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冷高洁又素有洁癖的师叔,跟那种恶毒阴暗又暴戾嗜血的妖物,怎么都没法联系到一起去。
他的师叔可是冰灵根啊!
什么时候能操纵这种东西了?
“是小师叔收的灵植吗?”清忘按住江焕的后颈,笑意温柔,“小师叔可真厉害。”他转头看向千念,叹道,“想不到小师叔成长得这般快,已经能帮上忙了呢。”
千念开心地笑了起来,坐在陌清尘掌心,微扬起脑袋,看着他们说话,一副骄矜又克制的小模样。
“不过我们到底是仙门修士,使用这种手段,怕是会落人口实。”清忘笑了笑,看向陌清尘,神色又严肃了几分,“师叔可有想好对策?”
“嗜血魔藤只是可怖了些,却算不得魔物,且万年前就是为我等先祖所有。”陌清尘摇了摇头,若是放在他以前的性子,定是不愿沾染的,可既然已经被千念吞噬了,他便会护着。
更何况小家伙在他身边拘着,不可能误伤他人。
仅做除魔只用,无可指摘。
“我明白您的意思。”清忘顿了一瞬,目光隐隐担忧,“师叔心思纯正,却不妨有些心思诡谲的,这魔藤算不得魔物,但是杀伤力大了些,怕是会碍着某些人的眼。”
这话他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
陌清尘静默一瞬,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不惯的哪里是这种手段,而是他陌清尘罢了!
所以他们若是想发难,有没有这一出,都是避不过的,不过是他现在风头正盛,无人敢触其锋芒,只要稍有松懈,怕是……
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的,更何况还有夜北寒一直在幕后虎视眈眈。
他有预感,那一天,不会远的,只是不知会以何种形式爆发出来。
“师叔,您可真是……”清忘无奈叹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吼,“死了!全死了!!”
几人大惊,连忙冲出去查看,只见一名弟子浑身是血地从飞剑上栽了下来,一只眼睛不知被什么利器戳穿,只余一个血洞,看起来恐怖异常。
“元清宗,八卦门,上仪宗,全……死了……”他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吐出一口血,没了气息。
围过来的众人脸色铁青,被点到名的几家纷纷拿出通灵石,想要联系宗门,白色的光晕闪了闪,又归于沉寂。
没人在?
现场被一种恐怖的凝重氛围所包裹,有几个胆子小的女修,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他们在这里跟魔族大战,又是谁,成功绕过了整个战场,实施灭门惨案?
更何况,元清宗,八卦门,上仪宗,两个三流宗门一个二流宗门,加起来也是数十万人,哪怕抽调了一半弟子参加大战,还有护宗大阵等手段无数,更有诸位太上长老坐镇,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人屠灭了?
“去唤师兄。”陌清尘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那名弟子的伤势,他的眼睛还在往外流着红黑色的脓血,隐隐有黑烟缭绕,显然是被魔气所伤。
“已经去请了。”清忘也跟他一起蹲下来,毫不在意那血污,满脸希冀地盯着他,“师叔,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陌清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清忘左右看了看,嘈杂的人群喧闹一片,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寂渊正跟几名宗主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接到消息的时候配剑都来不及拿便冲了出来,看到外面乱糟糟的一团,心下一沉。
“劳烦各宗长老联系宗门,清点门下弟子伤亡情况,核实谣言。”他沉稳地发号施令,最初的慌乱过了之后,一切又重新变得井井有条,但是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令人心凉。
一共被灭门四家宗门,虽然大都是三流宗门,但依旧令人震惊。
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下一步计划,魔族再度进攻,这次近乎倾巢而出,队列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夜北寒。
“诸位道友好啊,我看你们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夜北寒坐在一张深红色的椅子上,一条腿踩在一个人背上,另一条腿翘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偏生却他那过于俊美的脸和张狂的气势压下了那种痞气。
“夜北寒!你卑鄙!开战就开战,我等也不怕你!可你一边开战一边偷偷摸摸屠人满门,简直丧尽天良!”元清宗的掌门已经红了眼眶,任谁知道自己被灭了宗门,心里怕是都难平静。
此刻他竟是还要庆幸,没有半点藏私地派来了大部分精英弟子,不然怕是连半点火种都无法留存!
