻乖乖喊了一声“师祖”。
三人都被他给逗得大笑。
程越又继续捧他,说:“而且元意唱歌很好,让他给我们表演一个。”
安元意坐着发愣,程越推他,他才傻乎乎地反应过来,程越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他赶紧起身,去拿自己的吉他。
回来刚一坐定,程越就道:“好好表现啊。”
安元意轻扫琴弦,开始了他的演唱。
他唱了一首很轻快的民谣,歌词描述的是懵懵懂懂的少年心绪,又俏皮又可爱。
沉醉在音乐里的安元意朝气蓬勃,特招人喜欢,一点儿也不蠢了。
一曲完毕,三人都很一起鼓掌欢呼。
安元意高兴得鼻子都红了,有点害羞地看了两位老师,又看了看程越。
心里觉得特别高兴。
程越又帮了他,他也终于得到了两位老师的认可,接下来不仅能好好工作,还能学到不少好东西。
安愿意恨不得让程越别走,剩下几天的嘉宾都换成他。
几个人继续欢乐地享受美食,愉快聊天,直到程越不得不离开赶飞机。
三人都很不舍得程越,一起将他送到了门口。
安元意又是一副送夫出征的可怜表情,对程越说:“阿越啊,我的小老师,我真离不开你,我……”
安元意打算继续诉衷肠,程越就抬手打断了他,严肃地说:“别乱了辈分,我现在是你师祖的哥们儿,你也得叫我师祖。”
安元意:……
程越又道:“节目播出之后,我们的cp可能就不能炒了,毕竟不是一辈儿的人了。”
安元意:…………
程越欺负安元意够了就大笑,走之前,又给安元意说了鼓励他的悄悄话,安元意又原谅了程越。
因为程越又教了他非常重要的东西。
在这个圈子里,被误会的情况太多了,不必每次都急着解释,也不必害怕。要真实地做自己,并且在可以展示才华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机会,展现出最真实和优秀的自己。
真诚、努力,才是永恒不变为自己赢得喜欢和尊重的法宝。
第29章
完成《林间小屋》的录制, 程越就开始放新年假。
临近新年, 司机和保姆也无心工作, 于是距离年三十还有三天的时候,程越也就让他们回家了。
小别墅里就只剩下了程越和柏严,虽然冷清, 但年还是要过的。
程越买了灯笼,对联,福字,还有玉米、蒜头、辣椒挂件,从年三十早上一起床就开始布置。
柏严下楼到客厅时发现原本的英伦风已经变成了农家乐风,程越穿了件红毛衣,正在热火朝天地把假玉米往窗户上挂。
听到脚步声,程越就转头看了柏严一眼,然后指了指餐桌说:“给你买了早餐。”
柏严瞄了一眼餐桌,发现那套吃法餐专用的进口骨瓷碟里放着油条, 高脚香槟杯里装着豆汁儿。
程越头也不回地解释:“阿姨走之前做了大扫除,好多东西收起来了, 只找到这套。我晚上还会用它们来装小鸡炖蘑菇, 有问题吗?”
柏严背对着程越, 微微低头抿唇,没有表示异议, 安静低下头吃早餐。
吃完, 柏严去了厨房洗餐具, 刚洗完转身, 程越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柏严的身后,柏严还没有反应过来,程越迅速地就给柏严围上了一根红围巾。
柏严站在原地愣住,程越后退两步,摸着下巴说:“好看。”
柏严从来没有用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习惯性地抬手就要摘掉。
“别摘,过年呢。”程越不满地摁住柏严的手,说,“过年就得穿新衣裳,而且一定要带红色,红色多合适啊。”
柏严看了看程越,裹在红毛衣里的程越显得特别白嫩。
的确是很合适。
柏严总是算没有再动手摘。
程越很高兴,说:“那走吧,出去买点东西,就准备开始做年夜饭。”
柏严顿了顿,说:“柏氏酒店过年也有值班的,可以叫一个厨师班过来。”
程越立刻不满,转头去瞪柏严,说:“你真的没有生活乐趣,过年的仪式感就在于自己做年夜饭知道吗?包括买菜的过程,都很有意义。”
柏严又说:“连菜也要自己买?”
