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一起走吗，我送你回家？”
赵天航看着夏晚双，眼神幽深，他有些事情想问。
夏晚双还未出声，便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一紧。
夏晚双摇头：“天航哥哥你先回去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等琅琅好了我再回去吧。”
赵天航怪异的看了夏晚双一眼：“琅琅？”
“我从看到琅琅起就觉得很亲近呢，觉得如果我也有一个妹妹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会觉得很唐突吗？”
夏晚双前面的话是对赵天航解释的，说到最后一句，看向了周清琅。
“不会。”
周清琅摇头，相反，她觉得很喜欢。
好像在什么时候，被她这样轻柔地唤了千万遍。
赵天航心里都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就他和周清琅的接触过程来说，她绝对是个看起来不好接近实际上也不好接近的人，怎么会对还没见过两次面的人如此的和善。
青萝看着赵天航，无声地催促着。
赵天航：“那好，那你出院的时候，记得和我发个消息。”
周清琅应声：“嗯，知道了。”
病房的门被关上，脚步声越行越远。
夏晚双看着周清琅，暂时没空和脑海里的系统说话。
她其实也知道，这不是系统能够决定的东西，系统已经帮了她很多很多了，可是一腔怨愤，除此之外无处可说。
还好现在事态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不过这对于系统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先吃午饭吧，我帮你支起桌板。”
夏晚双看着青萝买来的午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手从周清琅掌心里滑出，周清琅捏紧了被角才能抑制住那种从心里溢出的恐慌和深重的阴霾。
周清琅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但知道这必定是和夏晚双有关的，而且夏晚双可能记得。
她看着正在打开食物盖子的人，忽然开口：“我是不是……”
夏晚双突然抬头，用眼神打断了她的话。
那是温柔的阻止，周清琅在瞬眼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更明白了藏在那眼神之下的一些东西。
周清琅知道自己记忆必有蹊跷，夏晚双不让她说，也一定是有理由的。
担心被人听到吗？可现在这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或许是窃听设备？又或者是无法用常识来解释的东西？
周清琅不得而知，但是她相信夏晚双。
青萝买的是清淡的食物，周清琅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握住了勺子，缓慢的进食，眼睛却始终看着夏晚双的方向。
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分割成细碎的影斑，投射在白色的瓷砖地板上，将时间拉扯的绵长。
周清琅吃一小半就已经不太想吃了，因为工作忙碌，她的胃一直不太好，胃口也越来虐少。
夏晚双皱眉，看着周清琅这和以前天差地别的饭量，接过周清琅的勺子，尝了尝味道。
大厨的水准，排除了难吃的可能性。
夏晚双轻声询问：“吃不下吗？”
周清琅莫名的心里一虚：“还可以再吃一点。”
周清琅又吃了小半，直到吃饱了才停手。
周清琅：“你吃过了吗？”
夏晚双颔首，心情有点乱，她有点吃不下东西。
周清琅的吊水还有小半瓶，夏晚双把东西收拾好，看着她滴滴下落的药水，一点点流进周清琅的身体里。
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好难过。
心被情丝织就的网分割而过，似乎连空气都稀薄，酸涩难忍，为她对周清琅的爱与心痛，为周清琅对她的爱与执念。
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种痛苦，超越了眼盲耳聋声哑。超越了四肢尽断烈火焚身。
夏晚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她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状况。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周清琅不痛苦，才能让周清琅恢复记忆不被修正，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她们顺利在一起。
夏晚双有些绝望的发现，她想不到办法。
夏晚双的消息来源只是系统，她从未触及这神秘力量的核心，她无法主导掌控，连来去的自由都不由她自己决定。
【夏晚双】：统统，世界支柱是必须听从你们的安排完成既定的人生吗？
