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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留白心里又咯噔一声。
两天后，莫如期与苏留白飞往另一座城市。地处江南一带，气候暖和许多，但毛衫外套还是必须的。特别是夜里。
莫如期全副武装，长风衣，并戴了帽子与墨镜。两个人都没带助理，完完全全的私行。
但就这个低调的行头一出机场还是被认了出来，被拦住合影。而苏留白就推着箱子，配合地回避。他尽量避免给莫如期找麻烦。
一开始是四，五个姐妹。但渐渐的，越围越多，有些推推搡搡，还有大声尖叫与喧哗。
已是凌晨三点。机场的人不算多而处于朦胧状态。但还是很多人在引颈而望。
苏留白不出面不行了，便拉起口罩，挤进人堆里，把莫如期给拉了出来。
拉出来的时候，撞到一个人。一张脸瘦到只有骨头，眼睛深陷，却又发着异样的光。头上戴着顶针织帽。
他是刚才一起挤住莫如期不放人群中的一个。
苏留白微微皱了皱眉。
下了飞机，两人坐上提前租好的车，到酒店已经凌晨四点了。两人一直睡到午后，在酒店里吃了午餐，休息了会儿才回去。
莫如期家庭成员简单，父母那边的亲戚遍布各个城市。如果他不回去，就是父母两个人在家过节。
车子开进小区，两人下车，坐上电梯。莫如期瞅着苏留白，忽然就说，“别紧张。”
“别瞎说。”苏留白强撑着说。
苏留白今天穿得十分亲和，高领花灰色毛衫，里面隐隐露出衬衣领子。外搭黑色夹克。下身是牛仔裤配运动鞋，让他那丝有意无意的邪气，难得的转化成了一股健朗之气。
少有的，没穿平时一贯的西服套装搭白衬衣。看来是用心了。
莫如期轻笑，“你长这么帅，没有人会第一眼讨厌你。”
“终于肯承认你一开始就不讨厌我了。”苏留白得寸进尺。
莫如期后悔去安慰他了。
莫如期家在顶层。出了电梯，刚摁了门铃。几乎同时，门就被拉开。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性站在玄关。
“知道回来了？”语气抱怨平静，但透着亲近与熟稔。
苏留白心里一惊，莫如期却是一脸意想不到。
“快进来吧。”来人说。
这里是他的家，但这人却像家里的主人。
“明彦。”莫如期不明白这人自么在自个家，同时向苏留白介绍，“我师兄谢明彦。我爸的得意门生。比我高一届，从上学起，就在我家混吃混和。”
又对谢明彦说，“苏留白，我朋友。”
苏留白的视线与谢明彦碰在一起。都是明白人。
瞬间便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情敌。
只是当事人，莫如期大概还蒙在鼓里。
“这几年小师弟都没回来，我家就在本地，中午在家团年，所以晚上过来陪两位恩师。”谢明彦笑着说。
他是个年轻的创业者，自己经营着一家手机软件开发公司。有这属于自己的自信。
郑如姝这时才从厨房里出来。
莫家没一个人能做饭，这种场合，通常是约一个酒店大厨，上门做菜。
郑如姝还没看到儿子，就先看到苏留白，吃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太耀眼了。模样看起来十分年轻，但气质却相当沉稳，成熟。
这一看就是个青年才俊，而不是莫如期的助理什么的。
郑如姝想起自己儿子说的：带个朋友回家……
“阿姨好。”苏留白双手拎的礼物，也让郑如姝心惊。她把苏留白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过来玩，还带什么东西。”
说这话的郑如姝的心里发虚，头皮发麻。
三年前，也是春节，儿子向他们坦白自己的性取向。
事后她对反应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愧对大学教授这个职业。她一向自诩开明民主自由，但听到莫如期说喜欢男的那一刻，不啻于五雷轰顶。
莫如期第二天就飞走了，她足足用了半个月来消化这事。
消化得差不多了，心平气和了，就希望儿子开开心心就好。而且，比起天涯孤独，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更愿望儿子给他带回一个儿媳妇。
当然，男的她也能接受了。
这时，谢明彦忽然跃入她的视线。在以前，他与如期两人关系特别好。上大学的时候，每周都会和儿子一起回来吃饭。
明彦又是老莫的得意弟子。年轻的创业者。莫如期一个人跑到外面闯荡这么多年，明彦却依然每周过来给自家修修电器，疏通下水道。
比那个在外儿子还像儿子。
有一天，郑如姝就忽然灵光一现。儿子与明彦怕不是情侣关系。那个天天凉着一张脸的儿子，她是看不出来，但谢明彦是有迹可寻的。儿
子没走的时候，天天粘在他身后，明明是个学长，搞得像儿子的跟班。
