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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距离禹烽进入加护病房五十多个小时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Lee信守承诺，第一时间通知顾子昂。
顾子昂赶到医院时，禹烽尚未清醒，但Lee说，再过两三个小时，应该能醒。而且，也能从加护病房出来了。
“禹烽……”顾子昂终于能近距离接触禹烽，他看着禹烽憔悴的样子，心中第一反应是心疼。
他们两人，的确如Lee所说，牵绊已经剪不断理还乱。
只怕再挣扎也无用。
“你陪他一会儿吧，我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马上回来。”Lee说。
“辛苦了。”顾子昂让楚燕多订的那间房总算派上用场。
Lee走后，顾子昂坐在禹烽病床边，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禹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子昂，顾子昂，我在等你醒过来。”
“还有宝宝，宝宝也在等你醒过来。”
“为什么，那么多事都瞒着我？”
你自己却承受所有事……
第154章 醒来
禹烽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直在茫茫虚空中飘浮着， 好似找不到归处。
他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这些事有欢笑，有痛苦， 纷乱复杂， 又如一团乱麻， 斩不断理还乱。
而后，禹烽又感觉自己仿佛被好几股不同的力量拉扯， 五马分尸一般痛苦。
他奋力抗争着，无奈这些力量太强大，不管他怎么挣扎， 好像都挣脱不了， 最终意识混混沌沌，被拉扯开来，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有意识的时候， 便听到了床边有人在说话。
初时， 他听不清楚，后来隐约可以听见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 便努力凝聚意识去聆听， 待听到对方说他是顾子昂， 禹烽脑中仿佛有一个开关被打开，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费力睁开了眼睛。
顾子昂的手被他猛地抓住， 还吓了一跳。
“禹烽！你醒了！”
禹烽抓紧他的手：“子昂——”
“我在， 我在。”顾子昂露出笑容，“你终于醒了！”
禹烽坐起身来， 看到顾子昂高耸的腹部，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赤脚下床，紧张地扶着顾子昂：“子昂，你别动了胎气，快躺好，躺好——”
顾子昂猝不及防被他扶起来，按躺在床上，有些无奈地撑着手肘起身：“禹烽，我没事，你才刚醒，别乱动啊，还是你乖乖躺着……”
他话还没说话，被禹烽猛地抱住了：“子昂，我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你离开了我跟宝宝，我真的好害怕……”
顾子昂想到禹烽的记忆混乱，便收回了自己的话，不再跟他争论，而是安抚道：“别怕别怕，只是梦而已，我在这里呢。”
禹烽将他搂得更紧，喃喃道：“子昂，我真的是做梦吧……”
“对，刚才只是做梦，现在你好不容易醒来了。”顾子昂拍着他的背，“我跟宝宝真的在这儿，不信你摸摸。”
禹烽稍稍松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然后又低头看他的肚子，伸手轻抚，确认宝宝安全，他才松了口气：“是真的……我没做梦、我没做梦……”
他又搂住顾子昂，舍不得放开。
顾子昂任他搂着，自己也紧紧回搂住他。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拥抱彼此。
良久，禹烽才缓缓开口：“子昂，岳父大人可还好？”
顾子昂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
他醒来后倒是没有跟莫子熙问过父母之事，其实心里已有所猜测，父母应该已故。
而且，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了？
结婚之事很大，如果他们已成婚，无论禹烽还是莫子熙，都应该告诉他的。既然两人都没说，那就是还没成婚。