“老头子,说话要讲证据,外面这么多人陪着你们玩呢,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动手了?”夜北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声音太难听了,吵得我头疼。”
“你!你这个……”元清掌门再也绷不住了,猛地欺身上前劈出一掌,他虽然修为并不如何高,也有分神后期。
暴怒之下的一掌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却被夜北寒一抬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反将他抽飞了几米,被几名弟子合力接住,瞬间喷出一口血来。
“这力道,是想给我挠痒痒吗?”夜北寒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抚了抚衣摆,看向陌清尘,挑衅道,“你们这群老东西都是废物,有资格与我一战的,怕是只有玄凝仙君了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变了脸色,江焕恨不得冲出去咬死他,却被清忘死死摁住肩头,动弹不得。
陌清尘握紧了无尘剑,排众而出,迎着对面那人戏虞的目光,语气冰冷,“你造下如此多杀孽,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夜北寒似乎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我是魔尊,你们是仙修,你们对我子民喊打喊杀,怎么没给他们解释一句为什么?”他唇边挂了抹薄凉笑意,“还是说玄凝仙君竟这般天真,准备凭嘴皮子止战?”
陌清尘目光澄净,透亮得仿佛什么都没映进去一般,他微微阖目,在度睁开,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全然不同。
“多说无益,来战!”
夜北寒见他认真起来,挑了挑眉,唤出长剑在手,也隐隐兴奋,这怕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的交锋。
这个三千界第一天才,素来受众人吹捧的存在,轮回梭的命定主人,也是唯一他能承认的对手。
可惜了,太过风光霁月,让人很想毁掉,还是用他最在意的东西!
陌清尘如今是出窍中期,除了几位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无人能掠其锋芒,更可况他以剑入道,实力更加强劲,可夜北寒却让人看不透他的真正实力,跟陌清尘争斗起来,一时难分高下。
夜北寒凝出一条雷鞭握在手里,捆住了朝他俯冲下来的冰龙,刮下层层冰屑,还敏锐地察觉道陌清尘地状态不对。
他微一勾唇角,另一手成爪,凝了一颗雷球扔过去,陌清尘错身跳开的瞬间爆裂开来,剧烈的白光刺得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等那冲击波过去,就看到地上被轰开了一个大坑,焦黑的土地上还隐隐有电流窜动。
陌清尘就站在坑边,白衣不染纤尘,丝毫没有被波及到的样子。
“好好好,好手段,不愧是玄凝仙君,想来方才是用的轮回梭?说起这神器,着实是好用,就是那代价太大了些,本尊想出了一个主意能够抵消这种代价,也跟玄凝长老探讨了许久,不知玄凝长老,用下来体会如何?”
夜北寒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其实最好对付了不是吗?
陌清尘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听见后面又传来一阵骚动,“天元宗也覆灭了!”
这话甚至分辨不出是谁说的,一个摸棱两可未经证实的消息,却因为连日来过多的悲惨信号而激起千层浪,就像一滴清水溅进油锅里,噼啪炸开。
之前的万宗大会,所有人都知道了抵消神器代价的方法是什么。
可这神器拥有者,有三个人啊!
“说起来,能够这么轻易就剿灭各大宗门,还要感谢陌道友的全力配合了,毕竟我可没办法,准确地混入那么多宗门,你说是吧?”
他这话一出,现场传出了阵阵抽气声,众人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不定,满是惊惧,甚至已经带上了几分质疑。
各大宗门防御不弱,怎么偏叫魔族知道了?
他们具体出发的时间,防御的地点,整条战线的布置,甚至宗门内人员的留守情况,一定是被泄露出去的,有内奸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会是陌清尘吗?
这个……素来被成为修真界典范的男人?
“诸位不要分心,中了魔族的挑拨离间之计。”寂渊沉声道,不大的声音夹杂着灵力瞬间传遍整个战场,将众人有些不稳的心思重新拢了拢,精神一振。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是在战场上,面前是近百万魔族大军还有魔尊亲临,他们竟在此刻动摇了心智,怀疑自己人?
还没等他们想完,魔族就冲了上来,显然不准备给他们任何缓冲机会,陌清尘再度对上夜北寒,却并没有多愤怒,只是目光沉沉。
夜北寒究竟想做什么?
让他众叛亲离?
第40章 弃了我
从此被逐出无上宗, 再不为世人所容?
然后呢?
再夺取他的神器, 对付沈易桓,成为新世界主宰?
