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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云雨(近代现代)——篆文

时间:2019-11-28 11:54:41  作者:篆文
  刚刚还冒着泡的雨,这会儿终于变小了,向荣半躺在副驾驶上,依然心系工作,打电话安排了一个带总的同事赶赴天津,又接了几个关心慰问的电话,方才偃旗息鼓,彻底安静了下来。
  偷眼瞧瞧一旁的司机大佬,那面色十分不虞,估计是嫌电话聒噪了,向荣识相地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刚想问问对方怎么跟来了,就听周少川开口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在想如果我死了,承诺的事又无法兑现了,这辈子算是坐实了骗子的称号,只能下辈子补偿你了……向荣腿上疼痛感已经没那么强烈,脑子又转得极快了,可想了一堆,终究一个字没敢提。
  他只是轻声道:“真没事,以后路况不好,我绝对不开车走高速跑长途,你放心,我……”
  最后一句未及说完,周少川已一把方向拐出了国道,猛地刹在了一片空地上,他转身,紧紧地盯着向荣看:“你如果真出什么事,谁来偿还我这些年受过的罪!”
  这话是吼出来的,裹挟着压抑的怒与恨,向荣被震得一阵耳鸣,简直心肝俱裂,舔着嘴唇,半晌才说:“不会,我……不敢出事,一定把欠你的加倍都还上,还不上,就让我死于非命。”
  话音落,他已被周少川钳住了下巴,脸也被粗暴地扭了过去,周少川眼里喷火,额头正中一根青筋爆起,“死于非命”是个强刺激,直刺激得他眼前金星乱冒,本已到达峰值的情绪,因为这个词而负负相抵,反倒一下子回落到了正常水平线——向荣是个哪怕闹矛盾时,也绝不会撩狠话的人,如今却把这四个字毫无顾忌地加在自己身上!
  由此可见,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保证了。
  周少川慢慢松开了手,两个人各自喘息着,良久,又都相视对望,彼此眼里倒都有着明显的歉意。
  半晌过去,周少川缓缓摇头:“我不想要你补偿,我们之间也没有亏欠。”
  他再度转过脸,深深地看着向荣:“我只是要你爱我。”
  “我知道,我知道,”向荣喃喃回答,神色却大震,跟着深深颔首,嘴唇已不受控制地在抖,“我会,我……我一直都爱你。”
  “我也知道,”周少川仿佛释然般叹了口气,随即,微微笑了下,“否则当年你也不会走,你怕拖累我,到时候两个人之间矛盾越来越多,一段好好的感情里充满了怨气,是这样吧?”
  向荣微感惊讶,可旋即也明白了,周少川什么都知道,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还肯对自己这么好……他点头,之后却又摇头:“也不全是,当时我排解不了压力,也不好转嫁到你身上,我对未来没信心,好多事积在一起压得我只想逃,没有能力再经营一段感情了,从本质上说就是怯懦,缺乏勇气。”
  周少川依然摇头:“我不是你,就算尽量去想,也做不到完全感同身受你当时的心境,但不觉得你怯懦,反倒是我自己也很想当然,以为能把你保护好,实际上未必做得到。”
  顿了顿,他继续说:“其实我想过,就算当年没分开,结局也不一定好,反而是现在解决了所有矛盾,再遇上,也许才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不算蹉跎了吧,只是分离的过程有点意想不到。”
  “对不起,”向荣满心愧疚,伸出手,握住了周少川的手,“真的对不起,我……”
  “别补偿了,”周少川看着他,慢慢笑了下,“反正你也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知道!完全清楚,只是偶尔仍会有些难以置信,向荣忍不住问出长久以来心中藏着的疑惑:“为什么你还愿意接受我?”