但现在禹烽怎么问起岳父来？
啊，是了，其实不结婚，想称呼对方父母，也是可以称岳父的。
“怎么？岳父大人还在生我的气？”禹烽道。
顾子昂沉默片刻，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害你怀孕还担心我，而且……当年没能帮你救回子熙……”禹烽歉然无比。
顾子昂听他说这些，感觉自己脑容量不太够。
——子熙没救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子熙明明好好的啊……
“没有，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一点，我们再聊别的。”顾子昂示意他躺下来。
禹烽却不肯，坚持扶他躺下：“你怀着我们的宝宝，你也要多注意。你看你，瘦了好多。”
顾子昂无法，只好躺下，如此才能劝禹烽：“你陪我躺会儿。”
“好。”禹烽这次同意了，跟他一起躺下，他一手环着顾子昂，一手覆在他腹部，只觉狂乱的心境终于平定下来。
“你说不叫我去莱恩星球，我就不去。”禹烽道，“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顾子昂本来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什么？”
“我在梦里梦见我不听你的话，坚持去莱恩星球，结果害了你，这一定是梦对我的启示警告……”禹烽道。
顾子昂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什么莱恩星球？禹烽怎么这次醒来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嗯，你说得对。是启示警告……”顾子昂先顺着他说，然后哄道，“禹烽，我这两天一直担心你，都没好好睡，能不能让我先睡一下。你也陪我，好不好？”
“好。”禹烽轻轻拍着他，“一起睡，我陪你。”
顾子昂放柔呼吸，假装自己睡着，哄得禹烽也睡了之后，才又睁开眼。他想悄悄移开禹烽的手，可惜移不开，只好躺在床上联络Lee。
Lee没接，他正要再联络，却听见了开门声。
原来正是Lee休整完毕回来了。
“怎么了？”
“禹烽刚刚醒来了一会儿，但他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Lee倒是没太惊讶，他在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禹烽此番醒来，如果一切正常，那才让人担心。
顾子昂把禹烽的情况说了一下，担忧无比地看着他，想听听他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Lee说，“禹烽说的话基本是星际时代所发生过的事，他以为是梦，所以才……”
“星际时代？”顾子昂恍然，“哦，就是那些虚拟世界之一？”
“没错。”Lee解释道，“我会把你们经历的几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慢慢告诉你。现在先告诉你星际时代的事……”
顾子昂听完，担心道：“那他会一直这样吗？”
“不一定。你先顺着他，先让他情绪稳定之后再说。”
“……好。”
Lee想了想，又说：“我怀疑，他再次醒来，可能还会再代入一个世界的禹烽。”
“那你把其他世界发生的事也跟我说一下吧。”顾子昂建议道。
“也好，我慢慢跟你说……”Lee压低声音，简略跟顾子昂说起了几个世界发生的事。
……
“……原来发生这么多事……”顾子昂苦笑道，“怪不得我们俩醒来都精神崩溃，承受不了……”
那么多世界，那么多事件，那么多牵绊，以及沉浸在虚拟世界那漫长的岁月……
所有的点点滴滴，都记得的话，人脑又怎么承受得了？
“看来，适当遗忘，才是人生真谛。”顾子昂慨叹。
Lee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休息吧，这两天，你肯定没睡好。”
“嗯。”
“他既然醒了，就没事了，以后慢慢休养绝对可以痊愈。你不用那么担心。”Lee宽慰道，“你们总算苦尽甘来。”
顾子昂点点头——的确，以后，他们一家三口，总算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第155章 出院
顾子昂这一睡， 睡得比禹烽时间还长。
他醒来是被腹中胎儿闹醒的。
睡觉总不能常换姿势，又一直处于静止状态，宝宝不乐意了， 大约是想他去散散步活动一下， 顺便也吃点东西喂喂他。