儿子走后，这孩子总是在打听如期的消息。
往远了想，自从他第一次到家里，看到儿子后，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郑如姝自已推理，然后得出了结论后，心中最后的那一点阴霾也就烟消云散了。毕竟明彦这孩子是自己看着成长的。
知根知底，人品过关，事业有成。创立的软件公司，还被评为本市年度优秀创业者。
所以，儿子与谢明彦算是青梅竹马了。
前两天接到莫如期电话，她并没往深处想。以前他回来的时候，也总会跟上一两个助理，也不乐意住屋里。
但这次，当她看到苏留白的第一眼，就知道：坏事了。
这哪儿是助理，分明是儿子的男朋友。
但小谢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闹矛盾了？
就这一瞬，郑女士茫然了。她不知道该偏向谁。站在哪一方。
从感情上说，她肯定是站谢明彦的。多优秀的孩子，而且还对儿子这么死心踏地。
而这个……
“如期，你这位朋友……”
“阿姨，我叫苏留白。您叫我留白就行。”苏留白有着一丝只有莫如期才能觉察的紧张。
“你先坐。”莫如期把苏留白摁坐在沙发上。“我给你倒水。”
苏留白不仅仅是紧张，还有更多的意想不到。他没想到，莫如期真有一个青梅竹马。
而且，当他与谢明彦眼神碰到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人大概喜欢莫如期很长时间了。
看莫如期的样子，这人大概压根就不知道。
“你怎么在这儿，过年都不回去吗？”莫如期与谢明彦说话的口气，十分随意。
“你还好意思说，这几年都是我陪教授一起过年。天天在外，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谢明彦有着属于青梅竹马才能有的抱怨。
苏留白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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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番外（二）
莫教授也回了屋。莫如期喜欢喝酒，所以他下楼买了两瓶好酒。
莫临渊是个身材匀称，头发浓密的学者。在他与郑如姝身上，可以看到莫如期遗传的好基因。
莫教授看到苏留白是一揽无余的高兴，他没有郑女士想那么多。也没有她那么敏感，没琢磨谢明彦的心思。
既然儿子喜欢男的已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他就惆怅地接受了……
并且因为没多的心思，便一眼觉得两人感情十分好。而苏留白的外形与气度，也和儿子太般配。他对此是一百分的满意。
而郑女士心里愁得已打了个死结。
莫临渊就和苏留白攀谈了起来。两三句话，套出了苏留白的职业、年龄、家庭状况。
当“苏留白”的名字再次落到谢明彦耳里时，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讶然，“白玉京的苏总？”
苏留白与莫如期之间的那些茶余饭后，沸沸扬扬的风传，纵然删过很多贴，谢明彦也知道。
“豪门二代情陷一线艺人反招辱”如此惊爆的标题生生灭灭，此长彼消。
谢明彦的目光惊疑不定。
莫家爸妈平时不关心经济，对公司企业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但“白玉京”还是知道的。在本市最大的几个商圈，都有他家的分店。
郑如姝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对钻石耳钉，还是他家的。
郑女士见苏留白那个模样，还以为他和儿子同行业，是个明星。没想到是个年轻企业家。
苏留白比她想得更要出类拔萃，但这并没让她多高兴，反而有些愁云惨淡。
太优秀的人，总是不大可靠。因为接受的诱惑要多。
人性不是只有善恶之分，而是复杂得多。今天喜欢了，明天不一定喜欢。喜欢你了，并不代表就只喜欢你。
一直在像牙塔里的郑女士从小书、以及微博中鸡汤得出结论。
什么叫可靠？就像谢明彦这样的，一看就是踏踏实实。
而苏留白太过耀眼，身上总有股邪邪的味道。想隐藏都隐藏不了。
但她也承认，苏留白长得十分好。
自己的儿子在她眼里自然是四海八荒那啥啥了。而苏留白的好看，就是那种成熟男性的魅力了。
虽然对苏留白各种担心与质疑，并不防碍郑女士一直去看苏留白。
苏白是个聪明人，郑妈妈看自己的眼神，让他心里一沉。
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果然，自己第一印象就是招人讨厌吗？而且还有这个青梅竹马的敌人。