程越翻白眼:“菜市场不少摊位也会营业到中午。”
柏严终于不多话,乖乖围着红围巾,穿好大衣陪程越出门买菜,乖乖拎着一大袋食材回家,又乖乖听从程越的安排择菜洗菜。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弄到下午六点,才弄好了五菜一汤,最重要的土豆焖腊肉放在最中间。
满屋的红色,还有桌上热腾腾的饭菜,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春节节目,新年的味道非常浓郁。
程越和柏严都是一样,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年味了。
程越兴致来了,倒了点儿啤酒喝,还没一杯他就开始晕。
俞书提前发来了拜年短信,并发了一点儿之前录制《林间小屋》的片花给程越,让程越看看有没有不合适需要剪掉的内容。
程越喝得迷糊,就将那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反复看,还给柏严炫耀,说:“我特别喜欢桂老师和荣老师,他们也喜欢我。”
柏严也就陪着,认真看了好多遍那视频。
视频里有一点儿程越和两位老师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柏严看了就说:“你没有怎么给我说过你以前的事情。”
程越认真想了想,说:“我以前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跑龙套。”
柏严说:“不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你在节目里说那些。”
程越混沌的大脑想了半天,其实他在面对镜头的时候没有说太多,只是说自己小时候很讨人喜欢,经常在联欢会表演节目,于是发现了自己的演戏天赋。又说那时候他没有太多娱乐,于是养成了看闲书的习惯。
程越真的不爱说,不过因为今天喝了点儿酒,面对的又是柏严,程越就特别愿意表达。
于是他笑着看柏严,眼里都是盈盈水光,将节目里没有说的都说了:“说起来很好笑,那时候在孤儿院经常会有一些慰问活动,要表演节目,卖惨求捐助什么的。我哭得最快最惨,眼泪说来就来,还收放自如,感谢领导的时候,表情也特别到位。后来就慢慢发现,自己演什么都能很快入戏。”
“你……”柏严说了一个字,又像是不知道怎么继续,顿住了。
“犯错误的时候,老师会把我们关在图书室,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看些闲书的,后来才发现,那些闲书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是有用的。而且也是那时候的一切才造就了现在的我。”程越轻笑一声,说:“不用一副我好像很惨的表情,现在的我已经比大多数人过的好多了。”
柏严不答,只是微微皱眉看着程越。
程越又迷迷瞪瞪地说:“那时候很期待过年,过年的时候有很多慰问品。后来啊……自己出来讨生活,连慰问都没有了。”
柏严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是程越第一次主动说起那么多的过去,但都不是什么好的。
可是这些事情对程越来说真的都只是往事了,他早已经不会为这些感到难过,说完就自己高兴起来,抬手要去揉柏严的头,柏严下意识地往后躲,但一瞬又停了下来,任由程越摸了他的头。
程越喝得反应有点迟钝,没感觉到柏严刻意的停留,薅了一把柏严的头毛,赶紧收回手,特别乐呵地说:“还不是让我摸到了,哈哈哈哈!”
柏严低头喝了口汤,掩饰住了唇边的笑意。
程越乐呵的情绪继续蔓延,高兴地说:“都没想到,这才多久啊,我就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还和儿子一起过年,还可以第一个给我儿子说新年快乐,你知道吧,当面给重要的人说新年快乐,也是新年仪式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柏严单手托着下巴,安静地听程越瞎说。
程越一边喝一边宣布他明天的新年第一天计划:去庙里拜拜,晚上去看《毕业典礼》的首映。
说到后来,程越开始口齿不清。毕竟他今天早上起得早,白天又折腾了一天,酒劲儿上来,程越没一会儿就困了,倒在沙发上休息,很快就睡了过去。
柏严拿了条毯子给程越搭上,接着起身去收拾餐桌,等他打扫完卫生,再次回到沙发边,程越还在美美地睡着。
接近零点时,鞭炮声开始变得密集,虽然门窗紧闭,但那动静不小。
程越依然睡得很好,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柏严说新年快乐,结果到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柏严静静地看着程越因为醉酒而有些微红的脸。
就像抹了胭脂似的。
柏严看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受到蛊惑一样,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最红的地方。
零点的钟声在这一刻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猛然炸开,彻底掩盖住了柏严心口狂跳的声响。他迅速收回手,像是被抓到一样心虚,立刻远离了程越。
指尖那一丝丝细腻的触感还未来得及抓住,又飞快地散去。
而程越什么都没有察觉,胡乱呓语,继续好梦。
零点过去,屋外的鞭炮声渐渐弱了下去,柏严的心跳也一点点恢复正常,他的脸变得和从前一样冷漠,但眼底的一丝丝温柔却没有刻意掩饰。
他俯下身,看着熟睡之中的程越,低低地,缓缓地开口。
“新年快乐。”
*
程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而且他把“给重要的人当面说新年快乐”这一仪式给忘得干干净净。
但好歹还记得今天的计划。
程越穿上红毛衣,柏严围上红围巾,出门。
大年出来来庙里的人特别多,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但程越一点儿也不焦躁,他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和柏严并肩,慢慢地顺着人群走,一边走,一边欣赏沿路的石雕神像。
走到月老殿,程越停了下来。
他不是想求姻缘,只是觉得月老殿的塑像实在是太好看了,面部表情都很传神,身体的细节都很精致。
程越正想和身边的柏严分享自己的心得,结果一扭头,发现人太多,柏严被挤开了,中间隔了好几个人。
程越有点无奈,冲着柏严挥手,柏严特别费劲地挤了过来,但后面的一群找不到对象的单身狗们拼命地往月老殿挤,一群人涌上来的时候,程越和柏严险些又要被人群冲散。
程越有点着急,喊了一声:“柏严!”
柏严突然抓住了程越的手,十指紧扣那种。
程越:……
虽然避免了被人群冲散,但程越觉得太奇怪了,他一本正经地推开了柏严的手,严肃地说:“哥们儿之间不这么牵手的。”
柏严轻轻“嗯”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背后轻轻摩挲手指。
程越想了想,扯了扯柏严的红围巾,在自己手腕上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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