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摸手机的手一顿,直接揣进裤兜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周遭环境的样子。
对面是一堵围墙隔绝的老城区,他现在就住在那里。
而他这具身体,叫叶安,大学毕业三年,没有一份正经工作,每天宅在家里不是看直播就是打游戏。叶安的父母三年前相继去世,留下一套老房子和一笔存款,叶安就是靠着这笔存款过日子。
只是存款总有用完的时候,何况他还经常大手笔给主播打赏礼物?!
叶安从经常打赏的主播口中得知直播很赚钱,就跑去直播平台注册了一个账号,凭着出色的长相在直播平台三个月便累计了1.6万左右的粉丝。
昨天,突然有个土豪粉丝为他一次性砸了十万,高兴的叶安一夜没睡,然后宁致来了。
按话本里的剧情发展,这个粉丝每天会为叶安打赏礼物,因着粉丝的大手笔,叶安渐渐生出了想法,他私下勾搭了那位粉丝,从粉丝的口中得知对方是杨氏集团的千金。
叶安长的不差,又从聊天中看出杨氏千金十分单纯好骗,便有意勾的杨氏千金春.心萌动,然后面基。
只是叶安没想到来与他面基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
青年说他便是那位粉丝,还说第一眼在直播上看到叶安,便喜欢上了叶安。
叶安一直男,哪里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把俩人的聊天记录截图保存,发给青年,然后敲诈青年,说不给钱就把杨氏小公子是gay却装女孩子骗感情的事曝光。
宁致等到绿灯,无视打量他的‘老头’,穿过一条深巷,走进颇有年代感的筒子楼。
所谓筒子楼,就是每层楼有若干单元,厕所和厨房以及上下水,都在每层楼道的尽头,是共用的公共设施。他穿过被煤烟熏黑了的楼道,走到紧挨着厕所的一扇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叶安的家里堆满了脏衣服和杂物,客厅的餐桌上更是放着发霉的餐盒和泡面桶,满地的蟑螂到处爬,与收拾整齐的房间呈现两个极端。
也是,叶安要是不把房间收拾干净些,如果敢开视频去直播?
他挽起衣袖,正打算把客厅收拾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他掏出来一看,是叶安定的起床时闹钟。
叶安每天晚上八点准备直播,凌晨五点下播,下播后会点份外卖,吃完睡觉,一觉起来叫份外卖,吃饱喝足再去直播。
宁致拧了拧眉,看着眼前爬行的蟑螂,实在是无法忍受,便用手机登录了叶安的社交帐号,发了条今日暂停直播的消息,开始收拾客厅。
叶安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的,穿了就丢在客厅,不洗也不扔,只有牌子货会拿去楼下干洗店,没衣服了就网购,也难怪他父母留下的钱三年就花光了。
宁致把所有脏衣服和餐盒区分开来装进垃圾袋,放在楼道,打算等会儿一次性拿去丢。
住在隔壁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嗓门特别大,看到宁致放在门口的垃圾袋,打开一瞧,倒吸了口气,扯开嗓门道:“安子,你这些衣服咋个都不要了?”
宁致正在拆快递,这些快递都是叶安网购来的,堆积在脏衣服下面,怕是连叶安自己都不记得了。此时他听到外头的叫喊,笑着走出来,道:“衣服都长霉了,洗不掉,就准备拿去丢了。”
大妈听的一脸肉疼,嘀咕着宁致浪费,又问宁致是不是真不要了,不要的话她拿回去给孙子穿。
这话听得宁致不适的皱起眉来,迟疑的点了点头,看着大妈开心的把垃圾袋拎回家,心中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宁致也不是矫情,就是有些……不习惯。
大妈拿了他不要的衣服,热情的走进敞开的大门,问宁致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宁致说收拾的差不多,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是大妈太热情,宁致还没开口婉拒,便回家拿了扫帚和拖把,一边帮忙打扫,一边说宁致这样就对了,天天把家里搞的跟垃圾场一样,人住久了容易得病。
叶安懒在邻里间是出了名的,不过叶安很少出门,大家背后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有大妈.的帮忙,客厅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收拾干净了,宁致想了想,刚才拆快递的时候,有个手办,便拿出来送给了大妈,说是送给大妈孙子玩的。
宁致送走大妈,关上门,整个人累的手脚都开始发颤。
他心里暗叹得亏有大妈帮忙,不然他目前的身体素质,怕是会直接累瘫。
他拆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腹中传来饥饿感,之前他只吃了一小碗面条,忙了两个多小时,便消化的差不多了,想了想,他拿起钥匙又出了门。
老城区治安不好,就像路灯,安了不到一个月,就会莫名失踪,再装上,还是会被人偷走,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没人管了。
宁致抹黑走出小巷,高墙外马路上只零星的亮着几盏路灯,商家门口的LED广告牌霓虹闪烁。
他走到路口,晚上的十字路口鲜有车辆,只有零星的几辆轿车疾驰而过,他在等待绿灯的时候,有一辆货车从西城区方向驶来。
货车行驶的速度不快,来到十字路口时,对面已经亮起了红灯,宁致对面亮的是绿灯。
货车停在斑马线外,宁致随意扫了一眼,便去下午那家面馆要了一大碗拉面,坐在店里吃完,用手机支付了饭钱,准备回去洗澡睡觉。
哪知他来到路口,发现之前那辆货车竟是还停在原地。
他越过货车时,听到司机在打电话,说车子没出问题,就是启动不了。听到这话,宁致扭头看了过去,这是一辆重型自卸货车,附近光线有些暗,加之车斗太高,看不见里面运载的是什么,但是——
宁致看着站在漆黑路灯下站着一身着华丽古袍,金冠束发的身影。那身影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蓦地扭过头来,与之对视。
那是一双充满暴戾的眼,但在看见宁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宁致默默地撇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神色轻松地收回目光。
不想那身影竟是缓缓朝宁致飘来,在越过货车车头时,身影顿了一下,随即飘到宁致身边,“国师,你还俗了?”