  周少川望着窗外的雨线,思绪倏忽飘回了多年前的一个雨夜,自己茫然无措地荡失在滚滚车流间,而另一个人,则谨守着他的尾生之约,在雨中苦苦等候了许久,没有一句埋怨。
  “本来也不想等了,但每次想放弃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想起你这个人的好,而且我记得,有人曾跟我说,他是个有恒终事之人,我很想验证看看,这人到底能不能说到做到。”
  有恒终事,原来他还记得,只是现在想想,大约也算是打脸了,向荣羞惭地笑了笑:“那恐怕不好验证,不等到盖棺定论那一天也验证不出来。”
  “那就等呗,”周少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不觉得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因为反正是要白首偕老的,未尽的话里藏着明确的含义,向荣什么都懂,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插科打诨,佯装抖了一抖,他笑着说:“怪吓人的,这语气眼神,让我觉得你好像想亲眼看着我死。”
  才刚给他点好脸,立马又蹬鼻子上脸!情话不会说,耍贫嘴却比谁都在行,这种人就是欠拾掇,周少川再度掰过向荣的下颌,一言不发,狠狠地在他的唇锋上覆上了一吻。
  亲也亲过,闹也闹过了,周少川还是尽快找了间就近的医院,给向荣包扎了伤口,没伤到骨头,养一段时间自然也就好了。只是周少川不放心,把人拉回北京直接送去住院了,向荣再度不良与行,恰如当年他骨折的那段时间,亲朋好友们接二连三地来探视,周少川也不避忌,兢兢业业充当着看护人,众人见状,有笑而不语的,也有专程来打趣儿的,笑闹过一阵,渐渐地,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等向荣彻底恢复行动,已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出院的当天,周少川的手机却关机了,估计他有重要会议,向荣便自己回了家,不想等到晚上九点,仍然不见周少川的踪影。
  他只好给许小姐打电话,结果却被告知周总休假了,一连要休十天,去哪她也不清楚,因为机票并没有通过她来订。
  向荣这才有点慌,先上网看了下有没有周父和翟女士的新闻,好在一无所获,正要用护照号查查周少川的行踪,后者忽然发来了一条微信。
  【能走了,可以履行承诺来追我了?】
  【??】向荣不解其意,迷惑地发了两个问号过去。
  【不是要追我,腿坏了追不上就算了,现在好了,那过来追吧。】
  “你在哪啊?”向荣直接语言问道。
  周少川:“不在北京,在一个我曾经到过的地方,看缘分吧,要是能找着就算你追上了,找不着,那就是没缘分了。”
  说完,就又关机了。
  向荣一个头三个大地站在客厅里,寻思不明白这又是闹哪一出?怎么还学起他来了,一声不吭玩拔腿就跑?!
  还说什么在他去过的地方……向荣简直更惆怅了,周少川为了找他,曾经把大半个中国都跑遍了,到过的地方实在太多,让他去哪找呢?
  十天的时间,倘或找不到,大少爷难道也打算学他一样玩失踪么?
  这是嫌一辈子太久,好好的日子就不能好好地过嘛……
  向荣把地图都翻出来了,琢磨着或许该从广东开始找起,跟着,又觉得北上广深,不如索性先去上海,一通乱寻思之后,他又觉得不大对,这样范围太大,周少川也不可能铺天盖地的撒网,何况这些地方对他而言,都算有着不好的回忆,又何必非要去故地重游,勾起旧日情肠?
  那么……好的回忆又有哪些呢?
  蓦然间,他的目光落在离上海并不算远的杭州上,曾经他和少爷游遍了西湖,还在那吵过一架,少爷当场扬长而去,其后还约自己在断桥上来了一场走哪算哪的偶遇。
  “看有没有缘了,有缘的话,自然能碰见……”
  依稀仿佛,在多年以前,周少川也曾这么说过,向荣腾地站起身,拿起手机立刻订好了机票,赶第二天最早一班飞机抵达了杭州。
  其时已近阳春三月,西湖畔游人依然如织,上一次来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向荣无心观看景致,只怕攒动的人头阻碍住视线,好在周少川足够高,应该也不至于看不见,他一路走一路望,来来回回走了两遍,碰见四次摆摊照相的人跟他吆喝,等最后一次走过去时,人家早已经不惜的瞅他一眼了。
  春寒尚有些料峭,他却跑出了一头的汗,一度想打电话,但又明白周少川就是想求一个偶遇的浪漫,他不能破坏了这份感觉,只能再找再等,见前面有卖冷饮的,他上前买了根巧克力味的冰棍,拆开包装才咬一口,就觉得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眸,正巧对上周少川的一双笑眼。
  “你就是这么追人的?”周少川含笑睨着他问,“有吃有喝,光站着等我自己走过来?”
  向荣咽下嘴里的一团巧克力,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给周少川看:“能不冤枉人么,我来回跑两趟了,刚吃一口而已……”
  “好吃么?”周少川侧头看着他问。
  “还凑合,有点巧克力味,你尝尝。”向荣举起了冰棍,忽然却觉得腰被揽住了,拿冰棍的手亦被拽住,周少川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巧克力甜中带着微苦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唇齿间一点点化开,丝丝缕缕的,牵绊得到处都是。
  这一回,他们终于能甘苦与共了。
 
 
第65章 番外
  向荣在北京的亲戚不算多,舅舅一家已是最亲的一个,端午小长期,他和向欣各自携带着“家眷”,一同登门,到舅舅家过节。
  舅妈亲手包了豆沙馅的北方传统甜粽,向荣则带了肉粽和两壶绍兴黄酒,进门洗过手,他就跟舅妈两个在厨房忙活起了家宴的饭菜,剩下几位无事可干,便只管在客厅里坐着闲谈。
  当然了,主要还是舅舅和外甥女婿杨曦在谈,老爷子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好赖也混了个副局级待遇,他一辈子在体制内,活得非常主流,对于亲外甥是同性恋这事,打从心眼里不太能接受,可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法子?只好采取回避政策,不讨论亦不提及,权当周少川是来家做客的一个朋友,客客气气,但无话可说。
  刨除这个原因,他跟周少川确实也没共同话题,不像和杨曦,可以问问对方在医院里的工作,关于升迁评职称这类事,大体也在他熟悉的语境里,但一涉及周少川,甭管是地产还是金融,他全都一窍不通。
  何况人家买卖做得大,也没有他指点江山的余地,再者来说,同杨曦聊天,他还能替小两口规划一下什么时候领养个孩子,和周少川……这问题压根就说不着!