他去看莫如期。莫如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用眼睛问他：你紧张什么？
唯有莫老爸对他印象颇好。
莫老爸对古董文物挺有兴趣，而苏留白又是专家，于是两人从北京故宫博物馆，说到非洲钻石矿，然后又说到晚清四大书法家。
说到这儿，苏留白说，“今天带了刚好给叔带了副邢侗的字。”
刑侗是晚清四大家之一，擅长行草，篆隶，与董其昌一起，并称“南董北邢”。
当郑女士把画轴取出来观赏时，发现不止这些，还有一套手饰。
天然海水黑珍珠项链，还有一对黑珍珠耳环。原产地是以黑珍珠最出名的地方。
“这也……”
太贵重了。
郑女士瞪向莫如期。
这已不是男朋友了，这就是一上门女婿了。
莫如期也呆了呆。这才第一次回家，苏留白这是要下聘礼？而且他们这儿也不流行下聘礼。
在此之前苏留白征求过他的意见，给两位老人家送些什么好。
莫如期当时说，两人爱养生。给两人买些阿胶、燕窝就可以了。
这两样倒是买了。没想到苏留白还给整出这一出。
苏留白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我是不是惹你爸妈不高兴了？
莫如期深吸一口气。这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吗？这不是不高兴，是被吓着。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被他吓走的吗？
莫如期握住了苏留白的手，冲两老说，“收起来吧，是留白和我商量的。”
这句话奠定了两人的基调。意思就是说：我和这人的事就定了，你们看着办吧。
莫临渊也觉得不合适，但一想这是女婿送的，也就不是外人，最终也还是他们小两口的的，便心安理得地收了。
而郑女士因为身边还有个小谢，就在心里长吁短叹。
难道真的是竹马干不过天降。还是明彦还没向儿子告白？
一开始，她以为可能只是两人闹矛盾，让苏留白趁机而入。但现在一看，压根不是这回事。
这个一脸凉凉的儿子，对苏总十分维护。
她去看谢明彦。谢明彦倒是没表现过多的情绪。
“如期，你这几年都没怎么回来，同学个个都在问你。大年初一大家刚好出来聚聚。你也过来吧。”
莫如期这几年确实没回过来，好几次同窗会也都这事那事，没过来。大学期间，也有几个走得近的朋友。对于聚会他也并不排斥。
只是这次苏留白陪着自己过来，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自己出去撒欢。
“下次吧。”莫如期说。
“下次是什么时候。你不会当了大明星，连我们都躲着吧。也就是顿饭。”谢明彦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如期挺为难。
“你去吧。”苏留白说。
莫如期颇为惊讶。苏留白在别的事上可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与自己有一点相关的，那可是十分小心眼。
对他占有欲特别强烈。
“明天中午是吧，我带叔和阿姨刚好也在外面吃个饭。”苏留白说。“你把吃饭地点告诉我就行。我就定一个酒店就行了。”
莫如期差点没笑出来。这可真是苏留白能干出来的事。
中途郑女士站了起来，要去厨房里看看菜。厨房里有酒店大厨，根本不需要她插手。她也只是去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苏留白见苏女士到厨房，就想跟着起来。他也知道厨房里没郑女士什么事，但做菜是他的特长，或者可以通过这，抓住一些机会，让郑女士改变一下自己的看法。
但还没动，莫如期就把他的手抓住了，含笑着看他。
他的目光能洞悉他的一切。苏留白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所有的都是次要的，可以忽视的。
无论什么处境，面对任何人，他都不必在意。这人会始终站在他的身边，做他终身的盟友。
吃饭的时候，苏留白陪莫临渊喝酒。莫如期大吃一惊。连他都很少看苏留白喝酒。几圈喝下来，放心苏留白酒量还行，没自己猜想的那么弱鸡。
几个人一起喝，两瓶酒还不够，又把苏留白带的洋酒拿了起来。莫临渊心情大好。
端出饺子的时候，郑如姝再次提出，“晚上就住家里了。铺的盖的也都能你收拾了。”
莫如期没吱声。
他几年都没怎么在家里里呆过，自己倒是也想住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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