宁致充耳不闻,无视身影的质问,淡定地走进漆黑的深巷,那身影竟是也跟着宁致走了进来。
踏进小巷才两步,身后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跟来的身影似是反应过来了一般,飘着追了出去,然不过片刻,身影又回来。
他满脸疑惑,似是对眼前的情况颇为不解,“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装男子紧随宁致的步伐,也不管宁致是否能听见,自说自话道:“这是哪儿?朕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朕无法离那个铁皮盒子太远,国师出现后,朕便能离开了?”
“国师,朕命令你说话!”
“国师……”
这儿古装男子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见到什么都问。
宁致就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他走进筒子楼,古装男子捂着鼻子嫌弃说国师你不会就住在这种地方吧!舌燥的叫人恨不能拿臭袜子塞进他的嘴巴里。
宁致来到二楼,隔壁大妈正在公共水池洗衣服,见到宁致,还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安子啊,下次你要是有不要的衣服,都给大妈。”
大妈一开口,古装男子闭嘴了。
宁致笑道:“好的,大妈。”
古装男子终于听到宁致开口了,不由的凑上前,几欲贴在宁致的面上,一双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你不是朕的国师。”
第101章 小鬼他很难缠
夜色加深, 昏暗的楼道因着隔壁敞开的大门提供了微弱的光亮。
就着这丝光线, 宁致正视着眼前漂浮的古装男子。
男子身着锦绣华服, 服饰上绣着生动的九条五爪金龙, 如墨青丝以金冠束在头顶,身段高而修长, 他凤眸剑眉,眉峰凌厉, 眼尾略微上挑,鼻梁高挑,唇.瓣极薄,下颌略尖,加之浑身上下.阴气沉沉,一看便不是个好相处之……鬼。
既然不好相处……
宁致抬手呼到男子脸上,一股阴凉的寒意霎时由手心沁入体内, 他面色不变,用力一挥, 把男鬼推到一边, 从口袋掏出钥匙, 打开门, 抬手摸.到玄关边的开关, 打开客厅的灯, 直接把一脸震惊的男鬼关在门外。
时下正值深秋,晚上寒气重,加之这筒子楼常年阴凉, 宁致方才触碰那男鬼的手臂竟是冻麻了。
他边朝房间走边甩动着胳膊,之前那古代鬼靠近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没想到碰一下竟然这么冷。他走到阳台,提着水桶打开门,男鬼仿若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还站在门口。
他无视男鬼,在大妈旁边接了一桶水,拎到阳台,插上热水棒,用脸盆装着洗漱用品,转身从房间找来睡衣,打算今晚先凑合着在旁边的公共厕所用清理一下。
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男鬼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微眯着一双凤眸,冰冷孤傲地打量着这间二室居民房,看到宁致从房间走出来,他厉喝道:“大胆刁民,竟敢用手呼朕的脸!”
“呵!”宁致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衣物,拎起手边的扫把,直接朝对方脸上招呼而去,边招呼还边说:“刁民不但敢用手呼你的脸,还敢用扫把抽你的脸!”
男鬼避之不及,让扫把打了个正着。
只是,扫把一触及男鬼的脸,竟是直接从他脸上穿透而过。
宁致动作一顿,男鬼愠怒的脸色也是一愣,随之挑起眉梢,略带得意道:“刁民,看在你与国师长的一般无二的份上,朕饶你不死,还不快跪下谢恩!”