可他们就那么确定, 没了宗门的庇护,他陌清尘就会任人宰割?
要知道, 他立足于天地之间, 修炼至今,拥有现在的地位和声望,靠的可从来不是什么宗门庇佑, 那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有了魔尊加入的战局呈现一边倒局势,虽然陌清尘牵制住了夜北寒,但是他的出现,本就是对士气的一种鼓舞。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今日的魔族, 似乎格外亢奋, 行事手段越发狠辣,悍不畏死, 有使不完的劲一般, 而仙修这边,先是被绕过防线灭了几大宗门, 又是直白爆出内鬼一事,人心一散,那股气也散了,原本还算坚固的联盟崩成一盘散沙, 溃不成军。
这次的战役,以惨败划上句点。
夜北寒此时却又不着急了,也没有任何乘胜追击的意思,只看着陌清尘,翘了翘唇角,叹了句,“合作愉快。”便收兵了。
留下一群人,看着陌清尘的视线越发隐晦复杂。
收兵回去时,有些人的窃窃私语已经压不住了。
“你说,那个魔尊说的是真的吗?玄凝长老才是那个内奸?”一名小弟子压低声音对着同伴问道。
“嘘,你不要命啦?是不是都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更何况他图什么?他现在已经算是仙道第一人了,把各大宗门都弄死,有什么意义?魔族还能听他号令不成?”他的师兄弟连忙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在多说。
“唔……”那名弟子挣扎了会,才粗喘着气道,“说不准呢,万一他本来就是魔族派来的细作?上次万宗大会我听师兄说,要回去排查可能被种下魔种的人,怎么知道他不是?”
“就你话多!”
这处好不容易噤声了,别的人也开始讨论起来,声音虽都不响,但是架不住人数众多,汇聚在一起竟像是菜市场一般,哄闹不堪,更有起了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响,谁也不服谁。
“哼。”一声轻哼夹杂着浓重的威压震的他们心神一颤,梗着脖子转过头去,只能看到寂渊挺拔的背影,恨不得将嘴缝起来,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他们怎么就突然得意忘形了?
且不说陌清尘现在只是有嫌疑,就算他真的叛变了,也轮不到他们插这个嘴,万一被记恨上……
气氛凝滞了一瞬,陌清尘默不作声扫了眼众人脸色,心下有了定论。
回到营帐,陌清尘径直去找了沈易桓。
万花门也算是个大宗,沈易桓的地位也不低,所以营帐还颇为华丽,远远的处在宿营地腹地,走了好一会才到,而他进去的时候,只有沈易桓一个人。
“白洛呢?”陌清尘挑眉,新婚燕尔就被抓来战场,似乎有些残酷,但这千幻笔主看起来,竟还有几分怡然自得,没有那种时时刻刻需要黏在一起的甜蜜。
“出去了。”沈易桓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过来,抬手给他倒了杯茶,却是温的,茶叶飘在一半,又缓缓沉了下去,半点不新鲜,“玄凝师兄特意过来,有何指教?”
只是眼尾微微下压几分,敛住其中的寒意。
陌清尘见他似乎没有上次那般重的戾气,想了想,也撩袍坐下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下了,“今天夜北寒的话,你听见了?”
“是。”沈易桓心情稍稍沉重,作为另外一个当事人,他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甚至……
陌清尘这棵参天大树倒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说起来,鸿蒙秘境中,你还欠我一个人情。”陌清尘并不清楚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不介意稍稍施压,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必须有这个人配合。
他非是什么君子,不过不愿计较,若是能达到目的,不介意别人说他携恩以报。
“玄凝师兄客气了。”沈易桓笑了下,“这条命是您救的,刀山火海,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恍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鸿蒙秘境里那个乖巧温驯的青年,对他崇拜又尊敬,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争执就像不存在过一样。
陌清尘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眨了下眼,提到正事,神色微敛,多了几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我希望你……”
两人的谈话内容无人可知,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陌清尘站了起来,抬步朝外走去,手还没触到门帘,就听到沈易桓略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以神魂起誓,此事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个人知晓。”
陌清尘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动,朝他点了点头,大步跨了出去。
虽然两人之间可能有误会,但沈易桓的人品他还是信的过的,所以并没有真的让他起誓,却没想到,他心思竟这般细腻。
出了营帐之后,陌清尘就去找了寂渊,他呆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起来脸色有点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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