“子昂， 你睡得如何？可是饿了？朕本想命御厨做些你爱吃的菜，却不知这是何地……”禹烽有些不安地坐在床边， 紧紧抓着他的手，又担心顾子昂会受不了环境大变，他强忍不安， 说道， “不过你别担心，朕定会保护好你跟皇儿。”
——他代入到大胤皇帝角色了。
顾子昂回握他的手：“别担心，这里已是和平年代。你还记不记得， 我们约定好了， 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如今你总算记起了前世之事，我也就放心了。”
禹烽听他如此说， 心中大定：“原来如此……”他扶顾子昂起身， 关切询问， “你觉得怎样，皇儿是不是快出世了？这里没有御医，也没有沈修平， 不知你是不是还记着医术， 可自行诊断照料自己？”
“嗯，再有一个多月， 便到日子了。”顾子昂下地，带着他往外走， “这里便是医馆，你有个朋友是名医，放心好了。我跟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你之前伤了头，所以记忆有些混乱，慢慢调理些时日，会痊愈的。”
禹烽点头：“怪不得有些头痛。”
顾子昂带禹烽去了Lee的休息处，请Lee给禹烽再做一个详细检查。
禹烽头上仍缠着绷带，精神却是奕奕。
他好奇地打量一路的环境，忐忑又觉熟悉。
Lee以眼神询问顾子昂，顾子昂笑着说：“请给陛下检查一下身体吧。”
Lee便明白了。
他请禹烽躺在一张床上，这床链接着检测脑部的仪器，按了按钮之后，床将禹烽慢慢送到了仪器内部扫描。
禹烽进去之前有些紧张，顾子昂拍拍他的手，他才敢松开手。
待他出来，又黏在了顾子昂身边。
Lee看着屏幕上的扫描结果，说道：“没什么问题，他情况已基本稳定，脑电波也不再紊乱。好好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谢谢。”顾子昂问，“那……是可以出院了？”
“是。”Lee点头。
“那我带他去我家了。”顾子昂说。
“应当的。”Lee没有丝毫阻拦。
他终究是个置身事外的人，其中纠葛，这两人自去理算吧。
“你也还在我家多住几个月吧。”顾子昂邀请道。
Lee点头：“没问题。”
搞定了医生的事，顾子昂放下心来，带禹烽离开了医院。
禹烽全程都黏在顾子昂身边，但照料却是发自内心、来自本能的。坐电梯时下意识地去帮忙按按钮，走路时本能地扶着、护着顾子昂，见外面太阳大，抬手试图用衣袖给顾子昂遮阳，却发现袖子不再如记忆中那般宽大。
是了，大家都穿得很……清凉。
不过倒也没那么奇怪，好像当初，因为子昂，宫里也流行过夏日穿得清凉舒爽……
坐星车时，禹烽依旧不动声色地打量车中环境，新奇又熟悉，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喃喃：“自动驾驶？”
顾子昂扭头看他：“对啊，就是自动驾驶，你还记着？”
禹烽摇头：“就是稍微有点熟悉。”
“没事，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
到了顾宅，陈叔方姨都迎出来，莫子熙跟楚燕也在，他们本想去医院接人，但被顾子昂婉拒了，说是禹烽现在情况还不太好，见着生人恐怕容易受到刺激，所以，只由他带回来，而没让人去接。
事已至此，大家也都没什么可说的了。
禹烽此番出事入院，顾子昂心神不宁了好几天，可见还是放不下。
“这些是我的家里人和朋友。”顾子昂给禹烽介绍着。
禹烽都礼数周到地见了礼。
不卑不亢，非常得体。
而且，他见完礼之后就乖乖站在顾子昂身边，眼神温柔又宠溺地专注望向顾子昂。
——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满心满眼都是你”。
众人一起吃了顿饭。
方姨照顾了顾子昂这么多年，只盼着他好，现在他想跟禹烽在一起，她也没别的念头，用心做了一桌好菜，算是给顾子昂补身体，也是给禹烽接风洗尘。
大家都不谈别的，只恭祝禹烽出院。
禹烽不用别人嘱托，自己就时常把好好照顾子昂挂在嘴边。
一顿饭毕，其他人都离开了。
顾子昂领着禹烽到了一楼自己所住的客房。
“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阵子我都住在这间，楼上也还有很多房间，你……”
禹烽十分直接道：“我跟你住一起！”
“好，那就住这儿吧。”顾子昂给禹烽的管家兼助理发了消息，请他把禹烽的衣服整理一些送过来。
禹烽好奇看着他的联络器，慨叹：“好生方便！”
“你也有。”顾子昂把出院时拿的病人随身物品袋打开，拿出他的，给他戴上，又教他怎么用，感觉自己好像在带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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