宁致默默放下扫把,抬起一只脚,抽.出拖鞋,在男鬼得意间当即朝对方的右脸抽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男鬼霎时就懵了。
宁致放下拖鞋,穿在脚上,一股阴凉顷刻间从鞋底渗入脚心,他跟没事人似的捡起沙发上的塑料袋子,把睡衣装进去,走到阳台试了下水温,温度正好,他拔了热水棒,一手提着睡衣拎着水桶,一手端起脸盆,经过发懵的男鬼时,他冷笑道:“什么玩意儿!”
“朕不是玩意,朕是皇帝!”
宁致头都没回地去了厕所。
这种筒子楼,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宁致也过过苦日子,倒是接受的很坦然,只是他刚脱完衣服,一只男鬼怒气冲冲的穿门而入,“尔等刁民,朕要诛你九族!”
宁致低头看了眼脚上的拖鞋,刚弯下腰,对方身子一缩,蓦地又穿了出去。
宁致看到这一幕,轻嗤了一声,什么德行,还刁民?刁民抽不死你!
退出去的男鬼坚决不承认他是怂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见一妇人在水池边洗衣裳,略微思索了片刻,飘到妇人眼前,可妇人如之前那两个开车铁盒子的中年男子,也是视他与无物。
他试探性地伸手去触妇人的肩头,手指从妇人的肩头穿过,妇人猛地打了个寒颤,抖着声音道:“哎哟,怎地个变的这么冷了。”
男鬼收回手,看到妇人正在关水龙头,好奇的飘下去,学着妇人模样去开水龙头,只是他的手却跟之前一样,再次穿过水龙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木门,国师说他们会在千年后再次见面,可他为何是在棺椁里醒来?这又是什么地方?为何木门里的男子与国师长得一般无二?难道是国师的转世?
肯定是国师的转世,不然为何碰到的几人中只有那男子才能看得见自己,也只他才能碰到自己!
男鬼理所当然的飘进宁致家,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陌生。
他心中好奇,看到什么都新奇,尤其是那个会发光的灯管,他伸手去摸,灯管忽闪了几下,敞亮的客厅霎时被黑暗笼罩。
外头正在给衣服拧水的大妈看到宁致家中的灯一暗,冲着厕所喊了一声,“安子,你家的灯坏了。”
“没事的大妈,家里有备用的。”
宁致穿好睡衣,用水桶装着换下来的衣物,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找大妈借了洗衣服,边搓衣服边跟听大妈说话。
大妈说着说着,突然提起一事,“安子你说怪不怪啊,刚才我洗衣服洗的好好的,我这肩头啊,突然就像是被人拿冰块砸过一样,冷飕飕的,现在半边肩膀还麻着呢。”
“可能是楼上谁家丢冰水溅到您肩膀上了。”宁致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妈肩头湿.了一大块,笑着说:“这天气逐渐转凉,您回去叫大叔给你煮碗姜汤,去去寒气。”
说着,他拧干水,跟大妈打了招呼,提着东西回了家。
家里一片漆黑,他按了开关,灯都没反应。
想到大妈说肩膀突然发凉,在看看不见踪影的男鬼,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打开阳台的灯,翻出衣架把衣服晾好,关灯锁门,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闭着眼,捋着这个世界的剧情。
剧情的开头是写西郊建筑工地发现古墓。
杨氏集团买下西郊那块地,打算开发成度假村,不想工地刚进行作业不到一个月,就被工人发现地下有古墓。
杨氏集团打算把事情隐瞒下来,毕竟斥金买下的地若是传出地下有古墓,是要上报国家的,那公司投入的资金便会打水漂。
杨氏集团花钱收买了知情人,继续作业,不想三个月后,网上突然流传出很多古墓的照片。
照片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当即叫停了工程,考古专家纷纷前往实地查看、研究,然后根据出土文物判断出墓主的身份——千年前许国第八代皇帝许弈君。
考古专家更是在墓穴里发现了许弈君的棺椁,发现棺椁不但保存完好,且鲜红如血。
考古队决定把棺椁运回博物馆再进行揭盖,不想货车在路上与同车型的货车发生了相撞,货车司机当场重伤昏迷,棺椁也不翼而飞。
剧情正式开始是五年后。
宁致捋着剧情,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一睁开眼,跃入眼帘的是一双黑沉沉的眼,他不动声色的抄起床头柜的烟灰缸,直接朝对方的脑袋砸去。
‘嘭’的一声。
烟灰缸砸在对方脑袋上,发出一道沉闷声。
对方眸色沉沉,似是想动怒,却又不知因何缘故,忍下了这口气,道:“朕不舒服。”
“关我屁事!”宁致撑起身子,有阳光从窗帘缝隙倾泻进来,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点上,懒懒道:“昨晚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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