系统听见她说话吓一跳，它现在战战兢兢的就怕数据流又冲击，还以为夏晚双要问能不能让她留在这个世界呢。
要是夏晚双真问那个问题它还做不了主，但是夏晚双现在问的这个问题，系统还是可以回答的。
【系统】：不是呀，我们存在只是为了打补丁，也就是协助维持世界的稳定
【系统】：决定世界支柱应该走什么方向的是世界意志，也就是规则
【夏晚双】：可是为什么在第一次的世界里，我明明违背了剧情，世界也没有修正琅琅的记忆呢？
【系统】：因为世界意志只维持大方向，而我们是维护小方向的
【系统】：对于女主来说，被抱错是一个节点，从孤儿院逃出来是一个节点，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和男主相识相爱是一个节点，到达海城被豪门认回是一个节点
【系统】：宿主你改变的在两个节点之内，所以世界意志是不会干扰的
【夏晚双】：也就是说，如果我第一次去的更早，我不让琅琅被换或者直接从孤儿院带走，世界线都会被修正是吗？
【系统】：对
【夏晚双】：那这一次琅琅被修正，是因为琅琅还记得我，她爱我，她就不会爱赵天航，所以她被修正了
【系统】：对
系统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好像又都对。
夏晚双思考着反复摩挲自己的手指，将现状认清。
系统以及总部，是无法决定周清琅的记忆去留，只能决定她的去留。
琅琅不能恢复记忆是因为世界的压制，系统这边还可以谈，但是她要怎么和虚无的世界意志谈？
只有世界支柱才能对抗世界意志。
系统对夏晚双的情绪有所感应，害怕夏晚双会做出什么事来，连忙的劝告。
【系统】：双双你不要乱来呀，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的，老大说了她造成的数据能量波动很大，让熵值增加，这样可能会造成新的数据流冲击的
【系统】：熵值越大，世界就会越混乱越无序的
混乱，无序。
夏晚双的眼眸微亮，脑海里浮出了从未有过的疯狂念头。
【夏晚双】：统统，你说，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我是不是永远也没办法和她在一起？
【系统】：这个………
【夏晚双】：为了阻止琅琅混乱，你们是不是会让我任务也不做了离开这里？
【系统】：你怎么知道？
系统看着老大刚刚来的通知，惊讶出声。
【夏晚双】：如果修正到最后，她还记得我怎么办？
【系统】：这个我也不知道呀，双双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宿主的情绪波动剧烈，系统有些不好的预感。
【夏晚双】：抱歉，从来是我对不起你
让你失去了一半的能量为我争取时间，又要再次让你为难。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的下落，无声无息。
周清琅望着夏晚双，陪着她安静的发呆。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视线和思绪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完全无法抽离。
她忽的和夏晚双的视线对上，那双眼里跳动着明亮的火焰，让周清琅不知怎么的多了几分羞赧。
她看见她一点点的靠近，直到近的呼吸相闻。
夏晚双捧住周清琅的脸，同她额头相抵。
“我知道你从没忘记我。”
“我知道你很痛苦。”
“我知道你很爱我。”
“我也爱你。”
压抑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回笼，让周清琅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
被撕碎被切割被夺走所珍视的一切，被迫遗忘无法寻找。
日日夜夜被炙烤被煎熬的灵魂在新的躯体里再次苏醒，承载着痛苦也依旧将怀里的人困笼。
“姐姐。”
周清琅的声音嘶哑，似哭似笑。
“别走。”
“我不走。”
夏晚双的吻再次落在周清琅的唇上，灼热又坚定。
“我陪着你。”
“永远陪着你。”
如果这世界注定不让我们在一起，那不如在混乱无序中一同死去。
第83章
系统傻眼了,赶紧联系自己老大。
而总部的系统们看着世界不断上升的熵值也想哭,在连忙想着对策。
夏晚双知道现在的情况必定是混乱的，但是那就是她要的结果。
唇舌被攫取着，透着血腥味。
周清琅的脑海快要爆炸了，她顾不上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针头，只是固执的抱着夏晚双，害怕她再度消失，就像上一次那样。
“我不会松开你的。”
周清琅的眼里满是阴鸷和疯狂,带着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偏执。
“我知道。”
夏晚双眼眸弯弯,眼泪消融在相触的唇间,将苦涩尽掩。
“别忘了我,哪怕世界再一次强迫让你遗忘，也别忘了我。”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这是夏晚双从不曾对周清琅提过的要求,也是她过去不敢和周清琅许诺的誓言。