  一提到孩子,舅舅也是满腹愁肠,看看向欣,再看看厨房里正炒菜的向荣,挺好的一对兄妹,要模样有模样,要智商有智商,合该算是优良基因了,可到了呢?却一个因为身体原因没法生,另一个因为性取向不能生,老爷子想起这事就觉得糟心,简直愧对辞世多年的姐姐和姐夫。
  舅舅在心里无声喟叹,半晌转移开话题,拉着杨曦两口子到里屋给自己量血压、测血糖去了。
  周少川独自闲坐在沙发上,正有心去帮厨,舅舅家的熊丫头容小菲就在这时凑了过来。
  容小菲和向欣同岁,长得不赖,很会倒饬,上学那会儿光顾着追星臭美,成绩一塌糊涂,勉勉强强上了个三本,毕业之后,托父荫进了一家事业单位,每月工资还不够她买个包,至今仍过着没羞没臊的啃老生活。
  见周少川一双眼兀自望着厨房里的向荣,容大小姐当即嘴一撇,拿起一只苹果咬了一口,她含混不清地问道:“我记得你,那年表哥走的时候,我瞧见你在我们家楼下站着来的,是吧,我没记错这事吧?”
  周少川那时候满世界找向荣,把北京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遛够,自然也没放过舅舅家。可一来他只知道人家住哪个小区,不知道具体楼层、具体单位;二来,他也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舅舅毕竟是长辈,尚不清楚向荣是个gay,要是他状若疯癫地跑去询问向荣究竟去了哪,没准得把舅舅一家惊出个好歹来。
  况且凭借他对向荣的了解,也知道对方既有心走得干净彻底,就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凡是他有可能找到的亲朋,向荣要么交代了对方不许透漏行踪,要么,就一定连实话都没跟对方说。
  然而道理上想得通,却并不妨碍他依然在舅舅家楼下蹲守了好几日,就是那么一戳一站的几天功夫,他却已经被向来眼里只能瞧得见帅哥的容小菲注意到了。
  “你说说你,那会儿他都走没影儿了,你还非要找,过了这么些年,居然还肯和他好,这要是我,绝对这辈子都不原谅,最烦这种冷暴力一走了之的人了。”容小菲义愤填膺,又啧了一声道,“也不知道他究竟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哎,该不会是下降头了吧?”
  她最近迷上了看东南亚鬼片,总觉得周大帅哥要不是迷失了心志,绝不至于非得吊死在她家表哥这一颗歪脖树上。
  容小菲是真心替周少川不值,因为她从不觉得向荣帅,当然她不瞎,之所以昧着良心不肯承认两个人般配,实在是带了不小的偏见,盖因向荣一直看不惯她,对她的态度也挺冷淡,记得高中那会受她爸妈委托,向荣曾到家里给她补过几次数学,可看着她一边摆弄思密达偶像天团的照片,一边心不在焉地听讲,向荣当时声气儿就已经不大好,过后,还时常用一种打量智障的眼神看她。
  那眼神,直到现在都让她忘不了!见向荣居然搭上了周少川这么一位大帅哥,她心下颇多不忿,不由又想起了一句老话来——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哎,说实话吧,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容小菲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要说起这个话题,周少川大概可以真情实感地给她写出一篇3000字的小论文来。
  但他没作答,先是目光幽怨地望了一眼厨房里的人,跟着,便不由自主感慨起这原本该是情侣间经久不衰的问答游戏,只可惜,向荣的性子最不耐烦听人家正经八百地夸他,特别是爱人间情意绵绵的那种夸法,会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客观。是以每次周少川才起个头,向荣就鸡皮疙瘩掉一地似的抖三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打岔,直弄得周少川满腹的心事无处可诉。
  别人家谈个恋爱,都是爱人彼此在互相套问这一类问题,可他们俩倒好,俨然已把这种互诉衷肠,变成了难以为继且难以启齿的话题。
  不过说到底,还是向荣忽略了一点,周少川绝非想要单纯地夸他。
  周少川曾跟向荣提过,在那漫长的八年里,他不是没想过要放弃,毕竟身边不缺比向荣帅的,也不缺比他有钱的,甚至,还有比他更会享受生活,更懂得追求优雅浪漫的。可那些人个顶个的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没有一个会像向荣那样“傻”,心里总是顾全着别人,在自己一无所有时依然不计较、不抱怨,有着直面惨淡生活的勇气,只要不被打垮就继续笑对人生,而所有这些特质,才是最能戳中周少川的,从来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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