夏晚双总是那样不计回报的对周清琅好，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周清琅始终没有安全感。
她觉得自己是会被随时抛下的,她会觉得她失去夏晚双的世界会天崩地裂，而夏晚双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可现在夏晚双告诉她，不是的，她也是被依赖被需要被渴求的。
空气从肺部被抽离，夏晚双没和别人如此亲近过,以至于在刹那间有着恍惚,会就这样死在周清琅过去索取的亲吻里。
夏晚双不是没动过周清琅离开她不喜欢她会有更好的生活的念头的,所以在第一次她才选择了认命的离开。
但是夏晚双现在知道，周清琅不需要她那样自以为是的关怀。
她知道她要什么。
夏晚双总是希望事情尽善尽美，每个人都能够圆满，不拖欠任何人，可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出选择的。
世界意志再一次做了修正，周清琅昏迷在了夏晚双的身上。
夏晚双看着周清琅因为回血而青肿的手背，把周清琅手上的针头拔掉，帮她止了血。
她的动作沉稳冷静，可是轻微颤抖着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系统】：双双啊啊啊啊
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觉得自己数据库都要紊乱了，上面的指令还没下来，它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对不起，但请别让我离开，如果一定要让我再一次消失，我宁可你抹杀我，让我彻底的死去。”
夏晚双用手轻轻地梳着周清琅的头发，声音依旧轻柔。
“我没有威胁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着结果。”
哪怕是决然赴死，夏晚双也说的轻描淡写。
“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如果我还有那种机会，在我死之后，让我做多少个任务偿还都行。”
夏晚双喃喃，她知道系统在听，她也知道系统会把她的话，传达给总部听。
夏晚双心里还是觉得蛮对不起系统的，小系统也是初出茅庐，却因为她职业生涯备受坎坷。
如果她真的有机会可以和周清琅在一起，真的可以相伴一生的话，夏晚双愿意在没有遗憾之后，来继续打工做贡献的。
系统把夏晚双的话如实的传达给了自己的老大，总部的人心思一动，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纵容熵值继续变大，那么其他世界的秩序难保不受到影响。
总部的系统们可不想重蹈覆辙，用上一次解决事端的办法来解决这一次的其实也挺好的，只不过它们仍然在考虑观察，看看有没有那样做的必要，熵值是否真的会超过阈值。
夏晚双不知道它们的打算，就算脑海里的系统安安静静的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也不急躁。
她让陷入昏迷的周清琅躺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虽然是世界支柱，可夏晚双觉得周清琅从未被这个世界所宠爱。
它总之一遍遍磋磨着她，让她人生坎坷，荆棘丛生，控制着她的意志，强迫的让她走上一条规划好的路。
周清琅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的下沉，明明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夏晚双就在那里等着她，却没有力气睁眼。
那个不知从何而来好似无法抵抗的力量，再一次出现，要强行的抹除她记忆里关于夏晚双的所有片段。
又来了，一次又一次。
周清琅有些神经质的低笑，心底的黑暗如同火山中迸溅迸发出的岩浆，侵蚀着意图操控她的东西。
最开始不认输，是倔强的想要等到一个答案，一遍又一遍的遗忘和记起，将心里的执念反复打磨成了更加坚定的存在。
现在的不认输，是因为姐姐还在等她。
她说了她不会再离开了。
周清琅其实不信，她不敢相信，所以她要爬出这个逼迫着她摆布着她的泥沼，亲自为珍宝带上镣铐。
她一定要……一定要……
记忆似乎被篡改，又被主人强迫的恢复原状。
记忆变成碎片散落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被抛出又被粘连。
——别忘了我。
那声音熟悉又悲伤。
——别忘了我。
啊啊啊啊！！！
痛苦将意识撕碎焚烧，那一丝清明仿若在血海里翻腾不止的抽搐的兽类，一次又一次冲撞着囚困的牢笼，哪怕声嘶力竭，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奄奄一息。
疯狂，错乱。
——别忘了我。
那个声音依旧在开口，让人越发焦躁。
为什么不能忘掉！为什么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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